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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是蔓延著水汽的暗巷,    燈牌泛著朦朧的光。

        “”的字樣上聚了些水滴，順著牌子一點點滑落，聲音混進周圍淅淅瀝瀝的雨中。

        熟悉的場景,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天氣。一切都與我最后一次去到酒吧時的場景相同。

        然而我身上所穿的卻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一身衣服。

        那是一套屬于橫濱本地高中的學生。我時常能夠從街上看到這樣的裝束。

        為什么我會出現在這里？

        為什么我會穿著這樣的衣服？

        敵人的異能力？空間系？還是說精神系？

        還有……

        我略微抬了抬頭,    借著附近燈牌的光去看傘面透出的圖案,    一時之間有些失言。

        道理我都懂。

        但為什么是小雞崽？（注一）

        ……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總覺得精神輕松了不少。

        我環顧四周。

        小巷外的街上只有數量稀少的行人撐著傘趕路。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情況。

        這樣來看，進入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叮鈴。”

        門口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酒吧內的人并不算多。

        ——倒不如說，只有一個人。

        那人穿著黑色長風衣,    如同浸了鮮血般暗紅的圍巾垂下來,    懶散隨意地散在吧臺桌面上。

        從動作來看,    似乎是想要直接伸手去拿吧臺后酒柜上的那瓶伏特加。

        聽到門,    他的頭稍微轉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伏特加,    側過身朝我看過來。

        那張被遮蓋住近乎一半的臉用微笑對我表示歡迎。

        未被繃帶纏繞住的鳶色瞳孔中映著酒吧上方的燈光,    卻又被他眼底的暗色襯得像是微弱的、隨時會被風吹滅的光。

        “好久不見,    小雞崽。”

        “……”

        簡單總結一下我進入之后所看到的畫面。

        太宰治,    穿著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衣服，試圖在的店長不在的情況下直接拿酒喝。

        我不知道眼前這樣迷幻的場景出現在我眼前究竟有什么意義。

        其他先不提。

        太宰這家伙來不應該首先去拿洗潔精嗎？

        “不來點洗潔精嗎？”

        “誒誒？”

        他一愣,    隨機露出了然的笑。

        “明明是舊友重逢的感人時刻，你卻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待我嗎？按照常理來說，小雞崽不是應當撲過來抱著我的大腿哭著訴說想念之情……”

        “不去時刻嘗試自殺制造麻煩的太宰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一個吧。”

        我隨意坐到他身旁。

        “先不提你是不是真的太宰。”

        我轉頭,    用冰冷的眼神盯住他。

        “身為叛徒卻穿著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裝束出現在我面前，不得不說,    你的膽量大到令人欽佩。”

        “不要這么嚴肅嘛。”

        “太宰治”舉起雙手,    做出投降的動作。

        “現在我會穿著這身衣服,    也只是當初逼不得已之下做出的決定罷了。”

        他走到吧臺后面，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地拿起酒柜上的酒，翻看著上面的標簽。

        “你要不要來點什么？一直喝牛奶應該已經喝膩了——啊！”

        他似乎翻找到了什么好東西，發出驚喜的聲音。

        “什么？這不是有洗潔精嘛……”

        我無意看著他在吧臺后面翻找，開口打斷了他的動作。

        “那么，這位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先生，究竟什么時候打算放我回去？”

        “……”

        他停下了動作，直起身來，手中還拿著那瓶洗潔精。

        沉默片刻后，“太宰治”突然開口道。

        “這種事情可不是由我來決定的啊，日和。”

        ……

        “我們所處的世界——無論是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也好，日和你之前所在的世界也罷，都是由‘主世界’的‘書’所衍生出的‘可能性世界’。”

        “‘書’能夠改變現實的原理，是通過將無數的可能性折疊包含在其中，等到有人在‘書頁’上寫出對應語句時，相應的那個‘可能性世界’便會被召喚出來，覆蓋、替代現實世界。盡管‘書’本身是沒有生命的東西，‘世界’卻并不會就此坐以待斃。為了防止自己被覆蓋而消失，‘日和’便自然而然地誕生了。”

        他將一杯裝滿冰塊的“螺絲起子”推了過來。

        是織田作曾說過“偶爾會突然很想喝”的酒。

        那些冰塊大小不一，有些邊緣處還有些圓潤，不難看出原本他打算像的老板那樣切出冰球，但是最終失敗了。

        如果在平時，我大概會毫不客氣地對他發出嘲笑。

        “日和你曾經和森先生學過一段時間醫學吧……就同機體會產生抗體與吞噬細胞來保護自身一樣，‘日和’這一存在便是部分‘可能性世界’為了自保而產生的‘抗體’。既能夠借助‘主世界’不存在之人的誕生將自身與‘主世界’分開，從而使‘書頁’在選擇相應的可能性世界時優先選擇其他世界，又能將最有可能令世界在一剎那間崩壞的關鍵物品——書的力量封存起來，從而避免了有人使用書時覆蓋自己的可能。”

