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多日，甚是想念。

　　王朋幾乎是跑著沖進校園，難以壓抑的輕松感涌上來，使他腳步輕快，一路向前。

　　結果讓張輝宏半道截住，拉偏僻墻角去，鬼鬼祟祟像做賊。

　　“又有仇家找你？”王朋促狹地問。

　　據這貨自己說，他們練武之人練的就是一口氣，磕磕絆絆在所難免，只要入了這一行，必定有幾個仇家。

　　要么技不如人，被人揍了，惦記著揍回來。要么技高一籌，把人揍了，人家惦記著找補。

　　反正就是得有，不然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練武之人？

　　他還說，練得稀里馬哈，仇人肯定就少，不管揍人還是被揍，機會都不多。但像他這種武林高手，用一句話形容，仇人遍天下！

　　可惜同寢兩年，王朋是一個沒見過，倒是沒少見他用這借口騙錢……打傷人得給人家買創口貼，進行人道主義救援吧。打不過人家，得請人吃碗面條，表示心服口服吧。

　　類似種種，多了去了。

　　所以就覺得，他多半又要故技重施——一個技能用慣了，人總是不自覺地反復使用。

　　誰料張輝宏第一句竟是，“你怎么不多躲幾天再回來？”

　　這是換新套路了？

　　王朋沒聽明白，“我躲？為什么？”

　　“還為什么？你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張輝宏打量他一眼，“看你沒事人似的，該不會還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吧。”

　　有可能。

　　王朋定定瞅他一會兒，“我說，你能跳過前奏直奔主題么？咱們先說事，再扯淡行不？”

　　“看來是真不知道。”張輝宏擠咕擠咕眼珠子，打算提醒他，“你不是出國交流了么，然后不又被遣返回來了么，中間都搗鼓了那些事兒……這回清楚了？”

　　清楚個頭！

　　王朋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同行的人中，肯定有看不慣他的，把他做那些事情進行藝術再加工，添點料，勾畫幾筆，貼出來幫忙宣傳的事情，肯定少不了。

　　但具體內容不清楚，“他們都說我什么了？”

　　“那可多了。”張輝宏掰著指頭給他數，“無組織無紀律私跑亂奔、招搖過市惹是生非、考試作弊丟人現眼、瞎得瑟惹惱導師、還給物理界的泰山北斗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這還不夠，你竟然還泡洋妞！……哎，對了，那洋妞漂亮不？是不是電視上那種金發碧眼大白腿？”

　　說到后面，他就開始沒正形了。聽語氣，他不滿的地方也是最后一點。

　　唉，室友沒變就好。

　　他說那些，基本屬實，就算添了油加了醋，王朋也沒什么好否認的，不管有多正當的理由，在別人眼里看來，也許就是那個樣子。

　　做了，就不能不讓人說。

　　好在他們說什么都好，他都不放心上，“就這些？”

　　“這些還不夠？”張輝宏覺得他飄大發了，“丟了校臉，辱了國體，學校起碼一半人，想吃你肉，喝你血，砸了骨頭往外撇。”

　　“你說快板呢。”王朋把手里的包砸他手里，“幫我拿寢室去，我去找馬老師報個到。”

　　本來打算上課時候再見的，但事情已經搞的全校皆知，不管對錯是非，他都得過去一下……這是態度問題。

　　“路上小心點。”張輝宏同情地拍拍他肩膀，“馬教授不一定保得住你……包里有給我們帶的禮物嗎？”

　　當然，后面這句才是重點。

　　“都是你們的，自己分。”王朋丟下這樣一句就跑了。

　　他在國外有買一些東西，在帝都也有買，但不是走的快遞就是托運，現在都還沒到。

　　隨身就帶一個小包，除了在路上吃剩的糧食，也就兩件換洗的衣服，他們想怎么分都無所謂。

　　看他跑沒了影兒，張輝宏迫不及待把包打開，如果有什么好東西的話，當然是先占先得，只是下一秒，他仰天長嘯，悲憤一吼，“王朋，我殺了你！”

　　篤篤。

　　“請進。”

　　推開門，王朋帶著滿臉諂笑進來，“老師好。我……”

　　“滾出去！”馬教授根本補等他說完，一聲暴吼，也不管手里拿的是什么，順手就丟了過去。

　　王朋沖前一步，伸手抄住，捧手心里擦擦吹吹，“師母送您的鋼筆唉，摔壞了可了不得，您就是再生氣，也得瞅準了再扔啊……旁邊那水杯就不錯，砸人還疼。”

　　馬教授瞪他一眼，“我老婆昨天剛買的。”

　　看來是沒得可丟了，那些書啊講義什么的，他可舍不得。

　　王朋笑著跑過去，把鋼筆擺回去，往桌前一站，“鞋應該不要緊，要不，您踢我兩腳？”

　　“踢你兩腳就長記性了？”馬教授給氣笑了，趕緊板起臉來。

　　“您就是不踢，我也不能往一個坑里跳兩次。”王朋表示，記性本來就有。畢竟能不挨踹，還是不挨踹的好。

　　“你干嘛非得跳坑里？見了坑躲開走不行么？”馬教授是真不想現在見到他。

　　他現在應該在萬里之外，在理大實現自我突破，證明他的價值，為明天走好堅實一步，而不是滿身污名地回來……雖然他清楚，他其實沒做錯什么。

　　但這樣的機會，人之一生，能有幾次？他替他著急！替他可惜！

　　“老師，您別怪我抬杠，不掉進去，誰又知道那是個坑呢？”王朋也知道，這次在外面做的事情，不全然是對的，但在做之前，不是每件事他都進行了核算，分析了利弊得失，很多都是事到臨頭，不得不做。

　　做了，錯與對，就是下次要考慮的事情了。

　　“這就是抬杠。”卷起書，馬教授拍他一下，“讓你出去，就是覺得你社會經歷豐富，圓滑跳脫，不容易掉坑里，能做個好的表率，帶帶那些人，結果呢？你跳的比誰都歡實，還創了記錄！你說，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王朋低著頭，摸著鼻子，“言傳不如身教嘛。”

　　“我踹你！”馬教授真的踢他，結果鞋先出去了，露出破洞的襪子和長著厚繭的腳趾。

　　王朋瞅瞅，眼珠子滴溜轉，“老師，這么近了，不必用丟的。”

　　臭貧啥！

　　馬教授眼珠子瞪老圓，“還不給我撿回來。”

　　王朋顛顛把鞋撿回來，丟他腳邊，“老師，您真是時代的楷模，勤儉節約的標兵。”

　　“別讓你師母聽見。”馬教授橫他一眼，“說幾次了，總是忘記買，亂七八糟的，倒是買一堆。”

　　“……”我啥也沒聽見。王朋撓頭笑笑，“但穿反了不能怪師母吧？”

　　“你知道露大腳趾多難受么？！”馬教授差點躥起來，但很快覺著不對，“剛剛我們說哪兒來著？你的錯誤還沒交代完呢！別的我就不說了，你怎么能夠禍害國際友人呢？欺負人家外國小姑娘好騙是吧？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已經是有婦之夫了？”

　　“……”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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