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公子
歸以中含笑聽啟順繪聲繪色講南書燕從歸吳氏手中要回十多名仆婦丫頭的事。
“二姑娘站在人前,一臉威嚴......”啟順學著南書燕的模樣,站得筆直,“當然,實實在在真心當差的,我自然不會虧待,從這月起,眾人月銀都提高一成。”
歸以中笑著點了點頭,“嗯,懂得恩威并施管人了。”
“嗯哼!”
南書燕站在門外,清了清嗓子。
啟順略有些尷尬的站到歸以中身后,恢復了一貫低眉順眼的姿態。
歸以中臉上兀自帶著笑,“安安回來了,祖母沒有為難你吧?”
南書燕抬腳邁過門檻,“我跟祖母說,若是想要那些仆婦丫鬟,我便將她們的身契交給她,今后由她自己管著。”
“你就不擔心,你祖母果真將她們身契要了去?”
“不擔心。”南書燕道:“祖母若是真想要她們的身契早就要了,為何一直不開口,除了想省一些月銀外,最關鍵的大概是害怕落人口實。
就算她真的想要她們的身契,也只是幾個而已,不會全都要去的。”
“你倒是會揣摩你祖母的心思。”歸以中笑著道:“但這些仆婦丫鬟在那邊時日已久,你不怕她們回來后有異心。”
“秦媽說,她們都是家里的老人。既然是家里老人,便多少受過爹爹和母親的恩惠。”南書燕道:“她們先前去那邊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只是放了話,她們便急著回來,至少可以說明,她們是向著這邊的。
再說,我們以誠相待,若她們仍舊有異心,到時候再打發不遲。總不能像現在這樣不明不白將她們送了過去,她們心里有怨,我們心里也不安。”
歸以中笑著將桌上一碗漿飲推到她面前,“這是我讓廚房專門給你做的,喝完跟我去一個地方。”
南書燕正好有些渴了,漿飲溫熱剛好入口,她端起一口氣喝完。
啟順已經拿過來一身男子穿的道袍交到她手中。
她也不多問,進屋去換上道袍,將發冠戴上,出來時已是一個俊俏的少年郎。
石貽已經趕著馬車等在門口。
看到她,石貽微微愣了愣,什么也沒說,趕著馬車一路出了城,慢慢往山中而去。
越到后面,道路越狹窄,路上也沒有了什么行人,只覺得道路兩邊古樹參天,十分幽靜。
又走了一陣,馬車停了下來。
歸以中掀開簾子,說了聲,“到了。”
這里雖不是山頂,但視野很寬闊。歸以中下了車,一直走到最前面沒有遮擋處,才指著山下一大片平地道:“安安,下面便是十二御窯。”
金色的余暉中,一片波光凌凌的水域將山谷剖開成兩半,左邊十二御窯一字鋪開,十分輝煌壯麗。右邊是一大片堆著瓷土的空地,連著一條蜿蜒的道路通向山谷之外。
路上車馬粼粼,水邊人影晃動,有悠揚的號子遠遠的傳來,在蒼茫的天地間,帶著一種深沉神秘的渾厚。
歸以中臉上散發著一種南書燕未曾見過的光芒,他對著山谷凝目良久,方道:“那片水域,便是十二御窯用來沉淀瓷土的玉湖。”
南書燕站在歸以中身邊,只覺得山風獵獵,天地廣闊。
那些古老遙遠的號子,充滿了浸透人心的魔力,讓人莫名感受到一種敬畏和力量,似乎要讓人情不自禁投入到那蓬勃的火熱中去。
難怪爹爹會告訴她,世界如此廣闊,不應僅僅困囿于后宅那一方天地。
歸以中目光沉醉,緩緩道:“歸家的瓷土大多來自涇陽,瓷土運到這里后便放到玉湖中沉淀,取出來才能成為上好的瓷土。十二御窯所產的每一件瓷器,都是千錘百煉凝結而成的精華,安安,你要記住,做瓷不易,做好瓷更不易。”
山風吹起他的衣袍,他原本蒼白的臉上顯著堅毅與執著。
她似乎有些明白,歸家和瓷器對于爹爹的意義。
下山后,石貽徑直將馬車趕去了頤和居。
頤和居在一條很偏僻的幽巷內,或許是提前得到消息,一位穿著深藍色常服身量適中面容和善的男子已經等在門口,正是秦媽的丈夫周寬。
看到歸以中身后的公子俊俏灑脫,卻面生得很,周寬疑惑道:“老爺,這是?”
