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在搖晃，空氣里充滿了刺鼻的酸臭味道，周圍有人在小聲抽泣。

        一只腳踩在宋琪真的手上，她倒抽了一口涼氣，掙扎著醒來后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狹窄的車廂里。

        兩平米不到的車廂里擠了十幾個女人，宋琪真一個人躺下擠占了不少人的地方，其他的女人早對她有些怨言，見她醒來人還呆愣愣地半坐著不動，頓時有人小聲地說：

        “醒了就起來吧，你擠死我了！”

        那個女人看起來二十七八左右，圓臉，眉頭緊緊地皺著，看著不怎么好相處。

        宋琪真硬撐著坐直了身體，伸出手撩開簾子，然后發現自己現在在一輛馬車上，馬車旁邊跟了一個強壯的男人。

        他看見她探出腦袋，拿著鞭子便過來了，宋琪真立刻縮回腦袋，迅速做了回去。

        男人一鞭子抽在車廂上，嘴里不干不凈地罵，嚷嚷著她們不老實就要給她們點厲害瞧瞧。

        其他的女孩頓時擠成一團，一個個害怕極了。

        一個圓臉的小姑娘眼睛紅紅的，吸著鼻子對宋琪真小聲說：“你別動了，不要連累了我們！”

        宋琪真趁機問她：“他們要帶我們去哪兒？”

        她心里已經有了猜測，只是還差一個驗證。

        圓臉姑娘抿著嘴，猶猶豫豫的，最后還是說：

        “聽說是去月亮港灣”

        宋琪真心里的猜測成真，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月亮港灣，一個美麗的名字。對女人而言卻是一個噩夢一樣的存在。

        男人可以在這里可以享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包括最鮮美的食物，最熱鬧的賭場，還有最美麗的女人。

        宋琪真最開始知道這個還是因為姜權。

        那個時候她才七八歲，兩家的關系還沒有那么糟，她跟著爸爸媽媽去姜家，然后自己偷偷跑出去玩，無意中看見幾個姜家的大孩子把瘦瘦小小的姜權摁在稻草堆里打。

        他們用石子丟他，朝他吐口水，還罵他女表子生的小雜種。

        宋琪真看了很生氣，沖過去把那些人都揍了一頓。

        回家的時候她好奇地問什么叫女表子生的小雜種，她媽媽當時打了她的嘴巴，不許她這樣講話，還質問她是誰教她的。

        宋琪真把自己看見的都說了出來，媽媽聽了直說讓她別瞎打聽。

        后來她趴在爸爸背上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聽見他們說，姜權是月亮港灣里的女人生下的，聽說為了把他帶回來，他爸爸花了很大一筆物資。

        后來她長大了，在市集人口買賣的地方曾遇見一個瘋女人，女人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人瘋瘋癲癲的，見到男人就尖叫著下跪磕頭，老板解釋說女人是從月亮港灣轉賣過來的。

        “我們得逃出去。”宋琪真堅定地說。

        她絕對不要和那個瘋了的女人一樣。

        其他女孩聞言卻并沒有多高興。

        “你別連累我們！”

        “我們不想因為你又挨一頓鞭子！”

        “你敢跑我就去舉報你！”

        一個一直窩在角落里的女人忽然發出一聲冷笑，宋琪真看向她，她看了她一眼，側過臉，留給她一個冷冰冰的后腦勺。

        宋琪真發現女孩身上都是鞭打的痕跡，身上的衣服血跡斑斑，顯然之前受過苦，她明白了什么，之后不再提什么逃跑的話。

        車子在崎嶇不平的路上搖搖晃晃地走了半天，天黑以后停在了一處破落的村子。

        幾個高大的男人把擠在一塊的女人拽出來，用繩子將她們栓在一塊，然后丟到挑中的院子里那顆光禿禿的橘子樹底下。

        一個火系異能者在屋檐下升起一個火堆，剩下的人三三兩兩聚成一團聊起了天，還有一個男人則撇開人群朝著她們走過來。

        那人把每個女人像牲口一樣檢查了一遍，對里面看起來顯得尤其脆弱的蘇琪真似乎有些不滿意，他手里凝起一團白色光團，然后覆上她的腹部。

        蘇琪真很快就感覺到那股讓她難受的東西作用在慢慢消減，可到一半的時候他收回了手。

        一個頭領一樣的人走過來問男人怎么回事，男人指了指蘇琪真，搖了搖頭：“這個不行，下等貨。”

        頭領頓時啐了一口：“媽的，個楊瘸子竟然敢糊弄老子！”

        男人皺了皺眉，問：“現在怎么辦？”

