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通天木
任由鳥兒嘰嘰喳喳地掙扎，宮籬雙手捧住祁瑞不讓他亂動，對祁珀道：“勞煩看看他身體可有異樣。”
自家弟弟疑似鳳鳥轉(zhuǎn)世的事祁珀已經(jīng)知曉，他接過小鳥兒，手中凝出溫和綠光將其包裹，旋即發(fā)出一聲輕訝，似有不得了的發(fā)現(xiàn)。
祁珀將祁瑞還至宮籬手里，笑道：“好得不能再好了。我們普通人修煉個幾百上千年都未必能結(jié)成神丹，他倒好，直接白得了個——只是神丹初成，難免脆弱，還需勤勉修行錘煉。”
宮籬點(diǎn)頭示意明白，而后伸出左手讓祁珀探脈。見她還記得讓兄長幫忙診療，一直吵個不停的祁瑞終于安靜下來。
看了眼立在宮籬肩頭緊張盯著這邊的祁瑞，祁珀又是神秘一笑，邊以靈力探脈邊試圖和宮籬搭話：“我這弟弟變成鳥兒后倒是變吵了許多。”
宮籬點(diǎn)了點(diǎn)頭，祁瑞聞言則發(fā)出一聲不悅的聲音。雖然還是鳥語，但祁珀莫名能從嚴(yán)肅正經(jīng)的毛茸茸小臉上領(lǐng)會到祁瑞的意思，他不再與宮籬說話，專心查探她體內(nèi)情況。
良久，祁珀收回靈力，說出自己的判斷：“身體狀態(tài)不錯，不過靈根似有異樣。”
宮籬解釋：“許是因為先前逃出來時我自燃靈根了——這點(diǎn)程度日后可以修復(fù)。”
她說得輕巧，自燃靈根乃過度榨取靈力、損傷根本的法子，就算她強(qiáng)大得能夠?qū)㈧`根修復(fù)，那也無法恢復(fù)如初，或?qū)⒂绊懰蘸笮扌酗w升之路。
不過祁珀所說的“異樣”并非指這個，他道：“靈根有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尋常靈根乃是凡人通過修行吸取天然靈氣，于丹田凝成微核，再慢慢增進(jìn)其體積與能力。宮姑娘你的靈根更像是憑空出現(xiàn)、外界嵌入之物，與尋常靈根材質(zhì)不太相同。”
修行十二年，宮籬從未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何分別，祁珀這樣一提，她才生了疑慮：“我自小修行十分順利，莫非是靈根不同之故？”
祁珀輕咳一聲：“那倒不可能……是姑娘自己悟性高罷了。”
宮籬垂著眼眸望著自己的手指，千思百慮涌上心頭，讓她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忽然有片柔軟暖和的東西貼上她的臉頰，宮籬偏頭一看，是祁瑞。
他似乎看出宮籬的低落，伸出右側(cè)翅膀撫了撫她的側(cè)臉，試圖安慰她：“嘰嘰喳嘰。”夠強(qiáng)就行了，別想那么多！
宮籬勉強(qiáng)沖他勾了勾唇角，旋即又道：“我是在空桑山上喚靈的，此事恐怕還與花深派長者有關(guān)。”
“有道理。”祁珀煞有介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要不我再派幾個人潛進(jìn)去探探消息吧。”
“不用。長老們現(xiàn)在防備心定然很強(qiáng)，我自己去。”
“嘰！”我也去！
祁珀也道：“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但我們恒城派……也就我父親一個化神境靈師，用蠱高手倒不少，不如派十幾個跟著你。”
雙方實力懸殊是不爭事實，若長老們分散到其他地方，下蠱之事或許還能成功，然而他們?nèi)杖崭C在空桑山上，很難找到下蠱的良機(jī)。
祁瑞見過幾位長老，大概也知道他們的實力，此時又嘰嘰喳喳說了一通，宮籬聽了后，緊縮的眉頭舒展不少，只是臉色還是比較嚴(yán)肅。
祁珀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你聽得懂我二弟說話啊？”
