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匕現(中)
第十八章匕現(中)
幫,還是不幫?
如意花船二樓,白袍公子哥李如梓和駱七,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了五哥李如梅。
張維善恐慌的叫喊聲,他們都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朵。兩個剛剛結識的朋友,如果不是遇到了大麻煩,絕不會冒著傾覆落水的危險,死命去劃一艘漏船!然而,他們卻也有自己的苦衷,至少,幾個人中的主心骨李如梅,此刻不該出現在南京。
“嘩啦,嘩啦,嘩啦……”還沒等李如梅做出決定,腳下的花船,忽然晃了晃,然后以盡可能快的速度,追向了那艘時刻有傾覆危險的烏篷船。女掌柜小春姐手里提著一捆纜繩,三步兩步沖向船頭,朝著烏篷船上的人大聲叫喊,“恩公不要急,乘我的畫舫去!畫舫雖然笨重了些,多派幾個人劃槳,總好過烏篷船半路翻進水里頭!”
“恩公,恩公等等,恩公,我們用畫舫送你!”女校書許飛煙,在小春姐的默許下,帶領一船鶯鶯燕燕,扯開嗓子大聲呼喚。
一開始因為距離遠沒看清楚,她們遇到戰斗,本能地選擇了逃走。但是,在剛才李如梓纏著李彤刨根究底之時,她們已經認出,今晚遭到偷襲者,和數日前打敗王應泰和眾多歹徒,救了她們性命的,乃是同兩個人。
先前貴客說話時,她們不敢插嘴,也不敢向兩位年輕的恩公表達謝意。但發現恩公好像遇到了麻煩,她們絕不敢袖手旁觀。
甚為女子,體質天生孱弱。她們無法幫忙去打架抓人。但給兩位救命恩人提供一些便利,她們總做得到。所以,沒征得二樓的幾位貴客同意,女掌柜小春姐就主動吩咐水手開了船。而為了避免引起誤會,女校書許飛煙隨即帶著眾女子大聲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花船固然笨重,但烏篷船卻早就進了水,各項性能大為降低。所以,很快,兩艘船就追了個船頭咬船尾。女掌柜小春姐使出全身力氣,將纜繩的一端甩向了李彤。然后雙手扯著另外一端,迅速在花船圍欄上打了死結。
花船上的伙計,抬來木橋,手忙腳亂地架在兩艘船之間。事態緊急,李彤也不敢矯情。先向小春姐迅速抱了抱拳,隨即一手拎著兵器,一手抓著船槳,跑步過橋。張維善帶領著家丁們緊隨其后,很快,就完成了“大隊人馬”整體向畫舫的轉移。
水手們撤下木橋,然后用刀割斷纜繩。張樹、李方一眾家丁,在李彤和張維善二人的組織下,各自抄起船槳,直奔畫舫側舷。大伙齊心協力,迅速劃水,很快,就讓花舫超過了烏篷船,直奔遠處的王府碼頭。
“多謝姐姐援手!今后但有用得著小弟之處,姐姐盡管派人往我家送個信兒。只要小弟能幫得上,就絕不敢做任何推脫!”目送空無一人的烏篷船順利而下,李彤和張維善兩個,放下戚刀,并肩快步走向女掌柜小春姐,非常鄭重地長揖相謝。
“不,不敢當。兩位公子,折煞了,真的折煞了。”剛才還一幅風風火火模樣的女掌柜小春姐,此刻卻扭捏了起來,紅著臉,一邊蹲身還禮,一邊連聲解釋,“前幾天若不是兩位公子來得及時,妾身和船上的姐妹,這會兒恐怕早就不知道被那姓王的賣往何處去了。要謝,也是妾身和姐妹們謝兩位公子!”
“姐姐言重了!”見對方如此通情達理,李彤和張維善也不敢居功。各自笑著側開身子,輕輕搖頭,“那天我們倆做事考慮不周,想必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官府沒找你的茬吧!好像有人在顛倒黑白。如果遇到惹不起的人物,姐姐盡管跟我說。我家在這南京城里多少還有些面子,可以……”
“你們早就認識?”還沒等張維善將一句承諾說完,白袍公子李如梓已經從花船二樓沖了下來。年青而干凈的臉上,寫滿了激動和好奇,“那,那小春姐你剛才,為何要命人將畫舫撐走?莫非,莫非他們兩個,是在暗中保護這艘畫舫,而你卻毫不知情!”
“騰——”小春姐的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連忙蹲身,鄭重向李彤和張維善兩個謝罪,“兩位公子,剛才事發突然,妾身不知道惡人襲擊的是你們,所以,所以就只想先帶著姐妹們遠遠地逃開,以免招惹是非上門!”
“不妨!我們兩個,也是今天忽然心血來潮,借了一艘畫舫,在你的花船旁守株待兔!沒想到,還真的把倭寇給等來了!”李彤的臉,也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兒,先側開身子,然后訕訕地解釋。
“果然是暗中保護,就是不知道,哪個是虬髯客,誰又是紅拂女!”白袍公子李如梓,卻根本沒察覺到當事雙方的尷尬,只顧著將《唐傳奇》中的故事,往現實當中生搬硬套。
這下,當事雙方可就更尷尬了,頓時都不知道該怎么撇清才好。而那李如梓,見李彤、張維善和小春姐三人,都面紅耳赤。還以為自己猜中了,把手一拍,大聲喝彩,“真的是暗中保護,都說江南才子風流倜儻,傳言果不我欺。李兄,還有這位兄弟,你們兩個……!”
