潘志走后，白毅染就從酒店的床上將被子搬到沙發上，將被子對折后自己躺在了夾層里。

        他沒有關燈，房間里出奇地安靜，他聽著自己的心跳聲不由自主地開始胡思亂想，他甚至在想沙發中央是不是空的，有沒有可能里面躺了個人。

        他猛地拍打一下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去亂想。

        ……

        此時已經過了十一點，他依然沒有一絲睡意。

        他從沙發旁邊的桌上拿過手機來，打開了微信，刷了會兒朋友圈，發現沒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又打開q·q，q·q消息已經99＋了，基本上都是大學里的各種群消息，所有的群加起來竟然有80多個。

        又隨意往下一番，不禁挑眉，封逸昨晚給他發過消息，但被群消息給頂下去了，他動了動手指，將封逸設為了置頂，免得收不到消息。

        他打開對話框一看，里面是幾張圖。

        ！！

        他終于知道封逸那天早上為什么要叫他“奶寶”了，圖片里的他真的奶乎乎的，一點都不酷。

        過了一會兒他又放下手機，嘆了口氣，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干什么了，睡也睡不著。

        看著天花板好半天，他又將手機打開，本來想給封逸打個微信電話的，可一打開就是封逸的q·q界面，就干脆撥了q·q電話。

        “喂，奶寶，咋了？”封逸雙手忙得不可開交。

        白毅染還是內心吐槽了一番這個稱呼的，可也沒說什么。

        “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他想這樣總該不至于害怕得睡不著了吧。

        封逸長腔長調地：“……行，哥哥陪你說會兒話……咋了啊，啥事兒不開心？”

        白毅染輕笑一聲，“沒事，就是睡不著，找個人嘮嘮嗑。”

        封逸打游戲打得認真，聽白毅染說沒啥事，干脆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游戲上了。

        “哎，你別不說話啊，隨便說幾句，別停。”

        白毅染不滿地抱怨。

        ……

        “是是是，說說說，說，誒，我吃雞了……再來一把。”

        ……

        “寶兒，我困了，要睡了……我閉著眼和你說話……”

        “嗯，好。”

        ……

        “寶兒，你知道梟城市北那邊的郊區建了個研究院嗎，好像是最近剛建完的。”

        “聽說過，咋了？”

        “聽說是個在國外留學回來的大佬建的，那人帶回來好多超級牛逼的專家，個人申請建研究院是很難辦的，但這個人一回來說要建研究院，當地政府就很支持，所有流程像走高速一樣，很快就落實下來了，最近剛剛完工。”

        封逸的聲音漸漸帶了倦意，“我還聽說啊，一般研究院里的在讀博士生只有四五千一個月，那個研究院在讀的博士生基本工資都是一萬塊一個月，這還只是基本工資，咱學生物的要是能去那兒讀研就他媽牛逼了，不過啊，聽說實力要超級硬才能去那兒。”

        “嗯，但人家不一定招研究生啊。”白毅染說。

        封逸搖搖頭：“嗯～我聽說了，那個研究院要招研究生，不過報考的人肯定好多，壓根輪不到我。”

        ……

        “封逸……封逸……睡著了？”

        ……

        后來，白毅染就只能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呼嚕聲了。

        ……

        他裹了裹被子，最后一次看了眼手機，凌晨四點了。

        ……

        他感覺自己意識清醒的時候，依然知道自己是睡在酒店的沙發上。

        那陣熟悉的腳步聲出現了……

        雖然他做好了自認為最充足的心理準備，可還是瞬間怕得渾身顫栗。

        可能是由于太害怕了，他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別動！”

        更要命的是，腳步聲消失了，也就是說那個人真的停了，他聽到白毅染的話了。

        他瞬間裹緊被子，蓋到頭以下，幾乎遮住了脖子的所有部位，絕不敢回過頭去看。

        “你是誰？”

        他幾乎是顫抖著說完這句話。

        后面并沒有意料中的回答聲傳來，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

        然而，后面的人突然發聲了，嚇得白毅染將臉也埋進被子里。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疑惑的問題的所有答案。”

        這人說話字正腔圓，每一個后鼻音和猛虎下山音（ao）都發得極為飽滿，更像是一個在中國待了好幾十年的外國人在說話，而且是個老人的聲音。

        可這話也把白毅染給聽精神了，他竟然知道一切問題的答案，怕不是個神仙病。這搞得白毅染反而不是那么害怕和緊張了。

        他拉下一點被子，露出一只眼睛來，眨巴兩下，“是嗎？那……宇宙之外有什么？”

        無頭男：“…………”

        “這個問題……我也正在尋找答案。”

        無頭男答。

        白毅染“噗”的一聲，可立馬又捂住嘴，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笑了，一時驚訝自己在這種恐怖的情景下竟然還敢笑！

        “你不會害我吧？”

        白毅染說完之后就發現周圍安靜得可怕。

        良久，那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不會。”

