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重新泡好咖啡放到吧臺，男人道了謝，端著兩杯咖啡往座位區走。

        在他轉身的瞬間，康漣洏看見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眼中閃出陰謀即將得逞的賊光。

        沒有任何猶豫，康漣洏起身就跟了上去。

        她敢肯定，那杯咖啡是給女生準備的。

        咖啡角是半開放空間，同時也考慮到客人的私密需要，以古典寫意的屏風隔開。

        康漣洏貓在隔壁的空座間，既不會被發現，又能聽清男人和他同伴的對話。

        “白小姐，按照您的喜好調的咖啡，我特意叮囑服務生的。你試試合不合口味？”

        屁！他是特意去下藥的。

        “有勞李秘書。不過我昨晚沒休息好，就不喝了。待會兒談完工作，我還要回家補覺。”

        女生聲音清冷，說話不疾不徐。

        “白小姐辛苦了。法醫這個職業對女孩子來說，可以說是心理與生理的雙重挑戰。我，哦不，是我們郝局，對您是由衷的欣賞。”

        “郝局長客氣了。能夠為衛生系統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是我的榮幸。”

        “是是，您說得對。不過來前郝局耳提面命，讓我一定把白小姐招待好了。您看，您拒絕了大餐，這小小一杯咖啡也不合心意。我感到十分抱歉。”

        三兩句話離不開咖啡，必定有鬼！

        康漣洏在心里念叨，希望那位白小姐果斷拒絕。

        但白小姐沒感應到她的禱告。

        “李秘書過慮了。這咖啡聞著不錯，嘗嘗也行。”

        嘩啦一聲，在她端起杯子的瞬間，身旁的屏風轟然倒塌，砸向她對面的李秘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康漣洏舉著手，一臉歉意地從屏風后站起身。“兩位沒事吧？”

        “沒事。你也沒事吧？”

        白小姐站在遠離座位的空地，身形輕盈窈窕，面容和嗓音一樣清冷。用時尚圈的話來說，滿滿的高級感。

        但對她這個搞破壞的陌生人卻保持著禮儀，甚至還很溫柔。

        相比之下，李秘書就顯得斤斤計較了。“這位小姐？你是故意來搗亂的吧？”

        他的肩膀被屏風砸到，手和臉被熱咖啡濺到，有幾分痛意。

        最重要的是，她搞砸了他的計劃。

        依照局里那位的脾性，不把這個女人弄回去，他自己也沒好果子吃。

        李秘書看著白小姐那杯一滴沒動的咖啡，就想潑到壞事的臭丫頭臉上去。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

        飛來一個窩心腳把他踹翻在地，接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速度極快，力量極強。

        李秘書的臉就像開了快進，迅速綻開了一朵五顏六色的花，紅的白的青的紫的，煞是好看。

        揍他的男人高大俊朗，氣質狂放，看著就不是好相與的。此時更是戾氣十足，眼角眉梢都寫著殺意。

        李秘書徒勞地舉手護著自己，弱弱抗議:“三少，您這是做什么？有話好好說。”

        “你是什么東西？敢打我媳婦兒的主意！”

        被喚作“三少”的男人冷哼一聲，拽過他的衣領把人拖到桌邊，抓過白小姐的咖啡杯，對著李秘書灌下去。“這么愛好這玩意兒，不如你自己親口嘗嘗。”

        李秘書口角流血，被咖啡連燙帶嗆，涕淚橫流，別提有多大快人心。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白小唔”

        李秘書被三少一腳踹在嘴上，立時便有顆粒狀的物體落在地板上，乒乓作響。

        是他的牙齒。

        “我媳婦兒的名字，你也配提？”

        人家也沒提啊，就有個姓。

        康漣洏在后邊呲著牙，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不過這位三少明顯來頭不小，又和白小姐關系匪淺

        “步東溟，你現在不止亂打人，還開始亂說話了嗎？昨天簽的東西，你當小孩子過家家呢？”

        一直沒做聲的白小姐憤然出聲，與先前的溫柔大相徑庭。

        但康漣洏看得出，她是擔心三少惹出官司。

        “你不是小孩子嗎？單獨跟陌生人見面，隨便喝別人遞來的東西，一點身為警察的警覺性和醫生的專業性都沒有！”

        三少又氣又怒，反唇相譏。

        “當然比不過你，這么有拳擊手的自覺！”

        白小姐毫不示弱。

        喲吼！這倆有看頭。

        康漣洏眼睛一亮，有點想吃瓜。

        然而下一秒，就有慵散中帶著不容拒絕意味的男聲喚她:“康助理，過來。”

        康助理不想過去，并且覺得突然出現的大老板十分多余。

        但那位三少和白小姐已經暫停battle，朝兩人看了過來。

        “原來是宋少的人，怪不得敢行俠仗義。”三少闊步邁到她面前，伸出手。“康助理，你的這份大恩，我步三記下了。”

        “不四？”康漣洏下意識接道。

        白小姐噗嗤笑出聲，把她拉到自己這邊。“罵得好，他就是不三不四的。”

        而后仰臉乜著步三少:“什么叫誰的人，康小姐只是宋少的助理而已，她的權利自由都在自己手里。還有你的手那么臟，不要隨便握人家的。”

