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淵無聲地笑，表情十足張狂。

        什么叫自取其辱？以為小姐姐礙于母親，會忍讓于她？

        茹婳看了眼安瀲滟，給她夾菜。“快吃吧，蝦涼了容易腥。”

        往時也就是覺得這孩子嬌慣些，自利些，今天怎么格外刻薄？

        “謝謝姨媽。”

        安瀲滟吃了蝦后，眼神又一閃。“對了姨媽，我們還沒有歡迎康小姐呢。”

        說著就朝康漣洏舉起果汁，“康小姐，歡迎你到家里做客。這些菜你平時難得能吃到，千萬別客氣。”

        汪淵啪地放下筷子，“安表姐，我給母親帶的甜點忘在樓上了，可能要勞駕你幫忙去取一下。”

        “好啊，在哪里？”安瀲滟好脾氣地應下。

        “老地方。”汪淵自然地答道。

        安瀲滟卻是懵然:“老地方，是哪里？”

        “表姐不知道？剛才聽你對小姐姐說話的口氣，我還以為你也住這里，是我汪家的人呢。”汪淵冷哼，明嘲暗諷的模樣連康漣洏這個旁觀者都覺得欠揍。

        安瀲滟沉靜了數秒，眼中淚光閃動，楚楚可憐:“姨媽，我今天總是說錯話惹表弟不悅，我還是改天再來看你吧。”

        作勢起身，卻沒了下一步動作。

        “喲，怎么？腿麻了？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

        “好了，都少說幾句。”茹婳瞪了眼兒子:“淵兒，你把我們汪家的禮儀修養都丟哪去了？”

        又掃了眼安瀲滟，“你也坐下。知道有客人，還讓人看笑話。”

        語氣不可謂不嚴厲。

        安瀲滟默聲坐回去，眼里的淚花有了幾分真實性。

        姨媽從來沒有對她這么疾言厲色過，還是當著外人的面。

        這個姓康的丫頭，不容小覷。回家得找父親細說。

        茹婳平息了情緒，轉向左手邊。“康康，你多吃點，想吃別的什么，我再讓廚房做。康康？”

        “啊？茹教授，您說什么？”

        康漣洏從吃螃蟹大業中抬起頭，一臉迷茫，嘴上還沾著蟹黃。“這個好新鮮吶！”

        汪淵噗地樂出聲。

        茹婳也忍不住笑起來:“這個可不能多吃，性寒，你也不能喝黃酒。”

        邊說邊自然地拿起紙巾給她擦嘴。

        這孩子能處，遇到尷尬場面她真能裝糊涂。

        -

        吃完飯，汪淵拉著康漣洏到湖灣消食，順便梳理“有時間嗎？”新功能使用情況。

        “轉單功能上線不到一周，用戶同比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如果運轉穩定的話，可以提前結束內測期。”

        “我們四個全部做了測試。雖然樣本不夠大，但目前出現的問題都在可控范圍內。回去后我把我今天的兩單分析一下，再跟組員、外部用戶的使用情況做個整合，應該會有新發現。”

        “你一上午做了兩單？體力真好。”汪淵笑著翻看后臺數據。“前一單在。。。霜月云境？”

        “對啊，離這邊不遠。怎么了？”

        “沒什么。是挺近，不然你也不會接我家這單。”汪淵收起一瞬間的怔忡，好奇地打量康漣洏:“你這身體狀況，能跳舞？”

        “怎么不能啊？你剛才不還夸我體力好嗎？”康漣洏邊說邊模仿健美運動員擺pose。“我不但體力好，而且動力足。只要錢到位，別說跳舞，跳樓我也能配合。”

        “小姐姐，我不喜歡你這個笑話。”汪淵卻突然皺起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安啦安啦，”康漣洏有被他嚇到，“多謝小老板關心。你有所不知，我跳的這個舞，跟一般的年輕女生跳的不一樣。這么說吧，我跳這個舞時，就夕陽無限好，退休歡樂多。”

        “你跳的是廣場舞？”汪淵倏而朗笑:“太極拳那種節奏的？”

        “昂。”康漣洏點頭:“客戶要參加全市比賽，鉚足勁搞創新，想增加青春元素。不過好手好腳的年輕人對老年人廣場舞不感興趣，嫌她們節奏慢、選取落伍、動作少。這不，我就成了天選之女，無可匹敵。”

        “是啊是啊，青春陽光的美少女。”汪淵被她的臭美樣兒逗得直樂:“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那片兒確實都是各家老爺子老太太的聚居地。沒準兒，我不少都熟識。”

        比如宋家那位老夫人。

        “這個我信，有錢人的圈子，窄得很。”

        “沒錯，想見到一張新鮮臉孔，比破產還難。”汪淵笑著頷首，想到康漣洏前面的話，又疑惑:“不過你為什么稱我‘小老板’？你覺得我的公司不夠大，還是給你的投資不夠多？”

