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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校的事情好處理,  只是多填幾份資料的事情。周決明甚至還在當時提前申請了下學期《經濟學a》的入學考試，用作課程替代，那樣他轉去新專業后便可以少修幾門必修課。

        《你好,  醫生》畢竟是老牌國企承辦投資,  各方面都非常地道誠懇甚至樸實。

        周決明填完信息剛出校門口，手機上就收到了節目組方發過來的確認收款提醒。

        然后,  周決明卡里的錢一下子整整多了一位數。

        路遙遙即將要與家里人去三亞那邊過年，知道他今天回來，提前和他約了晚飯。

        周決明趁著中間這個空檔期聯系了李妙思,  想要將那件懸而未定的事情處理完。

        娛樂圈是沒有寒暑假、甚至工作日之分的，李妙思每天忙碌，帶藝人的話還得奔波各地，但她今天剛好在總公司坐鎮。

        接到電話后,  李妙思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只是簡潔的讓他過去。

        周決明第二次踏入那棟高樓。周邊是市中心繁忙的cbd，鋼鐵森林林立直到天頂似的，頭頂只有望不到頂的蒼白的冬日天空,  而此地來往的路人在零下的溫度下也是衣著光鮮亮麗、步履匆匆。

        周決明向前臺出示了李妙思的邀約，與對方點頭致意后走到闊氣豪華一樓大廳的電梯口。

        前臺女生見多來往的明星藝人，剛剛口罩上方露出來的周決明漂亮自然的眉眼讓她覺得陌生又熟悉、也驚艷,  而對方身上那股沉穩溫和的氣質更是罕見。

        她看著對方前往電梯口，半分鐘后淺駝色的大衣一角在鏡面的電梯門上一劃而過，電梯帶著周決明上了9樓。

        a905，李妙思的辦公室。

        周決明抬手敲門，聽到里面傳來一聲進。

        進門后他摘了口罩,  和抬頭的李妙思剛好對視,  他客氣的點頭示意：“李總”。

        半年,  6個月的還款期限，今天是1月16日，距離最終截至日期還有15天。

        周決明向李妙思表明來意，過來賠付違約金然后與公司徹底解約。

        室內空調溫度稍高，周決明剛從極低的外界溫度下進來，整個人有種純粹的蒼白與干凈。

        李妙思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周決明，先沒說話。

        她自然是知道周決明最近的爆火以及現狀，也在電視和視頻里見過多次，但眼見真人還是讓她吃了一驚。

        夏末秋初，那個憔悴肌瘦的、整個人像是剛從油水里撈出來的過街老鼠周決明，和眼前這個在冬日淺白日光下寧靜沉穩的漂亮青年，實在是差異太過巨大。

        李妙思見多了改頭換面的劇組拍攝和夸裝的妝容造型，但仍舊無法將兩人順利的聯系在一起，這是一種由內而外的變。

        曾經的周決明，像個墻頭的野草，嬌作浮夸沒有支干到處漂浮，甚至有些猥瑣□□絲。

        但眼前的這個人，素面和黑發形成干凈鮮明的黑白對比，目光靜而淡，從他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和躁意，沒有來還款的趾高氣揚、沒有火爆的興奮，只有淡。

        平淡與寧和。

        李妙思很快收回思緒，從后方的文件夾里找到有關于周決明的那幾份文件。

        周決明接過，快速的瀏覽過幾疊裝訂好蓋過章的a4紙。

        李妙思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看著對面周決明低垂的眼睫。

        她招來門外的助理，兩分鐘后，一杯熱咖啡被推到周決明面前。

        李妙思抬抬下巴朝他示意：“外面溫度低，喝點熱的。”

        周決明看向李妙思，客氣道謝，將咖啡推到不擋自己手部動作的地方，同時開口：“不過，很抱歉，李總，我胃不太好，喝不了這個。”

        李妙思難得耐心：“那給你換果汁？”

        周決明手上的文件翻的快，也在回應她出聲說：“謝謝李總，不用麻煩了，我等會就走。”

        李妙思兩手交叉握著放在臺面上，醞釀一下才開口：“你之后是什么打算？”

        周決明合上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抬起頭。

        李妙思繼續說：“有沒有和公司續約的打算？”

        周決明時下的火爆不比同期的流量明星低多少，本人在節目中的表現就足夠亮眼，況且還是個在網絡上找不到真名真姓的“素人”，網絡上沒有關于周決明的任何社交帳號和節目之外的信息，更添神秘，眾人對他的好奇與喜愛持續升高發酵。

        前兩天的晨會，早上他們也提出可以與周決明試著續約。但肯定是要換個名字，往網紅學霸那方面營銷，之后給他找些高大上的綜藝，只要周決明發揮穩定，也可以當作公司的試水新板塊。

        對面的周決明聽過這個消息，唇角帶著客氣的弧度：“沒有，謝謝李總。”

        李妙思斂眉看著他，問：“是和別的公司談好了？”

        周決明搖頭。

        李妙思不等他開口，便繼續說：“公司對你現在的形象熱度都很滿意，續簽的話，合同、酬勞以及條款都可以談，資源也不用擔心，我們會和地方臺聯合打造高質量的符合你的綜藝節目。”

        《你好，醫生》僅播出一期半，且還是最后兩個月才播出的無名小綜藝，熱度已經可以在去年整個的綜藝榜單上排列前茅。它的現象級爆火讓浮躁許久的綜藝圈制片、導演和投資商看到新的可能，紛紛開始著手籌備類似的綜藝科普類節目。

