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那就是小幾十萬吶。雖然不多，但對康助理來說，卻是天大的喜事。至少短期之內，她不用東奔西跑的了。說不定還能抽點錢，投到她的小生意里。”江特助一算，由衷地替康助理感到高興。小姑娘太不容易了。

        宋凜川抬眼看他：“你對她了解得倒是不少。”

        江特助心頭一咯噔，“怎么會？就閑聊了幾句。還是因為我是她名義上的領導，多少得關心一下嘛。”

        想了想，問道：“待會兒康助理過來匯報工作，您要不要親自跟她說一聲？也算對她的鼓勵和肯定。”

        “不需要。”宋凜川淡聲拒絕，且鄭重交待：“獎金的事暫時不要讓她知道，等時機合適了我會告訴她。到時一并按同期利率給她利息。”

        “啊？為什么？”

        江特助自然不會質疑老板的決定，但過于好奇，疑問下意識沖口而出。

        “怕她驕傲。”

        宋凜川合上文件夾，丟回給江特助。“江馳，你說在經商的過程中，最應該多提問題的是哪個環節？”

        “當然是進軍新領域、開發新項目了。前期考察做得越細，后面的工作就越可控。”江特助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也這么認為。”

        宋凜川頷首，笑睇過去。“這么有默契，不枉你跟了我十多年。那么下個月的非洲視察工作，你就跟我兵分兩路，盯埃塞到馬達的新航線情況吧。記住，要多提問題。”

        “您認真的嗎？”江特助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自己下半年的工作日程，現在就有很多問題。

        宋總裁抬起臉，特別認真地直視他：“對了，新航線可能會有海盜，你做足準備。”

        “。。。。。。”

        --

        康漣洏走進董秘辦，瞧見一臉菜色的江特助，頗感意外：“您中暑了，還是失戀了？”

        江特助凄怨的眼神倏地一亮：“哎，這個主意不錯。我先中暑半個月，再失戀半個月，就能保住性命了。”

        下一秒趕緊擺手，“算了算了，我別自己作死了。真這么操作，就要回老家種紅薯了。”

        隨即催康漣洏：“你快進去呀，別讓老板等急了。”

        康漣洏若有所思地眨眨眼，邁進總裁室了還不忘回頭看，立馬被地毯絆了個小趔趄。

        宋凜川攏著眉心敲桌子，“好好走路，瞎看什么？”

        “瞎了怎么看？”

        康漣洏收回視線，賊兮兮地笑：“老板，我發現江特助看似沉穩精英，但私下里表情特別生動，可以開發出一系列表情包，肯定能賺錢。”

        “這里是公司，不是私人空間。”宋凜川冷睨著她，走到沙發邊坐下。“你想賣表情包，不如自產自銷。你的表情比他的有意思多了。”

        這聽著也不像夸她吖。

        一定是江特助又觸了老板霉頭，連累了她這條無辜池魚。

        康漣洏果斷轉換話題，“我的工作有什么需要改進的？”

        “沒有根本性問題。需要修改的地方，我讓人整理好了發你郵箱。”

        那還讓她過來？

        宋凜川抬眼看著微微擰起眉頭的女孩兒，拍拍身側。“先坐，給你看個東西。”

        康漣洏瞅了眼雙人沙發，坐到他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宋凜川輕掀眼皮，頓了幾秒，把手中的文件遞給她。

        “跨國合同？全英文的，我不懂耶。抱歉老板，這活兒我干不了。”

        “你大一下學期就考了四級，而且一次通過。之后也做過不少英文策劃和翻譯。我看了，水平過關，跟外文合同沒問題。”

        “有問題，問題大了。”面對老板的一臉信任，康漣洏一臉慌亂。“我們學校屬于幾流，您肯定清楚。當時我能報上名，純屬學校破罐子破摔。校長的意思是，反正學姐學長們不爭氣，就算我們低年級的不參與，通過率也高不上去。還不如允許我們報名，到時候還能把通過率不高的鍋甩給我們，這樣大家都沒意見。還有那些文案和譯稿，都是我硬纏著外語學院的同學，一字一句幫我捋出來的。為什么后來我就不做了呢？因為人家煩了，不愿意幫我了。”

        “不是因為你心臟負荷不起，需要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換著來嗎？”宋凜川背著光，掩在暗影處的眼眸卻亮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康漣洏，你是對我有多大意見，才這樣破罐子破摔？”

        看透不說透，才能做上司和下屬。

        康漣洏清了清嗓子，端起水喝了兩口。

        宋凜川又遞過來一樣東西，“這兩天我要出國。你把這些背熟了，回來我要檢查。”

        康漣洏翻了翻，是00通則和10通則。

        對不起，她不會，而且也不想背。

        宋氏的航運合同都是千萬打底的，她這個小麻雀不想被噎死。

        “老板，您怎么如此不信任我呢？”她一臉難過地看著宋凜川：“我說我是個英語渣渣，真不是謙虛。不信您考考我。”

