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曼在回公司的路上,  給沈姝打了個電話，沈姝沒有接。

        想了想，便沒有再打,  打算直接開車到公司等。

        從醫(yī)院到公司只需要二十幾分鐘。

        道路兩側(cè)掛著落葉紛紛,  終于有秋天的痕跡,  樹葉開始凋零,  修建齊整的低矮灌木倒是一向的翠綠。

        天空晴朗，出奇的好天氣。

        徐瑾曼脫了外套,  里面難得穿了一件白襯衣，襯衣里面是一件黑色內(nèi)搭吊帶。感覺溫度正好。

        萬里無云的晴天，一眼望去盡是藍(lán)汪汪的一片，像海水在天上。

        或許是下了決心,  徐瑾曼的心情尚好,  在停車場停好車，走上電梯。

        上樓后徐瑾曼得知沈姝還沒有來，耐心漸漸變得迫切，就像小孩子獻(xiàn)寶似得,  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手里寶物攤開。

        徐瑾曼連中午開會時都顯得有些不定心,  還好這一場漫長的長達(dá)一個小時的會議，終于結(jié)束。

        時間已經(jīng)是中午十一點半，吃飯的時間。

        徐瑾曼又接了一個客戶的緊急電話，她只能讓vio幫她看一眼，沈姝回了沒有。

        “徐總，沈小姐還沒有回，童小姐說已經(jīng)在路上。”

        vio說。

        徐瑾曼電話剛掛斷,  聽完vio的話稍稍放松,  抬眼卻發(fā)現(xiàn)面前人有些欲言又止的狀態(tài)。

        下一秒,  vio還是開口：“我在微博看到了沈小姐的消息。”

        徐瑾曼第一反應(yīng)是又遇到黑粉：“什么消息？”

        她微微凝神，重新拿起手機登上微博。

        她最近工作很忙，微博上的時間少，之前還能每天超話打卡，后來實在忙的暈頭轉(zhuǎn)向。

        只能讓vio幫她關(guān)注沈姝網(wǎng)上的消息，稍有風(fēng)吹草動她都有數(shù)。

        瞧vio的表情，徐瑾曼下意識感覺不好。

        “不是什么熱搜，也不算不好的事，就是有路人拍了沈小姐去心理診所的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剛剛被沈小姐的粉絲看到，直接在‘圣心’公司的官博詢問。”

        一聽那四個字，徐瑾曼就像應(yīng)激癥犯了似的背脊一僵。

        直接搜的沈姝，在搜索詞條上第一個關(guān)聯(lián)跳出的就是——沈姝看心理醫(yī)生。

        徐瑾曼耳朵短暫的嗡一下，皺著眉頭點進(jìn)去。

        剛剛：剛剛有網(wǎng)友拍到沈姝去了某著名心理診所。

        底下還有。

        娛樂快訊：沈姝  有網(wǎng)友爆料，在某心理診室外，看到旗袍美人沈姝。

        【圖片】

        徐瑾曼甚至不用點開照片，也能認(rèn)出照片里的人，就是沈姝。

        穿著一身低調(diào)的米色風(fēng)衣，背影纖瘦。

        幾條熱評，隨便一眼掃過去都讓徐瑾曼的心臟緊了又緊。

        ‘好像半年之前就看到過，當(dāng)時還可以看錯了……唉。’

        ‘很久之前就有人發(fā)過了吧？感覺這些明星心理問題還挺多的。’

        ‘抑郁癥嗎？’

        vio站在徐瑾曼的辦公桌前，那張精致的臉上，表情是很難看。

        她知道不便再留，轉(zhuǎn)身出了辦公室。

        剛出門，不知是不是視線太過強烈，vio下意識往右手邊筆直的通道看去，果真看到童嘉站在十米外的另一邊，沖她招手。

        vio一頓，走過去，童嘉同時往她這邊來。

        “徐總說什么了嗎？”

        vio無奈看著童嘉，沒有立馬回答，童嘉歪頭瞥了眼她身后，說：“這不算是背后議論領(lǐng)導(dǎo)，是關(guān)心朋友。”

        vio笑笑，糾正說：“我和徐總不是朋友，我們是上下級關(guān)系。”

        童嘉：“徐總不重要，是剛才我給姝姝打電話，聽她心情不太好，我想知道徐總啥態(tài)度？”

