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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播廳后方的大熒幕上映出周決明放大特寫的臉。

        臺下觀眾和周圍評委在給他鼓掌,  實時的積分版面，周決明已經排到第一。

        他今天確實有種沉默的攻擊性,  但這攻擊性卻不讓人畏懼,  反而讓人有種撥開云霧般的等待成真的感覺。

        之后還有100道題，整體節目的節奏不但沒有減緩，反而更快。

        周決明的積極參與，不僅沒有讓臺上其他8名參與者泄氣或是不滿,  反而更加激發他們的熱情似的。

        評委臺側方都擺著瓶礦泉水,  但緊張的氣氛下,  都沒幾個人能閑下來去打開塑料瓶,  擺放整齊的礦泉水在空中也形成個隱約的圈。

        最新一題，主持人的聲音清脆透亮,  念出了題目：“接下來是道填空題,  光明制藥目前擁有片劑、膠囊劑、顆粒劑、膜劑、凝膠劑等七種劑型。請問，除此之外，它還擁有多少個原料藥、多少個制劑藥和多少個輔料的批準文號。”

        場中一時靜了下，楊姚猶疑的摁下答題按鈕：“應該是9個原料藥,  35個…制劑,  輔料…應該是只有一種？”

        “恭喜你,  回答正確。”

        楊姚的積分版面增加了5分。

        李思文在后臺撐著下巴,  緊張中露出個笑來，朝旁邊的人說：“老實講,  這種題吧,  出出來的意義不大,  除了幫那邊公司打廣告。換個場合,  我們是會被罵的,  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誰沒事給你記這個啊？但我相信他們,  你看看，他們哪道題又輪到第三個人搶答才回答正確呢。”

        李思文笑的有點得瑟：“這還提前完全沒漏風，啥都沒跟他們說呢。崽子們都是懵逼的上臺的，你不知道，小周兒剛剛上臺前，在車上還在那悠哉游哉的看他那什么《經濟學》呢，人慌都不慌。”

        歷時三個多小時，終于到達第200題，也是最后一道。

        但其實，分數差別早就已經出現，周決明不多不少，剛好搶了100道題目的二次答題權，排在第一。

        在他后方的是今天表現極其好的孫竅，僅比他低10分。

        最后一道題，主持人的聲音里也透露出點輕松來：“最后一道題，想必大家在中藥園的時候都喝過那里特別好喝的金銀花茶。這道題目便是：請問金銀花種植時需要選擇開口達到多少幅度的進行播種？”

        陳周路搶到答題權：“30％！”

        他是個很純粹的現代醫學的學生，對中藥甚至是一竅不通。但在周決明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他私下里對這種東西，也感興趣許多。

        他獲得最后5分，一躍成為積分榜的并列第四。

        全場掌聲雷動。

        結果已經出來，周決明個人積分排列第一，孫竅第二，醫學博士第三。

        后方的幾個人分數差別并不特別大，大家比完臉上都還帶著遺留韻味的笑。

        特寫的高清鏡頭今天第無數次給到周決明。

        江誡就坐在周決明的對面，他的視線穿過幾個人和座椅的空隙直直的放到周決明身上。

        周決明今天錄制節目，穿的是件雪白的修身襯衫，沒系領帶，領口扣的嚴實，略微遮擋住下方凸起的喉頸。

        黑白對比色差過于明顯，周決明在舞臺黑色的背景里似乎有點發亮。

        似是終于感知到他的視線，周決明抬起眼皮看過來，眼神淡淡。

        沒有登頂的浮躁、沒有獲獎的激動、也沒有任何緊張。

        大熒幕上的周決明也同時微微抬起頭，那是一張極其清晰的放大的正面照。

        唇薄鼻高，頭發前簾微微灑下點碎發擋住一點額頭，整張臉的線條都極其優美利落。

        兩人對視，僅有一秒，周決明就跟著主持人的指示收回視線。

        江誡想，在周決明被特寫放大的那段短暫的時間內，他應該會映在周決明棕色的瞳仁中。

        今天的他，很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掩飾。將近4個小時，他的視線不知道收斂的，一直隱隱約約放在對面那人的身上。

        他終于拿起桌面上的那瓶水，扭開蓋子喝了口。

        女主持人的聲音帶著一點俏皮：“知識競賽結果已經出來，但大家應該沒有忽略桌面的電腦和紙筆吧？電腦已經全面開機，接下來請大家打開自己桌面的電腦。現在是參與嘉賓投票環節，你們每個人有三票，投給你認為的對內最有價值的選手。”

        主持人笑了下：“當然，你們也可以投給自己。”

