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到底還是體驗了一把三頭身該有的疼痛。

        即便如此,它還是含著兩泡淚，趁著宋檀揍它屁股的時候，執著地把姻緣線給她系了上去。

        “解開。”

        宋檀差點給它氣笑了,這小屁孩還真夠固執的。

        靈躲在姬善的腿后面，淚汪汪地捂住自己的胖屁屁,“是你們許的愿望，我當然要幫你們完成心愿，就、就算——”

        “你心不誠”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它就被宋檀陡然犀利的眼神嚇得不敢說話。

        嗚嗚,它以后再也不出來了，樹外的世界太可怕了。

        宋檀給它氣得腦瓜子疼，剛想把靈揪回來,就對上了姬善幽深的目光。

        宋檀：“……”

        糟糕，忘了姬老板還在這。

        宋檀揉了揉臉,心想算了，這根紅線又影響不了她——一個是上古神獸，一個是即將飛升的玄門弟子,這紅線要是撐得住才有問題。

        她不再糾結紅線的問題,干脆把事情全部呈報給地府。

        很快，一位無常上來通知,表示地府馬上就會派專人過來接手此事。

        地府不能插手陽間事,但這種由愿力誕生的靈在他們的管理范疇內，更不用說靈無意間弄死這么多人、把活人和鬼魂綁在一起,簡直就是擾亂天地秩序，地府自然要嚴加處理。

        既然地府準備接手,宋檀所能做的就到此為止了。

        即將離開南余山時,靈遞給劉雨詩一根紅線,在拿出那根紅線后，它的身影都淺了不少。

        “這根紅線送給你，如果你遇到想要永結同心的對象，就把它系在你們倆的右手小拇指上，它會確保你們幸福平安的。”

        劉雨詩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可怕，它居然敢送她紅線？

        靈嚇得直往老板身后躲，小胖手還執著地舉著那根紅線，“這是你男朋友對你最后的祝福，他希望你能幸福地過完這一生。”

        怕她不相信，靈探出腦袋，強調道：“這次絕對不會有問題！”

        它不懂生死不離到底有什么問題，但是既然他們都不要那種，那它就不給那種了。

        聽到靈的話，劉雨詩陷入了茫然之中，他的……祝福嗎？

        見她沒反應，靈壯著膽子跑出來，把紅線塞到她的手中，飛快地轉身跑回到老板的身后。

        等會兒它就回樹里，再也不出來了！

        ……

        離開南余山后，宋檀總能發現有股若有似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要她轉頭看過去，就會看到姬善欲蓋彌彰地偏頭看向前方。

        宋檀：“……”

        要命。

        這次的委托是因許愿紅線而起，宋檀在詢問過后，得知劉雨詩和男友到南余山游玩一共花了六千三百元，那么處理這次委托的費用就是一萬兩千六。

        收到劉雨詩打來的委托費用后，宋檀還是問了一句：“你還是準備回老家嗎？”

        劉雨詩低頭看著手腕上鮮紅的紅線，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有些哽咽：“回老家休息幾天吧，調整好了再過來，這邊至少工資高，趁著現在還年輕，多攢點錢。”

        她抬頭看向宋檀，眼眶微紅，卻面帶笑容，“謝謝。”

        宋檀搖頭：“不必客氣，我收了你的委托費，這是我的職責。”

        目送劉雨詩進入小區后，宋檀這才轉頭看向姬善，“你有話直說。”

        姬善摘下口罩，露出那張女媧炫技之作的俊臉，他垂眼看著她，發絲軟軟地耷拉在額前，顯得格外乖順，“我能說嗎？”

        宋檀：“……有什么說什么！”

        對待委托人她都有無限的耐心，更何況是姬老板這樣特殊的舊相識。

        姬善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真的嗎？”

        宋檀：“……不想說就別說了，送我回酒店。”

        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姬善嘆氣，語氣凄哀：“看，你根本就不想聽我說。”

        “……”

