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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決明連著整整兩個周,  斷斷續續一直在考試。

        他考完前一天，剛好是綜藝第一大集——也就是他們在藥材種植園區的內容首次播放完畢。

        但是這種題材的假綜藝真科普類節目，沒有當紅的噱頭和流量,  也碰不到熱點的題材。在當前的娛樂大眾中，并不如何吃香。

        甚至算得上無人問津。

        第一大集,  被剪成3小節,  分三周在電視臺和視頻軟件內同步播出，平時周內還會在科教臺晚上黃金檔兩次重播。

        但全網絡的總播放量加到一起,  也抵不上別的綜藝節目單集的播放量。

        李思文給周決明打電話時，語氣挺平淡的,  帶著點笑說出這些內容，完全聽不出來任何消極態度。

        他在對面甚至還樂呵呵的：“這比我們一開始的最低期待已經好許多。關鍵是，我看觀眾的評價和評分，都是一致走好。說明我們質量高,  做到這一點,  我們已經是成功的。”

        周決明握著手機,  走在雪層稍厚的人行道上。雪積成冰，路面太滑,  他走的稍慢了些。

        李思文突然在電話里神神秘秘的問：“小周兒，你猜我今天給你打這通電話是為什么？”

        周決明無聲露出個笑來：“給我打預防針？”

        對面的人呵了聲：“那不能！我還不知道你,  又不在意這些，一點不積極。”

        周決明笑了聲：“我很支持導演,  也支持大家。”

        李思文關子賣了一半,  還是直接說：“我來你們這出差了，等會就路過中影。你們放假了沒,  出來,  我請你吃個飯唄。和你喝兩杯,  嚴肅的聊聊，你到底看沒看我們綜藝。”

        周決明看了看另外那只手上拎著的菜：“現在？”

        “對呢，周老師有空嗎？我晚上的機票回去，明天就又有工作啦。”

        周決明避著雪堆走，褲腳仍舊沾上潮濕水意，他看了看周圍，戴著帽子和口罩的路人匆匆而過。

        想了會，才開口：“李導，我今天請了朋友來家里吃火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來接你？”

        李思文在對面有點驚訝：“你還會做飯”

        “簡單點的還可以，不餓著自己。”

        李思文有做藝術行業的細膩心思，但在人際交往又相當隨和大方，他在對面挺爽快的答應了。

        周決明又折返回去中影校門口等他。

        …

        江誡很久沒過過這樣悠閑但規律的生活。

        他和兩個好友同辦的公司本就不在本地，一應事務，他是一直在線上完成的。

        江誡這段時間，更多的是在忙碌新公司的事，這是早就有的想法。

        只不過這兩個月他加快了進程，標立了截止日期。

        昨天他出去一趟，和助理到會計事務所辦理了驗資報告，并終于正式注冊了公司。

        等兩天營業執照下來，他就即將著手新公司的事務。

        江朝海那邊，和他相熟的知道內情的，也不是沒有職員和業內朝他拋出橄欖枝，想跟他新公司簽約。

        但江誡全都不留情面的拒絕。

        他對娛樂影視行業并不如何在乎。除了陳躍謙，也沒多少其他感情。之所以要這樣做，不過是為了直接和江朝海打對頭。

        江朝海對自己的娛樂王國引以為豪沾沾自喜，那他就在江朝海眼前創立另外一個。

        小時候江誡還會哭。父母吵架他會哭，母親打他他會哭，父親罵他他也會哭。

        但自從江朝海和他母親離婚后，江誡就開始一個人的自生自滅。

        熬過一個人的害怕、寂寞、乏味，他再不會哭。

        江朝海那之后再訓斥管教他，總是會說江誡和他那個媽一樣，懦弱無能、蠢笨無知、沒有男子氣概、脾氣臭沒良心…諸如此類，總之全是承自他媽。

        而好笑的是，江誡的母親每每打電話過來，要到的錢不滿她意時，陰陽怪氣起來，也是說江誡和他那個沒良心的爹一樣。

        江誡似乎只是父母親口中，抱怨憎惡對方的那個交叉點。

        江誡住在周決明家的小書房里，書房設備良好又安靜，是相當適合工作的。但他莫名的，更喜歡抱著電腦在客廳。

        陽光充足的、暖氣適宜的，窗臺上還有幾盆周決明每日照料的不知名植物，以前他從沒想過的自己會投入工作環境。

        包括這次公司選址，他選了市中心的高層。每當太陽升起，拉開擋光玻璃窗戶，便可感受到直射的日光。

        江誡聽見門鎖細響，緊接著是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聲，他詫異的抬頭，這才十點鐘。但看過去之后，到嘴邊的問句停了停。

