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毅然遠行
劉星心膽欲裂,不由大叫道:“自傲,你怎么了?我是劉星啊!”君自傲也不理他,一步步緩緩向院外走去,嘴里念道:“我要殺光他們,一個不留!”劉星心頭劇震,想攔住君自傲,卻又苦于不能移動。
正焦急萬分之際,一道白影飛射而至,落到君自傲身后。
劉星凝神一看,見是一個廿多歲的白衣男子,只見他將手輕輕搭在君自傲肩頭,輕聲道:“傲兒,不可如此。”隨著這句話出口,一股白色的霧氣由男子手中發出,籠罩在二人周圍,慢慢將君自傲發出的陰氣盡數化去。
君自傲茫然回首,悲呼一聲師父,撲到白衣人懷里痛哭起來。
白衣人輕輕拍著君自傲的背脊,柔聲道:“還好為師來得及時……傲兒,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君自傲哭道:“師父,娘……娘被他們害死了!我娘被他們害死了!”白衣人不由一震,輕嘆一聲,暗道:“為何世人總要多行不義?我拼盡全力為你們消災避禍,你們卻非要自招魔星,這到底是為什么?”
“若我晚來一步,這孩子定要變成邪魔,到那時,人世間只怕就要變成一片血海了!”君自傲撲在師父懷中,越發哭得厲害起來,一口氣接不上來,竟昏了過去。
白衣人嘆道:“這樣對你也是有好處的。”言罷,抱起君自傲,轉頭對劉星說道:“你就是劉星吧?”此刻劉星已知這表面上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子,便是君自傲那神秘的師父,他疾步上前,屈膝便要跪拜下去。
白衣人輕嘆一聲,一股輕柔的白氣自地面升起,止住了劉星的下拜之勢。
劉星只得躬身施禮道:“師父,我……”白衣人輕輕搖了搖頭,道:“自傲早就把你的事告訴我了,不過你的武藝是他擅自相傳,與我全無關系,我并不是你的師父,日后也不要對人說你是我的弟子。”
“自傲傳你的那些武藝,已夠你傲視天下英雄,但切記不可以此為非作歹,不然必有業報。”劉星急點頭應命。
白衣人緩步走入屋內,將君自傲放在他自己的床上,隨后來到戚氏床前,看了看后搖頭長嘆一聲。
劉星跟了進來,肅容站在一旁。
白衣人道:“你們是好朋友、好兄弟,但也要到分別之時了。這幾日煩勞你盡力照顧他,這次事完,他定會遠走天涯……”劉星心頭一震,躬身施禮道:“我知道了……”再抬頭時,白衣人已消失不見。
劉星守著君自傲直到傍晚,君自傲仍不見醒轉。
天色將黑時,春芳扶著云紫煙來到小屋。
云紫煙雙眼紅腫,顯是哭了一個下午,進屋一見戚氏尸體,不由又是一陣悲泣,春芳見君自傲昏睡不醒,嚇了一跳,劉星急道:“自傲沒事,只是昏睡而已。唉,這對他也好……”春芳點頭道:“你是小傲的朋友吧?真難為你守在這里這么長時間,我這就叫廚房給你送些吃的來。”劉星急道不必。
云紫煙此時悲痛大減,止不住抽泣著,說道:“傲哥哥這一世都不會原諒我們云家了,這可怎么辦呢?”春芳安慰道:“小姐自小就對戚姨好,小傲也是知道的,他不會遷怒于小姐的。”劉星也安慰道:“自傲口里雖不說,心里卻是感激你的。你放心吧,他是不會記恨于你的。”云紫煙輕嘆一聲道:“就算他恨我一世也是應該的,我們云家欠他太多了……”春芳見狀又勸了一陣,二人坐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不多時,有人送來了飯食,劉星哪里吃得下去,他呆坐在君自傲床前,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君自傲昏睡中,忽聽到母親輕喚自己的名字,不由猛醒,只見劉星坐在床前已然熟睡,而母親正站在劉星身后,慈祥地注視著自己。
