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話音剛落，人群中略微帶著騷動。場館里在下一秒亮起更刺眼的光，全部打在了舞臺中央。

        “各位新生你們好，我是白帝間一年級學院院長，文易。”舞臺上站著一個長發的女士。她穿著比較正式，西裝外套襯衫以及同色的西裝褲，踩著亮黑的高跟鞋，看起來非常干練。

        “接下來，給各位新生十分鐘的時間消化規則，十分鐘后，第一輪考題準備開始。”她說完后，垂下那話筒的手，涂著深紅色口紅的嘴唇微微抿起，眼里帶笑，同時也很認真。

        “理論知識啊可是我的強項，我才不會輸！”江知時暗自握緊拳頭，躍躍欲試。

        與她正相反，林鶴羽的臉色卻非常不好看，他們的位置算是整個場子靠近舞臺的前三分之一，舞臺中央的燈打的白的耀眼，被那強烈的光色影響，他旁邊的兩人一時也沒有發現他的不適。

        林鶴羽現在的薄弱項就是這種理論常識，可以說是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從他有意識醒來到現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的記憶儲存量遠遠不如別人幾十年。

        哪怕他有意識地惡補也無濟于事——差距太大了，除非他現在立刻恢復記憶。

        不過，他并不擔心因為考的差而不能進s班，通過江知時的熱心科普，他已經得知每科第一都可以直接進入s班。

        也就是說，他是目前唯一一個可以確定是s班的人。

        只是被提醒自己是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更何況，如果考試成績出來，他該怎么解釋一個模擬考核科第一的人，理論與智力居然答不上來。

        林鶴羽的眼睛垂下，在耀眼的白光從上面打下來的時候，淺色的睫羽顫抖，好像是一只飛舞在舞臺燈中的蝴蝶，在光里伴隨著發亮的塵埃翩翩起舞。

        “啊真是難辦。”他低聲喃喃道。

        裴呈理把手肘架在扶手上，托著腮，黑色的襯衣隨著他肌肉的線條緊繃著，在到手腕的部分，被卷起，露出麥色偏白的肌膚。

        他一字不落地聽到了林鶴羽的自言自語。

        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淡漠地看著一切，對規則的不置可否，對人群竊竊私語的不以為然。

        十分鐘很快過去，考題正式開始。

        林鶴羽已經雙臂一攤，人往靠背上一靠，垂著腦袋開始擺爛。

        沒有什么好考的，反正都不會。

        難得體會到學渣心態的林鶴羽也有了一點嘗鮮的滋味，開始動動屁股扭來扭去不安分起來。

        “第一輪搶答題，底價為5積分，答對獎勵10積分，問題請聽好，只說一次。”

        “當前世界上，被人類考核系統「頂」承認的s級考生有幾個？”

        舞臺上報下三秒倒計時后，觀眾席上立刻有人舉牌競價。

        林鶴羽攤在座位上，漫無目的地看著天花板。這題他倒是知道，這是季醫生跟他說過的。

        當前世界上，總共有十五位s級考生，其中，國內有七人，有五人在狩獵者。

        因為題目很簡單，底價便很高，最后這個問題由一個男生以10積分——也就是當前所有人總有的最高積分拍下。

        林鶴羽倒是不想把自己僅存的這一點積分都賣出去。

        不過，設置底價和獎勵積分，就好像設置了一個拍賣品的底價和最高價。

        也就是說，第一個問題的最高價是10積分，再高的話，獎勵的價格甚至還不足以彌補拍下問題回答權的價格。

        一旦有人叫到10分，就不會再有人搶了，因為那不劃算。

        這樣導致的問題也就是，可以有人直接一口氣叫到頂，避免別人來搶。

        但同時，這樣他的性價比是最低的。

        林鶴羽四處張望著。

        他總覺得，這場考試好像沒有規則顯示的那樣簡單和單純。

        “答對！獎勵十分。”

        “第二個問題，底價為4分，答對獎勵積分15分，問題只說一次，請聽好。”

        “狩獵者里擁有的s級技能其中一個的名字？”