        周決明帶著個陌生男人進了房門。

        周決明放下手里的東西，讓李思文先進家門。

        到客廳中央，周決明為兩人互相簡單做了個介紹。

        “這位是李思文李導，我們《你好，醫生》的導演。”

        江誡看了周決明一眼，伸出手去和李思文握手，自己說道：“江誡。”

        他趕了周決明的話，自己介紹，沒說自己的公司職業。

        周決明看了一眼他，也沒再多補充。

        李思文不動聲色的略微多看了江誡兩眼，然后便轉過頭在客廳四處看了看。

        周決明進屋洗手前，問了句：“李導喝點什么？”

        李思文擺擺手：“熱水就行，小周兒你就別跟我客氣。”

        然后周決明看向江誡：“你呢？”

        江誡抿抿唇：“不用，我自己來。”

        周決明點頭進了內室，沒多會，江誡拿著喝凈的玻璃杯也進來了。

        周決明一邊煮著茶，一邊收拾剛剛帶回來的菜和肉。看見江誡，側身給他讓了讓位置。

        江誡在一邊接了水，若不經意般說：“我以為你今天12點才會考完。”

        周決明把蔬菜的袋子扯開，“今天只有一門考試。我順路買了菜，你看看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江誡看了看，各式時蔬量少齊全，還有些牛羊肉，沒有內臟。

        他心情微妙的好了點，“都行。”

        周決明將切好的羊肉連著骨頭塊泡入冷水中，點點頭：“今天我來做飯，你有什么想吃的湯底嗎。”

        江誡靠在廚臺邊，看著他買的羊肉：“你想做什么口味的？”

        周決明擦了擦手，關掉燒茶的火，看了看他：“準備做一個羊肉湯打底，其他的，看你們口味。”

        江誡噢了聲，一時不知道要說什么。他沒太多這種經歷，這種別人問著他做飯的經歷。

        小時候，照顧他的保姆阿姨一日三餐是看著自己的心情做，他沒得可挑的。長大后，他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吃飯，要么就是和別人應酬。

        這種一個人在廚房問自己吃什么的經歷，是他第一次。

        廚房的熱氣氤氳而升，集中被吸入抽油煙機的氣排。江誡在這種有點喧囂、和暖的氛圍中，思維開始罷工，莫名其妙的看著忙碌的周決明發起愣來。

        周決明拎起茶水，看了他一眼。

        江誡被他看了看，才回神，偏頭避開視線，說：“…菌菇的有嗎？”

        周決明點頭，離開了廚房。

        電視上，李思文專門調出來今天節目的重播。江誡拿著電話進了書房，李思文喝了兩口茶，看向客廳左方的半開放廚房。

        他拎著茶杯走過去，看周決明動作順暢的切姜片碾蒜。

        李思文靠在一邊廚臺上，笑瞇瞇的：“沒想到小周兒你動作還挺熟練的。”

        周決明小學就跟著爺爺上山撿藥材，一般的手上功夫確實沒什么難處。

        他搖搖頭，手上動作沒停：“還好。”

        李思文不經意般瞥了眼客廳方向，放低聲音，收斂了臉上和藹的笑模樣，看起來就有點冷肅：“我認識那個江誡。飛天的小老板，怎么…他住在你家？”

        周決明手上的刀停了停，看了看身邊李思文的表情：“因為一點事情，他暫時在我家住一個月。”

        李思文聲音更低，帶上點沉：“嗯，你既然決定從圈子里離開，那就不要再和其中的人扯上關系。江誡這個人，你還是不要過多相處，他畢竟…”

        李思文的話，帶著些潛臺詞和暗示意味。

        所以節目里那些人其實都知道小明星的過往丑聞和尷尬處境。但在日常相處中，他們從沒表現出來過，也沒有戴上有色眼鏡避開他、孤立他，像是真的簡簡單單把周決明當作一個普通的熱愛醫學行業的大學生。甚至還反過來因為他年紀小而照顧他，因為他知識儲存多來向他求教，因為他想要考研而提出幫助。

        甚至是大導演李思文，還幾次三番的主動在私下里拉近周決明與節目組其他人的聯系。

        周決明點點頭：“我知道的，謝謝李導。”

        李思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圈里太亂太雜，你看像我，我都情愿坐冷板凳去拍這種真正有意義有質量的節目，也不愛追著群大明星溜街雜耍。什么都是熱點啊、流量啊，給人弄的浮躁又虛榮。小周兒，這潭水太深。雖然我和你接觸時間并不太多，但你這個孩子，我看得出來。你對這個圈子也沒留念，那咱就離的遠遠的，甚至不要再讓臟水潑到褲腳。做你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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