君自傲忍不住悲呼一聲,躍下床來投入母親懷中,顫聲道:“娘,原來您沒死!這……這太好了!”母親輕扶著他的頭發,柔聲道:“傲兒,娘是來和你道別的。”君自傲聞言訝道:“告別?娘要到哪里去?”戚氏神色一黯道:“娘就要遠赴黃泉去了。”言罷,向自己床頭一指。
君自傲順勢望去,只見戚氏的尸體仍躺在那里,不曾動過半分,不由一驚,轉過頭悲聲道:“娘,難道您……”戚氏流淚說道:“對,娘與你已然陰陽相隔……但娘放心不下你,這才來叮囑你幾句。娘的命苦福薄,怪不得別人,你切莫因娘之死做出什么傻事來,知道么?”君自傲半晌無語,只抱住戚氏不住悲哭。
戚氏流淚微笑道:“好孩子,娘知道你舍不得,可人死不能復生,你的路還很長,要好好走下去,要活出個樣子來給娘看,這樣娘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知道么?”君自傲使勁兒地點頭,說道:“娘,孩兒不想再留在此地了,孩兒恨這里的每一個人!”戚氏嘆道:“也好,男兒志在四方,闖蕩一下也是好的,你就放心去吧!娘這就要遠赴黃泉,再也不能回來了,你不要記掛娘,只管放心去吧!”君自傲聞言,又是一陣悲哭。
此時屋內突然陰氣大盛,一只白無常鬼自地面浮出,倒身向君自傲一拜后,對戚氏道:“在下特來迎駕,請速隨我去吧!”戚氏親了親君自傲后,將他一把推開,道:“記住,不要枉費了你爹給你取的名字!不論將來有何作為,都要做個錚錚的好漢子!”隨后身影晃動,化作一團磷火。
君自傲悲呼一聲,昏倒在地。
那無常鬼又向君自傲一拜,這才引了戚氏的魂魄,穿墻而去。
劉星再睜眼時,天已微亮,他一抬頭,見君自傲正跪在戚氏的床前。
劉星上前幾步,溫言道:“你醒了?事情已然如此,你就不要……”君自傲沉聲道:“你放心吧,我沒事了。”劉星側頭一瞥,只見君自傲淚流滿面,卻神色正常,這才放下了心。
接下幾天,在劉星的張羅下,君自傲為母親辦好了喪事,在城外選了一塊好墳地葬了母親。
君自傲跪在墳前,默默地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娘,你在此安息吧,我要離開此地,再也不回來了!”劉星雖早聽白衣人說過君自傲必會離去,但此刻聽他親口說出,心中亦不免一酸,道:“為什么要走呢?難道你狠得下心拋你娘一人長眠在此嗎?”君自傲擦干眼淚道:“我娘此刻已赴黃泉,縱然我日日在此,也不能再見她一面了。”劉星不由輕嘆一聲。
當晚,君自傲回到小屋,收拾好一應用品打成小包,又將短琴包好背在身上,揣上家中所剩銀兩,便欲離開。
走到院門口時,卻見云紫煙正怔怔地站在那里。
君自傲一低頭,從云紫煙身旁疾步走過。
云紫煙淚流滿面,轉身喊道:“傲哥哥,你要到哪里去?”君自傲停住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與你無關,總之是離你們云家越遠越好!”云紫煙抽泣道:“傲哥哥,我知道我們云家對不住你,我也恨這樣的家,可……可你真的非走不可嗎?”君自傲一咬牙,狠聲道:“對!我再也不想留在這鬼地方!”云紫煙抹了把眼淚,突然咬牙道:“那我也和你一起走,沒有了你,我也不想留這里了!”君自傲一怔,心中一陣絞痛,他和云紫煙從小一塊長大,從小便喜歡這個心地善良如同戚氏一般的小姑娘,只是他心熱面冷,從不表達出來,此刻驟聞云紫煙此語,一股心酸混合著悲痛襲上心頭,他握緊了雙拳,咬了咬牙,盡量壓住內心的顫抖,沉聲道:“胡說什么!”云紫煙哭道:“我沒有胡說,我從小就喜歡你,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只想永遠都能和你在一起,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沒有關系!”君自傲雙拳握得更緊,他何嘗不知云紫煙對自己的一片深情?但他卻恨云家,云家是他殺母的仇人,他絕不能和云家的任何人扯上關系!
