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樂極出悲
林仙草極有耐心的慢慢潛行到那群青蝦近前,屏著氣一切就位,真正動如脫兔,一花棚抄到底,再飛快的沖著慌亂的蝦群兜頭又抄回來,簡陋的撈蝦網(wǎng)里立時(shí)就甸甸的幾乎拉不動.
林仙草興奮的一聲怪叫,忙俯身用胸口堵住花棚,免的美味的青蝦跳出哪怕一只!
小杏這會兒反應(yīng)快極了,趴在欄桿上,拼命往下俯著身子,雙手捧著竹籃子遞到林仙草面前。
林仙草一手提著花棚,一手托著網(wǎng)底,將青蝦連網(wǎng)子投進(jìn)竹籃子里,小杏急忙提起籃子,緊忙蓋上蓋子。
林仙草手搭著欄桿,利落的翻上來,將已經(jīng)濕透的裙子四周打的結(jié)胡亂解下來,一邊解一邊用腳踢著小杏:“快走!,死了就不好吃了。”
小杏抱著籃子,興奮的一路竄著跳著,和林仙草兩人一溜煙往院子里奔回去。
小杏將青蝦倒在水盆里,林仙草渾身透濕,從胸口往下滴著水,忙連聲吩咐小杏看好青蝦,自己提起**的裙子,叫了小桃奔進(jìn)凈房,三下兩下洗好澡、只穿了一條抹胸,下面穿了條極輕薄的裙子,也顧不上絞干頭發(fā),濕漉漉的胡亂抓起,一把綰起就奔了出來。
從進(jìn)了這酷暑天,她天天就是這么穿著,一來她從前也是一件吊帶,二來,反正她這院子里也沒人來,小桃和小杏習(xí)慣了林仙草的怪毛病,早就見怪不怪了。
林仙草奔出來,直奔那盆蝦過來,摟著裙子,蹲在滿滿全是青蝦的盆邊,滿意的看來看去,這王府真是人多人精,蝦多蝦傻。
欣賞了好一會兒,林仙草才招手叫過小杏,細(xì)細(xì)指點(diǎn)了一番,吩咐她找個(gè)干凈碗,將那些活力四射的透明小蝦挑出來,用井水過兩遍,自己則站起來,吩咐小桃將這些日子囤的調(diào)料一樣樣拿出來,親自動手調(diào)起泡醉蝦的湯汁來,這個(gè),可是她的拿手活兒。
秦王將太子送出大門,看著車子動了,才鐵青著臉,轉(zhuǎn)身直奔林仙草的院子過去。
大門口到偏在園子一角的林仙草的院子,還真是很有些路程,秦王走的又急,直走出了一身汗還沒到,這心頭的火氣越發(fā)燒的旺盛,直恨不能立刻沖進(jìn)院子,一個(gè)窩心腳踹飛那個(gè)賤人!
院門敞開著,門里門外靜悄一片,倒不用踹門了,秦王抬腳沖進(jìn)院子。
院子里驕陽一片,也一樣是空無一人,秦王鐵青著一張臉,也不走游廊,干脆徑直穿過院子,直沖正屋。
那正屋門、窗都是四下大敞全開著的,往里一望無余,屋里雪洞般幾乎空無一物,唉,能不空無一物么,先前的仙草姨娘喜歡的,現(xiàn)在的仙草姨娘統(tǒng)統(tǒng)不喜歡,都讓小桃小杏收起來扔到耳屋去了。
隔著空蕩蕩的百寶隔斷,東廂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南窗下的榻上,三只黑漆漆的腦袋擠在一起,其中半跪在榻上,臉沖外的那個(gè),頭發(fā)濕沓沓凌亂的搭在肩上,幾乎光著身子,正是林仙草。
秦王滿腔滿腹的怒火猛的一下,全沖了上來了,兩步?jīng)_進(jìn)去,也不管哪里是哪里,抬腳就踹了過去。
林仙草正迎著沖進(jìn)來的秦王,反應(yīng)極快,尖叫一聲,順手抄起面前正泡著醉蝦的粗瓷大碗,奔著秦王用盡全力砸了過去。
碗正正砸在秦王胸口,蓋子先斜飛出去,碎在地上,那碗醉蝦正正好好扣在秦王胸前,湯汁四濺,還鮮活著的青蝦們歡快的彈著身子,四下蹦開,碗落在地上,也碎了。
秦王這腳剛抬到一半,措不及防、更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敢有人砸他,生生挨了這么重重一碗,趔趄著往邊上斜了幾步,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腳下一滑再滑,差點(diǎn)摔倒。
小桃和小杏半張著嘴,眼睛瞪得溜圓,嚇的仿佛兩只尖叫雞,只不過已經(jīng)叫不出聲了。
林仙草這利落柔軟之極的身子終于有了用武之地,碗砸出去,雙手撐榻,人也跟著飛了出去,沖著秦王,就要瀟灑的雙腳飛踢上去。
小桃這下反應(yīng)過來了,一張臉恐懼的扭成一團(tuán),一聲慘叫:“爺!”
林仙草被這一個(gè)’爺’字,一下子叫傻,也叫的清醒過來。
喵的啊,可不是,這府里,除了那位主子王爺,哪還有別的男人?