        “為什么我一睡在這個沙發上就會夢到你？”

        他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好一會兒，無頭男才開口說話，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

        白毅染對他很失望，此刻已經完全不覺得身后這個無頭男可怕了，身后的人好像除了外形可怕點，其它都還好。

        “你……打算八點起床。”無頭男語調下壓。

        白毅染心里“咯噔”一下，瞬間繃緊神經，他怎么知道？而且，聽他的語氣，似乎對于他八點起這件事并不滿意。

        他警惕起來，“你怎么知道？”

        “對于你……我幾乎無所不知。”

        無頭男答道。

        白毅染覺得不對勁，為什么要無緣無故地問他幾點起，又為什么會不滿？

        又是在對什么不滿？對他睡的時長不滿？他希望自己睡著的時間多一些？

        他開始不安起來，可是又不知道該怎么醒過來，像上次一樣把自己撞醒嗎？可萬一被他發現怎么辦？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此時的他連呼吸都變得緊促起來，一點問問題的心思都沒有了，他只想快點離開這里。

        他心里給自己打氣：穩住，白毅染，穩住，如果他對自己八點起不滿意，說明這個睡覺的時長應該不會有讓自己有危險，一定要穩住。

        他絕對不能讓身后的人發現異常，于是故作輕松道：“對了，之前電梯突然出問題是怎么回事？”

        “那天電梯沒有出問題，是正常運作的，但在這個沙發上睡過以后，一段時間內你會偶爾出現幻想癥的病癥，所以電梯出問題是幻想出來的。”

        此刻白毅染的大腦飛速運轉：八點鬧鐘就會響，醒過來就沒事了，對，八點就響了，不要怕，穩住，應該睡著很久了，快到八點了，快到八點了……

        他完全沒有聽進去無頭男在說什么。

        ……

        “那……你知道……”慌亂的腦子讓他連簡單的問題都想不起來，“你知道……知道，我哥什么時候回來嗎？”

        無頭男猶豫一會兒，說：“……不確定。”

        “不確定”這三個字并沒有在白毅染心里蕩起水花，他只想知道鬧鐘到底還有多久響。

        他接著提問：“那……我喜歡什么顏色？”

        無頭男似乎沒有不樂意，像是希望白毅染能一直跟他聊下去，換句話說，他希望白毅染一直待在這里，最好，永遠不要醒過來。

        “你喜歡……我沒有聽你說過你喜歡什么顏色。”

        “那……明天，如果……我還會睡在這張沙發上，你覺得……我應該設幾點的鬧鐘？”

        白毅染希望身后的人是個直腦筋。

        無頭男絲毫沒有猶豫：“如果，你像昨晚一樣凌晨四點左右入睡的話，九點以后起比較好。”

        九點醒比較好！！

        白毅染的心像鼓點一樣，“砰砰砰”地響，他設的是八點的鬧鐘，離九點就只差一個小時，真的是太險了。

        他聲音都發虛了，可還是要盡量把語氣放平和一點，“為什么呢？”

        無頭男似乎是猶豫了，“……因為……那樣，你就可以看到永恒了。”

        白毅染覺得如果自己是個對宇宙盡頭這種問題瘋狂至極的物理學家，那么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睡下去，去看看他口中所謂的永恒。

        可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只在一本書里讀過一句話——死神永生。

        想要永恒，先下地獄。

        白毅染心虛地附和道：“哦，那永恒……”

        “宇宙超人，睜開眼睛，我是沙福林！我是來自m78星云的宇宙警備隊的隊員，跟我一起回去吧宇宙超人…………”

        頓時，兩人幾乎都頓住了，鈴聲響了。

        一秒、

        兩秒、

        十秒、

        ……

        白毅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望著天花板，清清楚楚地聽著那道鈴聲一遍又一遍地響。

        三十秒、

        ……

        四十秒、

        ……

        無頭男如果有頭的話，一定能看到他臉上跟白毅染一樣的迷茫，似乎也震驚了，整個身子僵硬地站著，也安靜地聽著鈴聲。

        鬧鐘停了。

        見白毅染依然還在夢境里，無頭男似乎有些開心地呼出了一口氣。

        聽到無頭男的聲音，白毅染喘著粗氣，瞪大了眼睛。

        無頭男還在！

        自己真的沒有醒過來！

        真的醒不過來了！

        他真的不敢想象在這張沙發上睡滿五個小時后會發生什么，永遠待在這個夢里嗎？還是死去？

        手機震動的聲音伴著一陣鈴聲響起……

        白毅染被鈴聲嚇得一顫，是潘志的電話！

        他這才意識到他提前跟潘志說了，如果他沒有接潘志的電話，就讓他直接報警，如果警察在九點之前到酒店，并將他從沙發上拖下來的話，可能還有醒過來機會。

        對，還有機會！

        要冷靜，要繼續跟無頭男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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