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鞋。”

　　“干嘛？”

　　“脫鞋！”

　　“脫就脫嘍，那么兇干嘛？不過……你真不先捏下鼻子？”

　　嘭！

　　頭撞在靠背上，腿給舉起來，鞋子飛了出去。

　　把有些青腫的腳擱腿上，秋月葵伸手去拿藥酒，“廢話恁多，跟個娘們似的。”

　　評價有點低，但話該說還得說，“你行不行？我可不想受二次傷害。”

　　“啰嗦。”秋月葵已經(jīng)熟練地在傷處搓揉起來，“以前受傷，哪次不比你這個重，都是我自己弄，從來沒找過別人。”

　　嘖，黑道大小姐的日常真是……精彩。

　　看她手法還可以，也就比自己差點有限，王朋也就不說什么了，反正傷不重，又在腳上，差點就差點。

　　幫他按完兩只腳，秋月葵嫌棄地推開，“真當(dāng)自己是大爺了？都沒這么伺候過你外公。”

　　王朋活動活動腳丫，悠悠來了一句，“你肯定也沒踩過他老人家。”

　　秋月葵舉起拳頭，“皮還癢是吧？”

　　看看拳頭，計算一下身體承受能力，王朋決定讓一步，“省省力氣吧，打完還得揉，你是有多閑，總想給自己找事做。”

　　秋月葵放下拳頭，“生命在于折騰。”

　　“那你換個人折騰。”王朋表示恕不奉陪。

　　“我就你一個外甥。”秋月葵強調(diào)這點。

　　外甥又不是拿來玩的。

　　于是王朋告訴她，“能折騰的不只有外甥……對了，你可以找你姐夫啊，小姨子和姐夫……話題肯定多多了。”

　　那個爹有用的時候不多，能用就得用上，不然他存在的意義從哪里體現(xiàn)？

　　“你就那么著急哭喪？”秋月葵覺著，這種關(guān)系一旦有了話題，其中一個肯定活不成了，另一個……得看運氣。

　　“據(jù)說有遺產(chǎn)可以繼承。”王朋著急也不能說沒道理。

　　秋月葵往旁邊挪挪，離他遠一些，往上指指，“現(xiàn)在不怕天打雷劈了？”

　　“為這事劈我，那就是它不長眼。”王朋絲毫不覺得理虧，忤逆不孝什么的，更不存在。

　　“你們的父子關(guān)系，好像比我的父女關(guān)系還要糟糕。”秋月葵無意中又透漏點信息。

　　“外公也逼你相親了？”王朋八卦地問。

　　“這一步跳過去了。”秋月葵相當(dāng)不滿，“直接指了一個男人給我，讓我?guī)е�嫁妝嫁過去……要嫁他嫁，反正我不嫁。”

　　敢情是逃婚出來的。

　　王朋咧嘴，“這話說的，就算外公愿意，人家還不肯呢。口味再重，也沒娶個老頭回去的。”

　　噗——

　　秋月葵笑了一聲，又趕緊板起臉來，“就你這張嘴，能活到現(xiàn)在也是奇跡……你是不是老天親生的？這都不劈你。”

　　“這個問題只有我媽能回答。”王朋看著小姨，“我的小姨夫……別打，聽我把話說完。”抓住她打過來的兩只拳頭，盯著她的眼睛問，“不是要嫁的那個吧？”

　　廢話！

　　要是的話，她用得著跑？

　　“不是。”秋月葵瞪他一眼，“放手。”

　　王朋確定她不會再打過來，才松了手。保險起見，又往后退了退。

　　膽小鬼，哪像秋家的孩子？

　　秋月葵翻個白眼，冷不丁問了一聲，“你見過他了？”

　　誰？

　　王朋不明所以，“哪個‘他’？”

　　秋月葵抬腿橫過來，鞋跟對準(zhǔn)他臉，“裝傻是吧？”

　　那個？

　　兩指夾住鞋跟，頭往旁邊側(cè)了側(cè)，“那個冷血殺人王？”

　　“他的血的確是冷的。”秋月葵收腿，踏回地上去，“但為什么不是‘殺人狂’？”

　　“他殺人的時候，是沒有任何情緒的，狂不起來……對他來說，大概也沒什么可狂的。”王朋對那個只一面之緣的人，記憶尤深，“每個行業(yè)都有它的王者，在那個行當(dāng)，他肯定就是。”

　　秋月葵無話可說，沉悶許久，才問，“他都跟你說了什么？”

　　“教我殺人。”王朋總結(jié)了一下。

　　“呵，真大方。”秋月葵一撩頭發(fā)，倒在靠背上，望向天花板，“你要跟他學(xué)么？”

　　“在我的行業(yè)里，我還沒成為王者，暫時沒有轉(zhuǎn)行的打算。”王朋就算做夢的時候，都沒入過那一行，這輩子肯定是無緣的，所以勸道，“小姨媽，別怪我多嘴，你還是換個人嫁吧，你跟他……注定不會有結(jié)果的。”

　　“怎么說？”秋月葵聲音轉(zhuǎn)低，真有恭聆高論的意思。

　　“做了他那行，注定不得好死，么得善終。”王朋嘆一聲，“你好歹也是美女一個，這么年輕就陪葬，怪可惜了的。”

　　“好話不會好好說。”秋月葵埋怨一聲，但總體上是認可的，“不過也算是句人話了，這么多天了，還是第一句。”

