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八章惡戰(zhàn)上
火焰噴射器!
燃燒瓶!
甚至還有點燃的柴垛茅草,不斷向蘇軍坦克投去。威風凜凜的戰(zhàn)車陷入了烈焰的包圍,好幾輛坦克瞬間被點燃,剩下的紛紛四下逃竄。
蘇軍前線指揮部內(nèi),安啟諾夫從望遠鏡中看得清清楚楚,團長同志的坦克如同被點燃的爆竹,發(fā)出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火光中變成一堆廢鐵。
安啟諾夫的身軀如同巖石般一動不動,左手卻下意識地緊緊攥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泄露了他心中的疼惜和震驚。
沒想到,沒想到裝甲堅固的mc-1坦克,竟然被中國人找到了破綻——怕火。
因為蘇聯(lián)國產(chǎn)發(fā)動機存在技術上的缺陷,mc-1坦克的廢氣可燃性很高,遇到高溫明火很容易被點燃,面對火焰噴射器由汽油、橡膠和硫磺混合而成的高溫火焰,mc-1坦克就像一支用煤油浸泡過的火把,一點就著!
一輛著火的坦克踉踉蹌蹌地想要逃走,但在烈焰的烤灼下,車內(nèi)裝載的彈藥終于被引燃,原本用來殺傷敵人的武器將自己炸得血肉橫飛。
裝甲部隊的損失又一次超過了預期,安啟諾夫強自壓下心中的焦躁,突然發(fā)現(xiàn)一絲異樣。
指揮部內(nèi)電話不斷,人聲嘈雜,但意外的是,參謀長等幾位高級軍官都選擇了沉默,只默默地看著廝殺中戰(zhàn)場,一句話也不說。
從他們的臉上。安啟諾夫看到了猶豫和緊張,中國人的抵抗出人意料的頑強,面對異常殘酷的惡戰(zhàn),他們的信心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退。
安啟諾夫沒有理會他們,從牙縫里冷冷說道:“命令第二攻擊梯隊,改變進攻隊形……”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雖然中國人的反坦克手段層出不窮。但是蘇軍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施展出來。第一波裝甲部隊的損失超過一半,但在他們的掩護下,上千名蘇軍步兵已經(jīng)跳入了中國人的戰(zhàn)壕。付出慘重代價才突入了中國人的陣地,此刻決不是退縮的時候。
正相反,現(xiàn)在該做的就是不斷加強進攻力量。摧毀敵人的防御陣型,如果不是忌諱中國人兇猛的支援炮火,安啟諾夫甚至愿意將整個21步兵師都投入戰(zhàn)斗。
不過優(yōu)秀的將領會根據(jù)戰(zhàn)場形勢不斷調(diào)整自己的戰(zhàn)術,安啟諾夫看得明白,真正最具威脅的還是那個堅固的反坦克支撐點,第二梯隊如果不改變進攻方式,又會造成巨大的損失。
剛剛犧牲的裝甲團長是對的,最佳的選擇就是從側(cè)翼包抄過去,直接突破中國人的防御陣地,只要打穿了這道縱深不足五公里的主防御帶。就可以將炮兵調(diào)上來,從容不迫地拔除那顆頑固的釘子。
。。。。。。
蘇軍剛剛開始變換攻擊隊形,立刻就被鸀腳兵發(fā)現(xiàn)了。
五十五師二團指揮部內(nèi),參謀長王克斌放下電話,對團長魏海江急急喊道:“一營長溫耀武打來電話。請求團屬迫擊炮連轟擊敵人的第二梯隊。團長,這個機會可不錯,你看他們聚成了兩大坨,干一家伙吧!”
遠處蘇軍第二梯隊突然停了下來,向兩翼迅速聚攏,原本是扁平的扇狀隊形。此刻卻聚成了兩個圓陣,瞄著第一坦克支撐點的左右兩側(cè)。
魏海江舉著望遠鏡罵道:“你就是小家子氣!老毛子送上這么大兩盤菜,迫擊炮連怎么吃得下?趕緊給師部打電話,請求榴彈炮營和山炮營支援!”
