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停在了高鐵站前。

　　陳月往外看了一眼，“就定在這里？那么著急攆我走？”

　　王朋從另一邊下車，轉過來幫她開門，“出來說。”

　　陳月看看他，從車里出來，等出租車開走才問，“你確定我想來這里？”

　　“也許不想，但一定得來，人要能過得隨心所欲，也就不是人了。”王朋動動胳膊，示意她挎上來，“我送你進去。”

　　陳月輕輕一笑，自然地挽上去，“你要一直這樣，我真舍不得走了。”

　　“你不會的。”王朋說的肯定。

　　“破壞氣氛。”陳月噘噘小嘴。

　　進了候車大廳，王朋安排她坐下，“我去買點吃的。”

　　剛剛在餐廳只顧著“講道理”了，什么也沒吃。出來后直接來了車站，說不餓那是騙人的。

　　陳月拉住他，輕輕搖頭，“時間不夠了，來不及吃。”

　　“帶路上吃。”王朋拍拍她手，“很快回來。”

　　火腿、桶面、面包、榨菜和一只烤雞，王朋就買了這些，在車站便利店買的，用時不到五分鐘，的確很快。

　　陳月翻看一遍，似乎有些不大滿意，“就讓我吃這些？”

　　和高盧式大餐相比，天差地遠呢。

　　“平時出遠門，我就吃這些，你可以試試，真吃不下，到了車上還可以再買。”她能不能接受這些食物，王朋并不強求，只是想她多了解一點他平時的樣子，反正她也是為這個來的，“也就時間不夠，不然肯定不會在這里買，同樣的東西，最少多花三分之一的錢。”

　　消費觀念，消費習慣，以及愿意接受的消費水平，這短短幾句話就說的差不多了。

　　他這樣有誠意，陳月拍拍那些食物，“那我試試，很難吃的話，再找你算賬。”

　　王朋笑笑，“怎么，還沒走呢，就開始為下次見面做鋪墊了？”

　　算賬嘛，當然是再次見面時的事情了。

　　“我可沒有，你亂想的。”陳月否認不實的指控，跟著把話題拉到最初，“你還沒說為什么要送我來這里。”

　　“先前在商場結賬付款，我在你手包里看到一張車票，時間車次沒看清，只看到目的地，就順便查了一下。”王朋看她一眼，“一天只有兩個車次，一趟十五分鐘后發車，一列是晚上九點……在商場你看了兩次表，餐廳三次，所以我想，應該就是這趟了。”

　　“原來你這么關注我啊。”陳月開心地笑笑，不去問“車票不能是明天的么”之類蠢問題，而是說，“原來頻繁看表能暴露這么多事情，以后可要注意了。”

　　很多時候，一些下意識地小動作，會透漏許多信息，一旦被對手捕捉到，往往會令自己處于不利的境地。小事或許還好，但陳月身為一個公司的決策者，會有怎樣的影響就不好說了，更多小心，更多自我控制，是很有必要的。

　　“我以前也這樣，總忍不住去看表，尤其在剛開公司那段時間，幾乎一有空閑就看一眼表。”王朋看著她，咧開大嘴一笑，“所以我知道，你看表不是怕誤車，這點小事用不著頻繁去看。你只是在單純地計算時間，停留或者……浪費了的。”

　　陳月抬腕看看表，時針停在哪里不重要，就是想看一眼，“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說過了，切身體會過。”王朋吸口氣，“那個時候，總希望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時，更多更好，還希望時間能走慢一些，但……，時間就是時間，不受控制，往往一眨眼，一天就過去了，手頭上的事情卻還有太多沒做完……再怎么不舍都好，時間跑的就是那么快，不會回頭看你一眼，為你停留……哪怕一秒鐘。”

　　“那后來……”陳月抿了抿唇，“你是怎么調整過來的？”

　　他現在已經不會頻繁看表了。

　　“因為后來著急也沒用了，逼著你不再在意。”王朋偏過頭來看她，“你清楚，鼎興要發展到我想要的規模，需要時間，很多很多時間，不可能一蹴而就。像技術的累積，資金的擴容，以及人員的培養，不是說說就有的……”

　　“這個時候，心情反而是復雜的，既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早點到達自己想要的那個點，又怕時間過得太快，哪怕到了那個點，還是有所欠缺，久而久之，也就不去想了，畢竟著急沒用，而等待……總是無聊的。”

　　這個時候再總關注時間，大概能和找虐劃等號了。

　　陳月理解，輕輕點頭，“所以你才會去做各種各樣的小買賣，來分散注意力，是么？”

　　“也不全是，賺錢是愛好，我丟不下，一天不賺點，就像缺了點什么。”王朋笑笑，“能從不同的渠道賺到錢，想想都覺得美。”

　　呃，這愛好……真好。

　　陳月受到感染，也笑了起來，“考那么多證也是為了賺錢？”

