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禮連c大都沒待過幾次，更別說c大附近的建筑了。

        明明他才是c大學生，但是比起江尋書來，更像是江尋書帶著他在走這條路一樣。

        余歲歲找的房子是真的離c大不遠，就隔了一條馬路的距離。他們一路順著馬路邊緣走著，路過一家家精致的店，他們都沒有駐足過，直到江尋書帶著謝知禮來到了一個大型超市門口。

        超市在地下一層，他們停著的正是超市的弧形門口。“天天樂。”這個名字取得真好，謝知禮心想。

        謝知禮真的是個五谷不勤的小少爺，到了超市就看著江尋書忙活。他看著江尋書推了一個到他腰的推車，然后又看著江尋書只是抬頭看了幾眼就目的明確的朝著一個方向走過去。

        謝知禮只好小跑跟上去。“你怎么知道朝哪個方向走？”

        江尋書把手從推車上拿開，彈了一下謝知禮的額頭。謝知禮愣了，江尋書也愣了。這個動作對他們來說有些過于親密了。

        “你以為我像你？”這是在轉移話題了。謝知禮聽到了也沒問江尋書為什么做這個動作了，他的視線里面出現了一個掛于天花板的指引牌。“你剛剛抬頭是在看這個？”

        江尋書給了他一個自己懂的眼神，就繼續推著推車走了，腳步很快，沒有等謝知禮。在謝知禮看來就是落荒而逃了，他眼睛里染上笑意，快步追上江尋書，跟他并肩走著。

        兩個人從背影看起來般配極了。

        江尋書帶著謝知禮來到了蔬菜區。他一邊挑著蔬菜一邊問謝知禮這個吃不吃。不僅如此，他還要看著謝知禮——謝知禮沒來過超市，他看什么都新奇，如果不是江尋書分神盯著他，都不知道他一個人會跑去哪。

        “你沒來過超市嗎？”

        “沒有啊。”謝知禮說的理直氣壯的。他活了二十多年，是真的沒來過超市。如果是其他地方，比如酒吧，再比如車道，這些玩樂的地方，謝知禮不用想閉著眼睛都能知道怎么走。

        他活的極其奢靡。

        他二十一年的人生里面，前十幾年是父母的小棉襖，備受寵愛，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家，兩點一線。后幾年他哥他姐接手公司之后，謝知禮沒人管了，跟著一群狐朋狗友胡吃海喝，放飛自我。可以說是不是在泡吧就是在泡吧的路上。

        就連他認識到自己的性取向也是在一個酒吧里面。

        其中一個狐朋狗友看謝知禮對他們叫來的那些女孩子不感興趣，大著膽子喊了幾個眉清目秀的小男生。這些個小男生自然沒能入謝知禮的眼，那個時候謝知禮覺得這世上除了他媽，他就是最好看的人，哪能看得到這些個小男生呢。

        但是他們都是一群非富即貴的人，他看不上這些人，這些人自然有人會動不該動的心思。

        其中有個頭發過肩的男生徑直走到了謝知禮邊上。這就是他第一個床伴。謝知禮都快忘了這人的樣子，只記得這人當時跟他說了句他很缺錢還是什么的話，然后就對謝知禮動上了手。

        謝知禮知道自己性向還不是這時候，他當時興趣缺缺，拒絕了這人。但是在他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之后又改變了主意。他發現他看著他的狐朋狗友和另一個小男生接吻居然可恥的在想是什么感覺。

        直到后面，他對著女孩子都提不起興趣的時候，謝知禮才知道，他是個披著直男皮的同性戀。

        這個圈子里面同性戀是很常見的，謝知禮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或者丟臉什么的，他一發現就和家里鬧了一場。

        如果不是他媽實在疼他，謝知禮不死都得脫層皮。

        “想什么？”江尋書的聲音將謝知禮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沒什么。怎么了？”

        江尋書把一捆大白菜遞給了謝知禮，放在謝知禮那只沒有受傷的手上。江尋書的手握著謝知禮的手腕，另一個人的體溫毫無保留的傳遞給了謝知禮。

        很燙。

        江尋書面上有些生氣。“問你吃不吃，好幾次你都不回答。”

        謝知禮反手把那捆白菜丟到江尋書懷里，看他手忙腳亂的去接，然后笑了。“你這是和我撒嬌啊？”

        ？

        撒什么？

        江尋書臉上淡漠的表情差點掛不住。

        謝知禮還不怕死的火上澆油道。“你剛剛那個哀怨的眼神和語氣，不就是撒嬌嗎？”

        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的眼神是哀怨了？

        江尋書都懷疑不是自己瞎，是謝知禮瞎了。

        謝知禮說完之后又懂了見好就收，笑嘻嘻的朝江尋書說著話。“這個，我們吃火鍋吧。”他手里拿著的分明就是一盒用保鮮膜包裹起來的金針菇。

        “不行，你不能吃。”江尋書的眼神落在謝知禮傷了的手上面，一本正經的。謝知禮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整個人靠向江尋書，垂著腦袋，在江尋書耳后呼著氣。“我想吃而且，我們可以吃清湯啊。”

