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中書街（99）

        九十九、院門懸魚與燕思堂

        南陽的夏天和我國北方地區一樣來得較遲，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過了三月三，下了一夜的一場大雨過后，天才慢慢放晴，也才慢慢熱起來。從卯時起床，就一直在府衙二堂審理案情、會商大事的顧嘉蘅中午的時候還在三堂盛情宴請上京述職、路經南陽的宜昌知府。雖是同級官僚，可人家卻是自己如今故鄉的父母官，當然大意不得，非但不能到驛站胡亂應酬，還得請出夫人給人家敬一杯酒。當然，顧嘉蘅那個一直病怏怏的原配夫人早就魂歸西天，續弦的是一名姓魏的南陽籍的大戶女子，而那個與他曾經有一腿的原配太太的貼身丫鬟也配給他的那個貼身隨從，以利更方便行事。

        恭恭敬敬的將酒足飯飽的宜昌知府送上官轎，有了七八分酒意的顧嘉蘅穿過南陽府衙的大堂和二堂，走回三堂的路上，看到的是雨后依然濕濕的庭院，甬道旁墻角邊幾棵小草上還留著未干的雨滴，不過已經聽得見樹枝上知了此起彼伏清脆的叫聲，太陽再現，氣溫上升，穿著齊整的知府大人還有了些燥熱感，而過了午后的陽光一下子變得有些刺眼，連那條懸掛在三堂官邸宅門前的木魚也看得不那么清晰了。

        這個叫“府門懸魚”的傳統是南陽府衙一絕。傳說東漢中平三年（公元186年），羊續到任南陽太守，羊續的手下府丞焦儉給他送來了一條白河大鯉魚，盛情難卻，羊續只好收下，卻令人將鯉魚懸掛在自己所住的屋檐之下。過了幾天，焦儉又來送魚，羊續便指著屋檐下已經風干了的鯉魚告訴他：你送的這條我還未動呢。焦儉領悟到太守的一片苦心，紅著臉低頭走了。此事慢慢傳開，官員們對羊續的高尚品德和廉潔作風深深折服，便有了后任南陽官員效仿“羊續懸魚”的做法以示自己的清廉。

        穿過那道府門懸魚的官邸宅門，就進入三堂院落，其中三堂也稱知府官邸，匾名為“燕思”，既是知府處理內務的地方，也是知府接待上級官員、商議機密事件、處理隱私案件的場所，所以既設有接待室，更衣室，也設有書房和休息間。既是向上級長官示好之處，也是不為外人開放的內宅，自然也是符合知府燕居憩息之所。

        兩側兩座配房與廂房構成東西偏院，另外有東西跨院，廊房，整個院落較前各建筑更顯得細致優雅。南陽府衙三堂面闊五間，進深三丈三，兩級石臺階登堂入室。這座燕思堂和大堂與二堂一樣，都是清式七架梁帶前后單步梁硬山頂建筑，不過，根據據古代型制，衙署建筑都要遵循前堂后寢的格局，所以三堂無論是窗戶還是門扇上的雕刻圖案，柱、檀、枋、拱上的彩漆都顯得更精致、更華麗，除了可以體現歌舞升平，也可以想象知府內廷的一些個人隱私。

        三堂除了莊嚴宏偉的正廳，東邊的房間之一為內簽押房，為知府在官邸辦理公務的場所，另一間則設有一張舊式罩子木床，還有若干被褥床單枕頭之類的床上用品，那是供知府臨時休息之用；西側的兩間則為知府的書房，室內裝修精細，擺設考究，既有古色古香的書架，寬大的書桌，也有雕刻精細的博古架，加上墻上懸掛的名人字畫，更顯得文雅大方。

        而在三堂之外的東邊偏院，則是知府家眷和貼身丫鬟居住之地，西側的偏院則是隨從、家丁、管家和所有男性仆人住的地方。男性仆人可以在三堂上下自由活動，不過，東邊偏院則是禁區，與東邊偏院相連的那個面積不大，不過就是有著一座拱橋、兩彎池水，幾叢鳳尾竹和點綴有幾個小花壇的小游園也是女性的專屬，男性嚴禁入內，違者先綁到二堂簽押房進行審問，然后打板子，趕出府衙去；情節嚴重者，則會被先關入南陽府衙的地牢以示懲處，留待嚴審。不過，南陽府衙內的地牢的牢室也就一平米大小，僅能勉強容身，這與影視劇里的囚犯還能在寬敞的牢房里走來走去大不一樣。

        可見得有些真實經過傳媒的歪曲也會被無形的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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