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一局如何？”老人問道，看樣子剛剛這一局下的還不夠過癮，又對蕭照提出邀請。

　　蕭照看看天色尚早：“嗯，正合我意。”

　　說罷二人準備猜先，這時傳來一陣喧嘩吵鬧的聲音，幾人連忙望過去，不遠處一伙人抓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正在扭打，那小孩似乎想跑，幾個人死死將他抓住。

　　盧霖在一旁叫道：“那不是小雀嗎，那些人為什么要打他。”蕭照也認出了這個小孩之前和自己學過算術。盧霖忙跑了過去，大聲道：“小雀犯了什么事，你們抓他干嘛。”

　　那群人也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為首的一人道：“這小豎子趁著學堂沒人，偷偷溜進去偷東西，被我們當場抓住，現在正打算把他送到鄉寺去。”

　　小雀哭著叫道：“我沒有偷東西，我沒有偷東西！”

　　盧霖道：“他說他沒有偷東西，你們肯定是冤枉他了。”

　　“哼，誰偷東西會自己承認，我親眼看見他一個人藏在學堂的藏書房，不是偷東西還能干什么。”

　　蕭照見那邊吵吵嚷嚷，也沒有心思下棋了，于是緩緩站起鞠躬行禮道：“不好意思老丈，今天恐怕是不成了。”

　　老人道：“無妨。”

　　說罷便湊到人群，問道：“怎么了？”

　　盧霖道：“他們冤枉小雀在學堂偷東西。”

　　“呸，什么叫冤枉。”那少年道：“他本來就偷東西。”

　　蕭照問道：“他偷什么了？”

　　“他還沒來的及偷，便被我們抓住了。”

　　蕭照冷笑一聲，這算什么：“小雀，你去學堂干嘛？”

　　小雀這時候止住了哭聲，道：“我，我去抄竹簡。”

　　那少年聽罷大笑道：“哈哈，不打自招了吧，你一個低賤黔首，字都不認識，抄簡干嘛。撒謊都不會，走吧，把你這番說辭說給鄉寺的官吏聽。”

　　“等等。”盧霖道：“不識字就不能抄簡嗎，你先讓他說完，小雀，你抄的什么簡？”

　　小雀道：“我想抄算經，之前照哥兒提起過，好像叫，周脾算經。我不敢盜取，就想著抄了來給照哥兒，回頭有時間可以教給我們學習。”他說完低垂著頭。

　　蕭照聽完甚是感動，他之前確實提到過，想看看這個時代學堂教九數用的教材，想不到無意間的一句話這個小子悄悄記在心里。

　　那少年道：“胡扯，九數是君子六藝之一，也是你們能學就學的。”盧霖道：“我們怎么就不能學了，而且我們學的九數，比你會的要好的多，你敢跟我比比嗎？”

　　“你要跟我比九數，哈哈！”那少年輕蔑一笑：“巧了，其他倒也罷了，鄉邑的人誰不知道論及九數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你想跟我比九數，也太不自量力了。”

　　盧霖一聽，登時有些后悔，想不到這人最擅長九數之法。他一時不知怎么接話。

　　蕭照道：“若是我們贏了，你馬上將小雀放了，若輸了，就任你處置。”

　　那少年道：“若是我贏了，你們都得叫我一聲阿翁。”

　　“沒問題。”蕭照道：“阿霖，跟他比，別怕。”

　　這個時候剛剛在河邊對弈的老人也走了過來，幾個少年一見老人，剛剛囂張跋扈的神色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恭敬：“老師，你原來在這里，學生到處找你呢。”

　　蕭照一聽這人是鄉邑學堂的老師，嚇了一跳，忙低聲問旁邊的盧霖：“這老人家是學堂的老師，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盧霖表示一臉無奈：“你也沒問吶。”

　　只聽老人道：“你要和他比九數，嗯，無論輸贏，不許為難人家。”

　　那少年還想說什么，老人一揮手示意讓他住嘴。

　　隨即問盧霖：“你說比什么，我奉陪。”

　　“那就比衰分吧”盧霖道：“我先出，今甲有五百六十錢，乙有三百五十錢，丙有一百八十錢。三人一起出關，關稅共為一百錢。按照錢數的多少比率進行交稅，那么每人各交多少錢？”

　　那少年埋著頭開始用算籌計算起來，蕭照也不懂他是怎么擺放的，大概一刻以后，少年總算算出來了：“答：甲應付五十一錢，乙應付三十二錢，丙應付十六錢。”

　　盧霖道點點頭道：“答案是正確的，但算的太慢了”

　　少年鼻孔噴出一股不屑，哼，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快。他歪著頭想了一會，隨后淡淡一笑。開始出題：“現北鄉有需服徭役人數八千七百五十八人，西鄉有需服徭役七千二百三十六人，南鄉有需服徭役八千三百五十六人。三鄉共需派徭役三百七十八人，按照各鄉人數比率進行分配，每鄉應派遣多少人。

　　少年說完，臉上出現自得的神情，你不是說我慢嗎，這題我幾乎用了三個時辰才解出來，看你怎么辦？

　　只見盧霖也不拿算籌，只拿了塊滑石便在石板地上劃起來，不一會，盧霖道：“北鄉應派一百三十五人，西鄉應派一百一十二人，南鄉應派一百一十九人。”

　　那少年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你，你將答案再說一遍？”

　　盧霖放慢語速，一字一句大聲道：“你聽清楚了，北鄉應派一百三十五人，西鄉應派一百一十二人，南鄉應派一百一十九人。”

　　“怎么可能？”

　　“他居然這么快就算出來了，還是正確的。”少年一時竟有些愣了，毫無疑問，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盧霖的算學更勝一籌。

　　那少年不服道：“不對，你耍賴，你都沒用算籌，肯定事先知道答案。”

　　盧霖一攤手：“你出的題我怎么會知道答案，好，為了讓你心服口服，你再出一題我來解答。”

　　“行，這可是你說的。”少年道。他思考良久，這時候老人招手示意他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少年臉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情：“現有大夫，不更、簪褭、上造、公士五人，發放粟米，一共有十五斗粟米。之后又來了一位大夫，也應發放五斗。米倉已經沒有粟米，按照爵位分配比率退還。那么，五人各應退還多少粟米？”

　　這一題可以說是十分刁鉆了，盧霖皺了皺眉頭，又開始在地上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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