        樓道有窗戶沒有關(guān)，天氣雖好，秋風(fēng)在身上還是怪冷的。

        不知怎么的，童嘉兩頰卻有一種潮|熱的紅潤，vio錯開眼將視線移到童嘉那雙，烏黑的眼睛上。

        “知道這個做什么？”vio不解的問。

        童嘉說：“徐總態(tài)度決定我是勸兩句，還是幫著姝姝罵人。”

        vio：“……”

        她想起之前網(wǎng)上看過的一句話——omega都是幫omega的。

        童嘉等了兩秒，嘆了口氣：“算啦，不為難你了。”

        “我只知道徐總現(xiàn)在心情也不太好。”vio道。

        童嘉步子頓住，回頭：“哦，好吧。”

        不過這兩個人應(yīng)該是真吵架了，早上徐瑾曼連沈姝上午不拍戲這件事都不知道，那沈姝去心理診所的事，徐瑾曼應(yīng)該也不知情。

        vio看著童嘉表情，說：“童小姐，妻妻之間的事其實我們是很難……理清楚的。”

        很委婉的一句話。

        妻妻的事讓妻妻們自己處理比較好。

        vio其實很少管這種閑事，也不太會做這樣的提醒，就是看著童嘉如此熱心，便沒忍住提醒。

        童嘉大大方方點頭：“我沒有那種管妻妻的癖好，我是為了我們姝姝，我怕她受委屈了。”

        最近沈姝有意無意的提起的那些話題，她或多或少能看出什么。

        雖然她覺得徐瑾曼的形象不應(yīng)該是那種木頭，不管怎么看都是了不起的猛a……

        她是怕沈姝受委屈，徐瑾曼又沒感覺，所以問問徐瑾曼那邊的情況，如果那邊尚好，她就試著再提醒提醒——你最近好像對姝姝冷淡了，你得加把勁了徐總。

        那方面不和諧，可不得吵架鬧別扭嗎？

        其實，昨天她提醒過一次，想個徐瑾曼說的重點不是她教了沈姝什么，而是沈姝這樣完美的女人居然都在懷疑自己魅力了，主動和她談?wù)撃切﹩栴}，還在徐瑾曼身上使了。

        這么明顯的不滿，徐瑾曼這么聰明的人怎么也該看出來了吧。

        但顯然，這位徐總智商沒跟上，壓根沒醒過神來。

        唉，天才和花王也有滑鐵盧的時候。

        vio看著童嘉的表情，還以為在思考什么深沉的問題。

        尤其聽了那話，莫名想起前段時候停車場的事。

        她和童嘉的來往并不多，甚至連微信號都沒有，哪怕就是偶爾在公司遇見說說話，她也能看出童嘉的一些改變。

        尤其停車場事件之后。

        vio想到這里，神色無由變得溫和，低聲說：“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童嘉聞言頓了一頓，莫名抬眼，對上vio的清秀的五官，心底思緒頓時收斂。

        她緘默幾秒鐘，緩緩道：“是嗎？”

        童嘉說話總是帶著玩笑，更活躍，很難得看到她臉上沒有笑。

        是那種真誠的發(fā)問。

        vio認(rèn)真點頭。

        -

        二十分鐘后。

        沈姝回到劇組，網(wǎng)上的消息還是路上就聽童嘉說的，她上號簡單做了回應(yīng)。

        ‘一個醫(yī)生朋友，去看望而已。讓大家擔(dān)心了。’

        坐在劇組打理頭發(fā)的時候，童嘉拿著手機給她看評論。

        ‘嗚嗚嗚太好了，姝姝沒事就好。’

        ‘老婆貼貼。’

        ‘姝寶沒事就好啦~~愛你！！！’

        最近的評論對她還算友好，也有特別活躍的黑子。

        童嘉說是反黑組的功勞。

        緊張的化妝，換衣服等等準(zhǔn)備，今天的戲比較散，基本是女主之間的對戲，她身為女三的五場戲中間都隔著。

        沈姝拍完一場后就有十幾分鐘到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一場戲下來，童嘉終于有機會和沈姝說上別的話題，二人走到茶水間，正好沒有人。

        沈姝主動開口說：“我真的是看朋友的，放心吧。”