一咬牙,君自傲狠聲道:“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可從沒喜歡過你!”云紫煙哭道:“你說謊!你是喜歡我的!我最喜歡的小貓丟失時,是誰不顧風大夜黑幫我尋回的?林府的小少爺欺負我,是誰偷偷將他打了一頓?我最喜歡芙蓉,又是誰悄悄用自己辛苦攢下的錢買了花籽,偷偷種在花園里?是誰在我生病時偷偷送來水果,又是誰每到我生日便偷偷送來禮物?”君自傲咬緊牙關忍住淚水,說道:“我怎么知道?”云紫煙哭道:“是你!都是你!雖然你不讓我知道,可我卻全都知道的!你也是喜歡我的!傲哥哥,求你帶我一起走吧,不論走多遠,不論受多少苦,我都愿意,只要能永遠和你在一起就行!”君自傲再也忍不住淚水,索性任它流淌下來,他故作無情,冷冷地說道:“少在那一廂情愿了!你們云家沒有一個好人!別再糾纏我了,快滾回你娘那里去吧!”言罷一摔袖,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淚人般的云紫煙,獨自留在這空無一人的小院門前,痛哭不止。
君自傲躍出府墻,只見劉星早已等在那里。
劉星嘆道:“你這又是何苦呢……”君自傲拭干眼淚道:“我走以后,請你幫我多照顧照顧她……”劉星道:“帶她走吧,這樣對你們都好。你也是喜歡她的,對吧?”君自傲猛一搖頭,道:“不,我永遠不愿再記起云家的任何人,永遠不愿再想起這個地方。因為一想起這里,一想起云家,我就忍不住想殺人,想殺光云家所有的人!”劉星打了個寒顫,嘆道:“你只是不想讓她為難吧,更不想她與你一同受苦吧?說到底,你還是在為她著想……”君自傲狠聲道:“夠了!不管怎樣,我都要離開了,你自己要多保重,也替我向柔兒道聲別。”劉星點點頭道:“你打算到哪里去?”君自傲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總之是四處流浪吧。”頓了頓,仰頭向天喊道:“師父,這些天您雖未露面,但徒兒知道您一直在徒兒的身邊,師父,徒兒要走了,您自己保重啊!”言罷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幾個響頭,隨后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星目送他遠去,熱淚不由流淌滿面,他自語般地說道:“自傲,你也要保重啊!”一陣風吹過,白色長衫迎風飛舞,白衣人佇立在高檐之上,自語道:“我能對他施加的影響已到此為止,今后他的成長,就要看他自己的際遇了……”
“唉,天意永遠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我擅自干涉天道,說不定轉眼便會遭到天譴……但為了天下蒼生,便是身遭天譴,也是值得……”大雨連續下了五六天,仍沒有一絲放晴的預兆,言真不由焦躁不安起來。
“爹,小心別著涼了。”女兒言雨瀾輕輕走上前來,為他披上長衫。
