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禮帶江尋書去的那家炒面店就是他和余歲歲經常去吃的那家。

        他又挑食又懶，所以找到了一家適合的口味的店就不想再換了。

        在這一點上，和他的戀愛觀完全不一樣。

        戀愛觀是新鮮感過了就換——甚至連戀愛都不算，但是在口味上面卻格外的長情，形成巨大的反差。

        炒面老板也認識謝知禮，他問謝知禮。“還是老樣子？”

        “嗯。”老樣子就是只要豆芽，其他都不要。他回過頭看江尋書——謝知禮自從知道江尋書眼睛是看不見的時候就下意識的站在他的右邊。“你不挑食吧。”

        “不挑食。”

        于是謝知禮又對著老板喊了一句“再加一碗炒面。”在老板“好勒”的聲音里面他和江尋書坐了下來。

        謝知禮的情緒是有些淡的，平常情緒一會也就散了，但是這會他看著江尋書的臉，他就有些說不出話。

        他生硬的干巴巴的問江尋書。“你一直沒吃飯嗎？”

        江尋書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那種，嘴里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這會謝知禮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件事本來就是謝知禮有錯在先，但是謝知禮是誰啊，他認錯的時候很少，除了上次和江尋書說了一次“抱歉，”其他時候他都沒低過頭認過錯。他聲音大了點，似乎是這樣就有了底氣一樣。“我又不知道你會來。”

        江尋書又笑了一下，謝知禮都快對他的笑有ptsd了。“不是你說要我照顧你？”

        熱騰騰的炒面被老板端到了他們桌上，謝知禮的那份干干凈凈，只有炒面和豆芽，江尋書的那份還多加了其他一些，蔥姜蒜和肉沫襯的謝知禮這碗炒面少的有些可憐。

        江尋書遞給了謝知禮一雙筷子，視線落到他的左手上，似乎是在疑惑為什么謝知禮還是用左手接筷子。

        “腫了。”謝知禮又開始心虛了，他知道他手是怎么腫的，跟江尋書沒有一點關系。做的時候他已經盡量沒有使用右手了，但是有些東西用左手還是不方便。

        “嗯。”江尋書神情不變，夾了一筷子炒面喂到謝知禮嘴前。那一筷子炒面是從他自己那份夾的，上面還有蔥和肉沫，看不見的地方可能還會有蔥蒜。謝知禮沒動，他右手還放在桌上，眼睛死死盯著這一筷子炒面，自以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江尋書，然后張開了嘴。

        江尋書直接把炒面喂到了謝知禮嘴里，看他抗拒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行了，不喜歡吃就不要吃。”他也沒把這雙筷子放到桌上，神色自若的夾了一筷子炒面吃了起來。“發什么愣，手給我。”

        明明昨天還嫌棄的最后都沒有再吃了，這會就能平靜的和謝知禮用同一雙筷子了。

        謝知禮囫圇的把嘴里的炒面咽了下去，雖然蒜味還是很大，但是謝知禮突然就覺得也不是不能忍。

        他整個身子更加貼近桌邊，把右手遞到了江尋書面前。

        這會天還沒完全黑下來，炒面店的燈也很亮。江尋書清楚的看到謝知禮這只右手比昨天腫的更嚴重。

        他移動凳子，從和謝知禮面對面坐著到坐到了他的右邊。

        謝知禮幾乎是在江尋書坐到自己右邊的時候就站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反應會這么大。“你”他想說你眼睛看不清，但是又有點像是在強調，往江尋書的傷口撒鹽一樣，于是他只說了個你字就沒說了。

        “不礙事。”雖然他的左眼是看不清，但是也不至于完全瞎。他也知道謝知禮沒說出來的話是什么，他的小動作是真的很明顯，不管是站在他右邊還是什么。

        江尋書并不討厭。

        “手。”江尋書又說了一遍。謝知禮只好坐了下來，把手伸了過去。江尋書的左手抓著他的手，動作很輕的給他按了按。“疼？”