        童嘉松了口氣：“你有什么千萬得說出來，我是你朋友也是你經(jīng)紀(jì)人哦。”

        沈姝道：“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會被人拍。”

        那個心理醫(yī)生在最難的那段時間，做了很多努力，后面兩年沒怎么再去，尤其結(jié)婚后更沒過去。昨天看到朋友圈說懷孕，她點完贊人家就私信問起近況，讓她有空做個復(fù)查也好。

        正好上午休息，因為晚上的事也不想待在家里，所以早上就過去了。

        童嘉：“道什么歉啊，我的意思是有難事你得跟我說，不是讓你事事報備。”

        沈姝的情況和別的明星不同，有徐瑾曼在，其實很多事情根本輪不上工作室去處理。

        畢竟徐瑾曼自己就專門聘了一個反黑小組。

        有徐瑾曼護著，沈姝會比一般圈內(nèi)人自由很多。

        當(dāng)然這一點她沒有跟沈姝說，徐瑾曼的意思是，如果沈姝知道這些，以后可能反而會束手束腳，不自在。

        “嗯，我明白。”

        童嘉抿抿唇，沈姝看心理醫(yī)生的事，聽蔡瑩提過一嘴，約莫知道和上次變態(tài)alpha的事情有關(guān)。

        沈姝沒回來之前，在電話也沒有多說，她挺擔(dān)心的。

        尤其沈姝和徐瑾曼今天還在鬧別扭，這種擔(dān)憂就更多了。

        她道：“今天我看到網(wǎng)上消息嚇一跳，還以為……”

        “我是因為害怕alpha去的？”沈姝在后面接了一句，無聲笑了笑。

        …

        茶水間外，徐瑾曼步子一頓。

        “是呀。”童嘉接完自己杯子里的水，像去拿沈姝的水杯，被沈姝拒絕。

        “我自己來就好。”

        童嘉隨她：“對了，徐總讓vio中午來問了幾次呢，問你回來沒有，你們沒事吧？”

        沈姝把水杯放到開水下：“沒事。”

        今天徐瑾曼的消息和電話她都沒回，最新的消息是三個小時前的。

        徐瑾曼估計也不耐煩了吧。

        誰能一直低頭去哄人呢。

        何況徐瑾曼這樣的人，身邊多的是人湊上去，她這樣擰著來的，徐瑾曼說不得也會覺得煩？

        沈姝這么想著，略有些走神，忽地手上一熱，‘嘶’了一聲慌忙收手。

        “快快快，澆冷水！”童嘉把人手抓到水池邊。

        一個身影從外面快速進(jìn)來，看了眼，立馬反身出去。

        沒幾秒鐘再度沖進(jìn)來，從童嘉手里接過去，將從隔壁茶水間冰箱拿的冰塊捂在沈姝沖水的手指上。

        動作快的，童嘉和沈姝都愣住了。

        或許因為來不及，包裹冰塊的東西是徐瑾曼的白色襯衣，徐瑾曼站在沈姝身邊，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色的吊帶。

        黑色襯的那冷白皮的肌膚，如雪一樣。

        身材曼妙，起伏有致。

        尤其是今天徐瑾曼將那淺棕色的頭發(fā)扎起來了，脖頸與鎖骨更是驚人。

        童嘉站在邊上，目光自動從人上半身錯開，然后轉(zhuǎn)身：“我去找藥膏。”

        “找vio要。”徐瑾曼沉著臉。

        “好。”

        徐瑾曼低著頭，眉心緊緊皺在一起：“怎么這么不小心？”

        沈姝問：“你在說我嗎？”

        清淡的嗓音里，有一絲質(zhì)問，但這質(zhì)問有又不讓人感到冷。

        “……”徐瑾曼又怕冰塊太冷，壓一下松了一下：“沒，是心疼。”

        沈姝一頓：“你說什么？”

        徐瑾曼低眉重復(fù)道：“心疼。”

        沈姝本來不覺得疼，但聽人一說，灼燒感從心底冒出來，她不說話只盯著徐瑾曼給她冰鎮(zhèn)的動作。

        冰塊用襯衣包裹著，白襯衣浸透了水，變得近乎透明。

        沈姝側(cè)臉去看徐瑾曼，因為彎腰的動作，一切動人心魄都扎進(jìn)她的眼睛里。

        “你管我干嘛？”

