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9
這股精神力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余縱不敢貿然釋放精神絲與他對抗,一面防備,一面注視著地上的人。
張寅身上被汗水黏濕,頭發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和后頸。
那些紋路已經從袖子外蔓延到了里面,一雙眼睛幾乎要被灰白色的膜全數覆蓋。
周圍的人瑟瑟發抖,不停地磕頭認錯,說著攸關聽不懂的內容。
攸關靜靜地看著,絲毫沒有為張寅感到憐憫,除了沒必要,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張寅不會死,因為最高意志需要有人去幫他完成想做的事。
因為他沒有人類的軀殼。
當初在洞穴里看到的類似于氣生根的東西,恐怕就是最高意志本尊。他也的確“人”如其名,駐扎在人的意識中存活。
靠寄生而活。
放在人類身體里的寄生蟲是他的爪牙,是他的精神的一部分。張卯是,張海山也是,還有眼下痛得滿地打滾的張寅。
攸關看向顫顫巍巍跪在地上的人們,那他們呢?
那副被洗腦的樣子,到底是不是來自于精神控制?他們的身體里有沒有寄生蟲?
病毒的外衣被掀開,藏著的竟然是這樣的秘密。
這樣一來,所有被寄生的物種都可能成為最高意志的觸手,世界的每個角落都可能是他的領地。
“我錯了,我不該擅自行動……”張寅落水狗一樣,使出渾身力量爬起來,跪在地上對著空氣磕頭。
額頭砰砰砰地砸在地上,比之前陳亞沙撞擊玻璃流出的血還要多。
就在攸關以為他要把腦漿一起磕出來的時候,張寅的眼睛恢復了正常,遍及他面部的暗色紋路快速褪去。
懲罰停止,強勢的威壓隱去蹤跡。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敢起身,直到十來分鐘后,高助理才從地上爬起來攙扶張寅。
攸關偷看了眼,全場最佳淡定獎必須頒給高助理,太淡定了,臉上沒有一滴冷汗,和其他人對比,他就像只打扮精致的貴族狗。
不愧是機器人。
血沿著口子往下流,張寅的眼睛被血糊住,視線一片鮮紅。他定定的看著攸關,能屈能伸道:“剛剛一時沖動,抱歉。”
“沒事沒事。”攸關受寵若驚,用安慰的口吻道,“你先去處理下傷口吧。”
張寅離開后,攸關也回到宿舍。
走廊里空無一人,每間宿舍都緊閉著房門。他敲開沈嵐風宿舍的門,開門見山道:“最高意志可能就是病毒。”
沈嵐風耳力高于常人,聽見一聲槍響后就把林瑯叫了起來。余縱和攸關都不是沖動的人,不可能一聲招呼都不打突然行動,所以兩人給自己定了個時間,如果再過二十分鐘槍聲還在持續,就立刻趕過去。
奇怪的是,槍聲只維持了不到十分鐘就結束了。
按照余縱的武力值,不可能這么快被撂倒才對。
當時兩人還以為是失敗品跑出來了,現在才知道和最高意志相關。
林瑯快速運轉大腦,聯系起攸關前后給出的所有信息,整理出一條思路。
他的眼睛逐漸睜大,因為過于吃驚而有些結巴,“那張海山父子倆也是他的一部分嗎?注射進張卯身體的不只是血,而是藏在血液中的病毒。”
“對,所以后來我們見到張卯他腦子里的蟲子才那么多,雙份。”
說到“雙份”的時候,語氣就像在問打飯大媽要兩個雞腿。
“……”余縱強忍著笑意,裝樣子道,“你該回去休息了。”
林瑯已經知道了“梁牧”的真實身份,想起自己屋子里也有攝像頭,急忙拉著沈嵐風進屋,躲在被子里繼續吃驚。
他腦子其實很亂,世界上有數不清的喪尸,就連沈嵐風的腦子里很可能也有病毒,這些都是隱藏的危機。
萬一有一天,嵐風也被控制了怎么辦?
黑暗中,沈嵐風捕捉到愛人眼底濕潤的光,笑著捏住他的鼻子說:“怕什么,我會在被控制之前自我了解,不會給你看到我變成怪物的機會。”
“你不會孤單的,我陪你一起。”
兩個人一起經歷了太多,早就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體。
厚實的金屬墻壁上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有人拿拳頭狠狠砸一下。沈嵐風挑眉,重重在愛人額頭親了一口。
聽到兩人對話的余縱嫉妒得不行,他不期盼能抱著攸關一起躺被窩,能光明正大親一口就行。
狠狠看了眼把腦袋縮進被子昏昏欲睡的青年,帶著怨氣一把掀開被子。
攸關迷迷糊糊地睜開一條眼縫,“怎么了?”