        李妙思他們公司當然也不會放棄這個出頭的機會，更何況節目中最火的“素人”還本來就是是他們公司的。

        她默默想，周決明以往只是走錯路找錯方向，經歷各種翻車唾罵后終于沉淀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和他繼續合作。

        但對面的周決明還是那副平和的面孔，眉梢都沒動一分，只是客氣道：“謝謝，不過李總，我還是沒有這個打算。”

        李妙思止住自己的隱約薄怒，她吸了口氣，準備再放輕語氣和他談談：“你不用擔心以往那些黑料，你看現在你在熱榜掛了這么多天，有人把你的信息扒出來嗎？流量更新換代這么快，網友、粉絲都沒有什么記憶。公司會讓你以全新的形象出道，也可以給你更高的自由度，你可以挑選你感興趣的主題綜藝。”

        周決明卻推開座椅站起了身，室內暖氣過剩，吹得他有點熱，也有點略微的不耐煩。

        他出聲一錘定音：“李總，謝謝你的提議與重視，但我確實不會再與你們簽約。我們還是盡快處理好解約和賠款的事情，我之后還有別的事。”

        李妙思坐在他對面，怒意有些壓制不住，但看著周決明逐漸冷淡的臉，又不知要如何發出來，最后只是黑著臉冷哼一聲：“如果你要和別的公司簽，根本就不會有我們的待遇，以后不要后悔!我們這里已經是最好的條件。”

        周決明并未在意她的威脅，她的話對他也毫無觸動。周決明和李妙思的助理在樓下的銀行持證件辦理了當日的大額匯款業務，然后直接離開了這片寸土寸金的地界。

        周決明和路遙遙約在學校附近商圈的一家粵菜店，可能是鄰近過年的緣故，路遙遙一身喜慶，看到周決明第一反應便是露出笑來。

        她站在周決明面前上下打量，然后抬頭：“你是不是瘦了啊？今天這么冷，你穿好少。”

        周決明無奈的很，淡笑著掠過她這個話題，帶著她往預定的飯店走。

        路遙遙在旁邊說：“你們那個最后一期現場觀眾的票只有200張！好坑!我發動我爸我媽我表弟還有我兩歲的小侄女一人一個手機，都沒搶上！”

        和路遙遙相處，周決明照舊是話不多，但他會聽對方說。路遙遙算是周決明過來這邊世界第一個感受到有鮮活氣息的人，讓周決明有了實感，不再覺得腳踩空氣虛浮飄蕩在異次元。

        他以往帶學生，一群20來歲年輕的男生女生，他不在時，就算他們在實驗室做實驗也是嘰嘰喳喳，他一進門，卻又鴉雀無聲各個大氣不喘。周決明那時覺得挺好笑的，后面即使醫院的工作更繁忙也沒有放松學校的教學、更是花了很多的功夫去找合適的實驗田地想讓他們接觸到更切實的實物。

        周決明應了句，讓她的話題得以繼續下去：“兩歲的小侄女？”

        路遙遙“嗯呢”一聲，“那小拇指噠噠噠點的比我還快呢！”

        兩人進了店內。路遙遙一路都在說：“所以我搶網絡觀眾的時候搶的更起勁，終于被我搶到一個名額。我爸媽都和我一起看，夸你！可優秀！小周，你那天簡直帥出新高度！”

        “你現在在網上可太火了，還有好多個粉絲群呢。我是其中一個群的群主，另外兩個群的管理員。但小周，你是不是不想火啊？”

        周決明將菜單先遞給路遙遙讓她選菜，“沒關系，熱度只是一時的。節目播完，自然會冷下去。”

        …

        一頓飯到尾聲，路遙遙放下筷子，抬起頭來：“你什么時候回家過年呢？”

        春節的氛圍越來越濃厚，商場里各處都掛上了裝飾的紅燈籠和精致的墻貼彩燈。小明星的記憶里，父母只是普通的中學老師，因為當初執拗的想要學藝術和考影視學院，他在家里絕食甚至以死相逼，最后偷了父母的存折拿了錢高三就跑了。

        父母兩人再不認他，當初甚至將他告到公安局，自然是沒有用的，所以他和家里徹底決裂。

        小明星來校后，也徹底不和家里聯系，只是在成名后寄回過幾次錢款，但再沒回過家。

        周決明接手小明星的一切，他將寄款的時間加快到每月一次，但目前也確實還沒有回去面對一雙陌生父母的打算。小明星的手機上有小時候鄰居玩伴的聯系方式，他上個月打過電話詢問，得知尚且算年輕的父母兩人已經有了二胎。

        周決明放下筷子，拿出紙巾擦了嘴和手，才開口：“今年應該不回。”

        路遙遙小心詢問：“那…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三亞？我爸媽他們都特別喜歡你，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

        周決明正要拒絕，手機在兜里響起來，他看著屏幕上的“j”接起來電話。

        一接通對面是有些空曠的背景音，廣播在提醒航班的輪次。

        江誡的聲音透過手機穿過來，帶著清涼的冷感，他說：“周決明，投資商那邊今天還給參與嘉賓發了些紀念品，但你提前走了。我給你帶回來了，你現在有空嗎？順便把那頓我沒請上的飯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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