林仙草踢到一半的腳硬生生往旁邊扭去,這一扭就收不住了,急得兩只手亂揮亂拉,慌亂中拉著榻幾一同摔在了地上。
秦王站在榻前,目瞪口呆,片刻,低頭看看自己胸前淋淋漓漓滴個(gè)不停的湯汁,再看看滿屋蹦跳的青蝦,兩個(gè)木偶般呆傻的丫頭,和摔在地上,一臉痛苦正努力想要爬起來卻又爬不起來的林仙草。
林仙草胡亂抓著手,卻是說什么也不愿意爬起來,她砸了王爺!這個(gè)府里最大的老板,不不不,最大的董事長,不不不,董事長不足以形容……
天哪,他會不會一腳踢死她?趕緊爬遠(yuǎn)一點(diǎn)……
這可怎么辦?
員工關(guān)系危機(jī)處置守則一、二、三……
天哪,哪一條也不管用啊!
林仙草腦子里飛快的過著那幾十條守則……
別過了,沒有能用的,鎮(zhèn)靜!先要鎮(zhèn)靜,自己先要鎮(zhèn)靜!
林仙草扶著榻沿,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沿著榻沿往旁邊挪了一步,好象還太近,再挪一大步,一腳踩到小杏腳上,突然福至心靈,擠著滿臉笑容道:“王爺您衣服臟了,要不您先回去換換衣服吧,再洗個(gè)澡,收拾干凈,咱們再聊。”
秦王氣的臉色青白,抬手點(diǎn)著林仙草,連手指帶人抖了半晌,卻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淋漓的湯汁和汗黏在身上,那被碗砸到的地方隱隱作痛。
秦王氣的連吸了幾口氣,猛的轉(zhuǎn)身大步走了。
林仙草急忙一路小跑跟在院門口,眼看著秦王怒氣沖沖走遠(yuǎn)了,腿一軟幾乎要跌倒在地上,急忙緊緊抱著門框撐住自己,連吸連吐了幾口氣,屏了口氣站住,提著裙子往后面園子里狂奔而去。
吳婆子聽林仙草三句兩句說了剛才的事,兩眼直楞楞的看著林仙草,傻了。
林仙草急的眼睛都要紅了,“嬤嬤快想想,我該怎么辦?到哪兒跪著去?我活不了了!”
吳婆子猛抽了口氣,一聲’唉喲’,手里的茶碗’咣’一聲跌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你把王爺砸了?砸哪兒了?傷的重不重?見血了沒有?王爺呢?你怎么能把你王爺砸了?你瘋啦?你真是失心瘋了!這是要死人的事!那是爺!是王爺!阿彌陀佛!你把王爺砸了!”
吳婆子雙手舉過頭頂,一邊搖一邊叫,一邊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個(gè)不停。
林仙草滿臉失望的看著吳婆子,還指著她能出個(gè)起死回生的主意,原來她還不如自己,就這么幾句話,這么點(diǎn)事,竟嚇傻了。
林仙草深吸了口氣,倒淡定下來,將吳婆子高舉過頭的兩只手按下來,看著她淡然道:“砸也砸了,就這樣吧,不過哪兒來再回哪兒去,說不定還真能回去呢,沒什么大不了的。
有什么罪過,要打要?dú)⒁P,我一個(gè)人擔(dān)了,嬤嬤若能,就幫一把小桃和小杏,到底陪了我這些日子。
唉,算了,嬤嬤也別難為,說到底,都是低到地板下的下人們,這樣的事,能幫什么?這些日子,多謝嬤嬤的照顧和點(diǎn)化,我走了。”
“你回來!你得去王妃院子里跪著去,快去!不行,這樣不行,趕緊趕緊,換身不起眼的干凈衣服,頭梳梳,快!”
吳婆子急的拉著林仙草就往前奔,快的林仙草幾乎是被她一路拖過去的。
進(jìn)了屋,吳婆子一把將林仙草按在妝臺前,厲聲吩咐小杏趕緊給林仙草梳頭,自己撲到衣柜里,拎一件看一件扔一件,將衣服扔了滿地,才挑了件極不起眼的淡青衣裙出來。
林仙草頭不動,手卻接過上衣,急急的往身上套。
吳婆子喘著粗氣,一邊幫林仙草解裙子、換裙子,一邊急急的交待道:“聽我說,別跪院子門口,得跪正屋門口,還有,千萬別說砸了王爺,千萬別說,啥也別說……
唉喲,啥也不說也不行,你就說……對對對,就說沖撞了王爺,求王妃恕罪,要再問,不管誰問,你就哭,一定要哭的傷心、后悔、難過,能哭出血最好。
爺?shù)搅四阋矂e怕,生死就靠這一哭了,別怕,還有,記著磕頭,一邊哭一邊磕,重重的磕頭,磕出血來最好,一邊磕一邊哭,能多傷心就多傷心,能多后悔就多后悔。”
小杏抖著手,頭發(fā)梳的倒還是一絲不亂。
梳好頭,林仙草急忙站起來系好裙子,伸著胳膊轉(zhuǎn)了個(gè)身,讓吳婆子看了一遍,深吸了口氣,“嬤嬤放心,哭不好就沒命了,說什么也得哭好,小桃、小杏別去了,我能逃出生天,你們自然沒事,我若逃不出來,你們兩個(gè)也別怪我……”
小桃驚恐的人都軟了,靠在榻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小杏哀嚎著,卻不敢放聲。
吳婆子也顧不上她們兩個(gè)了,只回頭厲聲吩咐兩人哪兒也不準(zhǔn)去,就推著林仙草往外急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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