連續幾十個小時沒睡覺,一沾上枕頭,他的腦子里就只剩下云霧,什么也想不起來。
看著累得眼皮直打架的青年,余縱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掌心落在攸關額頭輕輕撫摸,“沒事,被子蓋著腦袋睡覺容易喘不過氣。”
輕緩的呼吸聲響在兩人之間,一句話的工夫,攸關已經徹底睡著了。
余縱蹲在床頭,貪婪地捏捏青年的臉,片刻后湊上去,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攸關的鼻尖,滿足的笑了笑。
他起身,掃了眼頭頂,額角微微一跳,轉身進了衛生間。
m002揭開天花板下來。
當了幾天的天花板少年,他裹了滿身灰塵,連帶著臉也灰撲撲的,碧綠的眼睛分外明亮。
余縱的個子太高了,正好擋住門口,m002踮起腳想看看屋內的人,被余縱一把按回地上。
“張望什么,說正事。”
“……”m002心里不服,“看看怎么了,他肯定也想我。”
余縱嘖了一聲,“你小子什么時候臉皮這么厚了,他想不想你怎么知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你真惡心。”m002一臉嫌惡。
余縱的拳頭又緊了,克制著火氣,“到底什么事。”
“我看到他們把新回收回來的那批人送進了實驗室,往他們身體里注射了喪尸血清。”m002的臉晦暗不明,他和那些孩子相處的時間不多,沒有多少感情,可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看到他們害怕的神情,就好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有好幾次都想跳下去,把那些人全給殺了。
“那些小孩被注射后我一直讀秒,不到十秒,余縱,不到十秒他們就變成了喪尸!而且,而且我看到注射器里有白色的線性蟲子,我,其實我也不確定里面到底是不是血清……”
m002語無倫次,情緒很混亂。
余縱的手落在他肩膀上,往下按了按,“別怕,你已經逃出來了,我不會讓他們把你抓回去的。”
m002低著頭,“真的?”
“自然。”余縱不太適應和攸關以外的人過于親密,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還有別的嗎?”
“我看到陳亞沙了……她現在有點慘。”
余縱沒有多問,囑咐他注意安全。
男人低沉的磁性的聲音宛如被撥動的琴弦音,m002不得不承認,內心的害怕的確被對方三言兩語撫平了。
余縱每說一句,m002就點一次頭,完全沒發現此刻的自己有多乖。
余縱挑了下眉,從寬大的衣袍中取出兩個大饅頭塞進m002手里,“這么多天沒吃東西,把這些全部吃完,不準剩下。”
“我們又不是攸關那種沒用的普通人類,身體底子好,半個月不吃也死不了。”m002嘴硬,雙手卻悄悄捏緊饅頭,想翹起嘴角笑,又努力壓回去。
他不能表現得太高興,余縱會驕傲的。
臨走前,余縱在他后腦勺上拍了一下,“最近你就呆在衛生間的天花板上,不要外出行動。”
“……哦。”
“不愿意?”余縱一瞧他這幅不情不愿的樣子就來氣,得寸進尺。
“沒有。”m002翻了白眼,踩著馬桶蓋利落地翻上去。
余縱心累地捏著眉心揉按。
大約是他離開監控的時間太長,外面傳來敲門聲。好在攸關睡得夠沉,沒有被吵醒。
他大步走至門邊,不出所料,出現在門口的是今夜負責巡邏隊人。他接到監控室的消息過來查看。
余縱出門前往臉上弄了點水,此時水滴沿著絡腮胡往下墜。
那人打量他兩眼,似笑非笑,“監控室的人說你消失了,我就說嘛,大活人能消失到哪去,撐死了也就是鉆進那位的被子里。”
余縱板著臉,沒有半點接話的意思。
那人自討沒趣,訕訕的摸了下鼻子。余縱面無表情地關上門,對著攝像頭的位置看了一眼。
——