        沈姝像負(fù)氣把手抽回來，然而那回縮的舉動下一秒就被徐瑾曼識破，輕輕又把人捉回去。

        徐瑾曼壓著聲音，動作強勢，語氣卻哄著：“別動，還得冰一會兒。”

        天氣再好，溫度也不高。

        沈姝看著那截白手腕：“回去穿衣服。”

        “為什么不管？”徐瑾曼似沒聽到，接著前面沈姝的話，繼續(xù)說：“你是我老婆，當(dāng)然要管啊。”

        昨天動的氣，還有下的決心，幾乎在徐瑾曼的溫聲細(xì)語中敗下陣來。她心軟了。

        沈姝提醒自己有點出息，說：“我不是，我們是……”

        外面響起腳步聲，將沈姝那句‘協(xié)議結(jié)婚’壓回嗓子眼中。

        有劇組人員進(jìn)來，率先看到的不是沈姝，而是穿著黑色吊帶的徐瑾曼。

        吊帶，緊繃的牛仔褲，將女人姣好的身材完美勾勒。

        尤其那傲人處，更是逼得人看直眼睛。

        沈姝側(cè)眼看過去，平日里清冷卻好說話的人，彼時眼睛里透著不悅。

        人登時收回視線，接完水離開。

        徐瑾曼的注意力都在沈姝的手上，因此沒有察覺到方才的刀光劍戟。茶水間里，隱隱有外界的聲音，算不上嘈雜，當(dāng)下環(huán)境依舊不適合說話。

        人一走，她便湊到沈姝耳邊：“姝姝，去我辦公室說？”

        熱氣在沈姝耳尖，癢的她往旁邊縮了縮。

        離開的距離卻也不過幾厘米。

        沈姝嗓音依舊淡淡：“我馬上要拍戲了。”

        她看看徐瑾曼雪白的手臂，因為受冷而泛起細(xì)小顆粒，抿唇：“你回去吧。”

        聽在徐瑾曼耳朵里，顯然是還在生氣，細(xì)看起來卻沒有嫌煩的意思，她再度湊上前在沈姝耳朵上親了一下。

        “那晚上幾點結(jié)束？”

        最近這段時間少見的親昵。

        溫?zé)崤c柔軟，帶著溫度的氣息在耳朵上匆匆掃過，沈姝不著痕跡的吸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這個人怎么說話還能不影響手上動作的。沈姝看著那一時松開一時貼近的冰袋，隔了兩秒，不咸不淡回答道：“不知道。”

        徐瑾曼不氣餒：“那我等你啊，老婆。”

        她試著喊了一聲。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兩個人的時候，用這個稱呼。

        她其實不是一個容易害羞的人，臉皮時常比沈姝要厚一些，但是沒想到喊出來的時候，她竟然還是感覺到耳朵的熱度。

        ‘蹭’的一瞬。

        像被火苗撩過似得，沈姝耳朵登時發(fā)紅，她瞥了眼身邊人。

        “徐瑾曼。”

        “嗯？”

        沈姝默了一秒：“……你有病吧。”

        徐瑾曼：“……”

        她去看沈姝的側(cè)臉，從那紅彤彤的耳垂掠過，饒是如此，沈姝的聲音依舊很冷淡，她不確定沈姝還在不在生氣。

        低聲道：“姝姝，別生我氣了。”

        沈姝提醒自己，別這么快就把持不住，人家稍微一示好你就心軟可怎么行？徐瑾曼又不是沒有哄過你，萬一和以前一樣，就是看你生氣才哄哄你，而不是真的領(lǐng)悟到什么……

        這么一想，沈姝心硬了幾分。

        她伸手從徐瑾曼手里拿過冰袋：“我自己來。”

        碰過冰的手涼的徹骨，兩個人手指碰在一起也只有觸碰的感覺，沒有任何體溫。

        這時候童嘉拿著藥膏進(jìn)來。

        -

        因為處理及時，沈姝的手沒有大礙。

        只是手指燙的有些紅，冰塊拿走后隱隱帶著辣辣的感覺，像碰了辣椒似得。

        上了藥，便立馬要去拍戲。

        只在準(zhǔn)備前叫住童嘉：“嘉嘉，你幫我買個東西吧。”

