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收節過后的第一場雪很快到來。

        宋琪真到牧區看了看在冬季來臨前出生的小牛犢，發現它長得格外健壯。

        負責牧場的白大嬸是個很喜歡這個小家伙的人，看見她對小牛犢很感興趣，興致勃勃地同她說起它調皮搗蛋的事。

        宋琪真邊聽，邊笑著去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它湊過來輕輕撞了一下她的手心，用濕漉漉的舌頭親昵地去舔她的臉。

        宋琪真被它逗得咯咯笑，白大嬸的孩子，之前那個調皮的男孩阿健在旁邊看著很羨慕，禁不住伸手去揪小牛崽子的尾巴，被它抬腿踢了一腳。

        他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宋琪真趕緊擔憂地去扶他。

        阿健丁點大的身子歪在她懷里，眼睛吧嗒吧嗒開始掉金豆子：

        “媽，我腸子被它踢斷了，我站不起來了，嗚嗚嗚！”

        宋琪真趕緊去摸他肚子，軟綿綿的，也不知道什么情況。

        白大嬸倒是不太著急的樣子，叉著腰說：“我看你那是闌尾被踢壞了，要不讓你爸給你開肚子割個闌尾吧！”

        白大嬸的丈夫錢大叔是牧場專門騸牛騸馬的獸醫，技術還挺不錯的。

        之前有人闌尾壞了，有治療系異能的孫醫生又不在基地，就是他幫著割的，聽說那人現在除了肚子上有條疤，沒別的毛病。

        阿健哼哼唧唧的，聞言直搖頭：“不割闌尾，不割！我吃塊糖就好了！真的！”

        白大嬸笑瞇瞇地朝他招手：“你過來，我給你糖吃。”

        阿健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宋琪真懷里跳起來，喜滋滋沖他媽媽伸手。

        白大嬸直接一把拽住他，朝著他屁股就是兩個大逼斗：“我給你糖！臭小子，敢騙你老娘！”

        阿健不可置信地捂著屁股，轉頭嗷嗚一聲跑出去找他爸告狀。

        他爸正好拿了工具過來準備給欄里的馬修蹄子，看見宋琪真也在，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錢大叔是個個子一米八的壯漢，平時話極少，宋琪真看見他的時候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去干活的路上。

        她一直懷疑他和白大嬸一天說話會不會不超過十句。

        阿健抱著老爸的腿，看了一眼老媽，身子扭來扭去，嘴里哼哼唧唧：

        “爸……”

        錢大叔把馬牽好，擺好工具，頭也不抬：“嗯？”

        阿健看了一眼抱著手臂正盯著他的老媽，走到老爸身邊乖乖給他遞上工具：“……我來幫你。”

        宋琪真看得要笑死，這個活寶！

        看人修馬蹄是件非常減壓的事情，宋琪真蹲在一邊，看著站在一塊的一家三口，心里升起一股羨慕。

        回到住處的時候宋琪真順道去了趟秦世修的住處，他的屋子好久沒人住，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灰。

        她把屋子簡單收拾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本被他塞起來的小本子。

        她掀開床墊子，正想去拿，屋頂忽然響起叮叮咚咚的聲響，像栗子砸在瓦片上的聲音。

        她趕緊跑出去，就看見鐵絲網那邊站著屋子的主人。

        秦世修看見她出來，又朝她扔了什么東西過來。

        宋琪真隨手一接，發現是山核桃一樣的堅果，個頭挺大，看著挺飽滿。

        她走到鐵絲網前，發現他兜里還兜了許多。

        “你從哪兒弄來的？”

        這附近有山的地方她基本都去過，還從來沒見過山核桃呢，而且還是那么大的山核桃。

        秦世修慢吞吞地指了指遠處太陽升起的地方：“那兒。”

        那里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看著離他們不遠，可宋琪真知道要到那地方起碼要大半天，這還是騎馬的情況下。

        她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鞋，還是之前那雙靴子，可底子已經裂開了一道口子，腳指頭從里面露了出來。

        盡管知道他可能已經感覺不出冷暖，宋琪真還是鼻子一酸，轉頭去他屋里拿針線和改錐，然后從鐵絲網里爬了出去。

        秦世修歪坐在剛下過雪的枯草上，一邊看著她給她修補鞋子，一邊給她捏山核桃。

        堅硬的果殼在他手里啪嘰一下就碎了，他一會兒捏了滿兜，然后低著頭，一點一點認真地把里面摻雜在果肉里的細碎堅硬的殼挑出來。

        他的肌肉已經不允許他干這樣細碎的活，有時候手指僵硬地夾住了殼又很快掉了下去，他很有耐心地再把它夾起來，扔出去。

        宋琪真把鞋子弄好了遞給他的時候他才撿完一小半，她看著都替他累，不由伸過手要幫他，他側過身不讓，要自己來。

        宋琪真就那么陪著他撿到太陽落山，期間兩個人都沒說話，一個撿碎殼，一個默默地看。

        最后秦世修把干干凈凈的果仁包好了遞給她，宋琪真碰了碰他冷冰冰的手，說：

        “我很喜歡。”

        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轉身朝荒野走去。

        宋琪真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叫住他：“你等會兒，我進去拿點東西！”

        她急匆匆跑回他的屋子，在里面翻箱倒柜，把他過冬的衣服給找了出來。

        她知道他不冷，可她總覺得他會冷。

        秦世修接過衣服默默穿好，看著她不動了。

        宋琪真反應了好一會兒，然后笑了：“沒有別的事了。”

        他這才轉身慢吞吞地走了。

        荒野里的喪尸越來越少了，冬季的時候它們的食物會更少，他會去哪里越過整個寒冷的冬天呢？

        宋琪真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住處。

        宋琪秀不在了以后她真有點不習慣，總覺得屋子里空蕩蕩的。

        她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到外面逛了一圈，被人邀請著到屋子里烤烤火，聽老一輩的講了會兒故事，時間就晃過去了。

        外面越來越冷，狼群半夜在附近嚎叫的越來越頻繁，宋琪真事情多了起來，每天晚上光是忙著擊退那些試圖劫掠他們的狼群就已經累得夠嗆。

        日子就這樣一轉眼過了兩月，宋琪秀也黑白顛倒了兩個月。

        在一個雪剛化完的日子里，她正在暖烘烘的被窩里補覺，呂姨忽然進屋把她叫了起來。

        宋琪秀回來了。

        有些日子沒見，她瘦了許多，神情看著有幾分和姜權如出一轍的陰翳，不過當看見宋琪真時她是笑著的。

        她似乎已經忘了她離開之前兩人之間的那些不愉快，笑瞇瞇地拉著姐姐的手，輕輕地放在了自己扁平的肚皮上：

        “姐，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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