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逃 三
塞瑪薩爾,在寧靜的夜色中仿佛一頭等待獵物的猛獸,靜靜地臥躺在城北的主干道盡頭。
這片區(qū)域因為匯集了大量的法師而本就人口稀少,與西和東區(qū)的稠密截然相反。沒了代步的地龍,又不能變身,只能依靠雙腳行走,夏爾花費了比自己預料中還要長得多的時間才抵達。
“呼……呼……”靠在大門上急喘,夏爾努力平復因為奔跑而超負荷的肺部。
實在是太弱了……
以現在的身體,不用等進入冥獄,隨便一頭深淵魔域的魔獸都可以讓她提前完成和尤金的約定。
想到尤金,夏爾再次拔腳前行。
現在還不是可以休息的時候。
尤金很快就會發(fā)現自己逃跑,鋪天蓋地的搜索很快就會到來。她的時間,已所剩不多。
拿著兩年前到黑暗學院當學徒時,由女院長親自發(fā)的特殊鑰匙,放入大鐵門上的凹槽中使勁一扭。
“喀嚓”聲過后,門開了。
就在夏爾慶幸還能使用之際,身后的大街上響起了龍騎兵特有的腳步聲,她趕忙閃入打開一條縫的學院大門。
黑暗學院不愧是學習黑魔法的地方,和萬物寂籟的街道不同,這里不時地可以看到小群抱著厚厚魔法書籍的學徒走過,其中偶而也有印著高階徽記的大法師。
不顧他們驚疑不定的目光,知道自己頂著一頭金毛到處亂跑必然會引起懷疑,夏爾按照從日記本上臨摹的學院地圖直奔高聳的黑塔。
上次來時,她尚不明白分別立在塔門旁的兩尊雕像的意義。
如今故地重游,心中的酸楚全都變成了一聲低嘆。
雙手輕抵在大門的兩個手掌印,無需使盡,鐵門便已緩緩退開。
深邃幽暗的塔內看不到一磚一瓦,如夜空般深沉。與星塔時閃著點點星光、仿若直達星幽界的階梯不同,賢者之塔的通道雖也是螺旋狀,但卻是向下延伸。像是要直達地心一般,隱沒在看不見的黑暗中。
那家伙,一定會很生氣吧……
一想到自己留給尤金的反擊,夏爾不由笑出聲。
他習慣了用感知來記憶周身的一切,雙眼于他而言,不過是裝飾。雖然恢復了視力,但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依然左右著他本能依靠氣息來判斷。
被涂抹了鮮血的女仆和故意留下的日記,都能拖延被發(fā)的時間。
待他發(fā)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一但離地上界,在不同的位面,就無法再依靠血盟定位。即便在深淵魔域又或是冥域待上幾年,他又能奈我何。
想到這,心頭的煩悶一掃而空,帶著小小的期盼與愉悅縱身一躍,垂直墜落的身體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僅只在空氣中留下難以察覺的血腥味。
※※※
天蒙蒙亮,準備起床干活的平民忽然發(fā)現,大街上站滿了戒嚴的士兵,大公麾下的龍騎兵來回奔跑,似在搜尋什么人。
這種惶惶不安持續(xù)到正午,作為發(fā)源地的大公府,仆役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待在各自的崗位上,沒人敢靠近位于閣樓的書房。
尤金給自己的雙眼蒙上附有秘咒的眼罩,在盛怒之下,他不知道這雙魔眼會否把視線所及的生命體統統殺死。
坐在凌亂的書房內,任憑混亂而黑暗的氣息四處游走。
此時此刻,他只想破壞,把所有一切都毀滅。
一個末日流星,一個紫電雷光,都可以讓這座北方重鎮(zhèn)變成死城。
可疲憊的身軀卻連一記連鎖閃電都放不出。
為什么要逃……
連你也害怕嗎?
既然如此,為什么要說那些話。
什么血盟,什么不忍,都是謊言。
[真視之鏡連接著命運,沒有未來的人,自然也無法碰觸到它。]穆沙的話猶在耳邊回響。
通過真視之鏡,親眼看到了寫著夏爾之名墓碑,生卒日讓他止不住的戰(zhàn)栗。
不要命的一次次迎戰(zhàn),有著自我毀滅意圖的日記,還有一次次不顧大局的挑釁。
這個笨蛋啊,難道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有多危險?隨便一個普通人都會要了她的小命。
握緊雙手,記憶飄遠。
尤記得少年時,第一次見到沙達斯的印象。
強而傲的龍皇用眷寵的表情看著身旁既沒能力,又愚鈍的人類,選擇一個又弱又蠢的女人做妻子,這頭龍一定是活夠了。
從那以后沙達斯被定義成了白癡一列,除了能力稍強外,一無是處。
在他的理念里,強者必須是能力與智慧兼顧。
笨蛋和白癡的后代,自然強不到哪去。
對于從天而降的枷鎖,他自然萬般不愿。
從此以后,要受制與一個既沒能力,又沒力量的笨蛋,這是何等的屈辱。
既然命運不給機會,那他就自己制造機會。
亞里沙之死的確扭轉了命運,契約者失蹤,從此沒有音訓,豈料命運真的不公,當她再一次出現時,是以更加不可逆轉的身份。
命運沒有眷顧我,一次都沒有。
相信憑借能力可以轉變一切,可以扭曲未來的軌跡。
帶著惡意接近,詭騙和謊言從不間斷,為的是有朝一日,能斷絕這可惡而悲屈的宿命,卻不料,最后斷絕的,竟是自己的希望。
[尤金·伊西斯,真名路德維西,莫亞與西斯塔爾之子,殺母仇人。]
日記本上簡短的標注,沒有多余的情感,沒有任何解釋。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滿腦子的問號也無法讓思維停止。
[你難道就不會對過去有留戀嗎,哪怕是一瞬的回望。]
我的目光永遠只直視前方。
為了自由,犯下的錯誤已經太多太多,不容有絲毫的軟弱和一次回望。
[抗拒是徒勞的,你越是想運用自己強大的力量去扭曲,結局越是出乎你的預料與發(fā)展。]父親啊,你是否已經預見到我如今的慘狀,所以才說這番意味深長的警告。
命運,果真從來不曾眷顧我。
在一次次抗拒和反抗后,當我終于決定接受時,又一次抽身而退,帶走所有的希望和奢想。
“殿下!”拜倫焦急的喘息聲伴隨著腳步一同進入;“找到了……”
拉下眼罩,定定的望著臉上泛著喜色的侍衛(wèi)長。
“塞瑪薩爾傳來消息,說曾有學徒目睹過類似大公的少女進入了賢者之塔。”
命運從不眷顧我,盡管如此,我仍想放手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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