        童嘉問：“什么？”

        徐瑾曼進(jìn)辦公室，好在小房間有一套備用的西裝，她拿了西裝外套套身上。

        身體的體溫這才稍稍攀上來。

        她的雙手還是冷的，手指凍得發(fā)紅。

        坐在皮椅上，低頭看了好半晌……

        徐瑾曼緩緩站起身，把包里的二次分化單拿出來，走到粉碎機前，沉默片刻，然后將紙張塞進(jìn)粉碎機里。

        她看著那張紙一點點被粉碎機吞沒。

        失落悵然，在粉碎中冉冉而升。

        沈姝對alpha還會有害怕在，她沒辦法現(xiàn)在說出口，但是她也不打算再往后退。那讓她像個慫包。

        在沈姝眼里，她還是一個omega，一個分化失敗的omega。

        那她大不了就做一輩子omega。

        至于應(yīng)激癥，既然有好轉(zhuǎn)就說明并不是不可抑制的。

        這兩次和沈姝接觸也沒有很大的反應(yīng)……

        徐瑾曼知道這樣的想法多少有點僥幸，但她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不想和沈姝冷戰(zhàn)，不想沈姝不開心。

        一點也不想。

        即便現(xiàn)在不能說是應(yīng)激癥，她可以用別的方式告訴沈姝，起碼別讓沈姝誤會她是因為不想和她做。

        徐瑾曼思考著更穩(wěn)妥的方式。

        vio從門外進(jìn)來，手里拎著紙袋子，遠(yuǎn)遠(yuǎn)能看出是什么茶的外包裝。

        “徐總，這是童小姐那邊讓我給您的姜茶。”

        童嘉不會做這種事，所以……是沈姝。

        徐瑾曼從袋子里把茶拿出來，紙杯子看不出杯子里的顏色，卻已經(jīng)聞到姜茶的氣息。袋子里還有一袋感冒靈。

        姜茶捧在手心里，整個手仿佛都被融化。

        連同方才的悵然。

        拿出手機給童嘉發(fā)微信，大概確定了沈姝的下班時間。

        童嘉：【徐總，你別松懈啊，別以為送了姜茶就是不生氣了，姝姝還在生氣的。】

        童嘉：【不過我都開始好奇你們這次到底怎么了，感覺不太好哄。】

        徐瑾曼回了一個‘嗯’。

        準(zhǔn)備關(guān)掉手機時，微信又震了震。

        ‘此群禁止秀恩愛’

        半個月前，那個‘此群允許秀恩愛’又被蔡瑩改了回去。

        蔡瑩：【徐瑾曼  我有一份合同要簽，但是有個關(guān)于生產(chǎn)值的問題……】

        后面幾句話在一起。

        徐瑾曼看著問題，回復(fù)道：【白嫖？】

        蔡瑩：【……】

        蔡瑩：【師父。】

        徐瑾曼聽出了里面的不情不愿，除了在蔡家的那天爽快之外，后面讓人喊一句師父，都磨磨蹭蹭。

        知道人是習(xí)慣跟她杠，徐瑾曼也不在意。

        徐瑾曼：【合同發(fā)過來。】

        蔡瑩給她私發(fā)了合同文件，徐瑾曼見粗略看了一眼。

        回復(fù)道：【把你看到的問題先跟我說一遍。】

        五分鐘，蔡瑩發(fā)了一長串。

        還算能看到問題，蔡瑩剛接觸公司，這個進(jìn)步已經(jīng)算是不錯。

        徐瑾曼予以肯定：【不錯。】

        徐瑾曼：【竣工驗收條款和付款條款是緊密聯(lián)系的，你必須注意審查竣工驗收條款。此外，竣工驗收又關(guān)系到交付、保修期等。所以特別要注意到工期延誤、因工程質(zhì)量問題造成無法驗收時的違約責(zé)任。】

        徐瑾曼：【你得重視這一點，這個里面關(guān)于交付的內(nèi)容很不詳細(xì)，這就意味了一旦出現(xiàn)違約，延期等等，你就要承擔(dān)相應(yīng)后果。】

        隔了半分鐘。

        蔡瑩：【我什么時候能變得跟你一樣厲害！！！】

        徐瑾曼：【修行十年。】

        蔡瑩：【……】

        徐瑾曼喝了一口姜茶，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斂，她的情緒不太高漲，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太慢。