在第一次群體觀察實驗之后,張寅又組織了第二批人對攸關的細胞和病毒、變異體細胞進行觀察。隨著時間推移,攸關的細胞仿佛具有聯動性,它們摸透了進攻方式,凈化病毒的速度從36小時,縮短為24小時。
張寅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看數據。
他無法對攸關進行肉|體上的傷害,就報復性的在生活上苛待他,直接命人從后臺取消了攸關進入用餐區的權限,餓他整整三天,連帶著余縱也跟著遭殃。
攸關餓得難受,雙手捂著肚子,看著去打飯的人兩眼直冒綠光。
再看余縱,人是鐵飯是鋼這句話在他身上半點不適用,每天精神飽滿。
攸關嫉妒地看著他,咽了咽口水。
看著青年蔫了吧唧,快餓死的樣子,張寅的火氣消了一些,漸漸回過味來。
攸關的細胞能凈化病毒是一回事,能在短時間內提升實驗體的身體數據又是另一回事。而且他寫的程序非常好用,張寅手底下的人已經成功合成了三個新的擁有人類外形的失敗品胚胎,正在密切的觀察中。
如果,能用程序對攸關的基因和實驗基因進行干預和調整,讓實驗體避免自爆,最終將得到什么誰也不知道。
但一定會令人驚喜。
于是他親自找到攸關,讓他作為新項目的總負責人。
“一碼歸一碼,我雖然厭惡你,但也知道人才不可多得,既然最高意志如此看重你……”
“你就真的甘心當一條狗嗎?”攸關打斷他,“我已經知道了最高意志就是病毒,他用寄生蟲控制你們的身體,讓你們不得不聽話。可是張寅,你明明口口聲聲喊著消滅喪尸,怎么能甘心去當病毒的爪牙?你知道當你倒地后,周圍那些研究員看你的眼神嗎?和看喪尸和失敗品沒有區別。”
張寅:“你在挑撥離間嗎?”
攸關被拆穿后一點也不尷尬,大大方方地承認,“是,但我也是在真心勸你。”
“有一點你說錯了,大家都是一樣的,他們不可能,也不敢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并不覺得自己骯臟,相反,能成為最高意志的一部分是我的榮幸。”
“你們不是說喪尸和變異者都是惡魔?做人不能這么雙標吧。”
“他們當然是惡魔!”張寅眼里的鄙夷相當明顯,那是高等生物看低等生物的輕蔑。
攸關明白過來,張寅身體中的病毒,是經過進化的白色線形寄生蟲,而喪尸身體里的是低等寄生蟲,或者只是人類觀察到的偽裝過的,和其他病毒結構相似的“普通病毒”。
就像降臨者稱普通人為低等人類一樣。
在他們眼里,低等的病毒都是垃圾。
“你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打碎我對最高意志的忠誠?我不會讓你如愿的!”張寅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不如我們把實驗體換成陳亞沙?曾經住在同一個基地的情敵相互折磨,一定很有意思。”
“我不會去的。”攸關尖銳地指出,“她的次聲波是很好的武器,她人要是廢了你就不心疼?”
張寅哽了哽,有時候他真的厭惡攸關。
他總能踩住他的痛點。
張寅閉了閉眼睛,“給我滾去工作。”
攸關微笑:“好的。”
張寅氣得肝兒疼,眼底蒙上一層濃厚的陰翳,死死盯著攸關正在調整程序的背影。隨后派人懂技術的人去跟進,試圖偷偷破解攸關的程序,把自毀程序從中剔除。
那人個子不大,瘦巴巴的,研究服穿得松松垮垮,一雙眼睛卻烏黑發亮。
他手里端著一杯茶,手指隨意的搭在攸關的肩膀上,以吸引他的注意力。攸關還沒動作,余縱率先把人推開。
那人冷冷掃他一眼,故意又把手搭上去。
余縱忍無可忍,直接把人掀翻在地,那人爬起來就朝余縱沖去,可是進攻的動作幅度很大,手臂揮動時帶倒桌上的水杯。
水潑到桌上,沿著桌面流向主機。
攸關眼疾手快地護住,長腿從地上掃過,將人絆倒在地,余縱順勢將人制服。
攸關擦掉主機上的水,逼問他:“張寅授意你干的吧?”