歸以中慈愛的看了南書燕一眼,對她道:“快叫寬叔。”
南書燕雙手一揖,叫了聲:“寬叔。”
周寬越發疑惑,但絞盡腦汁也沒想起老爺身邊這位公子是誰,莫非是他新收的義子?
歸以中見他眉頭緊鎖,沉思的模樣,好笑道:“這是安安。”
周寬驚訝道:“二姑娘?”
“正是。”歸以中抬腳邁上臺階,站在周寬旁邊的周柱上前不動聲色扶了歸以中進屋。
周寬忍不住又悄然打量了南書燕兩眼,“雖說稍嫌纖弱了些,但若是不說,他還真沒認出是位姑娘。”
南書燕也打量著頤和居。
頤和居原本是歸家的一個瓷器鋪子,當今圣上御筆親題頤和居后,便專門用來接待內廷前來選瓷器的官員。
頤和居進門便是一個院子,靠院墻種了幾叢修竹。三間屋子一色通壁雕花窗戶。
邊上一間設了桌椅和茶具,其余兩間安置著博古架,上面全是十二御窯燒出的瓷器樣品。
周寬讓周柱帶著南書燕去看擺放的瓷器樣品,自己則站在一側茶點。
周寬剛點好茶,門口大步流星走進來一個濃眉大眼的男子,他穿著褐色短衫,腳上一雙千層底布鞋,看到歸以中,他拱拱手叫了聲老爺。
歸以中立刻笑著道:“遠山來了。”
姚遠山也不客氣,一撩衣袍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伸手接過周寬遞來的兔毫茶盞。
黃褐色的茶盞正好襯他粗豪的性子,漢子端起茶盞一飲而盡,意猶未盡道:“好是好,就是少了些不解渴。”
歸以中和周寬便笑了起來。
周寬道:“十多年過去了,遠山還是改不了粗豪的性子,這是茶不是酒,你如何拿出喝酒的架勢來喝茶。”
“管他茶不茶酒不酒,今日從窯上一路趕來,嗓子都快冒煙,這盞茶正好解渴。”姚遠山接過歸以中遞過來的蒲扇,使勁搖了兩下,似乎才好了些。
“前幾日你說瓷土還沒運完,這幾日怎樣了?”歸以中問道。
“涇陽運過來的瓷土倒是差不多了,但濰州那邊的還缺一些。”姚遠山皺了皺眉,“濰州以往都是三月便會將瓷土運過來,如今都快五月了,瓷土還沒有運到去年的五成。”
“最近開了海禁,四處的民窯均在搶著囤積瓷土。”歸以中緩緩道:“濰州那邊估計想要趁著現在瓷土走俏多賣些,但不管如何他們斷然不敢不送,只是遲一些的早一些罷了。”
周寬也道:“內務府到現在也還沒有將宮中所需瓷器單子開過來,聽說新的督陶官已經定下,只是到現在都還沒有宣布。”
歸以中點了點頭,“估計是要等新的督陶官任命了才會下今年的單子,一切照往年的慣例行事即可。”
兩人點頭稱是。
“阿寬,遠山,”歸以中面色蒼白,唇角的笑容也有些虛弱,“我如今就只有安安一個女兒,她現在一心想要做瓷,我想拜托你們,讓她在這里學做瓷器。”
周寬和姚遠山面面相覷。
姚遠山畢竟沒有周寬沉得住氣,他略有些為難道:“可是二姑娘是女子,如何能學做瓷?”
“無妨,”歸以中微笑道:“剛才阿寬看到她時,也沒有認出她是女子。明日起她便著男裝跟著你們學做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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