        離沈姝下班的時間，竟然還有兩個小時。

        手機還在震動。

        群里的消息。

        蔡瑩：【全員有一家新開的靜吧，晚上要去的舉手！】

        蔡瑩：【舉手jpg。】

        童嘉：【！舉手jpg。】

        徐瑾曼：“……”

        還真是勞逸結(jié)合，半分鐘前還在研究合同，半分鐘后就在想玩兒的事了。

        她都有點羨慕蔡瑩這樣的性格了。

        蔡瑩：【徐瑾曼  沈姝  去吧去吧！】

        徐瑾曼：【不。】

        沈姝應(yīng)該也不會去，正想著，童嘉發(fā)：【姝姝不去了，讓她回去休息吧，上午差點又上熱搜，萬一晚上被拍到，招黑。】

        蔡瑩：【有道理。】

        蔡瑩：【童嘉姐姐！那只能我們兩個含淚同行了！】

        童嘉：【蔡瑩完美啊妹妹！】

        徐瑾曼：“……”

        徐瑾曼沒再看，關(guān)掉手機靠在椅子上，隔了幾秒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腦袋有點昏沉沉的。

        沒多在意，隔了一個小時，徐瑾曼已經(jīng)困得不行，整個人都有點頭重腳輕。

        很明顯是下午著涼。

        把沈姝給的感冒靈泡一杯喝了，靠在沙發(fā)上睡了一覺。

        四點鐘。

        徐瑾曼睡的不太踏實，半夢半醒的總是夢到徐家老宅那個四合院，偶爾還有渠城鎮(zhèn)那條長街，徐蓮，甚至連李來佳都在腦子里閃過幾個畫面。

        醒過來整個人都有點累，跟鬼壓床似得。

        vio給徐瑾曼拿來報告，看到她臉色不好：“徐總，您還好吧？”

        徐瑾曼搖頭，睡一覺倒是好了點。

        “徐氏明天要和y1工程的人見面了？”

        vio應(yīng)道：“是的。”

        徐瑾曼只是讓她盯著徐氏的動向，別的沒有明說，但她不傻，看得出來徐瑾曼的企圖。

        她想法不多，就現(xiàn)在來說她認(rèn)為徐瑾曼是個值得冒險的老板。

        所以愿意跟在徐瑾曼后面，賭一把。

        vio道：“加上前陣子的那一個工程，目前徐氏手里有三個大項目。”

        徐瑾曼點點頭，一切都按照她的設(shè)定在進(jìn)行。

        徐瑾曼清清嗓子，忽而想起：“韓家最近怎么樣？”

        “因為y1工程，徐氏和韓氏爭得很兇，不過這次韓老爺子沒有親自上陣，而是讓二小姐韓文芳代理。”

        結(jié)果，顯而易見——輸了。

        韓文芳輸給徐韜不奇怪。

        奇怪的是這么大的項目，韓老爺子竟然交給韓文芳。

        可見韓老爺子身體是真扛不住了。

        “韓文芳雖然聰明，到底沒有韓文玲的手段。”徐瑾曼落下結(jié)論。

        自從韓文玲被強行下任，韓文芳手里已經(jīng)丟了幾個項目。

        韓家恐怕也得著急。

        -

        偌大的室內(nèi)泳池里，一道修長雪白的人影從水中起來，破開的泳池，波光粼粼。

        韓文玲將頭發(fā)往后撩起，水漬從發(fā)間與身體落下，滴滴答答墜在瓷磚地面。

        她拿起浴巾搭在身上，微喘著氣走到椅子，手機在椅子上瘋狂震動。

        只看一眼上面的來電顯示，便失去了所有說話欲望。

        拿起電話，淡淡應(yīng)了一聲。

        “明天回公司報道吧。”

        電話那頭的嗓音像漏風(fēng)的破皮球，喝喝作響。

        韓文玲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您肯讓我回公司了？”

        韓老爺?shù)溃骸澳阋补植涣苏l，咳……”

        電話里喘氣緩了緩，仿佛這一句已是極累。“要不是你自己管不住自己，哪來這些事？”

        韓文玲不知想到什么，冷淡的眸子往下一壓，沒接話。

        “明天上班之后先接收y1的事，想想……咳咳咳……想想怎么補救，這是一個大工程，若是……”