“不是。”那人死不承認。
攸關當著其他人的面朝他身上踢了一腳,陰狠地揪住他的衣領道:“回去告訴張寅,是他先招惹我的,從現在起我跟他勢不兩立。總有一天,我會擠掉他,成為最高意志最得力的助手。”
那人啐了一口,被攸關躲開了。
他起身,對余縱揮揮手,“放了吧。”
在那人起來后余縱一腳踹向他的屁股,預示著他會像他主人未來那樣,連滾帶爬的離開。
實驗室內鴉雀無聲,誰也不敢站出來指責。
最高意志對攸關的維護已經傳得滿基地皆知,攸關放的狠話未必不會實現。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攸關沖余縱眨了下眼。
而另一邊,張寅安排那人一路氣呼呼地橫沖直撞,走到昏暗地帶后,他的腦袋眩暈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干了什么事。
張寅讓他偷偷搞事,而他卻大張旗鼓把事情搞到了明面上。
這是在找死。
很快高助理就找到他,講述了張寅對他的懲罰安排。當天下午,關于攸關要單挑張寅,取代張寅的話題傳開了。
上班時間一到,攸關就像真的要和張寅對著干,態度強硬的闖進陳亞沙的囚禁室。
他調取了陳亞沙的所有資料,又叫人來問了她受傷后的具體狀況和表現。
“傷口愈合得很好,但是人總打不起精神。”
“她以前表現怎么樣?”攸關微抬著下巴,頗有領導風范。
“之前一直是持續反抗的狀態,無論受多重的傷,她都會在醒來后撞擊玻璃,或者伺機偷襲我們的工作人員。”
攸關頷首,“我想進去看看。”
那人為難地看了眼旁邊的同事。
攸關:“將來我上位,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急忙按下開關,打開了囚禁室的門。
攸關帶著余縱走進去,鋼化玻璃隨即封閉。
一名工作人員拿起通話器聽里面的聲音。
“陳亞沙,你死了嗎?”攸關清冷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里,那人把通話器放到同事耳邊,低聲道,“這是來找茬的啊。”
余縱瞥了眼偷聽的兩人,不動聲色的錯開腳,用身體側擋住攸關,以免陳亞沙突然發作。
陳亞沙的眼皮通紅,沾滿了干涸的血。
“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個賤|人,先是叛逃基地,現在又投靠降臨者,做出這種事情也不怕遭報應。”
“報應,我的報應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在組織里如魚得水,連大總管也拿我沒辦法。”攸關就像一個卑鄙的勝利者,搖著旌旗吶喊示威,“你覺得這報應夠嗎?”
這話聽得外面兩人直呼不要臉。
看著人模人樣,背地里竟然是這副鬼樣子。
攸關的腳踩在陳亞沙的手背上,看著重,實際上并沒有用力,“你再看看你自己,以前高高在上的陳大小姐像只發霉的蛆蟲窩在這里,你心里一定很不痛快吧。聽說你一直不配合研究,多次激怒張寅才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奉勸你一句,識時務一點,不要自討苦吃。”
“你給我滾!你才是蛆蟲,你才是人類的恥辱!余縱呢,他為什么不在你背棄人類前把你殺了!”陳亞沙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扭曲憤怒的臉上,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攫住攸關,發泄著這些日子的痛苦和屈辱:“你以為他們會接納你,不,他們遲早會像對我這樣對待你!會把你關進玻璃魚缸里,讓你去面對不同的變異者,被他們撕扯、啃咬。我有能力自保,你有嗎?你遲早會被他們弄死在里面!不,連具全尸都留不下哈哈哈哈哈哈……”
陳亞沙發瘋的咒罵,用最惡毒的語言去攻擊。
余縱渾身的肌肉緊繃,眼睛漲出血絲,想沖上去讓她閉嘴,被攸關悄悄攔住。
陳亞沙將內心的積怨發泄一通后,堵在她胸口的重石消失了大半,她看著攸關丑惡的嘴臉,不懂老天爺為什么這么不公平。
這些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反而過得逍遙自在。
越是這樣,她心里的不服和執拗就越深。
她不能就這么放棄,她要讓所有惡人都受到懲罰,要毀了這個罪惡的基地,讓這些喪病心狂的人都去死!
攸關看著她眼里燃燒的情緒,松了口氣,還行,想死的決心不太堅定。
陳亞沙攥著拳頭,盯著走出囚禁室的青年,他對著工作人員說了幾句什么,隨后就有佩戴武器的人走進來,把她給押了出去。
“你要對我做什么!”陳亞沙瘋狂地掙扎,像只失控的母獅子,扭著頭想去咬抓住她胳膊的手。
攸關神色淡淡地跟在后面,指揮人把她架去之前自己檢查大腦的地方。
陳亞沙知道他想干什么,掙扎得更厲害。
窄小的玻璃囚籠中,陳亞沙的頭部被上面降落下來金屬帽箍固定住。她像是一個失去了動力的電動玩具,猝然停下一切動作,承受著接下來的一切。
她已經預見到,在發現她的精神力恢復大半后,這些人會怎么對她。
記憶深處的恐懼慢慢爬出來,將她的心臟裹得密不透風,陳亞沙渾身發抖,死死抱著自己,不停地祈禱檢查快點結束,再快一點。
發現她的不對勁后,攸關感到困惑。
他也接受過同樣的檢查,并不疼,可為什么陳亞沙的反應這么大。她到底是在害怕檢查,還是在害怕檢查之后的事情?