        他最近到底看了什么東西，怎么說話這個腔調？

        宋檀惡從膽邊生，一把捏住他的臉掰向自己，“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要是還不說，你就別說了！”

        姬善順著她的力道湊過去，眼底掠過一絲極淺的笑意，只是很快又恢復成無辜又哀怨的模樣。

        因為臉頰被捏住，他說話都甕聲甕氣的，“……你玩弄我的感情。”

        “？！”

        “我什么時候玩弄你的感情了？”

        宋檀連忙松開他的臉，看到他白凈的皮膚上印著紅色的指痕，下意識捏了捏指尖。

        她沒有這么用力吧，姬老板是不是太嬌氣了點？

        “你主動拉我去系許愿紅線，我那么認真地選了最好的位置，怕它被風吹雨淋，又怕別人看不到它，但是等靈要給你系紅線的時候，你不愿意。”

        姬善嚴肅地指控著，“它還說你的心不誠！”

        “……我以為你知道，我買許愿紅線就是為了引它出來？”

        宋檀眉梢輕挑，表情有些微妙。

        姬善理直氣壯地說：“我不知道！”

        “？”

        不等她開口反駁，姬善一臉無辜地搶話道：“你沒有告訴過我，我怎么能胡亂猜測你的想法？”

        宋檀：“……”

        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吧。

        見她不說話，姬善輕哼了聲，“果然，你的確心不誠。”

        “……都說是想引它出來而已。”

        宋檀簡直哭笑不得，這算什么事啊。

        “但我很認真地對待這件事，所以我說你玩弄了我的感情，難道不是嗎？”

        姬善振振有詞，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玩弄感情又把人拋棄的渣女。

        宋檀瞇起眼，“那你想怎樣？”

        她是看出來了，姬老板這樣一反常態肯定是有所圖謀。

        姬善眼眸一轉，“我想……要一點補償。”

        “補償？”

        宋檀冷哼了聲，“你都說我玩弄你的感情了，我怎么可能會補償你？”

        “趕緊開車送我回酒店，再拖下去，我明天就走！”

        又要走。

        姬善失望地垂眼，他剛要啟動車輛，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他眼睛一亮，“你明天不走了？”

        宋檀懶洋洋地瞥他，“心情好就不走，心情不好……留在這里干嘛，受氣嗎？”

        “怎么會，都這個時間了，我們去吃飯吧，吃完飯我再送你回酒店。”

        不走就好！

        ……

        宋檀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原本姬善是想著時間太晚，她就會繼續住宿，然而宋檀鐵了心要回酒店，他也沒法，只好把人送回酒店。

        “你明天還會留在這邊吧？”

        臨走前，姬善忍不住再次求證。

        宋檀只覺得好笑，“你如果再問，我就要走了。”

        “我不問了！”

        姬善委屈地閉嘴，他試探著說：“明天見？”

        “……嗯，明天見。”

        得到宋檀肯定的回應，他才放心驅車離開。

        直到車輛拐過十字路口，宋檀這才轉身進入酒店。

        ——姬老板最近肯定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然今天怎么變得這么反常。

        “觀主今天不在姬老板那邊過夜嗎？”

        被宋檀叫過來時，張姣姣還揣上了幾包零食，她摟著玩偶坐到沙發上，開始咔擦咔擦地吃薯片。

        她今天在酒店里待了一整天，雖然觀主沒叫她練習，但她還是很認真地練習了一下午的基礎玄術。

        等練習完了，就跟玩偶一起看電影、吃零食，也算是簡單快樂的一天。

        宋檀洗完澡出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她撥了下被水汽沾濕的頭發，“不了，我今天下午剛處理了一個委托，趁現在給你講講重點。”

