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除夕夜】

        完成標(biāo)記后,車內(nèi)突然安靜下來，能清晰地聽見彼此紊亂的呼吸。

        裴封耳根發(fā)紅，顯然不好意思面對師父,江紹羽的臉色也不太自然。

        在abo世界，臨時標(biāo)記是僅次于徹底標(biāo)記的親密“性行為”,某些觀念傳統(tǒng)的alpha和omega會在訂婚之后才完成臨時標(biāo)記，他倆卻匆忙之下在車?yán)锿瓿闪似婀值牡谝淮巍?

        兩人誰都沒想過，人生中很重要的初次標(biāo)記，會在密閉的車?yán)锿瓿伞?

        江紹羽深吸口氣平復(fù)劇烈的心跳,他的信息素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只是面對一臉茫然的徒弟，江紹羽有些愧于開口，他揉了揉太陽穴，低聲打破沉默：“是我大意了,應(yīng)該多帶些抑制劑的�！�

        裴封回過神，結(jié)結(jié)巴巴道：“那……那你還去基地嗎？”

        江紹羽看向窗外，居然下雪了？

        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在空中飄舞,在暖色路燈的照射下，像是從天而降的金色粉末。這是帝都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外面氣溫很冷,江紹羽想了想,說：“下雪了,路面很滑，你開車沒問題吧？”

        裴封保證道：“沒問題，我在雪天開過很多次�！�

        江紹羽說：“那就去基地拿些抑制劑備用吧，我擔(dān)心我的信息素會不穩(wěn)定。”

        他第一次被alpha標(biāo)記,后續(xù)會不會出問題,江紹羽也不確定。

        再拿些抑制劑,雙重保險。

        裴封聽到后，便開門下車，走到駕駛座那邊發(fā)動了車子。

        一路上兩人沒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下雪路滑，裴封不能開太快，25分鐘后，車子總算開到國家電競園區(qū)的宿舍樓下。

        江紹羽全身沒有力氣，還有些犯困，他抬了抬眼皮，低聲叮囑道：“小裴，我住404房間，門鎖密碼123456，臥室的床頭柜里有針劑，你幫我拿20支。”

        裴封應(yīng)了一聲，飛快地上樓去拿藥。

        江紹羽看著窗外的大雪，想起剛才被裴封抱到腿上，親密地咬破后頸的畫面，他的耳根微微有些發(fā)燙——當(dāng)師父的，怎么能讓徒弟做這種事？太不講師德了。

        小裴那么單純，莫名其妙被師父要求標(biāo)記，遇到的還是攻擊性很強(qiáng)的omega……

        可別給這位alpha留下心理陰影。

        江紹羽想著想著，又一次泛起困意，便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而此時，裴封正震驚地看著床頭柜里滿滿三抽屜的抑制劑。

        一根根整齊擺放的小型針劑，觸目驚心。他也聽說omega會注射抑制劑，從沒見過打這么多的。師父的信息素紊亂癥看來很麻煩，每天都要打針才能控制嗎？

        裴封的心臟像是被一雙手揪了起來。

        一向冷漠驕傲的師父，居然在承受著這樣的痛苦，怪不得當(dāng)年會退役，信息素紊亂癥估計將他折磨得不輕。

        裴封快步上前，數(shù)了20支藥放進(jìn)大衣口袋，轉(zhuǎn)身來到樓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師父睡著了。

        他沒有出聲打擾，默默發(fā)動車子，開車回家。

        大雪影響視線，路面開始結(jié)冰。裴封開記得很慢，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一點(diǎn)半了。

        江紹羽依舊沒醒，裴封走到后座伸出雙臂，將師父打橫抱了起來。

        他太瘦了，抱起來特別輕，裴封一路將他抱到臥室，脫掉大衣外套，給他蓋好了被子。

        看著江紹羽熟睡的模樣，裴封心情復(fù)雜，轉(zhuǎn)身回了臥室，卻怎么都睡不著。

        他的腦子里，翻來覆去的都是把師父抱到懷里標(biāo)記的畫面。

        師父的信息素，并沒有常見的omega的甜美，咬破腺體的過程中，那種冰冷的薄荷味提神醒腦，別說是失控，當(dāng)時裴封清醒到連每一次呼吸的頻率都能數(shù)清楚，感官也變得格外敏銳。

        omega柔嫩的腺體被自己咬破，清涼的味道瞬間侵襲到每一個毛孔。

        師父的信息素很霸道，卻又讓人十分上頭。

        忍不住想多咬一口……

        裴封越想越羞愧。

        在他心里，他跟江紹羽的師徒之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感情，他年紀(jì)很小的時候就把江紹羽當(dāng)作偶像，他因為wing神而走上電競這條路，他一直覺得師父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

        可是今天，他標(biāo)記了師父……

        這份師徒之情不再純粹，就像干凈的白紙，染上了一層名為“欲念”的雜色。

        裴封用被子悶著頭，強(qiáng)迫自己睡著，不要多想。

        他做了個夢，夢見江紹羽拿著鞭子一邊抽他，一邊冷冰冰地說：“你居然敢標(biāo)記你師父？大逆不道！”