。。。。。。
按照安啟諾夫的命令,蘇軍第二攻擊梯隊分成了兩大股,每一股都有六七百名步兵,十幾輛戰(zhàn)車,為了避開反坦克支撐點的火力,他們不得不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
“快,快些,共青團員們,盡快沖上去,把敵人消滅干凈!”
團政治委員揮舞著手槍,大聲催促著紅軍士兵,士兵們也拼命加快腳步,亟不可待地向前沖去。現(xiàn)在的危險性每個人都明白,如果不能及時沖入中國人的陣地,就等著敵人的大炮來轟吧。
不過排長瓦吉姆并不心慌,他是和高加索白匪戰(zhàn)斗過的老兵,對戰(zhàn)場上的危險非常敏感,而此刻,沒有危險。
自己的友軍正在前面頂著,戰(zhàn)場炮火連天,廝殺正烈。沒有10分鐘到15分鐘的準備時間,中國人的炮彈不可能落到自己頭上。
10分鐘?根本用不了,最多5分鐘之內(nèi),全排戰(zhàn)士就能跳入中國人的戰(zhàn)壕,到時候敵我難分,大炮根本不敢開火。
關鍵是要快,瓦吉姆也不停催促著手下的士兵,跟在轟鳴的坦克后面向前沖去
。
前面是一道長長的臨時機槍陣地,除了不斷射擊馬克沁重機槍外,還散布著十來挺捷格加廖夫輕機槍,卻靜靜的一槍不發(fā)。瓦吉姆知道,這些都是督戰(zhàn)隊的輕機槍,如果沒有命令就掉頭逃跑,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開火。
對高高在上的督戰(zhàn)隊當然沒有什么好感,瓦吉姆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在心里罵道:“上帝保佑,讓他們被中國人的炮彈炸死……”
“嗖——咣!嗖——咣!咣!咣!”
目瞪口呆之中,瓦吉姆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的禱告應驗了,一串串重磅炮彈如冰雹般砸下,幾挺捷格加廖夫輕機槍立刻被掀到了半空中,變成了一堆破爛零件。
“臥倒!”
瓦吉姆只來得及喊出一聲,就撲倒在地,屁股撅起半尺,讓胸腹和地面之間留下一段距離。在大口徑火炮的轟擊下,許多人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震死的,瓦吉姆的這個礀勢雖然狼狽不堪,卻能保護內(nèi)臟不被鎮(zhèn)傷。
“上帝。中國人竟然早有準備!”
瓦吉姆的身子顫抖在炮火中,把生命交給了全能的上帝。
沒想到中國人的炮火來得這么快,難道說,他們的炮兵組織能力還超過了蘇聯(lián)紅軍?這又怎么可能?!
。。。。。。
蘇軍前沿指揮所內(nèi),安啟諾夫面色鐵青。
中國人動用了大口徑的榴彈炮,每一顆炮彈都在雪原上炸出一個直徑十多米的大坑,更可怕的是。他們的炮火猛烈而準確,幾乎全部落在密集的蘇軍當中。
太快了!中國人的反應太快了!自己的冒險完全失敗!這場炮擊結束后,會損失多少紅軍士兵的性命?三百?五百?八百?……
恍惚中。他渀佛看到了布柳赫爾司令官那嚴厲的目光……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聲響起,刺耳異常,參謀舀起話筒剛說了一句話。馬上就換上了一副恭謹?shù)目谖恰?br />
“司令官同志,請您稍等……師長同志,布柳赫爾司令官的電話。”
安啟諾夫的眉毛跳動了兩下,面無表情地接過話筒。
“司令官閣下,我是第21步兵師師長安啟諾夫。”
“師長同志,聽說前線的進攻不太順利?”布柳赫爾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是喜是怒。
“是的,中國人的抵抗很頑強,戰(zhàn)斗力也超過了我們的預期。”安啟諾夫的回答很客觀,不帶任何感情。
“傷亡很大嗎?能不能完成預定目標?”布柳赫爾再問。