        宋凜川杵了下額頭，似乎有幾分無奈。

        隨即張口，吐出優雅古典的牛津腔：“howareyou”

        康漣洏立刻自信地挺直腰桿，“怎么是你？”

        “howoldareyou？”

        “怎么老是你？”

        “areyousure？”

        “你是秀兒嗎？”

        “yes,i＇msure”

        “是的。我是秀兒。”

        “翻譯得真好。”宋凜川笑著鼓掌，“你不是秀兒，你是天秀。康天秀。”

        “謝謝老板夸獎。您的口語也真好。不過我還是喜歡自己的名字。”

        宋大少的惡趣味，喜歡給人改名字。要是順著他，指不定哪天連自己的姓都被改了。

        “算了，既然你不想做，我也不勉強。本來想借著帶你出國談生意的機會，順便讓你幫我看看大英博物館有沒有值得回贖的文物。我還是找別人吧。”

        康漣洏在走神，不假思索地點頭：“您說得對。這種大買賣得交給經驗豐富的人。”

        連文物都不感興趣了，難道真打算自己做生意？

        宋凜川注視著她，想到江特助的話，眸色微沉。“你在創業，想自己當老板？”

        康漣洏微怔，馬上哈哈一笑：“想是當然想啦，不過干不起來。老板您也知道，我的兜兒可比臉還干凈。”

        宋大老板還沒放棄那個坑妞的戀愛契約，自己那幾個收入還沒穩定的合作店鋪如果被他知道了，輕則賠本重則倒閉。

        “你倒是知道自己的斤兩。”宋凜川起身走回辦公桌旁，“仙凡要招假期工，你感興趣可以帶一帶。”

        “謝謝老板。不過我放假要回家，可能就沒時間了。”

        “回家干什么？你不是沉迷于賺錢嗎？”宋凜川皺眉。

        “回家--看看。”康漣洏也皺眉。

        老板今日稍顯啰嗦，仿佛在醞釀著什么大計（陰）劃（謀）。

        似感應到她的腹誹，宋凜川不再追問，語氣也恢復了慣常的冷寒：“我還有事，你可以走了。”

        這樣才是他嘛。

        康漣洏立刻起身，禮貌告退。

        宋凜川盯著她有些輕快的背影，喚了江特助進來。“查查康助理家鄉那邊的情況。”

        江特助可不會理解成自家老板想開發康助理家鄉的市場或者搞投資。“您想了解哪種程度的情況？”

        宋凜川不辨喜怒地批著文件，“全部。”

        六月的最后一天，帝都被前夜的夏雨洗濯，燥熱稍歇，輕風時時。

        康漣洏抬臉望著眼前高大富麗的建筑，時而低頭看導覽圖，時而口中念念有詞。

        盛寒時放輕腳步從她身后靠近，剛抬手準備拍她的肩，她卻立刻轉過身來，笑著打招呼：“盛老師，早啊。”

        盛寒時一驚：“我想嚇嚇你，反倒被你嚇了一跳。”

        “我嚇您沒關系，您嚇到我，可能要賠一大筆錢呢。”

        康漣洏笑著遞給他一樣東西，“您把這個貼在肩膀上吧，特別冰爽涼快。”

        “降溫貼嗎？一看就是你的東西。”盛寒時接過銀白色的銅錢樣小物，忍俊不禁。

        “您認得呀？”康漣洏咂舌：“那說明您和它有緣。既然如此，我就不收你錢啦。”

        “你是古板地把我打成老古板了。”

        盛寒時邊笑邊撕開外包裝，“我去高校開講座時，有女學生要送我這個。不過我謝絕了。”

        他垂著眼眸，動作頓了頓。“但是你送的我就很喜歡。”

        等了好幾秒也沒得到回應。

        他抬臉一看，康漣洏正站在恭王府前沖他招手。“盛老師快點啊，等下人多要排隊了。”

        盛寒時自嘲地笑了下，闊步過去。

        康漣洏把礦泉水遞給他，“您貼個降溫貼，怎么還自言自語起來了？是跟它進行靈魂交流，讓它給您降到最涼快的溫度嗎？”

        “對。說了之后，感覺真的很涼爽。”

        盛寒時點點頭，跟她并肩往檢票口走。“原來你更喜歡九十九間半，把首秀地點選在這里。”

        “那怎么會？我肯定喜歡九千九百九十九間半啊！那么宏偉輝煌。我當然得把技術練好了，才敢去那里。不過我偶像喜歡恭王府，我也不能講解差了。所以盛老師，待會兒還請您嘴下留情，溫和批評。”

        盛寒時看著康漣洏的梨渦，差點沒伸手去摸。“不敢不敢。康導的免費講解難能可貴，別人可能一次都無福聽取。我倍感榮幸，怎么會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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