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賭神蘇離 3
陸樊瞧得心切,一咬牙,立馬就道:“賭神爺爺若是不信,陸樊今天斷指立誓。”即刻從懷里掏出一把亮光閃閃的小刀,竟是真想將一截小指砍去。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這又是何必?蘇離慨然一嘆,一只手有意無意地捂在了自己略略作痛的右眼之上。
“爹!”小女孩急急挽住了陸樊胳膊,眼中晶光閃動。“賭神爺爺,非要砍手指的話,就砍我的吧,爹爹的手還要掌刀殺豬呢。”她心知陸樊賭癮深種,若能學(xué)到至高賭技,斷根手指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陸樊看著小女,心頭一熱,乍然想起了多年來老實(shí)本分干著的屠夫行當(dāng),雖然從來都是粗茶淡飯,但一家三口齊聚,可謂其樂融融。而自從妻子走了后,陸樊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家也顧不上了,三餐也是湊合著吃上一兩頓,有時被債主追急了,拎起褲袋混生活,連餓個兩天也是常有的事。
只可憐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閨女了,明明已經(jīng)到二八之齡,卻仍系扎著兩個紅花辮子,外人瞧上去十足一個小孩子。
一想至此,陸樊內(nèi)心愧疚,鼻頭一酸,但自己畢竟年歲大了,一個大老爺們哭著感覺別扭,硬是忍著不哭。在無意間仰頭,正撞上了蘇離的目光,心中驟然一凜,這是怎樣的一種目光,空若無物,又宛若有實(shí)質(zhì)般整個看穿了他的全部,恍惚間,就如一只無形的利箭一般,竟是想將陸樊生生釘在當(dāng)空!
陸樊好容易回過神來,不覺背脊冷汗涔涔,剛想站直身體。
忽聽蘇離半捂著右眼,語調(diào)平淡,率先發(fā)問,“原來你妻子的死,和你有關(guān)啊。”
陸樊心頭陡震之下,欲言又止,心中驚訝更甚,多年前之事,他怎會突然提及,難道他知道內(nèi)幕?可沒道理啊,這個賭神是最近才橫空出世的,又怎會知道多年前的事?
“你在胡說什么啊?我不懂你什么意思!”看到女兒向自己投來疑惑的視線,陸樊故作鎮(zhèn)定道。
蘇離走近陸樊,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壓低聲音道:“當(dāng)年你妻子身患重病,你做了些什么!難道都要我告訴你女兒么!”語氣漸重,神色間自透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yán)。
陸樊心頭巨顫,蘇離哪里怎么會知道這些事,“你別胡說,我可沒有害她,真的沒有。”
“哼……”蘇離放聲大笑,直視著陸樊雙眼:“好一個沒有害她!好!你是沒有害她,卻哪里救過她!她臥床半年,你何曾錢請過大夫?又何曾買過藥材?眼睜睜地看著她受盡病痛的折磨,帶著無數(shù)的病疾,像用剩下了的垃圾一樣,病死床頭,如此對待發(fā)妻,你卻是于心何忍?”
陸樊心如刀絞,回憶起當(dāng)年之事,神色痛苦異常,苦澀道:“我不知賭神如何知道當(dāng)年之事,不過若論當(dāng)年,并非陸某無情不想給她買藥請大夫,而是時值兵亂之期,邊關(guān)告急,稅收日苛,家中都窮得揭不開鍋,內(nèi)子生性不爭,又知時也命也的道理,索性聽任病情,所以縱是臨別那天,也是含笑而去。縱是如此,如今想來,陸某于此事,心中仍覺愧疚萬分。”
“愧疚個屁,瞧瞧你,看病的銀子都借給你賭徒朋友了,他卷錢而走,你如何追得回來?”蘇離怒道。
陸樊苦著臉道:“我朋友……”
“什么狐朋狗友,年輕時拉著你上青樓作對時,顯擺顯擺王八威風(fēng),所以本來不錯的厚道世家,到你這代,連祖業(yè)都被你敗光了。”
“我。”陸樊心事一一被說中,心中對舊事的痛苦已經(jīng)超過了對于蘇離知道這些事的好奇。
“我什么我?所以你就自暴自棄,感慨人心不古,世道蒼涼?所以你就混入賭坊,做那惡中之惡,行那騙中之騙么?所以你就罔顧自己小女了么!從你所行所為之中,呸,我感覺不出你對亡妻,對自家小女有半分半毫的愧疚之意!”
蘇離說得暢快,聲音漸高,到了最后一句,竟連小女孩都聽得清清楚楚。陸樊多年來心頭積郁被個陌生人連珠炮彈似地說中,縱是偌大一把年紀(jì)了,也覺腳下一軟,癱坐在了椅子之上,竟是連一句“你怎么知道”都問不出來了。
“爹……”
陸樊本對小女心中有愧,如今被個外來人說破多年來的心事,又聽到這一聲叫喚,心中吃痛,應(yīng)道:“閨女,我……爹對不起你啊。”瞧著小女一臉天真樣,愧疚更甚,稍頓了頓,又道:“賭神爺爺,陸某想求你一件事。”
蘇離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繃帶重新纏上,深深喘了一口氣,像是剛跑完1000米一樣,“只要不是問我借錢,其余的,但說無妨。”
陸樊搖頭道:“陸某雖曾想自己成為那賭神,索回以前輸?shù)馁本,不過,被賭神一番教育后,陸某深知,我已輸?shù)靡桓F二白,如今我心中唯留一愿:就是想好好補(bǔ)償小女。”
他略頓了頓,試探道:“但我還是想看看身為賭神的巔峰的你,是個什么模樣?既然自己成為不了神話,起碼,我也想見證這個神話的存在。”
原來古代也興追星啊,蘇離暗忖:現(xiàn)在你把我當(dāng)成是賭神爺爺才覺得我是在教育你,倘是我摘下斗笠,讓你看了我瀟灑紈绔的模樣,哪還有什么權(quán)威感可言?