        這次的委托勉強能算是經典案例，她要趁現在記憶還熱乎，抓緊時間和張姣姣講一講。

        等到以后，張姣姣要開始獨立處理委托，遇到這種委托也不至于像前面幾個不成器的玄門弟子那樣，看到一個透著正緣氣息的姻緣線就擺手放棄。

        一聽她說委托，張姣姣立刻正襟危坐，直接把零食塞進玩偶懷里。

        觀主連姬老板都不要了，都要跑回來給她講課，她如果不好好學，對得起觀主的一片苦心嗎？

        看到張姣姣端正嚴肅的態度，宋檀心底十分滿意。

        天賦高還努力學習，只要她把自己所學的全部知識都傳授給張姣姣，上清道觀再延續三代不是問題。

        宋檀簡單把這件委托的前因后果講了一遍，特意對比“和澤仙尊”這種依靠香火而脫去凡俗肉身的偽神。

        “人們的情緒和愿望在其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正面情緒遠大于負面情緒，它就會成為正面的靈，不要嘗試攻擊、封印這類靈，玄術對它來說沒有太大作用，而且還有損你的功德。”

        “如果遇到正面的靈犯事，把事情弄清楚后，直接移交給地府處理。”

        張姣姣沒帶紙筆，只能在手機上記下這些重點，“不過觀主，如果這次委托人不記得這件事，那我們豈不是要到處去找？”

        幸虧是委托人記得南余山的姻緣樹，如果不記得，那不是要慢慢篩選了？

        “沒錯，有些委托就需要你四處奔波，現在是交通方便，放在過去才叫累人，救人如救火，你還要快去快回。”

        宋檀舒了口氣，她以前就處理過一起類似的委托，導致她一整個月都是在馬上度過的，整個人瘦了整整兩圈。

        張姣姣面有余悸，“……不過這靈是個文盲吧，怎么連生死不離的意思都不知道。”

        這得害死多少小情侶啊？

        “如果它還有機會修出人身，還得抓緊教育它，否則以后指不定釀出多大禍事。”

        宋檀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先前讓你整理陽平市的事情，你整理好沒？”

        張姣姣連忙舉手，“整理好了，我現在就發給你！”

        她切換到微信，把自己這幾天整理出的全部內容都發給宋檀。

        宋檀大致檢查了一下，張姣姣基本上把陽平市發生的事情全部記錄下來，記錄的還算周全。

        看到上面還記載著自己教導她的判斷經驗，宋檀正想要刪掉這些內容，轉念一想，其他道觀未必不知道，只是以現在玄門弟子的實力水平，就算判斷出來了，他們也沒有能力解決。

        退一步說，如果其他道觀的玄門弟子不知道，這個經驗分享給他們，他們以后也能大致判斷出問題根源，再描述問題時能更加精準，不至于發帖求助還像編鬼故事一樣。

        宋檀稍微修改了某些用詞不當的地方，就把這些內容發到了玄門app的“玄門交流”板塊。

        ——《陽平市怪事始末，地府即將在該市建立分區》

        剛發完帖子，宋檀余光瞥見張姣姣正湊著腦袋往這邊看，她想了想，說：“對了，我給你一個鏈接，你記得下載這個玄門app。”

        “玄門app？”

        張姣姣眼睛一亮，是她想象中的那種app嗎？

        “嗯，注冊好之后，記得每天都去看看。”

        宋檀找到最后的分享鏈接，發給張姣姣，“如果看到一些很嚴重的事情，可以和我說。”

        她現在每天都要處理微博私信，玄門app反而不怎么上，很容易錯過一些重要消息。

        比如前面的旗袍事件受害者，如果她早點聯系玄門中人，大概就能避免這種事發生。

        “嗯嗯嗯！”

        張姣姣連連點頭，飛快地下好了這個app。

        而宋檀也注意到自己的消息后臺，她大致看了下，除了膜拜大佬，就是詢問一些很基礎的問題。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鬼敲門”帖子的那位樓主回復了她：

        ““駱婉-玄天道觀第20代弟子”回復了你：“她已經沒再聽到敲門聲了，多謝前輩出手！””

        沒再聽到過就好。

        還有幾條是那四位觀主發來的消息，基本都在詢問她關于陽平市偽神的事情，發消息的時間都是今天早上六七點左右。

        宋檀直接把剛剛發表的帖子分享給這四位觀主，統一回復道：

        “宋檀：抱歉，現在才看到，具體可以看看帖子里的內容”