        他左瞅一眼信心滿滿的江知時，右看一眼面無波瀾的裴呈理。

        雖然他什么都不會，但是考試的時候不要去干擾會的人，這點公德心他還是有的，于是便扭在自己的座位上。

        突然，手在座位上摸到一個不一樣的觸感。林鶴羽奇怪地低下頭，一看——看不太清。

        雖然舞臺燈很亮，但是座位處于比較低的位置，又有前面的人遮擋，以至于座位是背光的，他只好把那東西撿起來放在手心里。

        黑色的一圈，應該是一個小橡皮筋。

        林鶴羽低著頭看，像是意識到什么，又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又接著低頭琢磨。

        “噢！這是你的吧，從你頭發上掉下來了。”林鶴羽恍然大悟，要把橡皮筋還給江知時。

        結果手還沒完全伸過去，就被江知時給推回來了，她心無旁騖地敷衍道，“考完試再說。”

        啊——

        可是——

        林鶴羽揪著小橡皮筋，無聊地撥弄著。

        好吧。

        他無趣地捏著小橡皮筋，又看了眼江知時的辮子，他這才發現江知時今天也在耳邊扎了一個小麻花辮，雖然皮筋掉了，但是小麻花辮因為變得比較緊，上面部分還沒有散。

        林鶴羽拽了拽自己的白毛，又看了看江知時的頭發，心上一計。

        ——

        “那是前一天考了新生第一的林鶴羽？他在干嘛？這是考試誒！”在監控室內，幾個青年湊在顯示器前不可置信地說。

        祁斂微微蹙眉，雙手環胸，眼底也帶著一絲的疑問。

        是前面的問題太簡單了不想回答嗎？

        還是有什么可以一招致勝的手段？

        祁斂緊盯著那個學著江知時給自己扎揪揪的白毛男生。

        林鶴羽，難道在掩藏什么

        祁斂瞇起眼睛。

        ——

        給自己扎了一個會隨著腦袋搖晃的揪揪后，林鶴羽徹底失去了一個新的樂趣，他又開始無所事事起來。

        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出來了，林鶴羽也湊著去聽，正好給自己的大腦補充點知識。

        “狩獵者執行官霧習，s級異能小王子！”搶到答題權的那個女生大聲說道。

        “小王子！”江知時小聲地歡呼。

        觀眾席上說話的聲音多了起來。

        “小王子？”林鶴羽不解道。

        “你居然不知道！狩獵者的執行官霧習，是首席霧招的弟弟，s級異能者，他的異能就是小王子，不過因為他長得好看，后來他本人也被稱作小王子。”江知時樂呵呵的科普道。

        林鶴羽應了一聲，“噢，你們都見過啊？”他拖著下巴問。

        “當然沒有，小王子那樣的人我們普通人怎么可能見得到。”江知時可惜地說，“我真想見見，聽說他跟他哥哥是兩種不同的帥哥，不過也有人說很像就是啦。”江知時幻想著。

        林鶴羽無言地靠回自己的座位。

        他下意識地撫摸著左手手腕。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

        那里纏繞著一段白色的繃帶。

        考核還在繼續。

        林鶴羽表現地像是一個合格的學渣，在考試的途中，甚至睡著了。

        直到第二輪的答題，他被自己的室友裴呈理推醒。

        林鶴羽迷茫地看著低頭開始在手環上答題的裴呈理，看了大概約有兩三分鐘，裴呈理頭也不抬地淡淡說道，“答題。”

        林鶴羽乖乖低頭，手環上傳來的題目，每題限時一分鐘，都是填空作答題，沒有選擇題。

        “……”

        有什么好答的，完全不知道答案，甚至沒有回憶的空間。

        林鶴羽興致缺缺地關掉手環。

        他已經開始期待明天的考試來找補找補了。

        想著想著，他便又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下午三點，考試結束。

        “這個林鶴羽睡了一天了！他昨天那個考試是碰運氣的吧？想去寢室睡覺然后正好破解了題目？”監控器前幾個青年捶著桌子，無法理解地大喊。

        祁斂的臉色也不太好，他一直站在最外圍，看似不在意，實則最往心里去。

        他不明白，一個能在模擬考核科中表現出色的第一名，在第二天的考試中像是倒數第一。

        是偏科？

        還是已經拿到了s班的入場券就不想努力了？

        祁斂不悅地抿嘴，看來，林鶴羽也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值得期待。

        ——

        “你就這樣睡了一整個考試？”江知時不可置信地叉著腰湊到他鼻尖前質問。

        林鶴羽不太好意思，溫和地說道，“因為有點困…”

        “因為困你就在白帝間新生考試第二科上睡覺？”她睜大眼睛。

        林鶴羽的揪揪早就因為睡覺散了，此時被扎過的那幾撮毛都翹了起來，更顯得他剛剛睡得有多充實。

        “好啦，考試都結束啦，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我們去吃飯。”林鶴羽好脾氣地趕緊略過這一茬，推著兩人往中心食堂走。

