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018
謝笠洲聞到腐肉味時已經來不及,一股勁風毫無征兆地掃到他的耳側,險些割掉他半只耳朵。他側頭避過后猛地向前一撲,抱住莫維葉退到了電視柜后。
這一退周圍反而靜了,只有那股不知從何而起的腐肉味愈發濃烈。謝笠洲皺了皺眉:滿室都是這股味道,實在辨不清它來自哪個方向。
電視柜一側的立柜柜門大開,內里空無一物——那或許是怨鬼脫胎的地方,但眼下它肯定不在那兒了,如何找準位置結陣貼符實在是個問題。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斜前方那個死在沙發上的男人指尖還在往下滴血,嘀嗒,嘀嗒。
僵持了一會,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忽然熄了一瞬,再亮起時吊燈亮度大不如前,周圍環境瞬間暗了下來,房間各處多了不少燈光無法照亮、逆光錯光的死角。
逆光的死角?
謝笠洲心下一緊:腐肉味重多為怨鬼,降低了燈光的亮度卻還是留了燈,說明它殘留了生前的習慣,仍然以為自己需要光線才能看清東西;但房間各處又留下了不少陰暗的角落,說明它需要地方藏身。
謝笠洲捏了張符在手里,正準備去咬自己的手指,懷里慘白著臉的莫維葉忽然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然后拿過他的那張空白符紙,抓破了自己右手食指上還沒好全的傷口,在那張符上寫了個字。
是一個繁體字:顯。也就是簡體“顯”的意思。
謝笠洲有些心驚:據說殷家祖上發源自“南”系,顧名思義,南系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只分布在中國南方地區,這一系無論哪派畫符、列陣都用漢字。
這習慣代代沿襲,繁體字的用法保留到今天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莫維葉先前明明說過她不是除妖師,但她從頭到尾只用過除妖師才會用的手段,且這水平還挺精湛,謝笠洲尚且需要結陣才能讓隱鬼顯形,莫維葉只需在符上寫個字就行。
他捏緊那張符,松開了莫維葉:“我大概知道怎么找它了,你在這里等一等我!
“好,要快。”莫維葉寫完那個字后臉上浮起些倦怠的神色,目光有些滯愣,甚至沒力氣抬頭看他一眼,只是僵硬地啟唇,只回了三個字。
謝笠洲抬眼看了一圈,吊燈下各處都是家具拉出的影子,且燈光不太穩定,時不時就要斷一次電,每斷一次燈光就更暗一分。斷到第三次的時候,謝笠洲忽然發現對面角落里紅酒柜投下的陰影似乎比上次斷電之前長了一截。
他當機立斷朝紅酒柜沖了出去,幾乎就在他沖出去的那一瞬間,房內徹底斷電,周圍忽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燈光全滅的同時,謝笠洲似乎看到酒柜旁站著一個長發披肩、渾身是血的女人。
她穿著一件正紅的禮服裙,胸前被破開了一個洞。
那只是個模糊的殘影,只在紅酒柜旁出現了一瞬,立刻就消失了。再一個眨眼,她又出現在距離謝笠洲更近的沙發邊,身影輪廓比剛才清晰了一些。她的眼睛藏在長發之下,伸手痛苦地去抓胸前的那個豁口,還沒抓到那殘影就又消失了。
陸星雅?
謝笠洲腦中轉過數個念頭,忽然右腳一剎,生生收住了去勢,回頭向莫維葉所在的方向沖回幾步,伸手用力朝莫維葉拍出了那張符。
那符沒能拍到莫維葉頭上,符在半空中就被一股看不見的阻力攔下,稍頃,那阻力在符的作用下顯出了它的真面目——是正伏在莫維葉身前對她嘶吼不止的陸星雅。
謝笠洲另一手摸出一根鐵釘,毫不客氣地從陸星雅的頭頂刺了下去。
陸星雅消失的那一瞬間,莫維葉臉上的倦色就消失了。
她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她想用殘影和燈光來擾亂我!敝x笠洲坐到地上松了口氣,“我應該早點注意到你神色不對的……抱歉。”
陸星雅應該是在莫維葉寫完符、謝笠洲準備松開她的那一瞬找到可乘之機的。她先用多次斷電來引開二人的注意力,緊接著拉長了紅酒柜的陰影——紅酒柜是這房間里離謝笠洲最遠的家具,同時為了徹底引開謝笠洲,她還特意留下了自己的殘影。
就是那殘影讓謝笠洲覺得怪異:它只是在原地呆立,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跡象,甚至伸手要去挖自己生前的致命傷——這個多余的動作讓謝笠洲識破了她的陷阱,迅速轉回到莫維葉這個房內唯二的另一個活人身邊。
“……走!蹦S葉站起來,拉住了謝笠洲的手腕,“這里到處都是死人,說不定還會有怨鬼脫胎。我要給你看的東西……”說到這里她再次捂住了心口,“先走吧,時間不多了!