        江尋書依舊說“不行。”

        就該告訴剛剛的謝知禮，他現在這樣的才叫撒嬌。

        真無趣。

        謝知禮盯著江尋書的耳根看了好一會，一點紅意都沒有。

        哪個傻逼在他面前說對著人耳后呼吸是個男人都受不住的？

        他沒注意江尋書把手垂在了身側，握成了拳。

        最后他們還是買了火鍋底料。

        推車里面滿是謝知禮拿的東西。肥牛卷，牛肉，金針菇，火腿，還有一大堆。他后面還想要拿一些東西的時候被江尋書拉住了手。“夠了，兩個人吃不了這么多。”

        江尋書又拿出一些上次謝知禮沒有動過的菜，一路放回了原位。“不吃的就不要拿。”

        “你不吃嗎？”

        “我不挑食。”

        謝知禮終于收回了手，乖巧的跟在江尋書身后，也不說話。江尋書的右眼余光完全能看清謝知禮在做什么，偷偷放回去都不知道避著他這只眼睛。江尋書嘆了口氣，轉身，將正把茼蒿放進推車里面的謝知禮給抓了個正著。

        謝知禮縮回左手，把茼蒿藏在身后，沖著江尋書笑。

        “放進來。”江尋書話剛說完，謝知禮就迅速把茼蒿給放了進去，速度快的像是就等江尋書這句話了。“還有。”江尋書故意停頓了一下，想看謝知禮的反應，謝知禮條件反射的站直了身子看著江尋書。“下次要拿的話記得站到我背后，放左邊。”

        他這句話既考慮到了謝知禮傷了的右手，又讓謝知禮避免了被他發現。

        謝知禮笑了一下。“沒關系，你看，我這不是放進去了？”他才不會說他是不希望江尋書覺得他那只眼睛和其他人不一樣呢。所以謝知禮寧愿被江尋書發現，也不愿意站到江尋書左邊。

        怕他多想，怕他不開心。

        江尋書也不再說話，兩人推著滿滿當當的推車到了收銀臺。

        聽著機器一聲又一聲的滴聲，江尋書后悔了。

        他就不該到了最后才說謝知禮！！

        收銀臺的東西越來越多，還有好些江尋書壓根沒有碰到過，就連去都沒有去過的區域的東西，謝知禮也越來越心虛。

        “棉花糖。”江尋書指尖提起一袋包裝的粉粉嫩嫩的東西，看了一眼名字，對著謝知禮念了出來。“你幾歲了？”

        “成年人就不能吃？”謝知禮將腰板挺的很直。反正是他要吃的，也是他負責出錢的，他買什么為什么要聽江尋書的！！

        這句話江尋書還沒有說什么，收銀員就直接笑了出來。“你們是c大的學生吧，能吃的。”

        謝知禮是c大的學生不假，但是江尋書謝知禮看了一眼江尋書的臉，是很像一個高年級的學長。

        長身玉立，站在收銀臺前面，背挺的很直。一看就覺得不知道是多少人暗戀的白月光。

        更別說，他還長得這么好看。

        謝知禮一個覺得這世上除了他媽就是他最好看了的人都不能否認江尋書的好看。

        他的身上有一種很吸引人的氣質。

        是類似于破碎的孤獨感。

        謝知禮有些不舒服。“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很多人追你啊？”

        “沒有。”江尋書答的很快。

        謝知禮剛想問為什么，江尋書又像是猜到了他想問什么了，先聲奪人。“因為我的眼睛，他們覺得不喜歡我的眼睛。”江尋書本來想說害怕的，但是對上謝知禮的眼神，他就換了一個詞。

        “我喜歡。”

        謝知禮說完又想敲個地洞了，但是這次，江尋書居然笑了。不是剛才那個一瞬即逝的笑，是從嘴角到眉梢，整個人，整張面部都笑起來的那種笑。

        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像這秋日里面灑下來的太陽。

        “嗯，我知道了。”江尋書的聲音也帶著還未散去的笑意。

        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這時候收銀員終于掃描完了他們買的東西。這家超市坐落在c大附近，價格算是比較親民的，但是他們還是花了一千多。雖然這個價格對于謝知禮來說，連他身上這件衣服都買不起，但是他就是覺得很開心。

        他付了錢，對著江尋書說了句話，然后提著一袋東西就小跑著跳上了移動電梯。

        站到電梯后，他回頭看了江尋書。像是在問他，“你還不跟上來嗎？”

        那句話是靠在江尋書耳邊小聲說的。“我很開心你帶我來逛超市。”

        是江尋書帶他來，而不是陪他來。

        字不同，含義也不同。

        江尋書懂了，所以他才有些愣住。不過是逛個超市，就能這么開心。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是江尋書還是提上了兩大袋東西跟上了謝知禮。那一直平著的嘴角也帶上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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