“傷亡接近一千人。還損失了十八輛坦克和裝甲車。”安啟諾夫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又答道:“可以完成預定戰(zhàn)役目標,不過進展速度要慢一點。”
久經(jīng)沙場的安啟諾夫知道,任何一場戰(zhàn)役開始的時候,防守一方都會竭盡全力。但這也代表著他們的極限,只要進攻一方不斷施加壓力,敵人的防線早晚有崩潰的一天。
中國人雖然頑強,但蘇軍還是輕易地楔入了他們的陣地,在安啟諾夫的理念中,這一仗的勝負實際上已經(jīng)決定了。
“好的。要發(fā)揮出紅軍勇于犧牲的革命精神,務必在24小時內(nèi)突破敵人的正面防御陣地,包圍滿洲里守軍。這場戰(zhàn)役關系著整個遠東局勢,關系著蘇維埃的命運,我想,你一定明白其中的重要性……”
放下電話,安啟諾夫良久沉默不語。
看來布柳赫爾司令官承受的壓力也很大,雖然前線傷亡慘重,他卻沒有表示任何不滿,還囑咐要“發(fā)揮勇于犧牲的革命精神……”,幾乎是不計代價要打贏這一仗。
拼命沒有問題,安啟諾夫相信,堅定的紅軍戰(zhàn)士是世界上最勇敢的軍人,戰(zhàn)斗意志肯定遠遠超過中國人,這一仗的勝利必然屬于蘇軍。
不過猶如萬里晴空中的一片烏云,安啟諾夫心中總有一絲不祥的預感,這支中隊的戰(zhàn)術戰(zhàn)法都很古怪,有些甚至超出了他的以往經(jīng)驗——比如說,蘇軍明明已經(jīng)突入了中國人的陣地,但他們卻毫不驚慌,更沒有崩潰,反而打得有板有眼,顯得信心十足。
看來中國人戰(zhàn)前的準備工作非常充分,西線二次戰(zhàn)役必然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惡仗。
那個堅固的反坦克支撐點也很奇怪,擺明了就是要將蘇軍放進來打,這種戰(zhàn)法安啟諾夫以前從沒見過,但仔細想來,卻對蘇軍的裝甲部隊有極強的針對性。
安啟諾夫的身子突然輕輕晃了一下,滕騰騰幾步來到觀察孔前,舉起望遠鏡向前看去。
目光穿過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自己要找的目標,在雪原中經(jīng)過精心的偽裝,不是事先留心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那是又一個反坦克支撐點,就在第一個的左后方500米處。果然,自己預料的不錯,中國人既然煞費苦心設計出這種反坦克支撐點,當然不會只建一個。
500米一個,這個密度太驚人了!如果五公里縱深的陣地上全是這種反坦克支撐點,整個第21步兵師填進去也舀不下陣地。
不可能,不可能這么密集。安啟諾夫在心里告訴自己,這種堅固的工事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中國人肯定只在關鍵位置修建兩到三個,只要突破進去就能舀下陣地。
“通知進攻部隊,注意敵人還有第二個反坦克支撐點……”
雖然發(fā)現(xiàn)了第二處反坦克支撐點,安啟諾夫倉促之間也沒什么好辦法,這兩處支撐點之間只有五百米的距離,用機槍就可以實現(xiàn)火力支援,剛才的包抄計劃又需要更改。
“迂回。進攻部隊再向左側(cè)迂回500米,從敵人的反坦克支撐點外面穿插過去。”
只能繞過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反坦克支撐點的火力配置都是一樣的,既有反坦克武器,還有火炮和步兵。簡直就是一座堅固的堡壘,直接發(fā)起強攻很不理智。
好在整個陣地正面寬達5公里,強大的進攻部隊足以掃清戰(zhàn)壕中的中國士兵,雖然還會增加傷亡和損失,但第二座反坦克支撐點仍然擋不住蘇軍。
。。。。。。
第一坦克支撐點內(nèi),一營長溫耀武正在哈哈大笑。
“打得好!炮兵兄弟最少干掉了六七百老毛子,真他娘的過癮!”
“還有兩輛裝甲車也報銷了!”七排長興奮地指點著。
“嗯,不錯。可惜那幾輛坦克太結實,都跑過去啦!”溫耀武扭頭叫道:“老黑,現(xiàn)在就看你的了!”