        回復完后，宋檀翻閱了下“靈異求助”板塊的內容，其中一條引起了她的注意：

        “《請諸位前輩幫幫忙，我師兄做直播探靈，目前已經失聯8小時！》”

        探靈直播？

        宋檀突然想起公孫晏曾提到過做直播的大師兄，下意識往發帖人那一欄看了眼：

        ——“公孫晏-玄天道觀第21代弟子”

        還真是公孫晏的師兄？

        她正準備點進去看看，上方彈出公孫晏發來的消息。

        “公孫晏：前輩救命，您能不能幫我看看大師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宋檀切了回去，剛打開對話框，新消息又發了過來：

        “公孫晏：師兄昨晚做探靈直播，直播過程中燒了三張護身符，本來以為是節目效果，但下播到現在已經過去這么久，二師兄說師兄昨晚一直沒回賓館，打師兄的電話也打不通，他趁著中午去了趟師兄昨天直播的地方，只找到師兄直播用的手機和背包，師兄不見了！”

        不見了？

        不會是被人尋仇綁架了吧？

        宋檀沉吟片刻，回復道：“他去哪做探靈直播？”

        她不太喜歡玄天道觀這種博人眼球的風格，但說到底是為了維持道觀香火，也能理解。

        “公孫晏：n市回西村”

        n市？

        宋檀下意識擰起眉，她剛答應過姬老板要在這邊多待兩天，現在竟然又要她去n市看看。

        正猶豫著，公孫晏又發來兩條消息：

        “對，是直播間一個水友發給師兄的，他說師兄是裝神弄鬼，要是真有本事就去回西村看看”

        “大師兄特意拉上二師兄去了趟回西村，確定那里沒有任何問題，大師兄才去那直播探靈，但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宋檀遲疑著，還是發了條消息：“有錄播視頻嗎，發過來看看”

        如果能從錄播視頻看出問題，或許就不用特意跑一趟。

        “公孫晏：有，我發給您！”

        很快，對方就發來一條鏈接。

        宋檀點開鏈接，是l站的視頻鏈接，標題是《大師兄528日探靈回西村錄播》。

        視頻加載完成后，就見一個長得還算俊俏的年輕男人沖鏡頭打了聲招呼：“家人們晚上好，大師兄今晚帶你們夜探回西村。”

        他正坐在車里，后排和側邊都沒有人，應該是獨自一人做探靈直播。

        ——按照公孫晏的說法，紀文宣這會兒應該在賓館等他。

        “觀主，你在看直播？”

        聽到這個聲音，張姣姣好奇地湊了過來。

        夜探什么村的，聽起來怪不正經，就像網上那種弄虛作假、嘩眾取寵的探靈直播。

        觀主怎么會看這種直播，不會真探出問題了吧？

        “嗯。”

        宋檀沒怎么理會張姣姣，她緊盯著視頻中的動靜，希望能找出其中的問題。

        大師兄提了句自己要到回西村的緣由，隨即把鏡頭轉向外面：

        “車只能開到這，前面都是小路，開不進去，等會兒我就直接走過去——后邊那個石牌上寫著回西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看清。”

        當時已經入夜，車內的燈光只能照亮兩米以內的景物，再往前面全都隱沒在黑暗之中，只隱約能辨認出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田間小路。

        鏡頭往右側轉動，照出一塊方形輪廓，應該就是他所說的石牌。

        視頻外一陣翻找東西的聲音，緊跟著一束光打在了石牌所在的方向。

        光平衡后，鏡頭終于拍清楚石牌上的字跡，上面規規矩矩地刻著三個字：回西村。

        鏡頭又轉了回來，再次轉向大師兄自己。

        “其實我白天來過一趟，準備看看村子里有沒有人住，要是有人住，我鬧那么大動靜不合適，不過在外面就被前面村子的老人攔住了。”

        “前面那個村子叫辟邪村，我剛知道的時候也覺得奇怪，好端端怎么叫這種名字。”