        “世界的引導——也就是命運注定了你會將‘書’封印，并最終同它融為一體。”

        “而港口黑手黨，則是用于消耗‘書’的力量的最佳選擇之一。”

        “太宰治”握住自己面前的酒杯。

        杯中是和我一樣的“螺絲起子”。

        “受傷甚至死亡后所得到的能力提升，是通過‘囚牢’損傷來釋放出‘書’作為世界基石的能量。世界通過這樣的轉化，能夠提高自己的穩定程度，進而成功將自己從‘書’中獨立出去，成為與‘主世界’地位相同的獨立世界……”

        說到這里，他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雖然對于這些‘可能性世界’而言，你是‘抗體’。但是對于主世界的‘書’來說，日和你就和癌細胞一樣啊。”

        “不過，無論是‘抗體’還是‘癌細胞’，都不是我自己想要去做的吧。”

        我嘆口氣。

        “先不提你究竟是從哪里得知的這些信息。”

        畢竟，除去“書”以外，我想不通還有什么方法能夠讓眼前這個家伙知曉關于世界的這些事情。

        “按照你說的來看，‘日和’是可能性世界獨有的產物，但是這個世界也有‘日和’存在的吧？”

        “正是如此。”

        他露出了從我進入到酒吧后最輕松的笑容。

        “畢竟，如果讓日和你連帶著那個世界的‘書’來到這里，因此而導致了你的世界毀滅的話，我大概會被你無視摯友的身份追殺到底——因為這樣的方式而死亡，就算是我也會心存不甘啊。”

        摯友……這個自殺狂魔還真敢說。

        我朝他投去不信任的目光，卻被他無視了。

        眼前的家伙自顧自地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與這個世界的日和君做了交易。現在的他應該在努力掩蓋著自己的身份，在港口黑手黨內辛苦工作著吧。”

        這個世界的“日和”嗎？

        我看向角落處放著的那把雨傘。

        傘面是米白色，有顏色很是亮眼的幾十只小黃雞在上面撲棱翅膀。忽略這把傘的大小的話，看起來就和幼稚園的小朋友的傘沒什么區別。

        “……”

        沒由來的，我有些嫉妒。

        “先不談我的事。”

        我將面前的“太宰治”仔細打量了一番。

        “發生了什么，讓你這種經常翹班去自殺的家伙心甘情愿當上首領？”

        他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懶散地趴到吧臺上，發出哀怨的聲音。

        “做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真的好累——”

        “明明根本沒有上司這樣壓迫人的存在，我卻不能自己批假期，這種事情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我不會脫發吧，不會像森先生一樣脫發吧……”

        我將面前的酒杯推遠了一些，打斷了他的話。

        “倒也不用這樣逃避這個話題。很久以前我就覺得人間失格真的是很不講理的異能力了。”

        “你能夠解除我的異能失控狀態，而我又封印著‘書’……這樣來看，到現在為止你所向我說出的那些訊息，應當是人間失格與‘書’接觸之后所得知的吧。是特異點的原因？”

        “怎樣的效果？能夠翻看其他世界的經歷？”

        我說出最有可能的猜測。

        “能夠得知平行世界自己的記憶？”

        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酒吧內的氛圍頓時冷凝下來。

        ……

        良久，他輕嘆一聲。

        “有時候真希望你能和中也一樣容易被我騙過去。這樣那件事就不用……”

        他嘟囔著將這句話迅速帶過。

        “散落的‘書頁’雖然失去了原本影響世界的功效，卻仍然能夠對‘書’本身產生影響。不巧的是，這樣的物品卻總能被一只可惡的俄羅斯老鼠拿到。”

        老鼠。

        這樣的稱呼，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大概是他曾說過的，龍頭戰爭時期曾出現過的那名“魔人”。

        意識到這一點后，我開始慶幸自己現在還沒有開始篡位的計劃。

        “好消息是，人間失格可以通過與‘書’的本體接觸，強行將‘書’剩余的能量牽扯回本體。”

        “也就是說——”

        他笑著。

        酒吧的燈光仍然亮著，卻照不進他的眼底。

        “只要讓你所在世界的太宰治成功接觸到那個世界‘書’的本體，日和你的問題就能完美解決。是完美的‘最優解’。”

        “最優解”嗎……

        可能他說的確實沒有錯。這樣的確能夠達成最優解。

        但是首先，我絕不可能將這樣相關自己命運的事情全盤交到其他人手上，僅僅在原地坐等救贖。

        我難道是什么童話故事里的公主殿下嗎？

        其次。

        “非常感謝你告知我這樣的方法。”

        “但是，你也明白我不會選擇這條路的，對吧？”

        雖然這樣說，我自己其實也想不出更有依據的、拒絕眼前這樣“最優解”的原因。

        但是得知平行世界自己的記憶，得到平行世界自己全部的喜怒哀樂。

        對于太宰治這樣的膽小鬼來說……似乎有些太過殘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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