        裴封跪在鍵盤上磕頭認(rèn)錯：“我錯了師父，我這就去寫檢討。”

        早晨醒來的裴封：“？？？”

        別的alpha標(biāo)記omega之后，做的都是少兒不宜的春、夢。

        他在夢里寫檢討？真是慘無人道�。�

        裴封去浴室匆忙沖了個澡，回頭去對面敲門。

        已經(jīng)上午9點(diǎn)，師父應(yīng)該醒了吧？屋里沒有聲音，他大著膽子推門進(jìn)去，本想問江紹羽餓不餓，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江紹羽難受地皺著眉，裹緊被子縮成一團(tuán)，枕頭都被汗水浸濕了。

        裴封呼吸一窒，急忙上前問道：“師父，你怎么了？很難受嗎？”

        江紹羽艱難地睜開眼睛，聲音沙�。骸昂孟裼悬c(diǎn)發(fā)燒……”

        裴封急忙轉(zhuǎn)身道：“我去給你買退燒藥。”

        江紹羽說：“不用。只是第一次被alpha標(biāo)記，不太適應(yīng)，身體在自我調(diào)整。你給我倒杯水。”

        裴封轉(zhuǎn)身倒來一杯溫水，扶著江紹羽坐起來，喂他喝了水，緊跟著拿溫度計測了測體溫——37度5，是低燒。裴封又去拿來一條干凈毛巾，用冷水沾濕，輕輕敷在江紹羽的額頭：“師父，好些了嗎？”

        江紹羽面色潮紅，全身忽冷忽熱，喉嚨像是火燒一樣。額頭上傳來的涼意讓他舒服了很多，他掙扎著靠在床頭，坐起身看向裴封，聲音難得溫和：“昨晚的事，你不要太介意，忘了它吧�！�

        裴封愣了愣，小聲問：“師父真的不介意嗎？”

        心底當(dāng)然介意。江紹羽這么多年，從未跟某個alpha如此親近過。

        如果換成一般的alpha和omega，標(biāo)記了，或許可以正大光明地談一場戀愛。

        但是他們不能。記

        師父和徒弟本身就有違常理，何況江紹羽是國家隊教練，裴封又是大主播，很可能還會成為國家隊的主力狙擊手。兩人如果在一起的話，會影響小裴的聲譽(yù)。

        他們之間最好的關(guān)系……就是師徒關(guān)系。

        想到這里，江紹羽冷靜地說道：“就當(dāng)是一場意外，我們兩個都問心無愧就好�！�

        問心無愧？

        裴封聽到這話，心底突然有些失落。師父對這件事毫不介意？換成別的alpha也一樣嗎？他強(qiáng)忍著心底的別扭，故作輕松的笑著說：“你不怪我就好，我還擔(dān)心你讓我寫檢討�！�

        江紹羽疑惑：“這種事為什么要寫檢討？”

        裴封：“大概是當(dāng)年在ace的時候?qū)懥?xí)慣了？”

        江紹羽：“……”

        他抬頭看向裴封，正好對上裴封的目光。

        裴封當(dāng)年拜師之前被江紹羽虐殺了100次，拜師后，也因為表現(xiàn)不好，被江紹羽勒令寫檢討反省。他對師父的尊敬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昨晚標(biāo)記之后，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會不會被師父批評？

        看著徒弟坐在床邊，一臉無辜的樣子，江紹羽心里一軟，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裴封的腦袋，像是摸小狗一樣，溫和地說道：“昨晚不是你的錯，不用自責(zé)。我有些餓了，你去給我做點(diǎn)吃的吧�！�

        裴封被摸得愣了愣。

        師父的手指白皙修長，十分好看，輕輕從他發(fā)間穿過，像是微弱的電流瞬間擊中了心臟。

        裴封心跳得厲害，慌忙起身說：“好的師父，我去給你熬粥�！�

        他轉(zhuǎn)身下樓，麻利地去廚房做飯。

        江紹羽看著徒弟的背影，心情復(fù)雜地收回了手。

        以前的小裴身高只到江紹羽的肩膀，江紹羽有時候也會摸摸徒弟的腦袋以示鼓勵�？扇缃�，裴封已經(jīng)是成年alpha了，這個摸頭的動作真是不應(yīng)該。

        江紹羽皺了皺眉，大概是標(biāo)記的影響？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在完成融合之后，會對彼此產(chǎn)生依賴感。他今天看著裴封，會忍不住心軟，總覺得這個徒弟很順眼、也很可愛？

        算了，別想太多，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江紹羽趕走腦海里的思緒，靠在床頭閉目養(yǎng)神。

        今天是除夕，本來應(yīng)該熱熱鬧鬧過年，結(jié)果昨晚的標(biāo)記讓江紹羽全身無力，一整天都沒有精神。中午的時候他醒來片刻，裴封又給他送了些吃的。

