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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決明的小房子上了年頭,  外面樓道的磚墻總是落灰開裂。6層小樓沒有電梯，老房子的樓梯每一階高度都不同，冬季沾上點水就容易打滑。樓道的路燈也總是時暗時滅,  格局也有些狹小，是江誡從小到大住過的條件最差的房子。

        但這整個冬天，周決明這套普通的小房子卻總是溫暖明亮的,  地處鬧市之中,  也有種格外的安寧祥和。

        而江誡從小到大,  都沒過過這種生活。

        他以為自己天生就是習慣冰冷黑暗和孤寂的，他也以為自己生來就該待在陰影處。但江誡逐漸發現,  那只是因為，他沒經歷過別的。

        窗外有少見的繁星，從很少拉上窗簾的大窗戶望出去,  點點亮光像是撒在絲絨幕布上。

        兩人坐在窗戶后方的沙發上，出口的話卻將室內的氛圍凝到一個冰點。

        而周決明的淡聲詢問聽在江誡耳朵里，在一定程度上，其實已經表達了他的意思。

        周決明聽過江誡的話，思考了一個問題。

        現在的周決明并不純粹,  其實是小明星和自己的混合。江誡口中的問題對象,  周決明稍有點拿不準。但不論如何,  他得對自己和小明星負責。

        他將膝蓋上的電腦放到面前的茶幾上,  凝神想了想，仔細分辨過往小明星對江誡的態度。

        周決明沒有喜歡過別的人。但他從江誡出口的問題和臉上的表情來看，對方也不是在小兒科般的開玩笑。

        小明星對江誡的情感組成,  畏懼和期盼占了大頭。畏懼與江誡本人的身份地位和性格掛鉤,  期盼卻是帶著獲利心態的、希望從對方手指頭縫里獲得利益的期盼。

        周決明伸手揉了揉眉心,  這里面似乎是沒有愛情的。甚至從小明星記憶片段里滑過,  他本人的取向都是女生。

        周決明放下手，看向江誡，挺認真的回他的問題：“沒有�！�

        江誡聽過他的話，微微偏頭閉眼。他兩只手臂都撐在膝蓋上，此時低著頭，黑色頭發微晃，后頸的頸骨線條格外明顯，在頂燈的照射下那截骨頭似乎透著光。江誡兩只手交錯著，撐著蒙住自己的臉。

        半分鐘后，他抬起頭來，眼瞼下方有點酒后的紅。

        他看向周決明，那眼神被酒意泡開了慣常的那層掩飾般的冷，黑而亮，還莫名有點專注。

        江誡開口詢問，聲音有點啞，他咳了下：“那你喜歡過別人嗎？其他的…任何人�！�

        周決明的下意識反應，便是拒絕。這是他的個人隱私，他非常不喜歡別人的探訪。

        然后他看了眼旁邊一直看著自己的江誡，呼出口氣：“你為什么會想問這個問題？”

        江誡一直將視線放在他臉上。

        過往許多次，周決明也會察覺到江誡偶爾打量自己的眼神。但他一看向江誡，江誡都會飛快撤回。

        而這次，卻罕見的專注、乃至堅持，沒有躲避分毫。

        江誡開口問，聲音低低的：“我不可以問嗎？”

        周決明起身進了廚房，兩分鐘后出來，將一杯蜂蜜糖水放在江誡面前。

        沒有坐下，直接回答江誡剛剛的問題：“我沒有喜歡過別人。早點休息�！�

        話落，他直接抱著電腦離開了客廳，進了自己的臥室。

        房間太安靜，臥室門關闔的摩擦聲異常明顯，似乎就響在耳邊。

        江誡看著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淺黃色帶點稠的液體靜靜沉降在其中，頭頂的燈光照射，在其中閃爍出細碎光芒。

        江誡坐在沙發上，喝完了那杯水，最后對著空曠的房間笑了一下。

        很甜，喝完整個胃部都舒服許多。

        那之后，他又惦記著磨蹭著服完了藥。

        …

        綜藝的突然火爆其實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那時已經1月份，周決明跟著節目組錄制拍攝第三期節目。第三期主題是深入大小醫院，切實感受不同科室醫生護士們的工作日常。

        節目組投資方的大本營就在首都，而他們最后一期選的幾所醫院也都在本地，周決明倒是少坐了幾班飛機。

        節目組此次依舊是貫徹過往雷厲風行的快節奏。但與前兩次有很多的不同，他們此次采取的拍攝方式是ab組整合雙向，同時進行。

        節目組的參與嘉賓良莠不齊、水平不一，在切實的醫院里，也不可能讓他們一群嘉賓像以往那樣直接上手，那是添亂和浪費資源，甚至違背了節目拍攝的初衷。況且，醫院是實打實的忙碌，并沒有那么多空閑的醫生和時間放在他們身上。