言真輕嘆一聲,道:“這雨沒完沒了,何時才完啊?”言雨瀾聞言,亦隨之嘆了一聲,說道:“爹,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咱們冒雨趕往蒯州吧?”言真喟然道:“可這樣一來損耗就更大了,咱們班子本就已無力維持,再有損耗的話……”話未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柴飛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飛刀,聞言說道:“師父,不如咱們也去參加那大會,或許……”言真搖頭道:“別說癡話了,咱們這種角色,哪上得了那種臺面?”柴飛道:“成與不成先不談,去試試也是好的啊,說不定……”言真打斷他的話道:“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這真龍武術大會既然能以《龍拳真經》為賞,自是武林中最高層次的比武大會,雖說前二十名均有獎賞,可也不是咱們能撈得到的。”
“咱們不過是跑江湖賣藝的,強出頭只能落個灰頭土臉、貽笑大方而已。”柴飛不服氣地說道:“那就這么干待著?這樣下去班子一樣完蛋。師父,參加大會又不用花一文錢,咱們左右也是無事可做,去長長見識也比耗著強吧?”言雨瀾亦在旁幫腔道:“是啊,若真能僥幸進入前二十名得到賞金的話,班子就又可恢復生機了。”言真無話可說,只長嘆一聲,不置可否的轉身離去。
柴飛欲再進言,見言雨瀾向他搖了搖頭,便不再作聲。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迷蒙,水順檐而下,宛如一道瀑布,又似一片水簾,站在屋內向外望去,但見長街如海,到處是一片水色,不見一車半馬的蹤影,更沒有一個行人。
此時言真早已回房休息,柴飛則跑到后堂和店伙閑聊,客棧大廳內只剩下言雨瀾一人,她倚門望天,只見烏云密布,豪雨連綿,恐怕再過三五日也不會有晴天,不由發出一聲長嘆。
驀然間,一道身影出現在長街上,言雨瀾凝目望去,不由大奇。
這漫天大雨之下,那人竟不打傘,亦不疾奔,只是緩步而行,仿佛這漫天大雨拍在身上的滋味,竟是種享受一般。
那人漸行漸近,竟緩步走入客棧大廳之內。
言雨瀾訝然而視,只見那人與自己年齡相仿,身背一個長方形的大包裹,不結發髻,頭發散披背后,一張臉泛著冷冷的白色,眼曈黑得如同化不開的夜色,讓人無法看透其中蘊藏著什么。
言雨瀾被這人的氣質所動,不由瞧得有些癡了。
這人不顧臉上橫流的雨水,向言雨瀾一拱手道:“姑娘,在下住店。”言雨瀾猛醒般地“啊”了一聲,隨即面色一紅,道:“我……我也是住店的……”此時內堂伙計見有客上門,急迎了出來招呼,那人一拱手道:“小二哥,在下要一間最便宜的客房。”店伙笑道:“咱們是小店,原也沒什么貴房,您隨我來吧!”那人微微一笑,如同嚴冬中露出的一絲暖陽般,點頭隨小二去了。
言雨瀾目送他離去,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尤其是那人最后的一笑,更深深印在她心中,抹之不去,揮之不散。
她一顆芳心亂跳,不住問自己這是怎么了。
這時柴飛不知從哪鉆了出來,見言雨瀾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上前打趣道:“師妹,怎么失魂落魄的?莫不是害上相思病了?”言雨瀾一怔,隨即滿面通紅,怒嗔道:“胡說些什么?看我不告訴爹去!”言罷一把推開柴飛,飛奔回自己房中,把柴飛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言雨瀾回到房中,心仍突突跳個不停,一顆心七上八下,沒有平靜下來的時候,這一日她茶飯不思,晚上更是輾轉難眠,腦子里想的全是那個冷冰冰的少年。