        好在裴呈理人高腿長不需要他怎么用力。

        正值考試結束，中心食堂人很多。不過因為很大，空的座位也不少。

        三人挑了個四人座的沙發坐下。

        林鶴羽點了一杯檸檬水和一盤炒雞蛋香腸青菜炒面。

        他麻木地看著江知時點了兩杯可樂，一碗湯面，一盤炒飯，再加一碟餃子。

        裴呈理的面也是擺了兩碗飯，一盤炒年糕，一籠包子和兩碟糍粑，兩杯大杯奶茶和一個香蕉船。

        “……”

        林鶴羽默默低頭。

        “你怎么每天都只吃那么一點？你好像沒進化之前的人類”江知時說道。

        林鶴羽含糊道，“我剛睡醒，不太想吃東西。”

        他可能真的是穿越來的人類，各項身體特征都像是沒有被考核過的樣子，體力不如他們，吃的也更少。

        而且，他是沒有任何關于考核記憶的。

        林鶴羽垂著頭，還沒有完全確定，但如果真的是，他得保守住這個秘密。

        一個本來該被淘汰的基因出現在了一個進化過的世界里，很難想象他會被怎么樣對待。

        比起失憶來說，確認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更讓他感到沒有安全感和焦慮。

        裴呈理瞥了一眼旁邊的人。

        從尊重的角度出發，他們沒有坐在女生身邊，這樣避免在吃飯的時候有動作會碰到江知時，讓她不舒服。

        因此裴呈理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坐在他身邊的這個青年手指有些顫抖。

        那不是一個很明顯的動作，甚至哪怕一個人站在他面前，或是貼在他身邊也很難判斷。

        但裴呈理，就是能確定。

        他以一個非常強大的天賦，能確定，任何發生在他身邊的細節。

        他猶豫著，把自己的香蕉船推過去。

        “吃點甜的，或許會舒服一點。”他淡淡說。

        “……謝謝。”林鶴羽一怔，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像冬天的太陽。

        在寒冷里溫暖。

        在黑夜里發光。

        飯還沒吃完，三人手環輕微震動，表示他們收到了新的消息。

        林鶴羽點開一看。

        林鶴羽同學(白帝間一年級生)

        您參與的考試:白帝間人類考核年二〇屆新生入學測試第二科智力與理論已經結束，考試人數1803人，通過考試人數:1683人，淘汰人數75人，未通過人數45人。

        其中s+級評價人數:0人，s級評價人數:0人，a級評價人數:5人，b級評價人數:27人，c級評價人數:114人，d級評價人數:277人，e級評價人數……h級評價人數:180人。

        第一輪沉默校園您的評價等級為：a級。

        第二輪「問答競價」您最終得到的積分為-90分，排名第1787名，您的評價等級為:h級。

        第二科智力與理論您的綜合評價等級為：e級。

        有任何異議可以登陸學校內網申請。

        白帝間考核辦。

        “……”

        林鶴羽一言難盡。

        太丟人了吧這個排名。

        江知時本來忐忑又帶著興奮的臉在看到手環的幾秒鐘之后暗淡下來，她不開心地戳戳手環，嘆了口氣，然后撐著下巴看他們。

        裴呈理平靜地看完消息，然后接著安靜地吃他的飯。似乎在他意料之內，也沒什么可感嘆的。

        江知時把目光放在了林鶴羽身上。

        “小羽，你評價怎么樣？”

        林鶴羽眨巴眨巴眼，“e級。”

        裴呈理瞥了江知時一眼，在他問之前迅速回答，“a級。”

        江知時垂下頭，“我也是a級第二輪拿到了s級，但第一輪……我被騙出去了，啊啊啊啊啊，等級只有c級。”她懊悔地抱著頭。

        說完，她意識到什么，“你們倆沒出去嘛？”

        林鶴羽無辜地喝著檸檬水，“沒有。”

        裴呈理點頭。

        裴呈理的兩輪評價都是a級。

        他昨天的第一科模擬考核也是a級，看起來發展平衡，屬于都很不錯的那種。

        林鶴羽暗暗想著。

        江知時則是顯得有些偏科，理論知識很強，但要動腦的部分稍顯薄弱。

        他自己更別提了，偏科偏極端了。除了動腦以外都不行。

        “我明明知道沉默校園但我！居然還是被騙到了，不愧是至今都沒有通關過的a級考核！”江知時咬牙切齒地塞了一大筷子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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