        “沒有。”其實是有一點的。江尋書的手心滾燙，像燃著一團火，燒的謝知禮不安分起來。他先是動了動手指，沒碰到江尋書的手心，但是手腕被江尋書抓著，小動作沒能逃過江尋書，他輕輕點了一下謝知禮突出的手腕骨。“安分點。”

        謝知禮又干巴巴回了句“嗯。”

        一雙筷子被他們兩個的口水沾了個遍，謝知禮去看江尋書，依舊沒在他臉上看出來什么。

        反倒是他自己，一個接吻都不知道接過多少次的人，居然會被這樣一個不算接吻的間接接吻給弄得心臟跳動起來。

        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這樣想著，謝知禮就又慢慢貼近江尋書，他仗著江尋書沒看他這邊，光明正大的挨到江尋書的身邊。大腿貼著大腿，兩個人的體溫互相傳遞著，其他地方被秋風吹的涼意叢生，唯有貼在一起的大腿依舊是溫熱的。

        謝知禮的右手還被江尋書抓著，放在他的腰腹處，小臂能清晰的感受到江尋書腰腹處的繃緊，硬邦邦的。江尋書只愣了一下，就繼續揉起來謝知禮的手腕了。

        在這秋天清爽的夜風里面，只有他們知道的隱秘的曖昧升起。

        就連炒面被吃的干干凈凈了之后他們也沒有起身，保持著這樣的動作。只不過揉著謝知禮的手換成了江尋書的右手。他的左手放到了桌面上，右手在桌下給謝知禮揉著手。誰也看不清。

        謝知禮沒忍住踢了江尋書一下，動的是貼在一起的右腿，大腿也不可避免的重新貼在一起。這個動作是有一些大的，但是江尋書還是沒說什么，任由謝知禮使著小動作。

        一股縱容的味道從中透了出來。

        見江尋書沒有什么反應，謝知禮的膽子更加大了起來。他放在江尋書腰腹處的右手不安分的動了起來，江尋書安撫的拍了拍，避開了謝知禮腫起來的手腕部分。他手肘捅了捅江尋書的腰。

        “謝知禮。”

        “嗯。”謝知禮笑的一臉的春風得意，像只偷了腥的貓。他身子也半傾著，這個姿勢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其實是不舒服的，但是謝知禮還是保持著這樣一個不舒服的動作看著江尋書。

        江尋書站了起來，喊了結賬，居高臨下的看著謝知禮，謝知禮抬頭看江尋書，借著燈光，江尋書有些銳利的臉也變得溫柔起來。

        他們這樣，真的很像情侶。

        像兩個互相知道對方想法又互相試探的獵人。

        謝知禮是不準備談戀愛的，但是此刻，他突然覺得，和江尋書的談戀愛的話，也不是不行。

        他改變了想法。

        于是老板拿著店內收款碼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了謝知禮說的話。

        他仰頭看著江尋書，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弱勢的地位。他說。“江尋書，現在我能追你嗎？”

        “是我感覺錯了？原來你之前做的那些都不是在追我嗎？”他說的是謝知禮從遇見開始就找借口出現在他面前，約他吃飯，找他聊天，見面的這些事。

        謝知禮的笑意更深了，他也站了起來，雖然他比江尋書矮，但是他氣勢卻不輸江尋書。“是啊。”

        “之前是，現在也是。”在謝知禮說完這句話之后，老板也煞風景的把收款碼遞到了他們面前。

        在他們兩個的眼神注視下，老板的聲音有些忐忑。“你你們誰買單？”

        謝知禮的態度變得很快，一瞬間就又帶著笑意了。他從左邊褲袋掏出手機，右手虛虛的攔著江尋書，江尋書可能是怕再碰到他，沒有動。

        他干脆利落的掃了碼，付了錢。

        在老板轉身還沒離遠的情況下，謝知禮又開了口。“追人總得拿點追人的態度吧？”他搖了搖手機，手機上顯示的是付款頁面。“比如買單這種事，就不要和男預備男朋友搶了。”他從容的改變了叫法，臉上也帶著一副給我個表現的機會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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