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權傾天下第五百六十六章入營

　　與李賢相揖而別之后，韓雍在五六個侍從儀衛(wèi)的簇擁下，騎馬趕向張佳木所在的一處京營營房駐地。

　　京營最盛時，沒有五十萬也差不離，因為就是負責京城防御，所以營房全部修筑在城，韓雍所去的，是在東城最為廣闊，占地達數(shù)百畝的一處大校場。這里，原本是五軍營的軍大營，五軍營亦是當初三大營里人數(shù)最多的一個營，在城有大小兩校場，教練四十八衛(wèi)卒，后改北京為京師，增至七十二衛(wèi)，永年八年，將七十二衛(wèi)步騎軍分為軍、左右掖、左右哨，稱為五軍營。

　　五軍營下，又細分為圍子手營、幼官舍人營、殫忠營、效義營等營。

　　五軍營極盛時，擁眾過三十萬，實力龐大，每年還有從河南、山東等來的班操軍十六萬人，就是靠著這強盛無比的軍隊，大明太宗五次掃平沙漠，雖然沒有逮著蒙古人決戰(zhàn)，勞民傷財，但無論如何，當年的兵威極盛，使得蒙古人根本就不敢一戰(zhàn)，亦是事實。

　　今日卻是雨打風吹，當年風流已經不復存在了。

　　所謂的五軍營在名冊上還有三十萬人，但分為“老家”和團營兩個部份。

　　老家里留下來的，全是老弱病殘，約摸還有十余萬人，這些人，給大戶勛戚站班守更，或是做些雜役，要不然，就是無所事事，軍餉已經不足謀生，所以自己還需做些營生來自謀生路，不然，恐會餓死。

　　軍心以散，說是還有十余萬人，恐怕一旦集合，幾萬人都不可得了。

　　況且，當年皇帝出征討伐也先，把三大營的精壯全部帶走，后來一役全折在土木堡，然后于謙守北京城，又把三大營老家里能拉出來當兵的給搜羅出幾萬人出來，留下來的，恐怕更是爬也爬不動的廢人了。

　　今日張佳木前來沙汰的，當然不是這些等于無用的三大營老家里的老弱病殘，今日會聚在大校上的足有兩萬余官兵，不是老弱病殘，卻都是當初于謙挑出來的團營精壯。

　　十年前的精壯，到現(xiàn)在究竟如何，便是韓雍也極為好奇。

　　到得大校場門前，先入眼的便是成千上百身著錦袍的錦衣衛(wèi)。

　　韓雍大為皺眉，不過，也是沒有辦法。錦衣衛(wèi)在事變不僅沒有被削弱，而且是更加的強大起來了。

　　物資傾斜，加上張佳木這個國朝權臣，重臣在背后撐腰，錦衣衛(wèi)的重建計劃在事變后不到十年就開始了。

　　現(xiàn)在的錦衣衛(wèi)已經正式分為武兩部分。職部份人數(shù)被削減，整個城職分為幾個部門，而不是象以前那樣，只在各千戶所里有一些幫辦墨事物的書幫辦。現(xiàn)在的錦衣衛(wèi)職有專門的幾個局，全部的職人員都匯集在其，各地的分衛(wèi)亦有總部各局派駐的分局幫辦，整個職系統(tǒng)的人數(shù)也是確定下來，五六個職局連京師帶地方，一共有八千余人。

　　當然，現(xiàn)在除了京師的三千來人之外，京師之外的職人員還在繼續(xù)招募之，畢竟，不是一下子就能把架子搭起來的。

　　有錢，有權，還需一些時間。

　　錦衣衛(wèi)在各地的場地都選擇好了，大量的銀子撥出去，選址蓋房，建訓練的校場、箭道，武庫，職和武職并居一處，還有家屬居住的區(qū)域。

　　每一個錦衣衛(wèi)分衛(wèi)，都將以鉗制之勢，壓制相當大的一個區(qū)域。

　　去掉職人員，武職人員的數(shù)量就更多了。

　　緹騎的人數(shù)將會提升到三萬人，這個雄心勃勃的計劃一透露出來，就叫很多人都喘不過氣來。純粹的騎兵隊伍，大明邊軍在極盛時有過十萬人，現(xiàn)在估算，最多也就幾萬人的騎兵，至于精銳，那可真說不準了。

　　萬歷年間，因軍功在百年間唯一封伯爵的李成梁，就是靠著貪污軍餉養(yǎng)活了幾萬人的精銳騎兵，然后用這些騎兵不停的立下戰(zhàn)功，遼鎮(zhèn)因之而成為當時大明最強大的軍鎮(zhèn)，為明朝東北和內蒙方向保住了幾十年的太平。

　　現(xiàn)在的張佳木，在權勢和金錢上比李成梁要強過許多，他的緹騎計劃，當然更有可能實現(xiàn)。對這一點而言，感受到威脅的尚且不是那些騷擾大明邊境的北虜，相反，卻是和張佳木一起位列朝綱之的官們。