        “哪有？年紀輕輕怎么疑神疑鬼的。”康漣洏微微睨他:“夸你年少有為，一覽眾山小呢。”

        “行吧，你說什么我都信。”汪淵好脾氣地輕嘆:“你就是有其他大老板，也無所謂。”

        這話聽著，怎么感覺她海里海氣的。

        康漣洏移開視線去看湖里的魚，多少有些心虛。

        她下意識地喊汪小少“小老板”，可能意味著，宋大少這位大老板，已經影響到了她的潛意識。

        仿制品比原品更像古董，都沒這種境況可怕。

        語音電話響起，把她從可怕的想象中拽出來。

        “喂憐兒，趕快把我發給你的視頻下載到本地，不要吝嗇那一點流量，不然晚了可別怪我不帶你吃瓜！”

        姚黃急火火地交待了一句就迅速掐斷，都沒給康漣洏說話的機會。

        康漣洏看了下微信，果然有姚黃發來的一個視頻。

        她先點擊了下載，接著打開視頻。

        很熟悉的畫面。

        藍天，飛機，大海，郵輪，還有火車。。。

        這不是宋氏的新一年度宣傳片嗎？

        策劃還是她主做的，先前也看過了數版樣片。

        定版顯然是經過了策劃部門和廣告公司的完善升級，觀感更好。

        這版是加長劇情版，有人物有臺詞，精而恰當地展示了宋氏航運的優勢和特色，令人心動且不覺得煽情。

        臺詞只有兩句。

        “我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

        前面一連串的真情流露，后面一迭聲的深情回應，自然，浪漫，又不懸浮。

        “沒毛病啊。”

        康漣洏點了暫停，嘀咕了聲。

        再點一下準備繼續看，屏幕忽地一閃。

        白光過后，對話框內也一片空白。

        她揉揉眼睛，扒拉又扒拉。

        嗯，比落雪后的故宮前殿廣場還白。

        蛋黃這次挺靠譜，這是真有瓜呀！

        康漣洏點開本地存儲，視頻已經下載好了。

        正要打開看，忽地傳來幾聲女人的尖叫，歇斯底里的崩潰感直刺耳膜。

        康漣洏看了眼汪淵，后者眉頭緊鎖，大步向前。“小姐姐，下次再聊吧。我讓人送你回去。你要去哪里？”

        “送我到大門口就行。”

        康漣洏不急著跟上他，反而刻意放緩腳步。

        等她走到汪宅門外時，汪淵已經進入房內。

        隔著數百米距離，她聽見里頭的清晰哭訴聲。

        “他真的太過分了！我忍不下去了。”

        “姨媽，我該怎么辦？你要幫我，嗚嗚。。。”

        安小姐哭得令人心憐，康漣洏卻趕緊坐上小電車，飛速離開是非之地。

        她先前已經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兒又遇到挺大的糟心事，要是對著自己發泄，茹教授會為難的吧。

        -

        到西海洞天大門口的路上，手機一刻不停地跳出推送。

        康漣洏只看著那些標題，就知道姚黃說的瓜是什么，視頻里有什么了。

        她家大老板的第二波緋聞，再度燃爆全網。

        視頻已經被撤掉，網上唯余截圖。

        藍天白云之下，青山綠水在側，宋凜川垂眸看向一旁，側臉輪廓深邃，線條優越，在頰邊鮮紅飽滿的唇印的襯托下，美艷得不似凡人。

        與他并肩入畫的，是一支五顏六色的碩大棉花糖。那一圈紅色上有一道咬痕，很明顯與唇印出自同一人。

        好像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群消息跳出來。

        【憐兒憐兒，瓜吃上了沒？】

        【我去，你家大老板可真會玩弄人心。就問現在誰還沒對這個畫面上頭？！】

        【這手段，頂級營銷號都得五體投地叫聲大哥！】

        【你們說，宋大少對蠱神什么心態？保護，還是抗拒？】

        【什么“蠱神”？】

        康漣洏雖然心情沉悶，但也不免好奇。

        【女主角啊。能拿下宋大少這種厭惡女色又美過女人的主兒，不是蠱神是什么？網友們都這么說！】

        要是股神多好。

        康漣洏暗語。

        進了地鐵站，她翻出視頻，接著先前的往后看。果然，某個畫面被嵌入片尾，毫不突兀，既和諧又生動，足以引起關注。

        “天啊美女，你居然還能看到視頻！”

        旁邊的乘客驚呼一聲，激動地湊近。

        康漣洏呵了呵:“我手快，下載下來了。”

        “我能蹭你的手機看一遍嗎？給你錢！”

        “我也想看！美女開個價。”

        康漣洏看著擠上來的熱心觀眾，眨著貓兒眼比了個耶。

        短短幾分鐘候車時間，康漣洏的賬戶里多出大幾千。

        蠱神不是她，根本就是宋美艷自己。

        進了車廂坐下，語音電話過來。

        康漣洏掃了眼，是宋蠱神。

        直接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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