        說著就丟了張濕巾過去。

        “又給我科普法律知識是吧？那你說說，他得蹲幾年？”步三少冷笑著接住濕巾，指指昏死在地板上的李秘書。

        說完也不等白小姐答話，轉身走到咖啡吧臺前的男人面前。“宋少，謝謝你及時通知。等下我還要處理相關事宜，改天請你打球。”

        “我沒做什么。不過是江特助眼利，加上康助理果斷而已。”

        宋凜川坐在輪椅上，手上裹著蝴蝶結紗布，氣勢也依然不輸站著的步三少。

        身后的江特助卻仗著他看不見，翻了個白眼。

        明明是您自己拿圖書館的監控畫面當下飯視頻發現的。

        “感謝江特助。”步三少又點頭致意。

        他媳婦兒說了，要懂禮貌。

        那邊，白小姐加了康漣洏微信，說要請她吃飯。隨即又播了個電話。

        步三少聽見她喊了個人名，讓對方來接自己，臉色一黑，迅速走過去，搶過她的手機掛斷。

        “你有毛病啊？是不是該吃藥了？！”

        白小姐跳起來要拿回手機。

        她的身高在女性里算高的，但在高大挺拔的步三少面前完全不夠用。

        “你老公就在這里，你卻喊別的男人來，可真會玩。”步三少舉高手機，像在逗她。

        “步東溟，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這么胡言亂語不尊重我，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

        喲，又續上了。

        康漣洏接著吃瓜，還朝自家老板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意思是別打擾她吃瓜。

        宋凜川挑了挑眉。

        行，他也順便學習一下夫妻相(吵)處(架)之道。

        不過步三少似乎真被白小姐的縫嘴警告鎮住了，秒秒鐘就把手機還給她，眉眼也低垂下來。

        瞬間從暴躁大狼狗變成了忠犬。

        白小姐的手機鈴聲響起，步三少瞄了眼，臉上又現出戾色。

        他邁近白小姐，直接將人打橫抱起，轉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快放開我，不然我報警了！”

        “這不是抱了嗎？還要多緊？”

        “你到底想干嘛？！”

        “回家吃藥。”

        “”

        宋凜川一手扶額，抬臂攔住跟著亦步亦趨的他家助理，帶她進了書店內的休息室。

        康漣洏一路往里走，還不斷回頭望。

        宋凜川淡瞥她:“差不多行了，你還想跟到人家家里去？”

        “也不是不可以。”康漣洏贊同。

        人生實苦，適當八卦可暫時解憂。

        “你什么時候多了這個愛好？”宋凜川輕笑:“我還以為你只愛錢和古物。”

        “哦對，錢。”

        康漣洏朝宋凜川撲閃著大眼睛:“老板，那位步三少，家里應該不差錢吧？”

        “稍微比你富裕一點。”

        “那他如果通過您給我感謝費，或者因此在跟您的相關合作中提供了優惠條件的話，您記得及時把屬于我的報酬轉給我喲。”

        “知道了。”宋凜川淡聲應著，美艷的眉眼浸潤在秋陽里，緩慢眨動間，依稀透出心虛的意味。

        “那您還有什么吩咐？”

        “我讓人送你回學校，或者你把車開回去。”

        就這？

        康漣洏看著江特助遞過來的鑰匙。“那您盡快安排人來把車開走。”

        “不用，放你那兒就行。”

        放她這兒？

        “那不行，我養不起。”

        康漣洏皺眉。

        就算在大老板眼里是白菜一樣的奔馳，到她這兒也是老坑玻璃種翡翠白菜。

        好看，有面兒。

        可是不實用。

        “公司配車，方便你工作。”

        宋凜川見她皺眉，也收起了淺笑。

        “可是我不打算接宋氏的任務了。您不是答應我，會盡快解除兼職合同嗎？”

        “那算公司福利，給你的。”

        “那麻煩您直接折成現金給我。二手車賣不出價，辦手續也費勁兒，后續可能還有未知風險。”

        “”

        江特助放輕呼吸，躡手躡腳地出去。

        以前老板和康助理關系融洽時，他在場多余；現在兩人動輒爭執，他更不敢刷存在感。

        老板眼下有傷在身，要是打起來，康助理也不會吃虧。

        宋凜川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朝康漣洏抬抬下巴。“你再這樣說話，江特助都要被你嚇辭職了。”

        “您的驚濤駭浪都沒把他嚇退，我這點小風雨算什么？”

        “康漣洏，我看你以后單憑這副牙口就能發家致富，酬勞也沒必要結了吧？”宋凜川眼眸微瞇。

        就會拿錢威脅她，有本事拿錢砸她啊！

        康漣洏慫慫地努了努嘴，忽地低叫一聲蹲下，用膝蓋抵住心臟，一臉痛苦。

        “怎么了？”宋凜川立刻傾身去看她，“讓你四處蹦跶，心臟超負荷了吧？”

        “不是因為運動多了，是被那個李秘書的下作行徑和步三少的暴力行為嚇到了，需要老板慰問。”

        宋老板:“”

        真沒看出來你被嚇到。

        “你想要什么樣的慰問？”

        他輕笑，心里已經在盤算給她打多少錢了。

        “想讓老板陪著去醫院檢查。”康漣洏抬臉看他，眼神晶亮，閃著小心思得逞的狡黠。“然后我陪您打破傷風針。”

        宋凜川怔了怔，淵深如海的眼眸便卷起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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