        大師兄的臉色隱隱透著不安，“老人跟我說，村子原先不叫這個，原先叫做張興村，后來是為了辟回西村的邪，才改名叫辟邪村。”

        別說，他這表情倒很有渲染力。

        如果不是公孫晏跟她說過，這兩位師兄白天去回西村看過，確定沒有問題才過來的，她還真要被他這幅模樣給騙到。

        “那老人說回西村在二十年前還很正常，直到一個叫鄭瑞的本村人在外面犯了事，跑回來避風頭，他回到村子才半個月就死在家里。”

        “被發現的時候，他躺在床上，眼睛圓睜、七竅流血，像是被活活嚇死的。”

        “村子幾個跟他父母關系不錯的，一起給他辦了后事，因為他的眼睛一直合不上，當時特意請了神婆過來看，神婆做法之后才把他眼睛合上。”

        “神婆說他是被鬼纏身，硬生生被嚇死的，必須火葬，火葬之后埋在谷場那，讓太陽曬，這樣才能把陰氣曬掉。”

        “村子大多人都嫌晦氣，不同意把骨灰埋谷場下面，想著反正就是曬太陽嘛，就把骨灰埋在后面荒山里，那里照樣能曬到太陽。”

        “鄭瑞下葬之后沒多久，村子里開始發生怪事——太陽一落山，村子里的狗就開始叫喚，開始以為狗是餓了，但全村的狗一起叫，而且是朝著荒山的方向叫，他們就尋思是不是鄭瑞的鬼魂回來了。”

        “就在當天晚上，住在鄭瑞隔壁的一個村民，聽到有腳步聲從自家門前經過，一直走到隔壁鄭瑞家，再就是開關門的聲音。”

        “因為鄭瑞家住在最西邊，他的父母早就沒了，這村民以為有人跑來偷東西，準備去抓小偷，過去一看，鄭瑞家大門從外面上了鎖，根本不可能有人進去！”

        “那村民嚇壞了，第二天就帶著妻兒搬離村子。”

        “其他人聽說之后也怕，尋思著要不還是把骨灰挖出來，老老實實按照人神婆說的埋谷場里，幾個年輕人趁著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上了山，找到先前埋骨灰的位置一看，那地方早就被挖開了，骨灰盒也不知道去了哪。”

        “村子里的人都慌了，太陽一落山就馬上回家，晚上把門緊鎖，狗也拘在家里。”

        “沒過幾天，有個癩子晚上吃席回來，他那天晚上喝高了，回來的時候掉到塘里，村里人都躲在家里，聽到動靜也不敢出來，硬生生淹死了。”

        “癩子的父母料理完后事就搬走了，后來村子里不僅晚上能聽到腳步聲，還總能聽到落水的聲音。”

        “村子又去請了那位神婆，那神婆看完說這地方怪，鄭瑞和癩子的鬼魂在村子里徘徊，因為他們是被害死的，陽壽未盡，所以會一直重復死亡時發生的事，這事沒法解決，只能等，等他們陽壽盡了，村子就不會再鬧鬼了。”

        “——這說法是真的嗎？”

        宋檀正看著，聽到張姣姣的聲音轉頭一看，發現這丫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抱著玩偶坐到她身邊，手里還拿著一包開封的辣條在吃。

        宋檀：“……沒有這種說法，不管陽壽盡沒盡，無常都會上來收魂。”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是當地出了問題，類似陽平市有‘和澤仙尊’，外加陰氣過重干擾地府的判斷，無常沒有及時過去收魂。”

        看她往嘴里塞了根辣條，宋檀朝她抬了抬下顎，“薯片遞給我。”

        “哦哦哦。”

        張姣姣抓起旁邊的薯片遞給她，眼睛還一直盯著屏幕。

        錄播中的大師兄還在繼續說回西村的怪事，這會兒已經說到一個半夜猝死的老人。

        “……回西村晚上越來越熱鬧。”

