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律法雖然如此規定，但是卻仍有余地。”
  “淺兒是庶女，從未上過夏家的族譜，而楊兒是柳影唯一的兒子，按照律法，無家可歸、為夫家守孝三年、婚后家貧后富的女子，是不可以被休棄的。”
  “現在若是強行把楊兒和淺兒留在夏府，這跟柳影被休棄有何區別？”
  夏榴的算盤打得好，不代表她涂泠就會屈服。
  夏榴會找人詢問律法，涂泠也會。
  “這……”胡元現在很為難，父母和離，孩子歸誰本就是一個難題，偏偏他還碰上了這種大戶人家。
  涂嵩和沈氏一直盯著胡元，胡元現在也不好下定論，只能裝作思索來尋找解決的辦法。
  夏榴心里也是著急上火，這涂泠還真是不知好歹！竟然想帶走他的兒女！
  突然夏榴靈光乍現，高聲道：“大人，按理說孩子未成年，判給母親倒也罷了，可是柳影這么多年無父無母，也沒有任何錢財來源，如何能夠照顧好兩個孩子！”
  柳影渾身一震，這就是當初柳影一直沒有離開的原因。
  柳影無父無母，所以夏榴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柳影既不是世家小姐，又因為入了夏府，就靠著那一點府里的月銀過日子，出去之后拿什么來養活孩子？
  柳影現在如墜冰窟，扶著涂泠的手拔涼拔涼的。
  盡管那時涂泠已經做好了幫她離開的準備，但是柳影為了不連累涂泠，以及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最終還是選擇了留在夏府。
  沒想到，十幾年后，夏榴竟然拿著這個把柄，非要讓她母子分離。
  “夏榴，這一切到底是因誰而起，難道你真的沒數嗎？”這下沒等涂泠開口，沈氏已經站出來了。
  沈氏作為女子，比涂嵩和夏之柏更明白柳影的難處。
  夏榴根本沒有半分悔意，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無論涂泠如何想要幫助柳影離開，都別想把他的兒女帶走。
  “尚書大人，大姨娘可不是沒有半點錢財收入。”一個令眾人都意想不到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
  小廝的聲音隨之響了起來：“落王殿下到！”
  落王！墨潏塵！
  涂嵩那邊沒有太多反應，反倒是夏榴很慌張地看向了墨潏陽。
  墨潏陽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就連夏品香在一旁都感受到了墨潏陽的危機感。
  胡元更是掙扎了，本來有一個垣王在就已經夠他吃的了，現在又卷進來一個落王。
  再怎么不情愿，除了墨潏陽以外，所有人都要起身給墨潏塵行禮：“見過落王殿下。”
  墨潏塵大步跨進來，右手隨意地往上一抬，眉眼間是淡淡的笑意：“各位免禮。”
  夏品香都已經起身了，墨潏塵仿佛才看到夏品香和墨潏陽也在，狀似驚訝地道：“皇兄與側妃也在？父皇近日不是讓皇兄在府中休息嗎？皇兄怎得來了夏府？難道是父皇已經允許了皇兄可以走動了？”
  墨潏塵開口就是戳在墨潏陽的肺管子上，墨潏陽就算是再惱火，現在也不能說什么。
  墨潏陽敢來給夏榴撐腰，是因為墨潏陽知道，就算是右相看到了他抗旨離府，也不會說什么，但是墨潏塵不一樣。
  墨潏陽被禁足，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墨潏塵害的，這下又被墨潏塵發現他抗旨，豈不是把把柄送到了墨潏塵手里？
  “也是，府中郁悶，皇兄出門散散心也是情有可原，父皇就算是知曉了也不會說什么的。”墨潏塵看起來竟然是覺得墨潏陽離府之事并無不妥，甚至還主動幫墨潏陽找理由。
  墨潏陽尷尬一笑，腦子里飛快地想著該如何接話：“說起來二皇弟倒是怎么突然來了夏府？”
  “這不是聽說了涂夫人要與禮部尚書和離一事，特意趕來看看，是否有臣弟幫得上忙的地方。”墨潏塵微微笑著，他可不是偷偷摸摸來的，外頭的人可是親眼看著墨潏塵進的夏府。
  墨潏陽和墨潏塵的對話雖然簡略，但是眾人都能聞到似有若無的火藥味。
  只是眼前重要的事不是這個，而是如何把柳影三人帶走的事。
  涂嵩不緊不慢地把此事拉回正軌：“落王殿下既說大姨娘并不是沒有半分錢財收入，那可否請殿下明說。”
  墨潏塵抬起下人送上來的茶，輕輕吹了一口熱氣：“大姨娘作為側室，雖說是靠著夏府過活，但是當初涂夫人應該是準備了嫁妝的，其中定然不乏田地店鋪，除此以外……”
  墨潏塵刻意停頓了一下，看向楊錦：“只要這些嫁妝沒有被人染指，應該還是可以算作大姨娘的錢財收入。”
  果不其然，楊錦的臉色慌了一瞬。
  “而且，早前記得三小姐給六小姐也準備了一些房產和鋪子，現在六小姐尚未及笄，應是由大姨娘打理著。”這才是墨潏塵今日趕來夏府的重要原因。
  夏淺香一怔，什……什么時候？
  莫說是夏淺香了，就是涂泠和柳影都不知曉此事。
  只不過這個依據倒是給了他們很大的便宜。
  “如此算來，柳影并非沒有錢財收入，靠著這些也是足夠養活兩個孩子的。”涂泠趕緊趁熱打鐵地把此事強調出來。
  胡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墨潏陽黑到極致的臉色，實在是不知道現在是不是下定論的時候。
  墨潏塵注意到了胡元的小動作，出聲提醒道：“胡大人，這些夠了嗎？”
  胡元立刻收回眼神，剛巧看見了墨潏塵盯著他的眼神。
  胡元清了清嗓子，做出公正的樣子來：“落王殿下的依據倒是夠了，只是大姨娘若是將兩個孩子都帶走了，尚書大人可就是一下沒了兩個孩子，這樣，怕是不妥。”
  “尚書大人不是還有一個庶女，一個庶子嗎？”沈氏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在原地踏了幾步，“柳影就這么兩個孩子，難不成還要再留一個下來？”
  而且，不論留下哪一個，對柳影來說，都是莫大的打擊。
  說起來，這也算得上是夏榴的高明之處。
  只要女人有了孩子，自然不可能狠心到哪里去，涂泠是這樣，柳影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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