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堂下跪著的內務府總管不是別人，正是撫養大阿哥胤禔的大臣噶祿。

        大阿哥在噶祿府中長到六歲，直到康熙十六年康熙大封后宮，烏拉那拉氏封惠嬪，大阿哥也出了痘到了上學的年紀，這才搬回到宮內阿哥所居住。

        惠嬪掩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顫抖，她想起前幾日保清請安時說的話。保清才這么小，納蘭明珠就敢攛掇他與太子較勁打擂臺，這次的事情會不會也是他們干的？

        她臉色蒼白，就算不是納蘭明珠設計的，噶祿撫養了保清那么多年，他犯了事也難免不會讓人聯想到保清身上。

        她們母子倆早就是局內人，摘不出去了。

        皇后柳眉倒豎：“你好大的膽子，連皇子都敢算計，說，是誰指使你干的！”

        “奴才有罪，是奴才一時不察拿錯了，請皇上皇后饒命。”

        噶祿跪在下面，冷汗直淌。宮里來人后，他就知道事情八成出了紕漏了。

        原本在他們的計劃中，小阿哥要么抽中了那個特意替換的“祜”字，萬歲遷怒小阿哥，還會勾起皇后的傷心事，雖然事后免不了要推幾個替罪羊出去，但到底讓萬歲厭棄六阿哥的目的達到了；要么小阿哥沒抽中，萬歲爺昨日已經看過內務府擬的名字，自然也不會再翻開看看，雖然沒成事但也沒壞事。

        可千算萬算，沒算到皇后一時心軟，讓七阿哥一同參加了六阿哥的滿月宴，更沒料到就是這么寸，七阿哥剛好在取名的時候大哭，為自己也爭取到了一個抽名字的特權。

        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什么也沒撈著。

        “閉嘴，本宮不聽你這些廢話，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來幕后指使之人，本宮還能給你家人留條命。”

        皇后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放出一絲精神力，這點精神力不足以致命，只會讓對方的精神處于極度亢奮的狀態，想睡睡不著，一直持續半個月才會消退。

        敢算計她的崽，直接死都是便宜他了。

        “皇后！”

        康熙輕聲叱到，皇后面不改色的對視回去，笑話，一眼望不到頭的喪尸在她面前眼都不帶眨的，康熙再可怕還能有那玩意兒嚇人？

        康熙和緩神色勸到：“朕不是在責怪你，只是你畢竟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動不動就說殺人全家有損形象。”

        他給皇后使眼色，殺自然是要殺的，可是得說的委婉一點，當著那么多皇親的面呢。

        皇后正在氣頭上，哪里聽得這些，正想頂回去肩膀就被身后站著的胤礽壓了下去。

        胤礽畢竟是康熙從小帶大的，自然明白康熙這話的意思，但他今天就是不想配合了。

        他說：“汗阿瑪說的是，皇額涅久居深宮，螞蟻都不舍得踩死，怎么能做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抄家滅族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汗阿瑪親自吩咐，您請。”

        原本皇后還只想殺噶祿一人，被胤礽這么一說，立馬變成殺全族了。

        “混賬，你皇額涅慈悲心腸，朕就是鐵石心腸的暴君不成？”臭小子就會指使阿瑪！

        胤礽聳肩：“天子一怒，浮尸百萬，流血千里。如今不過是打殺一家奴才，兒子還覺得配不上您的身份呢。”

        眼見兒子也不打算跟自己演戲給臺階下了，康熙只好捏著鼻子當壞人。

        拿寵愛的兒子沒辦法，一腔怒氣自然就發泄在本就有罪的噶祿身上。

        “噶祿，朕一直器重你，甚至將大阿哥交給你撫養，你就是這么回報朕的？你簡直……”洋洋灑灑罵了半個時辰，這才說給他半天時間交代，交代出來就只殺他一個，要是不說，那就按照太子說的，抄家滅族。

