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曙手中的筆盒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樊越說了聲臥槽，湯源失魂落魄地端起茶杯來借水澆愁，三個人看向肖彥的臉上明顯帶著哀怨。

        肖彥：“……”

        班里亂哄哄的，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在竊竊私語，實則不是。

        “？這都快晚自習(xí)了，你們班還真是熱鬧？”洛知予有點羨慕三班活躍的氛圍，“氛圍這么好，怪讓人羨慕的，聊什么呢？帶我一個？”

        三班人都不說話了，鴉雀無聲。

        洛知予：“？”這么排外的嗎？

        肖彥從前門繞到了后門洛知予站著的地方：“洛知予，你怎么回事？”

        這才一會兒沒見到，剛才在食堂里飛躥的人已經(jīng)瘸了。

        “你們班怎么神經(jīng)兮兮的？”洛知予跳了兩步，湊到肖彥的耳邊小聲問了一句，“這才高二就學(xué)傻了？”

        他腳還疼著，站得不穩(wěn)，肖彥伸手扶了他，特地避開了他手心和手腕上纏著的紗布，讓洛知予有了個借力點，肉眼可見的細(xì)心。

        教室里又有人抽了好幾口涼氣。

        洛知予：“？你們班是有抽風(fēng)機嗎？”

        “他們可能……”肖彥不知道該怎么描述，“有點受驚。”

        洛知予皺眉：“你們高二學(xué)生這么脆弱的嗎？”

        肖彥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釋。

        “我不找你。”洛知予揮手趕人，“我找你室友。”

        “我？”樊越指了指自己。

        二十幾雙眼睛轉(zhuǎn)而盯著樊越，驚得樊越出了一身冷汗。

        “對，就是你。”洛知予尋著聲音的方向找到樊越，“我來拿一下學(xué)生會審批后的報名表，今晚要走面試流程。”

        “哦，好的。”樊越這才想起來今晚還有這事，“你就是來找我的嗎？”

        “不然呢？我的審批表分在你這邊啊。”洛知予問，“我總不能是特地蹦跶上來找肖彥吧，我是有多愛他，一天蹦跶過來兩回？”

        三班：“咦？”

        晚自習(xí)的預(yù)備鈴已經(jīng)響了，來監(jiān)督本班晚自習(xí)的李老師在三班門口看見了肖彥，還有樓下班的洛知予，“小洛這是怎么搞的，你倆又打架了？怎么回事啊？”

        “啊？今天沒打。”洛知予說，“今天是我單方面惹他，他還沒來得及還手。”

        李老師：“……那你這身傷是怎么回事？”

        因為招惹了肖彥，怕被追上來報復(fù)，所以走了年久失修的小路。

        因為走了小路，所以踩了下水道蓋子，然后摔到眼冒金星。

        其中道理，不足為外人道也。

        “孽力回饋。”洛知予拎著樊越呈上的報名表，“我自找的，跟他沒關(guān)系。走了，老師再見。”

        說完，他扶著窗臺，像來的時候那樣，一點點地往西樓梯處挪。

        教室里一群同學(xué)，看肖彥的眼神，滿滿的都是心虛。

        “反正我今晚也得去學(xué)生會考評，我和他一起，順便扶一下他。”肖彥丟下一句話，追了上去。

        “去吧。”肖彥這樣的好學(xué)生真的一點就通，教起來完全不費勁，李老師很欣慰，“都是校友，要好好相處，你比他大一歲，你讓讓他。”

        “我盡量。”肖彥說。

        “你們看，零匹配度也是可以和諧相處的，不要拿有色眼鏡看待他們。”走進三班教室的李老師說，“教書這么多年，什么樣的學(xué)生我都遇到過，什么樣的學(xué)生都能教。”

        “我們一中，既教書，也教做人。”李老師抓好一切機會開展道德教育工作：“別把人都想得那么壞，多讀書，思想境界高一點，凡事要往好的地方看，什么都不是絕對的，你們要相信，奇跡是存在的。”