　　這真是絕大的諷刺。

　　至于緹騎之外的武職錦衣衛(wèi)，按照計劃將擴充到十萬人以上。

　　光是京師，內衛(wèi)就要擴充到三萬人以上，至于保密局的擴充則主要在外省進行，初步的人數(shù)計劃，則也是在五萬人以上。

　　現(xiàn)在京城之，已經招了數(shù)千人入錦衣衛(wèi)自己的營房和校場開始入職訓練，在很多有心人的眼里和耳朵里，錦衣衛(wèi)訓練的聲響是多么的叫人心悸，害怕

　　現(xiàn)在京營校場之外，居然是大量的錦衣衛(wèi)在戒備，站班，警衛(wèi)，韓雍一看，心自然已經是極為不是滋味了。

　　“這將如何得了？”

　　他在心默默想道：“京營盡付此人，錦衣衛(wèi)在京城有五六萬人，再加上數(shù)萬人的幼軍……唉，但愿國家盡快恢復元氣，不能將國柄盡付于此一人之手啊”

　　帶著這種擔憂，韓雍面無表情的到達轅門。

　　內里已經早就開始挑選甄別，在守門的錦衣衛(wèi)軍官通報之后，里頭傳下話來：“太保請韓大人即刻就進去。”

　　雖未有大官來迎，不過態(tài)度還算是叫韓雍能接受。當下略整了一下衣冠，便在錦衣衛(wèi)軍官的導引之下，騎馬昂然直入。

　　人一滿萬，真真是無邊無際。從轅門往里初看時還不覺得怎么樣，越往里頭去，將旗和軍旗就越多，雖不是遮天蔽日，但也是迎風招展，叫人看的眼花繚亂，一般的人，根本分不清是什么旗幟。

　　韓雍是帶過兵的人，一眼看過就知道，什么是游擊旗、參將旗、副將旗、什么是信號旗、什么是豹尾旗，當然，最要緊的還是豎立在校場央的寫著“三軍司命”字樣的丈六高的總兵官大旗。

　　一路向著總兵旗下過去，那里當然也就是閱兵臺的所在，看向兩邊，韓雍倒也覺得滿意。刀明槍亮，鎧甲鮮亮鮮明，人皆站立筆直，昂然受閱的樣子，見之便知道是精銳的精銳。

　　京營兵馬雖然十余年沒有出戰(zhàn)，但畢竟是經歷過土木之變和京城防御戰(zhàn)，所以看起來還蠻象個樣子。

　　到了將臺，總兵旗自然是范廣。這個老將已經五十出頭，在遼東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在也先打到北京城下時，他和石亨一起出城御敵，憑著弓馬騎射的強本領，也憑著愛兵如子的將帥風范，在京城一役時立下過汗馬功勞。

　　接著八年的京營副總兵，更是清廉勤慎，因為他，石亨也很受掣肘，有不少事都不能自專而行，若不是此人，于謙要按住蠢蠢欲動的石亨，也就真的是太為難了。

　　天順復辟，若不是張佳木，此人恐怕也早就被石亨所害，活不到今天了。

　　現(xiàn)在看來，京營之能鎮(zhèn)的住，威望夠，能力也夠，武雙方都能接受的總兵官人選，怕也只有此人一人了。

　　郭登能力倒是夠，但人脈太差。孫繼宗人脈倒是夠，但能力威望又太差了。

　　算來算去，此人倒真的是最適合的人選。

　　有念于此，韓雍也是默然心驚，張佳木的政治折沖的本領，還有這種用人之道，藏人數(shù)年再用之的隱忍，哪一條都叫人覺得心術深如大海，真叫人膽戰(zhàn)心驚。

　　“御史來了，請，請上來。”

　　范廣遠遠看到韓雍，他倒也知道此人，當年葉宗留之亂險有擴大之憂，還好此人手腕心智都很強勁，帶兵的本事也很了得，短短時間，指揮數(shù)萬官兵把葉宗留之亂給平定了。

　　此經一役，韓雍也算是進入了武官們的視野。畢竟，京營還是武臣們統(tǒng)領，但外省已經是以官為主了。

　　“謝過總兵官。”

　　范廣已經授給侯爵，位高權重，不是韓雍一個四品官可以分庭抗禮的。所以，韓雍只能拿出對李賢都沒有的鄭重的態(tài)度，給范廣恭謹?shù)男卸Y。

　　這種地位上的差距和武的分別，令得韓雍心情不快，眼前情形，真的是叫他極外的不歡喜，也是格外的壓抑。

　　上臺之后，自然一眼就瞧到了站在范廣身側的張佳木。

　　對張佳木，韓雍和普通的官一樣，怕多于敬，畏懼多于尊重，當下既然見了，自然也不敢拿大，上前幾步，躬身道：“下官見過太保。”

　　“御史也是奉圣意而來，就不必多禮了。”張佳木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似乎多大的事也不會使他動容。

　　一個武官，有這種溫潤如玉的態(tài)度，叫人覺得如沐春風，但越是這樣，身在他身邊的官卻是越的害怕。

　　“是，下官來給太保添亂了。”韓雍努力的想講一個笑話，不過自己也覺得和好笑太不沾邊，說完之后，便是自己板著臉站到了一邊。

　　“嗯，今天怕是要有亂子瞧了。”張佳木不以為意，用很隨意的口吻向著他道：“韓大人來的真好，這一次本官就請韓大人好好瞧一場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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