第二天一早,言雨瀾剛起身,便聽到一陣破空之聲,她將窗子打開一條縫隙向外望去,只見天清氣朗,竟然大晴,昨日那少年正在客棧院中練著一路拳腳,動作緩慢,只在每拳每腳將打盡時方全身發力,發出有力的破空之聲。
言雨瀾一見他,連梳洗打扮都忘了,只知癡癡地憑窗而望。
這一套拳打完后,少年稍一調息便欲離去,言雨瀾見狀不由大急,她只盼這少年多練一會兒,好讓她再多看上幾眼,不想讓他就此離開自己視線之外。
或許是老天幫忙,此時柴飛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他大聲叫好道:“兄弟,拳打得真不錯!堪稱高手啊!”那少年一拱手,道:“多謝夸獎。”柴飛笑道:“兄弟,以你這身手,真該去參加真龍武術大會呀!”那少年面無表情地說道:“在下習武只為健身而已,還沒有參加什么比武的本事。”柴飛道:“去試試總是好的。那真龍大會高手云集,就算不能得到獎賞,去湊個熱鬧、開開眼界也不錯啊!”那少年沉吟片刻,問道:“那真龍武術大會是怎么一回事?”柴飛聞言精神一振,道:“兄弟知道‘龍拳’吧?”見那少年搖了搖頭,柴飛露出一副夸大了幾倍的驚愕表情,說道:“兄弟連‘龍拳’也不知?看來兄弟乃是剛行走江湖之人,不過無妨,我告訴你這龍拳乃是天下第一的神拳。傳說龍拳是用來保護天下蒼生的拳法,習得龍拳者,其力量之強幾可直逼鬼神!”
“幾千年中,龍拳更無數次救蒼生于危難之中。有見過龍拳的人說,那拳簡直就是龍神化身,其威力絕對匪夷所思!”
“這次的真龍武術大會,便是以記載了‘龍拳’秘密的《龍拳真經》為最高獎賞的比武大會,獲得第一者便可得到這《龍拳真經》,擁有龍的力量!你說這有多吸引人啊!”那少年一怔,沉思片刻后問道:“這樣珍貴的東西,大會舉辦者得到后,為什么不歸為己有,卻要賞給別人?”柴飛道:“這還用問?那大會舉辦者自是‘龍拳’的傳人,他定是要藉此大會挑選衣缽傳人咧!嘿,就算拿不到《龍拳真經》也沒關系,只要能進入前二十名,就有大筆的賞銀到手,到時就不用愁無力維持班子……”
“啊,對了,我看兄弟你身手不凡,手頭又不像十分富裕的樣子,不如去試試如何?”少年沉吟片刻,淡然道:“多謝兄臺,在下再想想吧。”言罷一拱手,大步離去。
柴飛大呼小叫了一陣,自覺沒趣,也逕自去了。
言雨瀾見少年離去,不免有些失望,正自發呆之時,一陣拍門聲傳來,言真的聲音響起:“瀾兒,怎么還不出來?今天天氣突然轉晴,咱們正好出去開場子唱戲。”言雨瀾應了一聲,急忙穿衣梳洗。
吃過早飯,言真率領班內眾人來到街前,動手搭起棚子,表演起來。
他所率的“言家班”是個戲班子,共有十多人,一向靠游走四方開場唱戲為生。
言真早年習武,大弟子柴飛盡得他真傳,故此身手亦是了得,但為人卻不夠穩重,月余前聽聞武林中舉辦武術大會之事,便上下游說眾人,想要前去一試。
言真深知自身斤兩,一直也未同意,不想來到此城后天公不作美,連下幾日大雨,弄得班子空自損耗,沒有一文的進項,這日好不容易晴起了天,便急忙出來打開場子,好歹先平了住店的費用再說。
不想這一天下來,觀者并無幾人,雖得了些錢,卻還不夠眾人一天的開銷,言真不由焦急萬分,柴飛則趁機游說言真去參加大會,而言雨瀾則茶飯不思地想著那少年。
晚飯時,柴飛又開始游說,言真聽得頗不耐煩,卻又無心斥責柴飛,只悶不作聲地自顧吃喝。
班里其余眾人在旁聽得久了,不少人也開始幫起柴飛的腔來,說得言真漸也有些心動,他思量班里所剩無多,僅夠支撐一個多月,若今后再像今日一般,散伙是早晚的事,但若真能僥幸在大會中得到名次,那巨額的賞銀便可幫班子度過難關了。