“把陳亞沙之前的實驗記錄給我看看。”攸關對工作人員說道。
工作人員拘謹地小聲說:“我得問一問研究員。”
“可以。”攸關走到玻璃前,陳亞沙的瞳孔緊縮成針尖大小,渾身顫抖。
檢查一結束,攸關就讓人打開儀器,把人放了出來。
陳亞沙只往外邁了一步就倒在地,兩只手用力摳著腦袋,指甲直接陷進了皮膚里,鮮血直流。
攸關的眼神閃了閃,隱約猜到她經歷了什么。
等拿到記錄之后,猜測成真。
陳亞沙前前后后經歷過兩次開顱,每一次都是在腦部檢查之后。第一次他們迫使她昏迷過去,可是第二次,為了觀察她恐懼時的腦電波狀況,他們讓她睜著眼睛觀看了全部過程。
在那之后,陳亞沙有了應激反應。
攸關想,多了個病友。
檢查室里的人對此見怪不怪了,沒有要去把人扶起來的打算。他屏住呼吸站在一旁,安靜觀察著攸關。
“攸關先生,你喝水嗎?”“不喝。”攸關朝他走去,斜身倚在桌邊,“上次給我檢查的人呢,怎么沒看見?”
“她去給明路做檢查了,很快就回來。”
“明路是?”攸關沒聽過這個名字,“是組織的人嗎?”
“您還不知道嗎?他是組織里研究出來的人魚變異者。”大約是自己家的勞動成果,說起對方時他表情沒那么厭惡。
攸關胳膊閑散地撐在桌上,好奇問道:“人魚變異者?也就是說和陳亞沙一樣?那他們見過嗎,有做過格斗訓練,看誰更厲害嗎?”
“沒有。”基地里很多事情都是公開的,那人沒有隱瞞,“陳亞沙是他的繁衍對象,目前雙方的身體數據一直在調試當中,不適合碰面。”
蜷縮在地上的女人不知何時爬起來,工作人員連忙拿起控制器,作勢要按下去。
攸關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等等。”
“她的攻擊性很強,萬一……”
“她現在沒有力氣。”攸關篤定地看著顫顫巍巍的女人。
陳亞沙前后踉蹌著,空茫的眼神毫無焦點的落在地上,不停搖著頭:“我不去,我不去……”
她沉浸在可怕的世界中,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
余縱睫毛眨動,精神絲悄然鉆進陳亞沙的意識中,他看到一個女人在拼命地反抗一只失敗品。
變異者的體能很強,失敗品將她壓在地上,想在她身上釋放本能,被陳亞沙用尖利的指甲掏穿肚子。畫面一轉,又變成她漂浮在水里,而余縱之前見過的那名變異者在與她對峙。
他的眼神并非將她當成了繁衍對象,而是誘人的,能果腹的獵物。
精神絲抽離的瞬間,陳亞沙昏迷過去,倒在攸關腳邊。他彎腰把人抱起來,看著她頭上蜿蜒扭曲,明顯敷衍的縫針疤痕有些不忍。
陳亞沙的眼皮子顫抖幾下,緩慢睜開,看到攸關那張放大的臉時,她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獵鷹基地。
攸關對她有所防備,松開手站起來,往后退了幾步,對門口的人道:“送到三號實驗室。”
他一頓,重重的咬字,“我要給她做開顱,看看腦部構造。”
“我不要!我要殺了你!”陳亞沙從怔忪中回過神,憤恨的情緒化作力量,充斥著她的全身。
她集中精神力,赤紅著雙眼放出次聲波,在場的人當即抱頭蹲在地上。
次聲波對余縱沒有作用,他佯裝難受地捂著攸關的耳朵一起蹲下,用精神力對陳亞沙說道:“想出去就把次聲波發揮到極致。”
陳亞沙嘴唇微微分開,心里情緒復雜,分不清在場的人中究竟哪個才是余縱偽裝的。
她照做,努力回憶這些日子的痛苦。
激烈的情緒影響下,次聲波的威力越來越大,玻璃碎裂,檢查腦部的儀器短路,引發了其他線路損毀,火光從電腦主機中冒出來,引燃了內里的零部件。
(https://www.dzxsw.cc/book/79673287/2932710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