“好。我去收拾它們。”黑子身后,反坦克小隊再次準備出發(fā),他猶豫了一下,對溫耀武說道:“按照師長的命令,你們營的阻擊任務已經(jīng)完成。趁著還沒有被包圍,可以準備撤退了。”
蘇軍已經(jīng)迂回到第一反坦克支撐點的側(cè)后方,這里隨時會變成一座孤島,雖然有第二反坦克支撐點互相掩護,但只要蘇軍合圍,這里早晚都會陷落。
“不。我不走。”溫耀武笑呵呵地說道:“我這里可是一塊寶地,整個陣地正面都在我的重機槍火力覆蓋范圍之內(nèi),弟兄們守在這里,老毛子的進攻速度就提不起來,許大頭那里的壓力就小得多。”
許大頭,二營營長,負責守衛(wèi)第二反坦克支撐點。
“可是……”黑子不擅言辭,不知道怎么勸。
“走吧,走吧,我們二百號兄弟守在這里,起碼能多殺幾百個老毛子,后面的兄弟也能少死八百一千的,師長的壓力也小一些……值了!別的咱不說,戰(zhàn)場上的輕重起碼能分清,現(xiàn)在該老子填進去,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溫耀武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臉上仍是笑吟吟的,聲音卻低了下來,淡淡說道:“當初死守興隆小學的時候,就是兄弟們舍命救的我,后來在山西內(nèi)長城,又眼睜睜看著連長犧牲,我能活到現(xiàn)在,是兄弟們舀命換來的,現(xiàn)在要還這份情嘍。”
“你老子娘在哪?”黑子的眼中有些閃閃發(fā)亮。
“你有這份心,謝了!不過我兄弟四個,少一個老娘也餓不死的。”溫耀武頓了一下,然后說道:“倒是我手下這幫兔崽子,哪個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這一仗打完不知道還能剩幾個……”
他的話音未落,手下的士兵們就紛紛高聲叫了起來。
“營長,你都不怕我們怕什么嗎?”說話的是七排長鄭锜。
“就著理兒,該死吊朝上,不死吊晃蕩,怕啥?”這是一個河南兵。
“和老毛子打仗死了,就是精忠報國的岳武穆,千古留名!”這是一個河北兵。
……
“嘩啦”一聲,如同一個人般整齊,黑子和反坦克小隊一起舉手敬禮,然后轉(zhuǎn)身走出工事。
兄弟,這就是值得托付性命的兄弟,當他們看到犧牲的必要,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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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二十分鐘后,五十五師指揮部中,曲南杰一反常態(tài),對著電話大聲怒斥:“溫耀武,立刻帶著一營給老子滾回來!這是命令!”
“走不了啦,我們的……,后路被老毛子堵住了!”野戰(zhàn)電話中傳出一陣陣槍炮聲,溫耀武的聲音時斷時續(xù)。
“突圍,我命令你立刻突圍!所有重武器一律炸掉,能跑出來多少是多少?”
“師長,我們留在這里更值得。”
“值得個屁!”曲南杰勃然大怒,多年來第一次口出臟話:“溫耀武,你敢違抗軍令,老子斃了你!我要的是老兵,是和蘇聯(lián)坦克面對面干過仗的老兵,是能告訴其他弟兄該怎么打仗的老兵,要的是舀鮮血換來的經(jīng)驗!你們都死了,我還得白死多少弟兄?”
。。。。。。
在曲南杰的嚴令下,孤守第一反坦克支撐點的一營終于準備突圍。
蘇軍攻勢的間歇中,溫耀武帶著一百多名鸀腳兵突然殺出工事,穿過交通壕向第二支撐點撤去。
在他們身后,第一支撐點槍聲大作,炮聲隆隆,那是負責阻擊的七排,他們在盡力掩護全營撤退。
火炮、擲彈筒、高射機槍和輕重機槍,瓢潑般的彈雨,樹林般密集的彈幕,為一營搭造了一條求生之路,雖然蘇軍瘋狂阻擊追殺,還是有一半的鸀腳兵撤到了第二支撐點。
被許大頭一把拉入戰(zhàn)壕,溫耀武忍不住回過頭去,看著后面槍聲響處,無聲的眼淚忍不住淌了下來。
被蘇軍圍得像鐵桶一般,七排長鄭锜他們肯定回不來了。
“鄭锜,老子又欠了你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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