        頭領走過去摸了摸蘇琪真的臉，上下打量了她片刻，道：“算了，一塊兒帶回去吧，丟了可惜。”

        男人也就不再說什么。

        兩個人一塊回到火堆旁，和眾人一起閑聊起來，有人朝她們看了好幾眼，目光里的東西赤果果的，讓宋琪真渾身不舒服。

        她剛剛身體恢復了許多，偷偷試了試發現異能勉強能用，弄斷繩子還是可以的，但是據她觀察，那些男人基本都是異能者，她要是驚動了他們來個一對多，勝算就不怎么大了。

        從出門到現在她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她的胃部因為她長期沒有進食而陣陣絞痛，不過那些人顯然并沒有要分她們食物的意思，宋琪真只能忍耐。

        坐在她身邊的圓臉女孩小聲的抽泣，抱怨自己的肚子好餓。胃好難受。

        其他人則麻木地半合著眼睛，試圖用睡眠抵御饑餓。

        宋琪真也閉上眼睛，手心則悄悄凝起雷團。

        男人們熱鬧到半夜，怕耽誤明天趕路，最后留下三個人守夜。

        那三個人圍在火堆邊玩牌，越打越興奮，一點要睡的意思都沒有。

        中夜的時候換了三個人，因為是睡的正熟的時候爬起來，所以一個個沒精打采地打著瞌睡，籠著手圍在火堆邊瞇著眼睛打哈欠，可只要宋琪真一動，其中一個男人便立刻看了過來。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宋琪真不由心焦起來。

        正當她有些束手無策的時候，身后忽然響起一陣歌聲。

        是之前那個挨過打的女孩在唱歌。

        她的歌聲甜美輕靈，仿佛塞壬的耳語。

        宋琪真一不留心就入了神，那三個男人拄著槍閉眼細聽，那邊不一會兒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你還在等什么？”

        歌聲停了，那個女孩開了口。

        宋琪真解開手上的束縛，快步走到女孩面前幫她也打開了繩子。

        之前一直閉著眼睛裝死的其他人趕緊坐直了身體示意宋琪真也幫她們解了，宋琪真先和他們說好，不許亂叫，才放了她們。

        大家一得解放立刻四散逃開了，宋琪真也扶著走路都走不好的受傷女孩準備離開。

        女孩卻拒絕了她：“時間不夠，你自己走，別讓我拖累了你！”

        宋琪真不給她廢話，拽住她就往院子外面跑。

        一直拿不定主意的圓臉女孩看她們都跑了，只剩下自己一個，頓時也追了上去。

        可她慌慌張張的，走路也不看腳底，直接踩碎了被人丟棄在路邊的碎瓦片。

        瓦片發出啪的輕響，終于還是把那三個男人驚動了

        男人們將手里鞭子甩得啪啪作響，朝著她們的方向追了過來。

        宋琪真拉著受傷女孩往樹林到方向跑去，把圓臉女孩遠遠甩在后面。

        那個女孩急了，朝著宋琪真哭喊：”等等我，等等我啊！”

        宋琪真瞬間有些猶豫，受傷女孩卻反手扯住她：“不要理她！”

        宋琪真點點頭，兩個人很快就鉆進了茂密的樹林里。

        圓臉女孩看著越來越近的男人們，哭著抱住腦袋，一邊用手指著宋琪真她們離開的方向：“她們往那邊跑了！我親眼看見的！求求你們別打我！”

        啪一鞭子依舊毫不猶豫地甩了下來。

        有圓臉女孩領路，宋琪真和受傷女孩很快被抓了回來。

        他們從圓臉女孩口中知道宋琪真竟然是那個始作俑者的時候非常驚訝，畢竟她一直病懨懨的，一點不像那么能折騰的樣子。

        可現在事情發生了，他們的貨跑了大半，這筆賬他們算在了宋琪真頭上。

        宋琪真挨了這輩子最重的一頓打，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差點被他們重新拆了個遍。

        那個圓臉女孩在一邊嗚嗚地哭個不停，埋怨他們為什么要拖累自己。

        受傷女孩直接一個耳光扇過去，世界清凈了。

        受傷女孩吸著氣慢吞吞走到宋琪真身邊坐下，問：“你還好嗎？”

        宋琪真倔強地比了個ok的手勢，聲音氣若游絲：“死不了。”

        女孩這才放了心，小聲問她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明天天亮之后他們就要上路了，再過不久就能到月亮港灣，等到了那個地方，那些人有的是手段讓她們再要跑不掉。

        宋琪真明白她的意思，只說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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