“在下姓張,名維善,表字守義!見過子芳兄。”實在受不了這自來熟的家伙亂點鴛鴦譜,張維善紅著臉,自我介紹。
“我和守義,前幾天就是在這艘如意畫舫上,堵住了寶大祥的少東和他故意藏起來的倭寇。”李彤也硬著頭皮,向好奇寶寶介紹前因后果,“隨后,我們兩個就遭到了倭寇同伙的報復,且敵暗我明。所以,我們兩個才想了個笨主意,偷偷埋伏在如意畫舫附近,看看倭寇會不會也報復到小春姐姐這邊來!”
“那天兩位恩公將倭寇和姓王的押下船后,妾身已經命人打水反復清洗了船艙,并且請雞鳴寺的上師,專門來船上做過一次法事!”小春姐則紅著臉,小心翼翼地,向李如梓解釋。
按道理,畫舫上發生過流血事件,她不該這么快就重新開張。更不該買通操快舟的老錢,由自己替自己騙不知情的外鄉客登船“賞花”。但事情已經做下了,她也沒地方去買后悔藥。所以只能先賠了不是,然后擺出認打認罰的姿態,聽憑貴客們發落。
然而,非常出乎她意料的是,得知如意畫舫上前幾天發生過戰斗,白袍公子哥李如梓非但不覺得晦氣,反而歡喜得兩只眼睛咄咄發光,“啊,原來黑白無常大戰寶大祥少東的地方,就是這艘畫舫!值得了,今晚秦淮河真的沒白來。五哥,老七,咱們今晚真的走對了地方!”
最后一句話,是對高顴骨公子李如梅,和操陜西口音的駱公子兩個說的。二人也早就將他跟李彤等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因此,雙雙沿著木制的樓梯緩緩走下,笑著給小春姐吃定心丸,“女掌柜不必害怕,我們北方人,沒那么講究。更何況,船上殺的是倭寇!”
“是啊,早知道戰場在這里,我們早就過來了。根本不會等到天黑!”
“女掌柜放心,該給的船資,一文都不會少!”其他幾個跟李如梅一道登船賞花的公子哥,也紛紛笑著表態,。
“多謝,多謝各位貴人!”小春姐懸在嗓子眼的心臟,終于重新落回肚子內。趕緊半蹲下身子,向李如梅、李如梓和駱七等人,施禮相謝。
高顴骨公子李如梅的心思,卻根本不在她身上。笑了笑,迅速將頭轉向李彤,“子丹,你這是要往哪里去?為何剛才連性命都不顧了,寧愿劃著一艘漏水的船趕路?”
“那伙倭寇心胸狹隘,且行事乖張。今晚吃了虧,肯定要找人報復回來。我和守義猜到他們今晚可能要襲擊的下一個目標,所以急著趕過去洗刷嫌疑!”見對方一下來就問到了關鍵處,李彤也不隱瞞,拱了下手,低聲解釋。
“那伙倭寇吃不得虧。上次在路上偷襲我們,被我們打了個落花流水。隨后,就去屠了吳舉人滿門!”張維善想了想,在旁邊快速補充。
“吳舉人,是不是那晚替寶大祥叫屈,還煽動看熱鬧的閑漢們針對你們的吳舉人?”小春姐沒想到還有如此隱情,被嚇了一大跳,詢問的話脫口而出。
當晚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李彤、張維善兩位恩公,和碼頭上信口雌黃的風流舉人吳四維。對于前兩人,小春姐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對于后者,則是憎惡之外還多了幾分鄙夷。
“怎么可能,那吳舉人,分明,分明是在站他們一頭的!他們,他們莫非,莫非瘋了!”女校書許飛煙,也聽得兩眼發直。上前一把拉住李彤的衣袖,結結巴巴的追問。
“要不是倭寇呢?行事根本不能用常理揣摩!”李彤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倭寇為什么會殺幫過他們的吳四維。搖了搖頭,苦笑著回應。
“吳四維死后,他的座師嚴鋒,認定的我們倆是兇手,一路鬧到了應天府。我們倆為了洗脫嫌疑,只好想辦法將倭寇的同伙揪出來對質。”張維善跟李彤配合默契,緊跟著低聲補充。
“所以,你們推測,倭寇今晚吃了虧,下一個報復目標,會是吳四維的座師!”李如梅反應相當敏銳,立刻猜出了李彤和張維善兩個人的想法。
“怎么可能?”下一個瞬間,他又皺著眉頭將自己的結論大聲推翻。“這,這,天底下,怎么會又如此荒唐的事情?!打不過你們,回頭先砍了自己的同伙。這,這是哪門子道理?!”
“你管他是哪門子道理,咱們跟著去看看就知道子丹兄猜得對不對了!”他的弟弟李如梓,卻不愿意想太多。手按腰間佩劍,躍躍欲試,“要是猜錯了,咱們就相當于逛了一回秦淮夜景。要是猜對了,咱們剛好出手,幫子彤他們兩個,徹底洗清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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