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偏幫
接近正午的夏日,鳴蟬聲聲。
南棟抻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臉色如同過水的蝦,窘迫難當。
與他相比,站在正中間的沈含山白衣澹澹,清風明月。
他不慌不忙拿出一疊醫方,徐徐道:“這些醫方上面詳細記錄著南大嬸多次問診的癥狀,患者身上時有傷痕。南大嬸死之前來問診也就是普通的風寒,根本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南大嬸的死因另有其他。”
趙捕頭環抱著手中的樸刀站得筆直,也聽得特別仔細。
南棟只覺得汗水順著脊柱水般流淌下去,讓他整個人發涼。他不停用衣袖擦著額,臉上終于有了惶然。
南書燕譏笑道:“父親,你一直嫌棄阿娘生不出來男孩,并常常借口對阿娘拳打腳踢,你若是忘記了也可以問問玉娘,她應該也記得很清楚。”
“我......記不得了。”南玉兒白著臉,趕緊將自己摘出去。
南棟眸中掠過一絲恨意。
那個不下蛋的娘們,自己生不出來孩子也就算了,還將給玉娘燉的湯端去給燕娘那小野種。當日他原本就窩著火,又恰巧多喝了兩盅,結果狠狠一腳下去,也不知踢在哪里,半夜便不行了。
真是晦氣,死了這么久,還讓人不得安生,早知道便該將這拖油瓶早點賣了以絕后患,也好過今日惹出這么多麻煩。
南棟目光閃爍,好一陣才慢悠悠道:“證據呢?官府定罪講究的是證據確鑿,只憑臆斷做不得數。”
“臆斷當然做不得數,但沈大夫說了這么多,難道你還沒有聽明白?阿娘不是我的生母,所以,我要告你南棟行兇殺母。”南書燕斬釘截鐵。
南棟一愣。
南老太太此時腦子倒是轉得飛快,她一把抓住南玉兒從地上站起來,道:“張氏不育是因為生燕娘的時候傷了身子,后面確實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好。這并不能說燕娘不是張氏所生。”
沈含山面容復雜的看了南棟和南老太太一眼,“南婆婆大概沒有聽清楚我說的話,醫方上已經寫得很明白,南家大嬸從未有孕,而非育后傷身。”
他將手中的醫方遞給趙捕頭,趙捕頭粗通文墨,藥方上的字雖然潦草,但也還認得。他看了一遍,神情便有些古怪。
秦媽譏笑道:“姑娘是我家先夫人所生,被人拐到你家,原本想著你們對我家姑娘有養育之恩還心懷感激,現在你們如此,說不定當初我家姑娘被拐一事也與你們脫不了干系,如今你定要將這件事情說清楚。”
南老太太撒潑道:“我家也是受害者,怎么平白無故將壞事都賴在我家頭上?我好歹養了她一場,你不看功勞看苦勞,怎么反而訛上了我家?”
靠墻坐著的李泰來面色陰沉的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明明他這么努力,這么上進,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么就從來不曾憐憫他。
他望著人前的青衣女子,一臉難言。
南老太太還想裝瘋撒潑,一直沒有開口的趙捕頭突然上前朝南棟道:“南掌柜,請你跟我衙門走一趟,詳細說說張氏和歸家姑娘被拐的事。”
南棟瞠目,不敢置信,“趙捕頭,他們根本沒有證據,這些莫須有的罪名純屬誣陷,你不將她們拿辦,反而讓我去衙門,你究竟收了歸家多少好處?”
“噗嗤”
坐在果子鋪前一直沒有出聲的霍炎冷嗤出聲,“南掌柜,現在你是張氏之死最大的疑兇,而歸家二姑娘如何到了你家也不清不楚。
現在不是他們要拿出證據證明你有沒有殺害張氏,而是要你拿出證據自證清白的時候。你是殺害張氏的最大嫌疑人,不拿你拿誰?”
趙捕頭也看出霍炎周身氣度不凡,見他如此說話,向他抱拳道:“這位公子說的有理。南掌柜,若是你能拿出證據證明張氏之死與你無干,歸家姑娘被拐也確實跟你沒有干系,衙門自然會還你自由。”
“估計南掌柜還沒有弄明白,張氏之死你有很大的嫌疑,如今不是他們究竟有沒有誣陷的問題,而是你要找出張氏之死跟你無關的證據。“趙捕頭義正言辭道。
南棟面如土色。
他原本想著張氏死了多年,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就算剛剛南書燕指正他殺了張氏他也并不擔心,畢竟張氏尸骨大概都腐爛了,還能找到什么證據。
但現在,差爺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居然反其道而行。而且,那名貴氣的公子明顯也是幫著燕娘。
難道,真的是看在歸家的面上故意與他為難。
看南棟被鎖住,南老太太呼天搶地的嚎哭了起來。
但趙捕頭見慣了各種場面,豈能被一個尋常婦人撒潑就嚇住。他不管南老太太如何呼號,和跟班鎖著南棟頭也不回的往衙門去了。
眾人見如此,也是唏噓不已,便慢慢散了。
南家真是禍不單行,就算南掌柜今后能出來,南家恐怕也再難回到從前了。
秦媽渾然無視南老太太呼號,幾步走到南書燕面前道:“姑娘,你現在便跟我們去客棧,明日一大早便啟程去平江。”
南書燕點了點頭,走到沈含山面前,一臉真誠,“沈大夫,謝謝你。”
沈含山有些悵然,“你真的要去平江?”
“是,”女子雙手疊放在身前,神態清遠,“我想去平江。”
前一世她是被逼無奈去平江投靠南玉兒,然后遇人不淑在自己家里喪了命。今生,她是回自己的家,她想要看看自己究竟是有個什么樣的家。
到底是何原因讓她來到云縣。若是她回到那個家里,又會有怎樣的命運。
她需要一個答案,也需要一個不同的人生。
沈含山突然笑了道:“平江自古繁華,若是有機會,我此生定然也會去看看。南姑娘,我們后會有期。”
霍炎大步走過來,“云縣到平江山高水長,姑娘請保重。”
他長身玉立,玄衣皂靴,隨意站在那里,灑脫不羈中帶著幾許落拓。
南書燕望著他亦是笑了笑,道:“我不怕辛苦,謝謝公子今日相助。”
霍炎笑了笑,大步走了。
寧兒也很想去平江,倒不是因為他向往平江的繁華,而是她跟他說到了平江便可擺脫他的父親。
寧兒最怕他的父親。
只是就算她帶著他到了平江,卻仍舊沒有擺脫李泰來喪心病狂的殺戮。
她目光涼薄的投向角落里的李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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