        隨著她的話落，每個人身后都有自動的座椅從地面升起來。

        他們奔波幾天，今天又在緊張狀態下硬是站了4個多小時，幾個人都是腰酸腿麻的。

        之后便是很順暢的評委點評和投票。

        每位專家每人有兩票，特邀評委每人一票。

        專家評委在投票時都會給自己投票的選手進行點評或說明理由。

        特邀評委只用舉起手中的號碼牌，示意自己投給哪位嘉賓。

        但可能是因為江誡的特殊身份，輪到他舉牌時，鏡頭猶疑著給了個特寫。

        但江誡仍舊只說了一句話，同時舉起手中的號牌：“我投給9號選手。”

        嘉賓號牌按照名字拼音順序排列。

        陳韻亭排1號，周決明排9號。

        江誡本來是坐在燈光下的暗處，這會他那邊的燈一亮，便將別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一個極其年輕冷淡的男人，但又過分英俊，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反而讓人興趣大漲。

        但也僅僅只有那么一瞬。

        等到最后在場觀眾和線上觀眾的投票統計結果出來后，整體綜合加權綜合得到最后的積分結果。

        前三名的名次排列沒有變化。

        但周決明的觀眾緣有些特別的好，整個支持率占比45％，所以他和第二名的差距稍有些拉大。

        最終所有結果出來后，節目組便開始頒發最終的獎金。

        節目的火爆其實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外，誰也沒想到《你好，醫生》會火，還是這種爆發式的火。

        主辦方相當高興，甚至有極好的投資和資源開始籌備第二、三期。

        而對他們第一批參與嘉賓，打頭的前輩，自然是財大氣粗的很。

        不僅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獎項，還增加了獎金額度。

        周決明獲得的臺本上最初的終極大獎翻了個倍。

        而排在末尾的幾人的也都分別獲得有意義的參與獎品。

        江誡之所以能坐在這里，當然是因為他以公司名義投了筆錢，不過他沒有冠自己的名字，也不會讓周決明知道。

        但他的投資卻能讓周決明的所得翻倍。

        最后頒完獎項，主持人笑著恭喜他們，又繼續道：“你們每個人桌子上還有一張a4紙和筆，是因為導演想讓大家給我們留下一句話感想。可以是對節目想說的、對同事和其他嘉賓想說的、當然也可以是契合節目主題的祝福語。我們會好好保存的！感謝各位。”

        周決明并不覺得自己這個身份適合留下什么指導性語言，他只寫了四個字：感謝，祝好。

        結束后，李思文把他們全部叫去了后臺。

        但在一個必經的通道口，提前等在那里的江誡攔住了周決明。

        周決明是跟著幾個人一起下來的，本來往后走的路上，他們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剛才錄節目過程中的事。

        然后他們就看到了提前站在那邊等著的江誡。

        演播廳的后方只有高高的天花板上幾盞亮眼的燈，投射到地下，即使刺眼，但亮度不高，很不清晰。

        只能看見那邊模糊的人形輪廓。

        一盞燈轉了個向，江誡走過來。

        周決明在這群人里面個子算高的，江誡與他差不多。

        所以甫一走近，混合著身上的冷意，裹挾在兩人中間的楊姚只覺得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她側身離開來，周決明便和江誡面對面了。

        江誡盡量放緩臉上的自來表情，看著周決明說：“結束后有空嗎？想請你吃個飯。”

        其他幾個人很有眼色的稀稀拉拉的先往后走。

        江誡感受到有人的視線粘連著他，似是有些依依不舍，他望過去，和已經走到拐角的陳周路對視上。

        他收斂剛剛放軟輪廓的臉，又恢復往常那副冷的沒有情緒的表情，眉心不由自主的挑高。

        陳周路只與他對視一瞬，便轉身離開。

        江誡收回視線，看見對面的周決明在摘耳機和微型麥克。

        摘完，周決明邊扭著自己的手腕邊看向他，淡淡笑了下：“請我吃飯？什么事？”

        江誡的眼睛很黑，在這種空曠的暗色環境中卻有些發亮似的，他的聲音總是帶著冷冷的質感：“今天是你的生日。”

        周決明這次是真的疑惑了。

        自成年后，他爺爺去世，他整天忙于學習工作，便很少在意自己生日的這回事。

        周決明最近一次關于生日的記憶，是前兩年，科室的同事那時給他張羅著弄了個生日驚喜，結果他那天突然出差剛好錯過。

        他記得小明星的各種身份信息，此刻在腦海里略微思索，再翻看了下日歷。

        很巧合的發現，小明星不僅和他同樣姓名，甚至生日的陰歷都是一個日子。

        周決明收起手機，看向江誡：“謝謝你，我真是都忘了。”

        江誡看著他，等到周決明的但是。

        “但是，今天我們晚上要和導演組的聚餐。”