宮籬點(diǎn)點(diǎn)頭，坦白道：“昨晚中了怡情丹，多虧師……祁瑞相救，之后不知為何便能心意相通了。待此事完結(jié)，我會與他結(jié)為靈侶——如果他不反對的話。”
她實在很不適應(yīng)撿來的小師弟換了個名字，幾次都差點(diǎn)口誤。
祁珀聽了以后甚至笑出了聲，滿含深意地望著不敢與他對視的鳥兒，道：“他怎會反對，就是委屈宮姑娘了，他性子不穩(wěn)重，你可得多擔(dān)待。”
聞言祁瑞又是不滿地嘰喳幾聲，但祁珀可不理會他了，也不想去揣摩他說了什么，只顧著問宮籬和祁瑞是怎么相悅的。
這個問題問倒了宮籬，她頓了頓，想出個詞解釋道：“日久生情吧。”
連祁珀都察覺到宮籬恐怕對兩情相悅的理解還相對簡單，祁瑞更是敏銳捕捉到了她的遲疑與茫然。
果然——她就是穿上衣服不認(rèn)人！祁瑞氣得飛離溫暖舒適的肩膀，把自己埋在柔軟寬厚的棉被里，裝作睡覺休息的模樣。
今早這么晚起，怎么一會兒又要睡了？宮籬走過去想看看祁瑞怎么了，但它仗著自己能飛，轉(zhuǎn)眼又飛到帷帳頂部，任由宮籬站在下頭望著他。
宮籬非常不解，難道祁瑞生氣了？因為她承認(rèn)二人兩情相悅？她重新皺起眉頭，臉上多了幾分思索。
不想插手他倆感情上的事，祁珀很識相道：“那我便不打擾二位了，派中還有許多事務(wù)需要處理——宮姑娘這幾日先安心休養(yǎng)，擇日我們再想個周全之計對付花深派。”
“祁瑞方才跟我提了個方案。”宮籬偏頭無奈地望了眼依舊不理人的小鳥，“不過茲事體大，我得先和令尊先談?wù)劇！?
“行，有事讓人來喚我便可。”祁珀不知從哪里掏出把折扇，邊搖著微風(fēng)邊走出門去，端的是位清冷知禮的貴公子。
“我去看看云鶯，再去找你父母。”宮籬對躲在帷帳上的祁瑞說完，也離開房內(nèi)。
房中霎時安靜下來，唯有裊裊檀煙。祁瑞還沒決定要不要回應(yīng)宮籬的話，就聽到輕輕的關(guān)門聲。宮籬竟然毫不猶豫地走了，她這么不愿意和自己待在一塊嗎？祁瑞更氣惱了。
云鶯被安置的地方不遠(yuǎn)，走幾步便到了。宮籬簡單問了情況，覺得她狀態(tài)還不錯，不由分神想到臨近午膳時分，不知祁瑞現(xiàn)在這個樣子更喜歡吃什么。
云鶯忽然道：“師姐，你待會要去哪兒？”
她獨(dú)自被安排在這處陌生地方，周圍只認(rèn)識宮籬一人，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心里難免有些慌亂，不愿看著大師姐離開。
“怎么了？”宮籬反問。
云鶯手指絞著衣角：“師姐不能多待一會兒嗎？我、我想喚靈——師姐能不能教我？”
這事宮籬不是沒有想過，她遲疑幾秒，方答：“我會找人幫你，近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云鶯低低哦了一聲，她雖懂得不多，但也知道師姐要做的事恐怕是很艱難的，她不能拖師姐后腿。只希望喚靈之后，自己也能幫上師姐的忙。
宮籬見沒其他事，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又被叫住。云鶯喚了師姐，卻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只是不想與師姐分開，否則心里總是慌亂失措如臨深淵。
“師姐你住在何處？”云鶯良久才埋著頭小聲問，“我……能不能與你住在一起？我絕不會打擾師姐！就是、就是想多看師姐幾眼。”
放在以往，宮籬是肯定會答應(yīng)的，縱然她再遲鈍都能發(fā)現(xiàn)云鶯話語里的不安，可想想縮在帳頂?shù)钠钊穑坏貌痪芙^云鶯：“此事不太方便，我問問能不能派幾個和善些的婢女過來。”
云鶯抿著唇不吭聲了，雖然宮籬看不見，但她能想象出此時云鶯的眼中肯定是通紅通紅的了。云帆師兄生前最是嬌養(yǎng)云鶯，如今師兄不在，她必須學(xué)著堅強(qiáng)面對生活。
“你不必哭，我會護(hù)著你，恒城派的人也會好好待你。你安心修行，日后必能成材，如此，云帆師兄也會很高興。”宮籬絞盡腦汁說完這段安慰的話才離開，這次云鶯沒有再叫住她。