        說到這里時，大師兄突然扭頭朝車窗外看去，像是聽到了什么動靜，他神情詫異，“你們聽到沒，有東西掉水里了！”

        如果這是演的，宋檀真誠建議他去當演員，絕對比做探靈直播賺得多。

        大師兄沒再說下去，他先是摸了下胸口，像是確認某個東西的存在，這才拉開車門，下了車。

        “家人們，我現在就過去看看。”

        他把鏡頭對準前方，打開手電筒照向通往回西村的田間小路，手電筒的功率很大，至少照亮前方十米的距離，看著格外有安全感。

        應該是很久沒人來過，這路上長著半人高的雜草，荒涼到了極點。

        除了手電筒，他拿著一根長棍，不斷撥開雜草、敲擊地面，避免不小心踩到蛇。

        “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聽到啊，應該是有東西掉到水里了，現在還能聽到水聲。”

        他順著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右前方能看到大片反射的白光，看起來應該是一片水塘。

        在距離水塘還有五米的距離，他停了下來，語氣格外嚴肅：“就在這個地方，現在還在響！”

        那水塘里波光粼粼，只有風吹過水面帶起的漣漪，并沒有落水的痕跡。

        因為他的語氣過于逼真，彈幕紛紛刷起“害怕”。

        就連宋檀都無法判斷真假，畢竟陰物鬧出的動靜無法被電子設備捕捉，她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有沒有問題。

        不過緊跟著，就聽他語氣一轉：“家人們不要怕，我這次做了充足的準備！”

        宋檀：“……”

        行，這肯定是假的。

        大師兄拿出一張符紙，他口中念念有詞，等到咒語念完，那符紙騰地燃燒起來。

        “我聽出來了，這是破煞符！”

        張姣姣眼睛一亮，不過馬上她又心生疑惑，“觀主，這人不會是玄門弟子吧？”

        不然他怎么會知道破煞符的咒語？

        “嗯，他是玄天道觀的弟子。”

        宋檀應了聲：“玄天道觀的人說他下播之后失蹤了，請我幫忙看看。”

        “？！”

        張姣姣辣條也不吃了，抱著玩偶坐在宋檀身旁，連態度都端正了幾分。

        玄門弟子都出了事，肯定有大問題！

        繼續轉回視頻，他快步走到水塘邊，抬手把燃燒中的破煞符扔進水塘里，符紙仍在燃燒，等到符紙燒完，水面忽然炸開，濺起大片的水花。

        “應該沒事了。”

        大師兄松了口氣，繼續朝著回西村深處走，鏡頭隨著他的移動轉回田間小路。

        就在鏡頭轉過去的瞬間，宋檀出聲道：“姣姣，暫停視頻。”

        她手里有油，不好觸碰屏幕。

        張姣姣連忙伸手暫停視頻。

        “往后倒，看水面。”

        張姣姣依著她的話照做，慢慢把視頻拉回到水面上，水面被手電筒的光芒照得格外亮眼，大片銀白色的光芒閃爍。

        既然觀主要看水面，說明水里肯定有問題。

        張姣姣仔細看了半天，瞥見某處時，她震驚地瞪大眼，“觀主，那個是——”

        在靠近水塘的邊緣處，大片銀白色光芒之中，藏著兩點極淺的綠，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沒辦法發現。

        “嗯，是眼睛。”

        宋檀放下薯片，輕輕嘆了口氣。

        很顯然，普通人不會有綠色的眼睛，更不可能在強光照射的情況下直視光芒。

        ——那是妖。

        考慮到回西村說不定存在其他問題，宋檀讓張姣姣繼續放視頻。

        整整看了四個小時，看得眼睛都酸痛不已，好在都沒發現其他問題。

        所以，如果這位大師兄真的遇到危險，極有可能就是那只妖干的。

        尤其那大師兄往水塘里扔了張破煞符，這對妖怪來說，無異于是在挑釁。

        宋檀把視頻拖回到水面處，截圖后圈出那雙一晃而過的綠眼睛，發給公孫晏。

        “宋檀：應該是妖”