        但作為一檔展示給觀眾觀看的綜藝節目，也必須要達到節目的效果。

        所以此次的ab整合，就是a組的嘉賓用本人代替b組的沉默記錄者。但因為資源有限，嘉賓照舊是分成三組。每組分別選擇隨行一名醫生一天，醫生自然都是節目組提前定下來的。

        他們在之前兩期節目中，其實算是大致了解了些醫院的章程規范和基礎病理。

        但這次拍攝，節目組還是提前四天讓他們到隊，將9人封閉式培訓了整整四天。都是些在醫院拍攝的注意事項，各位嘉賓會全程跟隨，即使根本無法充當護士、助手的工作，但跟隨醫生進門診、辦公室、手術室也有很多講究。

        這次抽簽分組，周決明抽到的是孫竅和姜明理一組，三個最不愛說話的人再次組隊。

        李思文在機器后一臉無奈，擔心他們這組會冷成狗。

        陳周路偏頭看著他們，但最終，還是沉默的收回視線。

        當然，必不可少的，他們這個節目還有個關于嘉賓的內核，即是競爭、得分以及排名。

        只不過開始拍攝前，培訓結束那天晚上，李思文給他們開了個會，會議主旨是：在醫院這種嚴肅場合搞帶點趣味節目競爭實在有些找罵，他們節目拍攝最大的底線便是不能打擾醫護工作人員正常的工作秩序。所以他們這一期的主要競賽，挪到了之后在大本營的那個神秘考核中。當然，他們在節目跟拍過程中的表現，也會直接影響到專家組和邀請的觀眾評委對他們的打分考評。也會加入到每個參賽者的各人總分中。

        楊姚深諳節目組的套路：“到時候的考核，不會又是知識競賽，抽查我們在醫院的學習和經歷吧？抽最細節的、最刁鉆的�！�

        李思文笑瞇瞇的：“你們可以猜猜，但千萬不要因為記這些東西而顧此失彼，拍攝也是相當重要。”

        那是他們培訓的最后一天，當天晚上開完會，節目組的人簡單聚了個餐，便都回了在醫院附近的職工宿舍樓休息。

        新修的職工宿舍樓就建在醫院的住院部的后面，里面有根據不同職員安排的不同房型。

        周決明他們9個人倒是都分的一層樓的單人小套房，和普通賓館的條件差不多，但新的非常干凈。

        周決明洗過澡出來，才發現自己在浴室聽到的斷續敲門聲不是錯覺。

        他加快腳步走到門前拉開，陳周路看見他似是愣了愣。

        周決明也低頭看自己，衣服齊整，紐扣都扣到了最上面，只是頭發沒吹。

        周決明率先出口詢問：“什么事？”

        陳周路被他清清淡淡的一問弄得猝然回神，快速說：“李導，讓我們去樓下小會議室，說是有事。”

        周決明用毛巾擦了擦頭發：“著急嗎？”

        陳周路點頭：“好像有點…在群里刷屏呢。”說著，把手機屏幕舉起來，給周決明看。

        周決明微微掃了一眼，進屋晾了毛巾，加了件外套，拿著鑰匙直接走出來：“走吧。”

        陳周路看了看他的頭發，最后還是沒開口。

        一進門，其余7名嘉賓已經到齊，看見他倆進來，李思文臉上那種神秘更甚。

        周決明關上身后的門，李思文一言不發，打開手上的電腦投影到墻壁的幕布上。

        那上面是《你好，醫生》第二期最新一集的實時播放量，達到了一個都有些虛假的以萬為單位的數字。

        然后，李思文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孩子們，咱們，火了。”

        他們節目的參與嘉賓連同節目組人員，都封閉式的培訓了整整四天，算是有些與外界隔離。

        所以他們在南醫大拍攝的第二期節目剛播出一集，數據連續飛升直到登頂平臺和網絡熱榜的事情，他們今天才知曉。

        而節目火的也很有戲劇性。某個粉絲數目尚可的視頻博主，截了一段第二集節目里幾個嘉賓那晚坐在食堂餐桌閑聊的片段放上了網絡流量極大的某個短視頻平臺。

        然而那截視頻卻突然爆火。

        視頻被博主簡單處理過，分別是快速精簡過的幾個人從不同角度分享的自己的愁事。

        而其中孫竅和陳韻亭的熱度最高。

        原生家庭、應試教育兩個詞條，在視頻發布后的兩個小時就登上了視頻平臺的搜索熱榜。

        而幾人的那段閑談，更是在24小時內就獲得百萬轉發。

        許多人在里面找到共鳴，走過學生時代的大部分學生也都能感同身受，而正在應試教育階段沉浮的學生也冒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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