思量下,言真已打定主意去參加大會,只是卻未立刻說出,只說自己再考慮一下,眾人見有了希望,便不再多話。
此時,那少年從自己房中緩步而出,言雨瀾不由面色一紅,低下頭去裝作吃飯,卻連一粒米也未送入口中。
不想那少年竟來到桌前,向言真一拱手道:“這位老伯,敢問貴班需不需要幫閑打雜的人手?”言真一怔,問道:“這位小哥,你的意思是……”那少年道:“在下想游歷四方,長些見識,正巧貴班亦是四海為家,便想冒昧在班中求個差使,與眾位一道游歷天下,在下只求三餐,別無所求。”言雨瀾聞言,不由立時心跳加速,一張臉漲得更紅了,她怎也想不到這少年竟會來要求加入自己班中,心中說不出是興奮,是欣喜,還是激動,她只盼爹馬上就點頭答應才好。
言真沉吟道:“這位小哥,實不相瞞,我們班子這些時日自顧亦已不暇,恐怕無力再招人手,小哥還是……”話未說完,柴飛已在另一桌上轉過頭來叫道:“原來是兄弟你啊!師父,收下他吧,他的武功高得很,參加大會的話,定能奪得賞銀!”言真一瞪眼,柴飛吐了吐了舌頭道:“我說的是真的,再說多個武功高的人手,就算不參加比武大會,平時行走江湖也能安些心啊……”言真又瞪了他一眼,他才住口不語。
言真沉吟片刻道:“好吧,多一人也無妨,這位小哥怎么稱呼?”那少年道:“在下姓君名自傲。”言真點頭道:“今后你就先幫著做些搭臺打雜的活吧,等時間長了,再看看有什么更適合你干的,若有興趣,老夫也可教你唱戲。”說罷,一一向君自傲介紹了班中眾人。
君自傲一一見禮,禮數雖周,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
介紹到柴飛時,柴飛搶著自報家門道:“我叫柴飛,看你的年齡也就是十七八歲,我比你大,你叫我柴大哥就成了。這位是我師父的女兒,叫言雨瀾。”言罷,一指低頭不語的言雨瀾,言雨瀾一聽此言,不由面色更紅,緊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言真不由不悅道:“瀾兒,怎么如此無禮?”君自傲淡然道:“無妨,在下已見過小姐芳容了。”隨后向眾人一拱手道:“今后還請各位多指教在下。”言語中仍是面如寒冰,不帶一絲感情。
眾人勉強應了一聲后,君自傲逕自轉身回房,眾人不免一陣議論。
回到屋中,君自傲端坐桌前,手撫琴弦,輕彈起來。
離開羽林后,他一路流浪至此,盤纏已所剩無多,正巧遇到這游走江湖的言家班,不由心中一動,思量著若能加入此班,既可游走四方長些見識,又可省下路上盤纏,這才試探著向班主言真開口,不想如此順利便被接納。
此刻他以氣抑音,琴音只在這小屋中四下飄蕩,門外之人亦不能聽到分毫響動。
手指輕動中,君自傲不禁又想起了母親,兩行熱淚悄然滾落,昔日母親對自己的種種關愛,一一涌上心頭,琴音亦隨他心念轉為輕柔哀婉,表露出連綿的哀傷與無盡的思念。
不自覺間,君自傲竟忘了以氣抑音,任憑這與氣相合、與心相通的琴音飄散出去。
第二日一早,君自傲便被一陣叩門聲驚醒,他本未寬衣,此時直接翻身下床,將門打開。
言真率領著言家班眾人肅立門外,一見君自傲開門相見,言真向前一步,深深一揖。
君自傲見狀大訝,表面卻不動聲色的淡然道:“班主這是何意?”
(https://www.dzxsw.cc/book/79211/466203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