        惠嬪聽康熙提起保清，一顆心也跟著吊了起來，哪怕康熙發落完噶祿后沒再說什么，只是讓她們回去，也沒能放下心來。

        皇親與妃嬪們走出坤寧宮后，康熙才一臉復雜的看向胤礽。

        “保成啊，你最近都見了些什么人，怎么學得如此……如此……”暴虐二字終究還是沒能是說出口，不然傳出去又不知道要引起多少風波。

        胤礽嗤笑：“汗阿瑪是覺得我這個太子太過乖張暴戾？若是如此您也不必忍著，回頭忍個十幾二十年的咱倆都不好受。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廢了兒子，看在皇額涅的面子上，在宮外給兒子挑個大點的王府，剛好我覺得毓慶宮太小，住著窩囊，這么著咱們都開心，您覺得呢？”

        康熙一臉驚訝，伸手指著他，半晌沒說出話來，親自撫養太子這么久，他還是頭一回知道這兒子是這么渾不吝的一個人。

        “梁公公，平日里汗阿瑪總說你機靈，如今怎么這么沒眼力見，快去準備筆墨啊，汗阿瑪要擬旨了。”胤礽催促道。

        被點名的梁九功，恨不能現在天上一道雷把他劈死，也不想受這份罪。他彎腰陪著笑：“太子爺，您別為難奴才。”

        一旁站著的宮女太監，也恨不得折根樹枝把耳朵戳聾。這是她們能聽的嗎？聽了這么多不該聽的，她們不會被皇上滅口吧。

        發覺太子好像是認真的，康熙揉了揉眉頭，嘆氣。自己養大的太子，那還能真廢了不成？

        “好了好了，才說你長大了有哥哥的樣子，又鬧小孩子脾氣，朕何時那么想過你了，你就這樣誤會阿瑪。”

        胤礽見好就收：“是兒子的錯，汗阿瑪別生氣了。”

        父子雙方都給了對方臺階下，這件事輕輕松松就翻了篇。

        說完康熙就接口朝政趕緊走了，生怕太子又說出什么嚇人的話，他年紀大了，聽不得這些。

        “恭送皇上。”

        宮人們也松了口氣，萬歲爺直接走了，說明沒打算處置他們。

        很好，又是成功保住小命的一天。

        還好他們是坤寧宮伺候的，萬歲給主子娘娘尊重，從不插手坤寧宮給的事務。

        全場當中，最自在痛快的就屬皇后母子三人了，其中啥也不知道卻圍觀全場的胤祚最快樂了。

        “啊啊啊啊，嗯嗯！”哥哥厲害！

        他聽不懂發生了什么，但是知道皇帝爸爸和太子哥哥在吵架，而且最后的結果是皇帝爸爸慫了。他原先就覺得皇帝爸爸怕老婆，妻管嚴，現在看來還是個兒控，吵架連兒子都吵不過，羞羞羞。

        胤祚窩在皇后懷里，啪啪鼓掌，因為年紀還小手上沒什么勁，看起來不像是鼓掌，反而像呼扇手臂要抱抱。

        然后果然就被胤礽抱了起來，還被舉高高埋肚皮了。

        “呀呀。”壞哥哥，忽然舉高高！

        他掙扎著揮舞手臂，然后死死抱住太子哥哥的頭，一口啃在頭皮上，在上面涂了一層口水才滿意的松口。

        臭哥哥，同歸于盡吧！

        感覺到胤祚肉肉的小手小腳緊緊抱著自己，胤礽又在弟弟圓鼓鼓的小肚皮上蹭了蹭腦袋，這才覺得心里好受多了。

        他剛才又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險些控制不住自己，還好沒偏離目標，最終的結果是好的。

        果然可愛的弟弟是靈丹妙藥，只要吸一口弟弟，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他又蹭了蹭小肚皮，惹得胤祚不耐煩的掙扎。

        “啊啊啊啊臭哥哥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把我當貓崽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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