        “爸，您不如說是為了讓我給韓文芳善后。”韓文玲冷笑一聲。

        “你這是什么話？你難道不姓韓嗎？”

        “您都讓韓文芳進(jìn)董事會，開始給她拉攏人心了，把什么后路都給她鋪好后，讓我回去？”韓文把浴巾抽掉，丟在椅子上。

        “給皇帝當(dāng)太傅么？”

        “你……”那頭咳的厲害，似乎從來沒有聽過這么忤逆不孝的話。

        韓文玲：“您別生氣，不如再想想，我也不急著回去。”

        話畢也不再聽那邊罵人，掛斷電話。

        這大概是懂事后，第一次對她的父親說這樣的話。

        從宴會的那一巴掌開始，他爸恐怕就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利用她這一次犯的錯，將她手里的權(quán)利削去，轉(zhuǎn)交到他心愛的小女兒手里。

        等小女兒稍稍穩(wěn)固，再把她叫回去做事。

        就像古時候的兩個皇子。

        等皇帝心愛的那個登上皇位，再給她一個王爺當(dāng)當(dāng)。

        韓文玲發(fā)笑，只是皇帝沒有想到，韓文芳還沒有登上皇位，就有打敗落的趨勢。

        以前她覺得靠著努力能讓父親相信她的實力，可惜，那個人好像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在意韓氏，至少比起韓氏他更在意他的韓文芳和韓輝那對兒女的周全。

        即便知道韓文芳不如她，也要把韓氏給韓文芳。

        那她做什么還要賣命？

        做什么還要給韓氏當(dāng)狗？

        韓文玲冷冷勾起唇，緩步走向別墅二樓，進(jìn)到房間將手機丟在雪白的床上，脫掉泳衣。

        手機又亮起來。

        本不想搭理，想了想還是拿起來。

        幾個關(guān)于公司的消息，還有兩條關(guān)于徐氏的。

        仔細(xì)掃過，還未回復(fù)，那頭道：【韓總，您什么時候回來？大家還是習(xí)慣您在的時候，都等著您回來。】

        韓文玲嫌冷，把浴巾披在身上。

        【不急。】

        準(zhǔn)備退出時，微信里跳出另一條消息，問她晚上去不去清吧，新開的，在河邊上，別有一番味道。

        韓文玲最近都一個人在別墅呆著，大半月里幾乎沒怎么出門。

        也不是特意不出去，更不是為了那一巴掌放不下臉面。

        就是，沒那么心情。

        有時候她一個人站在窗口發(fā)呆，也不知道為什么，等回過神，便覺得那不像自己。

        想到這里，韓文玲道：【ok。】

        沒再看別的消息，韓文玲起身去浴室。

        轉(zhuǎn)身時，目光掠過桌臺上那一袋菊花茶，只一瞬間，她的心臟稍微有點悶。

        但她沒有停下步子。

        刻意的，沒有停下。

        -

        晚上八點多。

        徐瑾曼打算的很好，提前將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人算不如天算，因為一個臨時的緊急會議托住了步伐。

        等會議結(jié)束，又是十點多。

        徐瑾曼的精神已經(jīng)很差，著涼的后遺癥越發(fā)明顯，進(jìn)電梯的時候腳都是虛浮的。

        整個人像醉了一樣。

        打開房門，客廳的燈是開打的，沈姝的房門是關(guān)的。

        徐瑾曼眨了眨酸脹的眼睛，走到門口敲門。

        “我回來了。”

        沈姝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故意不理，徐瑾曼等了幾秒沒等到回應(yīng)，便先去洗澡。

        換了一套淺紫的真絲睡衣。

        掃了眼時間，十一點鐘，她不確定沈姝有沒有睡覺。

        所以把客廳的燈關(guān)了。

        客廳立時陷入黑暗，然而沈姝臥室門底下的縫隙里，卻有微弱的燈光。

        她方才敲門道：“姝姝，我能進(jìn)來嗎？”