謝笠洲抱起莫維葉再次鉆進了那個狹小的箱體,不用莫維葉指示就按下了那個開關,箱體的門在他們眼前緩緩關上,房內一地的尸體終于被箱門隔斷,消失在了二人的視野里。
莫維葉直到最后還死死盯著陸星雅的那條紅裙。
謝笠洲覺得自己得說點什么安慰她一下:“人死后若是變成怨鬼就會失去生前所有的記憶和理智,她不一定記得你了……”
說到這兒謝笠洲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剛才他以為陸星雅的怨鬼是想先將他引開然后各個擊破,但現在想想,為什么她成功將他引開之后,沒有先攻擊距離更近的他,反而直奔莫維葉而去呢?
而且她最后只是在莫維葉跟前憤怒地嘶吼,對她似乎沒有實質性的傷害行為?
“她應該是……”莫維葉低聲喃喃,“明白了一些生前不明白的事情,所以……”
明白了一些生前不明白的事情?
謝笠洲還沒把這句話琢磨過來,莫維葉又皺起了眉頭,顯然是胸口再次作痛了。
“好了好了別說了。”謝笠洲伸手半攬住她,“這不知道的以為你是個林黛玉呢,還天天妄想在我面前裝s……”
莫維葉緩過了那一陣,抬頭瞪了他一眼,忽然伸手在自己唇上一抹,拇指指腹搽下來一些口紅,接著她抬起手,用那拇指在謝笠洲唇角狠狠一擦。
“你、你干什么?!”謝笠洲想不到她會來這一手,嚇得后退一步,腦袋重重磕上箱壁,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血跡!蹦S葉說著也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好剛才兩人都小心地避開了尸體,莫維葉自己身上沒怎么沾血,也就腳底有一些。
謝笠洲剛才沖太狠了,踩到一片血泊,褲管上濺到了些,腳底沾得更嚴重。
莫維葉閉了閉眼睛:“一會去泥里滾一圈吧!
“為什么?”謝笠洲只覺得她今晚莫名其妙,“還有你剛才發什么瘋……”
他說著就想抬手去擦唇角,被莫維葉兇狠的瞪視阻止了:“我們今晚是出來干嘛的,你忘了?”
謝笠洲脫口而出:“不就是來看你讓我看的那些……”
說到一半他忽然閉嘴了。
他想起來了,今晚他倆是出來找刺激的。
白螺躲在莫維葉房間對面的一棵桃樹上焦心地等了大半天,還是不見謝笠洲和莫維葉的身影——眼下莫維葉房門前已經圍了一大堆人,敲門半天不開,領頭的那個姓林的胖子已經準備砸門了。
她窩在樹下回憶了一下這一下午的經歷:莫小姐交代她去做的事,她一件一件全部做完了,不僅沒有任何疏漏,順序應該也沒有錯;歡歡被她藏在靠近廊下的一個花叢里邊,她這方面的幻術相當精湛,她自己對此也很有自信,應該能完成莫小姐給她的最后一個任務。
——但,最關鍵的莫小姐她人呢?門都快被砸開了!
房門被砸開的下一秒,莫小姐和謝笠洲終于狼狽地出現在了走廊轉角。
白螺先是松了口氣,隨即又倒吸進一口冷氣。
他倆到底干啥去了?
只見莫維葉走之前打理得柔順妥帖的頭發此刻凌亂地貼在她的臉頰和頸側,漂亮的禮服裙裂開多處口子,身上多處蹭滿泥土和顏色鮮艷的花瓣。她走的時候穿出去的鞋竟然還不見了,現在腳上穿的是一雙拖鞋,估計是臨時跟宅內的服務員要的。
謝笠洲也沒比她好多少,雖說腳上的鞋還在,但身上的花瓣和泥土比莫維葉只多不少,胸前襯衫的紐扣還被扯下來兩三顆,露出對稱的鎖骨和一小片精壯的胸膛——而且他唇角竟然殘留著一抹莫小姐的口紅!
“喲,這宅子里出了事,莫小姐倒挺風流啊!”林先生高聲嘲諷,“正好,莫小姐回來了,那就當面對質吧!”
“對質什么?”莫維葉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群人,“您幾位……大晚上的不睡覺來我這兒干什么?”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先生,“觀摩一下別的男人有多厲害?”
謝笠洲尷尬地輕咳一聲。
老天爺,這可太勁爆了——白螺看得眼睛都直了:回頭她一定要把謝笠洲這樁風流事在老家傳個遍!
“誰跟你說這個了!”林先生惱羞成怒,“反正門也砸了,進去搜她房間!”
莫維葉來不及阻止,林先生帶來的兩位男服務員已經徑直進去開了燈,無視了被眾人攔在門外的莫維葉大呼小叫的抗議,在房內快速搜索了一番,最后在盥洗室內找到了那位失蹤已久的圓臉女服務員。
接著那位女服務員被松了綁,在兩個男服務員的攙扶下有些踉蹌地走出了房間。
她的身影一出現在房門口,白螺的那顆砰砰跳的心臟就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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