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013
房門敞開的那一瞬間,謝笠洲忽然站起,想去拉開莫維葉——但餐車下已經竄出一道短小的白影,速度快到莫維葉都看不清那團帶重影的物體到底是什么玩意,只感到耳邊一陣勁風刮過,謝笠洲已經沖到她跟前:“收手,我和她還沒談完!你快把歡歡收回去,莫小姐她……”
——“歡歡別怕,給我踹他!”門口忽然傳來一道略耳熟的女聲,直接打斷了謝笠洲的話,正是剛才那位圓臉女服務員,“謝笠洲,你跟她這么多日子了,都快把自己賣了都沒把她談下來,你行不行啊?咱倆說好的,你不行就我來!”
那個叫歡歡的童尸沒含糊,伸腿在墻面上點了一下,飛速竄起,一腳踹在謝笠洲的肩側,這一腳力道奇大,把謝笠洲這個身高超過了一米八的成年男人直接踹飛出去,踹出來一條漂亮的拋物線,謝笠洲整個人飛在半空中幾乎越過了大半個房間才落下去,摔碎了玻璃制的茶幾。
莫維葉一驚,下意識地往后一退,但只退了半步,小腿就被那東西牢牢扒住,后退的去勢被強行阻斷,莫維葉重心不穩險些摔倒,伸手在墻邊的置物架上抓了一把才勉強穩住。她皺著眉低頭一瞧,那東西也正抬起臉來看著她。
它慘白的小臉上嵌著一張血紅的嘴和一雙黑洞洞的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瞳孔一縮:被它抱住的小腿已經開始痛癢發麻失去知覺,她先前聞錯了,這東西既不是妖也不是鬼,竟然是一具淬毒的童尸!
接著她一個恍惚,那毒已經滲入她的皮膚,開始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歡歡!”躲在門口的圓臉女又喊了它一聲,那聲音里頗帶了幾分得意和興奮,“拍她的后脖子,快!”
脖子后有脊椎骨,要真被這童尸得手了,就算過后能解毒,莫維葉也怕是要癱足一個月。
這頭歡歡得了指令,很快直起身子松開手臂,莫維葉那早已麻痹的雙腿失去了它的支撐,立時摔倒,臉朝下撲在了地上。
“……等……等會……”這時候狠摔了一跤、趴在一堆碎玻璃中間的謝笠洲終于爬了起來,顧不上自己身上那些被玻璃碴子劃起的傷口,跌跌撞撞地又向歡歡跑了過去,而且這次他竟然想冒著被中毒的危險徒手去拉歡歡,“不能讓她碰歡歡!”
但童尸可不聽他的話,舉起右臂正要往莫維葉的后頸上拍,卻聽倒地之后一直沒出聲的莫維葉此時忽然深吸一口氣,上半身猛地挺起,伸出右手直直拍在那童尸的頭頂,喉間溢出一聲高喝:“倒!”
下一秒,童尸高舉的手臂頹然落下,眼皮緩緩闔上,雙腿一軟,竟真的倒了下去。
莫維葉伸手一接,把歡歡攬進了懷里。
童尸很重,雖然歡歡無知無覺地任她抱著,但她的力氣實在不足以把歡歡抱起來,干脆就這么攬著歡歡靠在墻角了——反正已經中毒,再和童尸接不接觸都無所謂了。
那個圓臉女終于現身,從門外沖進來尖叫了一聲“歡歡”,撲過來就要搶,還差幾步的時候莫維葉攬緊了歡歡,再次將手按到歡歡的頭頂:“小姐,你能將童尸教養到如此聽話想來不是一件易事,必定付出了諸多辛勞。剛才我只是設法讓她陷入昏迷,再有下次可沒這么便宜了……再有,剛才我和謝笠洲還沒談完,既然你覺得他不行,不如你來繼續和我談?”
圓臉女死死盯著莫維葉那只放在歡歡頭上的手,恨不得用眼神將那白皙纖細的五指全部絞碎:“……好,我和你談。”
莫維葉虛弱地笑了笑——毒素的擴散比她想象的要快:“餐車拉進來,門關上鎖好,你也不想我們的對話被人聽去吧?”
圓臉女咬了咬牙,依言照做了。
“小姐貴姓?”莫維葉又開始笑了,是那種謝笠洲熟知的帶有嘲諷意味的笑,因為她知道自己現在占了上風,所以才會用這種氣人的笑法,“你主動打上門來,總得自報家門吧。”
“免貴姓白,白螺,田螺的螺。”白螺冷著臉回答,“莫小姐想談什么?”
“先把你臉上那張皮摘了。”莫維葉直視著白螺的眼睛,“你應該是把那個服務員控制住了然后偽裝成了她的樣子吧?”