蘇離當(dāng)下嘿嘿笑著,“大塊頭,賭神的模樣是隨意給你看的么?就算要看,起碼也得值個百十兩銀子吧?不要急,還是等你靠做屠戶賺到百金,家里小女初長成之日,我自會登門采花。”
這個賭神爺爺,一把歲數(shù)了,卻還是老不羞的樣子。陸樊一改神色,重重點(diǎn)頭,爽快答應(yīng)了下來。
“閨女,咱們回家,再也不來這里了。”陸樊老眼淚花,拉起小女孩之手。小女孩受寵若驚,任他牽著,這多年來的賭徒習(xí)慣,只在一天便有了改變,這變化未免也太快了吧。
在小女孩眼中,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假,太假了!殊不知,陸樊一個人掖著藏在心底的死結(jié)解開了,自然也判若兩人。
而這都?xì)w功于蘇離穿越時空后,所異化的這只魔眼,一旦用這只眼睛與他人對視,就能看穿他人心思。
蘇離望著這一幕,淡然一笑,仿佛習(xí)以為常,話說回來,這可又是件積攢人品之事啊,雖然陸樊這廝之后有多少定力也未可知,不過無所謂了。自己又不是做慈善事業(yè)的,行俠只是順便而已,多想也是頭痛,且看他自己造化吧。自己真正關(guān)心的乃是明天的金玉客棧之約。
小女孩一臉幸福地跟著自己父親向外走去,小手還蕩得老高,看這神態(tài)舉止,單論看這淺色麻花小辮,旁人哪里知道這分明是一個二八芳齡的少女?
待到漸漸行遠(yuǎn)了,小女孩心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似的,猛然回頭,大聲向蘇離喊道:“賭神爺爺!賭神爺爺!我叫陸君離!你叫什么?!”
蘇離先是一愣,轉(zhuǎn)而哈哈一笑,放聲道:“姓南名彭游。”一事已畢,再無眷顧,蘇離執(zhí)觴而起,狂飲一口,大踏步向市集最深處走去了。
小女孩口中喃喃道:“南彭游……南彭游……好怪一個名字……怪人!真是一個怪人!”目送著蘇離的背影慢慢淡去,未幾,竟是看得癡了……
這個時代哪里有什么“男朋友”的概念,所以凡是占便宜之事,蘇離怎么說也是要插上一腿,才算不違自己“英雄本色”的主張。
再說蘇離走了一陣,心中灑意,剛想去金玉客棧踩踩點(diǎn),忽只聽“啊”地一聲,右眼突感刺痛無比,眼前驀地一黑,徒然就要摔在了地上。
宛如刀剜一般的痛苦襲來,“又反噬了么?”蘇離緊捂右眼,神情痛苦萬分。
“啊!”蘇離一陣狂咳,不得已躬下背去。“使用這只魔眼的代價又來了。”蘇離于痛苦深淵中好不容易將繃帶重新卷著蒙上,蒼白臉色才漸漸恢復(fù)了平常,慘白的嘴唇也才漸漸現(xiàn)出一絲血色,而路人見了他怪異痛苦的表情略略生訝,但見他強(qiáng)忍著痛楚,恢復(fù)如常后,倒也沒有再多加關(guān)注。
自從他穿越到大齊這個王朝以來,身體倒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這眼睛,卻有了看透人心的能力,而且每次使用,都可能會遭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既然身體不適,蘇離索性也不去那金玉客棧踩點(diǎn),在市集上轉(zhuǎn)了一圈,打了瓶醬油后,身形踉蹌,搖搖晃晃的指向那來時的竹筏,終于才緩緩軟倒在竹筏上,半響,昏沉沉地墜入了夢都……
古意樓,樓頂青石階,一階,兩階,自下而上,共十三階。佛語中,十三即為輪回。
青衣公子當(dāng)風(fēng)凜立,目光空若無物,直到停留在遠(yuǎn)處那如鏡江面。
“公子以為如何?”身旁一人微微頷首,臉上堆起的敬意非比尋常。
青衣公子身后侍劍者一白一紅俏立著兩名絕色女子,交相輝映,自成風(fēng)景,白衣女子神色莊嚴(yán),一手持劍,一手合指眉心,神色冷峻道:“此人倘若拉攏不了,奴家殺了便是,不勞公子費(fèi)神。”
紅衣女子緩緩從陰影里走出,手上的銀針卻是始終緊握,嫵媚嬌笑道:“拉攏此人,絕計不難,倘若拉攏不了,不消你說,漣兒自當(dāng)完成,對他的……暗殺。”
(https://www.dzxsw.cc/book/79214/466346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