　　“大多是，還有就是為了不浪費資源。”王朋跟她說，“你知道的，很多特種證件的升級，不是你能力夠了，考過了就行，還有年限的限制。不夠年數，想也別想。既然這樣，為什么不早點考出來？等用到的時候，升級也好，實地使用也好，都不會受任何掣肘，想想就爽。”

　　“還有，不趁著年輕，精力旺盛，記憶力也好的時候搞定這些，難道等身體狀態下滑地時候，再來弄這些么？反正我覺得，有備無患總好過臨陣磨。”

　　“青春花季，戀愛時節，你用來做這些，現在覺著很充實，將來真不會后悔？”陳月微笑著問。

　　“這個嘛。”王朋攬過她肩膀，把嘴湊到她耳邊，“說些不要臉的話，我二十歲的時候沒跟十八的女孩談戀愛，不要緊。三十歲的時候肯定可以，如果還覺得虧，四十、五十甚至六七十歲的時候，一樣可以跟十八歲的女孩談戀愛，她們也肯定會跟大家說那就是愛情，誰讓我注定會是一個成功的有錢人呢。”

　　是夠不要臉的！

　　陳月斜他一眼，伸出小手捏住他鼻子，“抱歉，你不再有這樣的機會了，因為你的第一次戀愛就是最后一次，而那個女孩，今年二十一歲了，你是要不舒服，也只能怪自己……為什么不在她十八歲地時候認識她！”

　　你清楚，時間不會為你而逆轉！

　　“真虧。”王朋揉揉被她捏紅的鼻子，“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過去檢票。”

　　“最后一個問題。”陳月坐著沒動，“你考cPa做什么？”

　　王朋一怔，“我考那么多證，怎么你偏偏對這個感興趣？”

　　“你的商業版圖，我大概能勾勒出來。”陳月看著他，“但這個證好像毫無用處，如果說你單純怕財務騙你，那就太可笑了。”

　　一個公司的決策者必須懂財務，但沒必要考個注冊會計師出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沒誰那么閑……她就沒考。

　　所以很在意。

　　“這就是一個意外。”王朋也沒瞞著，“老家樓上有個姐姐，不知道抽什么瘋，非要考這個，然后她自己一個又學不下去，就拉著我陪讀，結果就是，她腦袋還一團漿糊地時候，我已經把幾本書都背下來了……背都背了，這要不考，不能忍。”

　　你真行……

　　陳月扶了扶額，怎么就問題不斷呢？“那個大姐后來怎么樣了？”

　　王朋搖頭，“不知道，很久沒理我了。”

　　“不理你？為什么？”陳月很想知道原因。

　　“不知道。”王朋搖頭，“考下來后，我拿去跟她嘚瑟，她就不搭理我了，據說她現在還沒考下來，你說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

　　我看你挺好笑的。

　　陳月無語地看他一眼，“我放心了。”

　　“啥？”王朋正傻樂，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沒什么。”陳月微笑著站起身來，“我得去檢票了。”

　　“我送你。”王朋提著東西陪她過去……雖然那些東西一多半是他的，但這個樣子還是要裝的，不然她那個小心眼還不定記多久。

　　過了檢票口，陳月回身揮手，“我落在賓館的行李先放你那里，弄丟一件……哼哼！”

　　這可不是告別的話。

　　人都要走了，王朋也不會跟她計較，“行，我幫你收好。”

　　陳月笑著轉身，但沒走幾步，又停下轉回頭來。

　　還走不走了？

　　王朋正想著，女孩在那邊暢意地喊，“車票是故意讓你看到的！”

　　“我知道！”王朋又不傻，拿張卡而已，至于連撥幾個卡槽？都是不限額的，刷那張不一樣。

　　“無趣。”

　　陳月這次是真的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那邊的出口。

　　王朋拎著她給他買的那些東西回去賓館，收拾好東西，打算去跟員工碰下頭，看看那兩座鍋爐的單子談的怎么樣了。

　　雖說成與不成，都不再放在心上，但還是希望可以談成，錢多不會壓手，何況還有點時間。

　　臨出門前，他看了陳月留下的行李箱一眼，一只腳本來都邁了出去，卻又退了回去。

　　以她的行事方式，應該不會白白留下一個行李箱的。

　　過去一看，居然是密碼箱，箱子四周，房間里面，都沒有任何提示或暗示。

　　會是什么數字？

　　王朋想了想，先試了她的生日，并不是。

　　第一次見面、他的生日、兩人公司各自編碼……等等等等，十幾個試下來，沒一個對的。

　　還能有什么？

　　王朋撓了撓頭，試著輸入她的陰歷生日，然后……開了！

　　無不無聊啊！

　　吐槽著，他看清了里面放的東西，除了兩套換洗衣服，剩下的全是書。

　　拿起翻了翻，都是理、化方面的大部頭，還都是外文原版，價值不可估量。

　　還真是有備而來……

　　假如我寫不出那些外文……

　　這些她大概不會留下了吧？

　　似乎……真不該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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