        周決明話落，還沒等到對方的回應。江誡突然伸手擋了擋周決明的側臉，后方來來往往是搬動儀器的工作人員，這次路過時，儀器的尖頭距離周決明很近。

        周決明憑著視線的遮擋往里側靠了靠，對工作人員的道歉搖了搖頭，然后轉向江誡：“謝謝。”

        江誡搖頭，然后說：“那你先去忙吧。”

        周決明朝他笑了下，點頭轉身離開。

        通道內部只有“安全通道”的標識亮著綠色熒光，盡頭處才有光亮，江誡看著周決明的背影越來越小，然后徹底消失在眼前。

        然后摸出手機，節目組的總導演張振早上就熱情的邀請他晚上就餐，他那時拒絕了。

        這會他給對方發了條信息。

        …

        節目組雖然獎金額度都很大方，但總體路線還是樸實風格。

        晚上定的聚餐地點，是個老名頭的平價中餐廳。9個人連同與他們朝夕相處的節目組工作人員擠擠攘攘的坐了三桌。

        張振和節目組后方的大老板、投資商是另外的聚餐談事形式，這里面本來也有江誡的一員。

        但江誡拒絕的很利落，并且轉身就來到周決明他們的飯店。

        節目組都是上山下鄉灰頭土臉跑過幾圈才回來的，包括9個嘉賓。李思文在飯桌上說起這事還在笑，今天早上5點多，幾個人下車他們被弄進化妝間簡單的打理收拾一下就直接上了臺。

        一屋子人灰頭土臉不分你我，所以張振帶著江誡推門進來時就顯得那樣突兀。

        江誡剛剛在臺上讓人驚鴻一瞥。在后臺晦暗的光線下，他的身形也是模糊的。

        這會他被張振笑著帶進來，左手腕搭著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套鐵灰色的休閑西裝。整個人在頭頂亮度很高的燈光照射下有些漂亮的晃眼。

        大家這才看清楚他。

        膚白發黑，精致昂貴。

        這是眾人對他的第一印象。

        包間安靜一瞬，張振熱情帶進來的人，沒人敢開玩笑。

        張振和李思文對視一眼，笑著輕拍江誡的肩膀，只說：“今天晚上給你們帶個朋友來，大家可能有點印象，我們今天的特邀評委之一。”

        包間響起掌聲來。

        江誡本想自己過來，但推脫不了熱情的張振，硬是要帶他來還想留下陪酒。

        江誡不愛在這里應酬，他今天的目的并不是這個。

        他拒絕的很干脆，他是投資老板，張振只能一步三回頭的搓著手離開。

        江誡看向坐在最里面那張桌子上的周決明，與他對視上。

        他應該也沒表現出什么明顯的情緒。

        但周決明看他兩眼，站起身，讓路過的服務生又加了張凳子。

        江誡走到他旁邊，隨手將衣服搭在座椅后背，然后坐下。

        他的形象和隱約的身份地位，讓室內的眾人都有點放不開，安靜沉默許多。

        江誡看了眼身邊斟茶的周決明，朝李思文客氣的點點頭，然后平穩出聲：“抱歉導演，打擾你們了。”

        聲音不高，但足以讓室內眾人聽清楚，微涼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流淌過。

        李思文順著臺階連連擺手，笑說：“哪會！人多熱鬧嘛。”

        他的話像是道開關，室內略微壓抑的氛圍終于熱騰起來。

        李思文看江誡接過周決明倒的熱茶，終于收回視線，招呼桌上的人：“大家繼續吃啊！菜還多呢。”

        能被張振熱情的送過來的人，來頭肯定不小，這是大家的共識。

        但江誡似是有意低調。

        李思文是不合適給他敬酒的，江誡的心思也根本沒放在這上面，他只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茶和旁邊的周決明聊天。

        漸漸的，別人也就不再管他，放開了吃自己的。

        他們這桌就11個人，李思文、江誡、和他們9個人。

        但江誡也完全不加入他們的話題，除卻過于出眾的外表和身份，他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桌上除卻李思文，大多要么年紀小不適合飲酒、要么職業不適合，所以最后只上了幾瓶啤的。

        周決明是避不開的，李思文有點喝高了，站起來輪流到每個人面前。到周決明這里時，跟他喝了好幾杯。

        笑著，又是祝他今后一切順利、又是祝他考研成功、又是說下期要來請他當專家指導的。

        江誡坐在周決明身邊，看周決明喝了整整三杯黃色酒液，順著他的喉頸滑下去。

        他感受到桌對面那道逐漸強烈的視線，轉過頭去。

        陳周路的視線在他身上淡淡滑過，又溜到周決明身上去。

        江誡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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