        除肖彥外的三班全體同學(xué)羞愧地低下了頭。

        *

        西樓梯口，準(zhǔn)備下樓的洛知予發(fā)現(xiàn)，崴腳這件事，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嚴(yán)重。剛才一路跳上來，消耗了他不少體力，現(xiàn)在還要走下樓梯，對他來說，就有點難受了。

        洛知予想在樓梯口坐一會兒，他剛坐下，有個人挨著他一起坐下了。

        晚自習(xí)的鈴聲已經(jīng)響過一遍，各班教室里都安靜下來，校服顏色不同的兩個人不慌不忙，特別沒形象地坐在了樓梯上。教室里學(xué)生刷題演算的筆尖下有時間在流淌，而樓梯口的那段時光，像是被按了暫停。

        “在哪里摔的？”肖彥剛才從他那句“孽力回饋”中把事情猜了個大概。

        “教學(xué)樓西邊風(fēng)景挺好的那條小路。”洛知予在看自己的學(xué)生會報名表，學(xué)生會意見的那一欄里，“審批通過”四個字尤為眼熟，“你審的啊。”

        “我審的，你那資質(zhì)誰審都是通過。”肖彥撥開洛知予的手，看見了他身上一塵不染的校服，“洛知了，你蠢不蠢？”

        洛知予：“？不是你說校服好借好還的嗎，萬一我給你摔破了你是不是又得跟我嗶嗶？”

        虧他在絆倒前的最后一刻，想到的還是肖彥的校服。

        他又想反駁，一瓣冰涼的東西被肖彥推進了他的口中，他不自覺地咬下，橘子清涼的汁水沁在了他的唇齒間，緊接著就是難以言表的酸——

        他用來砸肖彥的那個酸橘子，物歸原主了。

        “校服借都借了，你隨便折騰吧，我沒那么斤斤計較。”肖彥的第二瓣橘子投喂失敗，他被洛知予咬了，“……你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酸死了。”洛知予一把拍開了肖彥的手，“拿走！不吃！”

        “走吧，我也去學(xué)生會工作處”肖彥站起來，把橘子扔進自己嘴里，“你別蹦跶了，我背著你下去。”

        “這么好？”洛知予狐疑地吞下橘子，提醒他，“我拿橘子砸你頭的事情，你還沒報復(fù)回來。”

        “去你班里堵你了，沒堵到。”肖彥俯身，“我決定換一個思路。”

        洛知予腳疼，有人自愿背他，他還是很樂意的，洛知予雙手環(huán)住肖彥的脖頸，趴在肖彥的后背上：“換什么思路？”

        他靠得有點近，頭搭在肖彥的肩膀上，近到能聞著肖彥衣服上淡淡的橘子味信息素，甩了剛才那地攤貨橘子十八條街。

        “洛知了，我跟你說。”肖彥把洛知予穩(wěn)穩(wěn)地背好，反手托住洛知予，“我現(xiàn)在要挽救一下我岌岌可危的名聲。”

        洛知予：“？”

        洛知予：“你的風(fēng)評，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有的，你就是問題的根源。”

        “為了防止我風(fēng)評再次被害，我決定痛改前非，對你好一點。”

        “我以后都不欺負(fù)你，只對你好。”

        洛知予包著紗布的手在肖彥的眼前晃了晃：“彥哥，你被我一橘子砸傻了嗎？”

        “你想怎么對我好？”從小到大掐架掐出的直覺讓洛知予加倍警惕起來。

        高二（3）班在三樓，學(xué)生會管理處在一樓，走樓梯只需一分鐘，但——

        肖彥抄了個遠(yuǎn)路。他沒直接下西樓梯，而是選擇穿過教學(xué)樓的走廊，路過高二一班到七班，再從東邊下樓。

        洛知予：“……”

        肖彥不顧他的反對，背著他走了個S形路線，途徑高一、高二十多個班的窗外，讓全校三分之二的師生，都見證了0%這感天動地的友誼，讓團結(jié)友愛的好同學(xué)形象在今晚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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