宮籬不是直接回南鴻軒，而是拐彎去見了祁瑞的父母，方才與祁瑞商量的事，越早和兩位長輩談越好。
祁昭還在打坐，不宜被擾，桓姍姍在婢女陪同下見了宮籬。據(jù)祁瑞介紹，桓姍姍年近350歲，修為是通靈境中階，但從外貌上看她還十分年輕，若換身明艷些的衣服，說是祁瑞姐姐也有人信。
桓姍姍早就聽說過宮籬的出色，上午也了解了幾日來發(fā)生的事，她對這未來兒媳婦十分滿意，吩咐婢女沏了最好的茶來，親自為她斟了一杯，臉上笑意就沒下去過。
“我們家瑞兒啊，打小就嬌慣，又不成器，我們做父母的滿以為他這樣混下去也就是一輩子，平安無事就好，沒成想遇見宮姑娘，這是他的福氣。”
宮籬一時不能適應(yīng)這般夸贊與熱情，垂著眸學(xué)著常人那般謙虛道：“祁瑞本為神子，因我險些喪命，如今又為我丟了元陽，我理應(yīng)回報。”
桓姍姍笑意一僵，“回報”？感情她兒子還沒拿下宮姑娘芳心，純粹靠著賣人情來捆著人家呢？她該頭疼如何再幫兒子一把了。
“你看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桓姍姍很快笑著牽起宮籬的手，“那些都是他自找的，是他的命數(shù)，至于神子不神子的，他不還是他嗎？我的孩子我清楚，既然甘愿為你這么做，必然是極喜歡你了。”
宮籬還在感受桓姍姍手里母親般的溫度，猛然聽到最后那句話，整個人有點(diǎn)恍然，祁瑞喜歡她嗎？可方才他只聽到她說“日久生情”就氣得不理人了。
面對桓姍姍的善意，宮籬不好多說什么，轉(zhuǎn)而說起正事：“如今花深派肯定在到處追查我倆蹤跡，恒城派必然也在追查范圍內(nèi)，縱然天虞山有瘴氣罩著，又設(shè)了結(jié)界，但若掌門與幾大長老一齊出場，恐怕兇多吉少。”
渾厚的聲音從門后響起：“我恒城派靈師雖境界比不上花深派，但若外人膽敢硬闖天虞山，恒城派就算同歸于盡，也不會叫他好過！”
宮籬偏頭望向聲源，原來是祁瑞的父親祁昭，他剛剛靜修完，聽到宮籬來訪，直接就趕到正廳來了。
桓姍姍起身拉著他過來坐下，埋怨道：“你先讓宮姑娘說完不成嗎？開口閉口就是同歸于盡的，萬一還有其他法子呢？”
宮籬朝祁昭笑了笑當(dāng)作打招呼，隨后繼續(xù)道：“祁瑞既覺醒神丹，便可與上界通訊。昨夜他與上界神后的通訊莫名中斷，但我這些年在外行走時曾聽說過一處地方，據(jù)說能通往上界。”
祁昭鎖眉：“你說的該不會是昆侖山的通天木吧？且不說抵達(dá)昆侖山前會有多少危險，就算到了那兒，四周電閃雷鳴，還有兇獸鎮(zhèn)守，哪里是這么容易前往上界的？”
“花深派背后有上仙相助，恐怕其中還有更大陰謀，恒城派雖威震一方，又怎能抵擋神界勢力？因而我們必須與神主聯(lián)系上。”宮籬難得說這么多話，聲音顯出些沙啞，“伯父，我靈根為雷屬性，不日將突破化靈境，昆侖山的雷電我來扛。今后亦能保證修行不怠，就算死也會護(hù)祁瑞無礙。”
“哎喲，你怎么跟你伯父似的動不動就死呀死的，好好活著不成嗎？”桓姍姍輕輕拍了宮籬手背一下，“你若想去，瑞兒也同意的話，便去！別管你伯父！他慣來是自負(fù)專斷的。”
祁昭面無表情看了自家夫人一眼，不知為何宮籬品出點(diǎn)委屈的意思，不過她也不大在意這些，事情說完了，抽回自己的手，向二位長輩告辭。
桓姍姍送她出了廳門，還站在門邊望著她遠(yuǎn)去，直到看不清了才坐回祁昭身邊，欣慰道：“我看這宮姑娘長得冷艷大方，為人正直磊落，更難得的是實力在眾晚輩中也是首屈一指的，當(dāng)初勸瑞兒去找她，果然是勸對了！”
祁昭卻懶得管年輕人的事，盯著桓姍姍不滿道：“你方才為何總說我的不是？”
桓姍姍：“……”又該哄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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