        “宋檀：看你們道觀有沒有人能處理它”

        發完消息后，宋檀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她本打算直接上床睡覺，再睜開眼睛時，就看到公孫晏發來了好幾條消息：

        “公孫晏：！！！”

        “公孫晏：原來問題在這！”

        “公孫晏：但是我們道觀沒人對付過妖……”

        “公孫晏：能不能請宋觀主出手，我們會支付報酬的！”

        宋檀：“……”

        果然，玄天道觀如果有人能處理這種事，現在也不至于讓弟子直播探靈來賺錢。

        “宋檀：行，地址發給我，我明天過去。”

        姬老板，對不起了。

        ……

        次日上午，姬善滿心歡喜地到酒店來接宋檀，正準備帶她出去約會，就看到宋檀拉著行李箱出了酒店。

        看到她手中的行李，姬善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不是說好今天不走嗎？

        宋檀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嗯……玄天道觀有弟子可能被妖怪抓了，他們道觀沒人能解決妖怪，請我過去看看。”

        “……不能讓邱南頌去解決嗎？”

        姬善目光陰沉地盯著那個行李箱，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說話都帶著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連自家弟子都救不了，這道觀根本沒有傳承的必要，還不如原地解散。

        張姣姣正因為能跟著宋檀一起去抓妖而高興，一看他面色陰沉，立馬乖巧地站遠了一點。

        ——姬老板看起來不太樂意讓觀主離開，她還是趕緊站遠點，免得礙了姬老板的眼。

        “人家是請我，又不是請邱南頌。”

        宋檀抓了下臉蛋，略顯心虛地移開眼。

        要是放在以前，她很可能會讓公孫晏去尋求別人的幫助，可是這年代的妖怪太少見，她想帶張姣姣去見識一番，否則也不會忍痛推掉和陶淅淅母親的約定。

        好在陶淅淅的母親通情達理，表示會在z市等到她回來為止，不然她真要心痛死。

        “……”

        姬善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沉默地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力道之大，差點捏碎拉桿。

        看到他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宋檀心里也有些過意不去，她原本想讓張姣姣自己回去，她在h市多留兩天，就當是陪陪姬老板這位特殊的舊友。

        偏偏玄天道觀弟子的失蹤很可能是妖怪導致的，她實在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等解決完這件事，她還要快點回道觀接待陶淅淅的母親，根本沒時間到h市來。

        “我這幾天會給你打電話的。”

        姬善眼神微動，面上卻毫無波瀾，沉默地把行李放進后備箱。

        見他不說話，宋檀抿著嘴，“下次，下次我過來這邊，一定來找你。”

        姬善：“……”

        這個下次到底是什么時候？！

        他知道自己沒法和委托、道觀傳承相比，只能咽下這口氣，“……去機場？”

        宋檀連忙應聲，“對，去西林機場。”

        姬善一言不發地上車，直到抵達機場，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見他陰著臉不說話，宋檀心里也不大好受。

        姬老板接送從來不含糊，盡可能抽出時間陪她，然而她答應好的事情，臨到頭來還爽了約。

        等抵達機場后，宋檀和張姣姣下了車，直到她們拿出行李箱，姬善都沒有下車的意思。

        宋檀繞到駕駛座那邊，屈指敲了敲車窗，后者狹長的鳳眼瞥了她一下，沉默地按下車窗。

        宋檀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不送送我？”

        姬善靜靜地看著她，不為所動。

        宋檀：“……”

        她把行李箱往后面推了推，直接拉開車門。

        姬善：“？”

        姬善心臟猛地一跳——她不會是想動手打人吧？

        難道他表現得過火了？

        下一秒，一雙手臂攬在他的肩后，香甜如蜜的氣息迎面而來，幾乎是立刻勾起了他貪食的欲望。

        姬善雙目放空，他下意識攥緊手掌，壓下流淌在血液中的躁動。

        宋檀用力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等我回道觀一趟，就到這邊來找你。”

        作者有話說：

        今天又晚了，抱歉抱歉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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