白螺伸手在臉上一扯,直接把那層軟硅膠撕了下來——撕下來之后發現那就是一個極不自然的面具,被白螺軟軟地拎在手里,五官都扭曲變形了,很難看出原本的模樣。白螺能頂著它在宅中行走,應該是因為幻術加持。現在面具被撕下,幻術隨之消失,莫維葉看到了白螺的臉。
丹鳳眼,小翹鼻,菱形唇,是個五官出眾氣質尖銳的姑娘。
“我的訴求很簡單。”莫維葉看著那張漂亮的臉,“把你們隱瞞我的部分告訴我。”
白螺皺眉:“莫小姐,這不公平吧?你對我們不是也有所隱瞞嗎?”
謝笠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白螺,你先給她把毒解了,我們好好談談行不行?”
白螺瞪了他一眼,低聲吼他:“你胳膊肘往哪兒拐呢?!”
謝笠洲額頭都冒汗了,臉上和手臂上的傷口還在不住流血:“不是,你聽我說……如果她就這么被毒死了,所有人都看到我是跟著她進的這扇門,殷家能放過我嗎?殷家找外邊的除妖師可多的是手段。再一個,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之后,她的術就一定會消失,你真能保證歡歡在她死后能一點事沒有?她為什么敢碰歡歡,為什么開口第一句不是要你解毒,因為她知道我們壓根就不敢放任她死在這里!”
還不算太蠢——莫維葉在心里笑了笑。
白螺的臉色難看起來,右手握了握拳又松開,最終長嘆一口氣,從外套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待會,要是談好了,就給你喝。”
這話是對莫維葉說的。
謝笠洲松了一大口氣,繼續勸她:“我們如果想在這里挖出點東西就必須跟她合作。待會無論她說些什么,你都聽著點,別沒兩句就跟她杠起來……”
白螺不滿:“我們用這毒吊著她,讓她聽我們的不就行了?”
剛才白螺在門外聽了半晌,雖然沒全聽真切,但還是斷斷續續地聽到莫維葉和謝笠洲似乎是談崩了,中間她還聽到莫維葉說“我往里下東西了”之類的話,驚怒之下當即決定來硬的,先把莫維葉制服再逼問她到底給謝笠洲下了什么東西。
結果她完全沒想到謝笠洲會是這么個態度。
謝笠洲恨鐵不成鋼:“那你現在下了毒了,你覺得她能聽你的話嗎?”
“二位,我們時間不多。”莫維葉只覺眩暈感愈發強烈,只能趁著自己還有意識的時候出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執,“謝先生說得對,與其聽從你們的調遣,我不如現在就和你們的歡歡同歸于盡——殷家的仇殺令想必二位有所耳聞,即使你們二人身死,若你們有父母親人、子孫后代,那就要殺到你們滅族為止,斬草除根徹底殺絕,殷家才能出了這口氣。”
不等白螺回答,莫維葉就快速說了下去,“白小姐,你不肯說你來這里的目的,我倒是能猜到一些……殷家本宅頻繁搬遷,每次搬遷都會向外界散發無數假消息,你們以前很難查到殷家本宅到底在哪里,這次終于抓住機會,所以大概是找人勘察地形、描摹地圖來了吧?”
殷家雖然經常搬遷,且每次搬遷都會把舊址清理得非常干凈,一點線索都不會留下,但好在殷宅內部的構建和格局不太會大改,因此描摹結構圖還是很有必要的。
白螺被她說中心思,抽了抽嘴角:“那莫小姐的意思是,連這事你都能幫我們?”
“其實你都沒問過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幫呢?”莫維葉深呼吸好幾回,把潮水般鋪天蓋地的疲憊感強行壓下去一些,“白小姐,謝先生,我被下了禁言令,對于我所能知道的、最深最重的秘密,我真的一個字都不能透露。所以在我……能開口之前,我只能在行動上盡量給你們提供協助。”
“為什么?”白螺下意識地問了出來,“你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有什么必要背叛殷家——或許你只是在騙我們、你只是想把笠洲的同伴都釣出來一網打盡……”
莫維葉苦笑:“白小姐,以前我有過一個朋友。”
白螺被她氣得不行:“這種時候你講起故事來了?”
謝笠洲盯著莫維葉的眼睛,似乎是想判斷她有沒有在撒謊——接著按了按白螺的肩膀,示意她安靜去聽。
“我這位朋友和我一樣是在殷家長大的。”莫維葉說到此處,忽然氣血上涌,偏頭往地板上吐出一口黑血,“他……幾年前,查到了一件事。”
謝笠洲下意識地追問:“什么事?”
“他曾經查到一樁舊案,一對夫妻在生下兒子沒多久,就在某個深夜拋下了嗷嗷待哺的新生兒,驅車前往一片他們從未去過的海域,下車攜手走進了海里——有目擊證人、行車記錄和路段監控,所以就直接以自殺結案了。接著這個男孩就被出身殷家的一對夫妻收養,在他二十九歲的時候查到了這件事,然后……”
她睫毛顫了顫,“就在去年,他死在了一場大火里,燒得什么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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