　　王朋咧了咧嘴，沒有接話。

　　秋月葵脫掉長靴，縮腿入懷，抱了起來，下巴擱在膝蓋上，鄭重其事地說，“他不死，我不嫁。”

　　怎么個邏輯？

　　死了怎么嫁？**？那還不如趁熱……啊呸，是趁活著的時候把事辦了，開心一天算一天，哪天死哪天了，不好么？

　　王朋撓撓頭，“小姨媽，戀愛那些事，我不怎么精通，所以……你能不能說明白點？”

　　“他不是你小姨夫……你小姨夫是他殺的……我出的錢……”

　　咣當(dāng)！

　　王朋滾沙發(fā)下邊去了。攏共三句話，一句一轉(zhuǎn)折，信息量大的都能寫本小說了。什么腦子都得當(dāng)機重啟，更別提手腳失控了。

　　秋月葵看過來，好心地問，“需要幫忙么？”

　　王朋擺擺手，從地上爬起來，坐回去，抓穩(wěn)了扶手，“咱們不聊了，成年人的世界太復(fù)雜。”

　　“慫貨。”秋月葵撇撇嘴，又把下巴擱回膝蓋上，“能有多復(fù)雜？我愛你小姨夫，可他只愛我的錢，還拿我的錢去養(yǎng)別的女人，他不死誰死？人死了，又覺得他再混蛋，也不該由我送他去死。”

　　“怎么辦呢？殺他的人沒錯，我不能去報復(fù)。報復(fù)自己吧，我又狠不下心。只能是不嫁人，慢慢等著那人死了。”

　　怎么聽都像是借口。

　　王朋咧咧嘴，“你不嫁人我能理解，但盼著拿錢辦事的人去死，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他也有錯。”秋月葵叼住褲子，咬了一口，“我把錢給他，他轉(zhuǎn)手就把人殺了，效率快到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要是能緩緩，晚那么一兩天，說不定我就改主意了呢。”

　　這也行？

　　小姨媽甩鍋的本事，目前所見，堪稱第一，王朋也忍不住挑大拇指，“原來業(yè)務(wù)能力太強，也是槽點。但我很好奇，他死不死，跟你嫁不嫁人，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么？”

　　“當(dāng)然有了。”秋月葵坐直了身體，指指他腳，“你也看出來了，小姨我脾氣不是很好，說不定因為什么就生氣了，一生氣我就管不住自己。你說現(xiàn)在男人那么渣，有錢的更是一個也靠不住，別管嫁給誰，肯定有讓我生氣的時候，到那時候……你懂得。”

　　這個邏輯還是通的，有些做順了手，有些人用對了勁兒，很難不去做第二次，不用第二次……但那個人不存在了，這些就真能避免？

　　有這手藝的，又不止那一個。

　　關(guān)鍵還是看你自己啊！

　　王朋決定勸勸她，“小姨媽，別這么悲觀，看看我爹媽，還不是恩愛……算了，不拿他們舉例，嫁給我爹那樣的，也沒什么好，還不如不嫁。你看看我，我就是一個絕世好男人，保證不會出現(xiàn)你擔(dān)心的那種情況。”

　　秋月葵瞅瞅他，問了一句讓他想死的話來，“不怕天打雷劈了？”

　　“……”王朋郁悶看她，“能不能領(lǐng)會精神？我的意思是說，好男人還沒絕種，再稀少，扒拉扒拉還是能找出來的。就算品相沒那么完美，也可以調(diào)教的么，這事你完全可以多跟你姐姐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現(xiàn)在基本可以確定，你能活到現(xiàn)在，足以證明奇跡的確存在。

　　秋月葵看著他，“別的小姨就不說了，免得你自尊心受傷害。小姨就想問一句……你怎么證明你是好男人？”

　　王朋摸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說，但在灼灼目光凝視下，他把心一橫，硬著頭皮說了……反正也不是外人，肯定明白家丑不外揚的道理，“我還是……醋藍。”

　　“啥？”他后面關(guān)鍵信息經(jīng)過模糊變聲處理，秋月葵沒聽清楚，根本不曉得他說了啥。

　　“處男……”

　　噗通！

　　秋月葵身體一晃，一頭扎桌子底下去了，一手撐地，一手抬起，挑了挑拇指，“你贏了。”

　　“那……回去嫁人？”王朋顧不上丟人了，把心里話都問了出來……她多留一天，就多耽誤他一天，放假不是為了休息，而是為了更多的賺錢！

　　“不，我決定留下來。”秋月葵從地上爬起來，學(xué)他樣子，抓穩(wěn)扶手，“直到你給我找到第二個像你這樣的奇葩再說，反正我們那邊肯定沒有……大外甥，多努力，小姨下半生的幸福就全指望你了。”

　　我指望誰？

　　王朋趕緊往外推，“小姨媽，這事幫不了你，沒那個時間。我也得談戀愛不是，不能總扣著這樣一頂帽子，太丟老王家的人了。”

　　“據(jù)我所知，你已經(jīng)不需要談戀愛了，都已經(jīng)要訂婚的人了。”秋月葵看著他，“還是說，你想證明剛剛那些話都是假的，你在騙我玩？”

　　騙你哪里還有命在？

　　“就是因為訂婚了，才需要談戀愛，婚姻是需要維持的……不是，等等，我要訂婚了？什么時候？怎么沒人通知我？”

　　“……”

　　你問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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