        擔(dān)心師父發(fā)燒會反復(fù)，裴封一直留在臥室里照顧。

        ace20的群里彈出了很多信息。

        葉子：“新年快樂！”

        小周：“給大家拜年�！�

        老林：“家人們春節(jié)愉快！”

        俞姐：“祝大家新年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裴封也主動發(fā)了個紅包讓大家搶。

        片刻之后，舒辰冒出來道：“羽哥呢？”

        裴封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打字道：“師父不太舒服，在睡覺�！�

        眾人紛紛關(guān)心道：“他怎么了？生病了？”“阿羽什么情況？”

        裴封也不好直接解釋說“師父被我標(biāo)記了，omega被標(biāo)記之后會記發(fā)燒犯困”，這個消息一旦發(fā)出去，他會被ace的這幫人分尸吧？老林的沖鋒|槍、周哥的ak、葉子的匕首都等著他呢。畢竟在ace的大家心里，羽哥是神一樣的存在，小裴你怎么敢的？

        裴封輕咳一聲，編了個借口：“他腸胃不好，吃壞了。”

        俞明湘是為數(shù)不多知道江紹羽是omega的人，但她也完全沒想過小裴和阿羽在一起會出什么事，很快就相信了裴封的解釋，叮囑道：“嚴(yán)重嗎？小裴你照顧好你師父。”

        裴封道：“放心，剛給他做了些好消化的粥，師父吃完才睡下。”

        群里眾人聊了片刻后，各自去吃年夜飯。

        裴封也下樓去準(zhǔn)備年夜飯，還帶著豆豆去院子里把對聯(lián)貼上，順便給豆豆穿了一身新衣服。

        師父今天精神不好，排骨雞腿的肯定吃不下。

        裴封包了些餃子，做了四樣清淡好消化的蔬菜，再弄一碗魚湯，調(diào)料都放得很少。

        晚上8點(diǎn)的時候，電視里開始播聯(lián)歡晚會。

        裴封端著菜來到樓上，江紹羽睡得迷迷糊糊，聽見腳步聲后掙扎著睜開了眼睛，裴封搬了個小桌子放在床邊，擺好碗筷，柔聲說道：“師父，吃飯了�！�

        他上前一步，用手背輕輕探了探對方的額頭，道：“燒好像退了，你還難受嗎？”

        江紹羽啞著聲音說：“不難受，就是沒什么力氣�！�

        裴封將他扶起來坐好，在他身后墊了個抱枕，動作十分溫柔。

        記得自己當(dāng)年在ace的時候，有一次感冒發(fā)燒，江紹羽悉心照顧了他一夜。

        如今他長大了，他也可以照顧師父。

        江紹羽今天沒什么精神，豆豆倒是精神得很，圍著裴封轉(zhuǎn)。

        在旁邊搖著尾巴叫個不停：“汪汪！”

        江紹羽抬頭一看，只見豆豆身上穿著一件十分喜慶的紅色小衣服，上面寫著“新年快樂”。

        裴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著解釋說：“我給豆豆買的新衣服，可愛吧？”

        江豆豆：“汪汪�！�

        裴封：“豆豆說它很喜歡�！�

        江紹羽：“……”

        小裴和豆豆倒是相處愉快，豆豆穿著這一身衣服，確實挺喜慶的。

        裴封將筷子遞給他：“師父來吃餃子，我包的三鮮餡兒的餃子，有新鮮的蝦仁�！�

        江紹羽嘗了一口，確實很好吃，皮薄餡足，蝦仁清甜爽口。

        幾樣素菜搭配得也很好，加上一碗魚湯……這應(yīng)該是最簡單的年夜飯了吧？

        除夕夜，別人家都是大魚大肉擺滿整整一桌，他倆卻在臥室床邊的小桌子上吃簡單的年夜飯。旁邊是穿著紅色衣服圍著兩人轉(zhuǎn)的小狗。

        江紹羽一邊吃，一邊低聲說：“昨天去超市買那么多的食材，今天也沒用上。這個年過的，讓你很掃興吧？”

        他今天狀態(tài)不對，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

        別說幫裴封做年夜飯，反倒成了需要裴封照顧的病人。

        裴封聲音溫和：“別這么想。除夕夜怎么過，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一起過。”

        江紹羽抬起頭，對上裴封帶著笑的眼睛。

        記alpha很溫柔地說：“師父能陪我過年，我真的很開心�！�

        江紹羽心頭微動，這也是他幾年來度過的最溫馨的一個春節(jié)。

        一只穿著喜慶衣服的小狗，還有一個不論發(fā)生什么都信任他、敬重他、從來不會責(zé)怪他的徒弟，陪在他的身邊，照顧了他一整天，還親手做了清淡又好吃的年夜飯。

        小裴，收你當(dāng)徒弟真是最正確的決定。

        江紹羽輕輕揚(yáng)起唇角，不知為何，胃口也變好了，將一盤餃子給吃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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