        等了片刻，打算再試一次時，門內(nèi)響起沈姝清淡的嗓音。

        徐瑾曼輕輕擰開房門，門沒有鎖，她心里稍稍有一絲愉悅，說明沈姝不是真的不想理她。

        若是真的不想理，那應(yīng)該直接鎖門才對。

        沈姝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新的書，徐瑾曼看不清是什么，她的注意力也不再上面。

        坐到床邊，沈姝把書合上，看著她。

        “有事？”

        “有。”

        “說。”

        “……”

        一下午都是琢磨措辭，什么都想好了，可當(dāng)著人這么直不楞登問，這么筆直的盯著她。徐瑾曼不知道從哪兒說。

        而且還是說那種事。

        思考不過一秒。

        徐瑾曼突然伸手把沈姝手里的書收走，放到桌上。

        然后抬手關(guān)掉燈。

        失去視覺后，其他的感官會更為敏感。

        沈姝感覺到徐瑾曼身體兩邊的床墊往下陷了一些，前頭是另一個人的身體熱度，還有熟悉而令人安心的陽光氣息。

        像是從上壓來，卻又沒有完全觸碰。

        隨著時間，沈姝的視線稍有恢復(fù)，下一秒，面上一暗，唇瓣傳來微熱的觸感。

        沈姝呼吸一緊，手無意識抬起，虛浮的撐在徐瑾曼的鎖|骨處：“……你干嘛？”

        徐瑾曼道：“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沈姝默了默：“你說。”

        “我能睡下說嗎？”

        “……”

        徐瑾曼得到默許，在沈姝身邊躺下，順勢把沈姝的手抓在手里，先問了一句：“手還疼不疼？”

        沈姝說不，也就指尖那點還有辣的感覺。

        她才輕聲對沈姝解釋。

        “……現(xiàn)在沒有問題不代表以后沒問題，我就是害怕身體和精神以后會有問題，對你不好。”

        沈姝有半分鐘沒有說話。

        徐瑾曼被她的沉默搞得有點緊張，說：“所以我真的不是不想跟你那個，反而。”

        她頓了頓。

        一直沒說話的沈姝，忽然開口：“反而什么？”

        徐瑾曼緘默兩秒，實話道：“很想。”想的要死。

        這話說完，徐瑾曼感覺老臉都是燙的。

        倒不覺得丟人，就是沒有試過跟沈姝說這種話題，還有些不習(xí)慣。

        她感覺到掌心里的手微微動了動，握的更緊，應(yīng)激癥沒辦法說，因為涉及alpha身份——沈姝還害怕alpha，她沒法說。

        要么等沈姝沒那么害怕，要么就在沈姝面前當(dāng)一輩子omega。

        而且也不想這么下去，她說的這一點也是實話，確實也是她所擔(dān)憂的。

        起碼這么說，沈姝不會那么難受。

        這一點沈姝昨天也想過，但徐瑾曼告訴她，她心里還是高興的。

        沈姝：“要是沒有昨天的事，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說？”

        徐瑾曼：“對不起。”

        她道歉是因為這只是一半的實話。

        徐瑾曼感覺腰上一緊，沈姝突然側(cè)身抱住她，松開了她的手，順著沈姝的鉆進(jìn)來的動作把胳膊抬起頭，由著人躺在心口上方。

        沈姝很悶。

        她知道徐瑾曼心里藏著事，可當(dāng)人真的說出來，又感到難受。

        沉默叫人心慌，可那小貓咪似的靠近，又是一種安撫。

        七上八下的心情。

        徐瑾曼的手在沈姝背脊上點了點：“姝姝？”

        “干嘛？你道歉我就非得接受嘛？”

        嗓音里沒有任何冷意。

        “……不是。”

        徐瑾曼也做了思想準(zhǔn)備，沈姝聽完可能會覺得不能接受，或者是不是會介意。可懷里的人動作沒有半分退縮，反而抱她越緊。

        徐瑾曼被那只手勒的都有些疼了，低哄說：“別生氣。”

        “徐瑾曼，你真是個木頭。”

        “……”

        徐瑾曼的心口的被沈姝下巴也戳的疼，有點懲罰意味。

        她聽沈姝道：“你怎么就看不出來呢？”

        我一點也不介意啊。

        徐瑾曼感覺那疼，把整個心都被填滿了。

        滿到連腦袋都是昏脹的，那種感覺近乎于動|情，她稍稍低頭在沈姝抬起的額頭上落下一吻：“那我是不是得證明一下，我不是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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