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龍之逆鱗

        觀看祭奠自己的慶典，是什么感覺？

        周易只覺得很是玄妙。

        他是城主請來的道門高人，自是坐落貴賓上席，看著自己的神像受萬民崇拜。

        城中廣場，金身像前。

        大長老金京穿著獸皮長袍，神色肅穆的奉香，獻(xiàn)祭五牲，跪拜禱告，誦讀祭文……

        后面跪著數(shù)千摩云城百姓，穿著麻衣皮衣，頭上插著羽毛，如同山中未開化的野人。

        金京念完祭文，運(yùn)轉(zhuǎn)丹田氣血，聲音悠長傳出數(shù)里遠(yuǎn)。

        “金神庇佑！”

        “金神庇佑——”

        “金神庇佑——”

        聲若雷霆直沖云霄，整齊劃一的三叩九拜。

        四面八方傳來獸皮鼓聲，無需節(jié)奏，純粹的用力敲，震耳欲聾。鼓槌是某種獸骨打磨而成，由于用的年歲久遠(yuǎn)，磨得光滑如玉質(zhì)。

        周易神識掃過，認(rèn)出鼓面鼓槌都是雷妖制成，即使已經(jīng)靈氣散盡，還殘留幾分威勢。

        廣場上祭拜的人向四周散開，落下十?dāng)?shù)道戴著虎豹豺狼頭套的人影，揮舞著兵刃發(fā)出猖狂嚎叫。

        鼓聲愈發(fā)熱烈，忽然一聲刺耳的喇叭聲響起。

        金京已經(jīng)換了衣衫，背后扎著金色羽翼，忽閃著從天而降，揮手幾道掌風(fēng)將扮做妖怪的人打飛。

        又有數(shù)十道妖怪身影，將金京死死包圍在中央，眼見著形勢危急，黃牛、龜丞相、金鷹、黑虎從四面飛來，與金神聯(lián)手將妖魔擊潰。

        整體劇情很簡單，講述金神庇佑人族，不斷擊敗妖魔的故事。

        酣暢精妙的打斗，驚心動魄的鑼鼓聲，熱鬧的節(jié)日氛圍，無論是摩云城百姓還是外來人都發(fā)出歡呼。

        “我在變成歷史，也在創(chuàng)造歷史！”

        周易喃喃自語，忽然感受到深沉的孤獨(dú)，在沸反盈天的熱鬧中格格不入，遺世獨(dú)立。

        修仙界未破滅時，孤獨(dú)只是孤獨(dú)，現(xiàn)在是踽踽獨(dú)行的寂寥。

        “無敵的寂寞，比苦修更甚！這世上再無一人能與你說話，如雞同鴨講，如對牛彈琴，慢慢的就沉默不想說話了�！�

        這時。

        金京已經(jīng)跳完了舞蹈，換上獸皮長袍來到席間，端著酒杯過來。

        “朱道長，老漢須主持慶典，多有怠慢�！�

        “無妨。”

        周易舉杯說道：“這酒少說有幾百年份，價值千金，卻是貧道占了便宜�！�

        “這酒可不簡單，當(dāng)年金神常臨凡世，各家各戶挖空了心思釀酒。”

        金京笑道：“城主府便每年舉辦一次比酒大會，挑出最上等的百壇佳釀，封存地底至今，唯有慶典時才取出幾壇供貴客品嘗。”

        “難怪……”

        周易微微頷首：“有種熟悉的味道�！�

        金京聞言也沒有多想，認(rèn)為以朱剛的身份，幾百年份的美酒稀罕卻不至于喝不上。

        二人又說了會話，約定過幾日釣魚，金京又去招待其他貴客。其中最為重要的是慶國使者，為首的是三皇子，恭敬的稱呼金京為七叔。

        上代大長老是秦正外祖父，也是金京的爺爺，兩家血緣不出三代，關(guān)系親密。

        祭祀結(jié)束，宴席開始。

        貴賓席人數(shù)不多，周易年紀(jì)輕輕的道士，很是引人注目。不過列席的都不是常人，或心智堅(jiān)毅的武者，或者城府深厚的官吏，心底疑惑面上笑意盈盈。

        周易左右是兩個獸皮漢子，據(jù)金京介紹是兩位寨主，托庇于摩云城。

        靈氣衰竭妖族消失后，人族有氣血武道修行，十萬大山中野獸可不是對手，慢慢出現(xiàn)不少寨子。

        也不知是否故意安排，挨著周易的兩位寨主竟然不是純粹的武道蠻子，頗通文墨崇尚讀書，能與周易聊幾句道經(jīng)。

        三五壇酒入腹，賓主盡歡氣氛熱烈。

        皇子秦霄走過來，舉杯說道：“見過朱道長，晚輩秦霄，聽七叔說起您馴獸玄奇，特意來請教�！�

        周易笑著說：“哪有什么玄奇，不過是古馴獸法訣，修修改改勉強(qiáng)以內(nèi)氣驅(qū)使�！�

        如今武道修行之人，通常將修仙煉氣的功法稱為古法，有的古法于時代不適已經(jīng)淘汰，有的經(jīng)過演變?nèi)谌胛鋵W(xué)當(dāng)中，諸如合歡宗的雙修法訣。

        秦霄目光微亮，許多人知道古法玄妙，然而能推陳出新的沒有幾個。

        “不知道長在哪座道觀修行？晚輩時常聽白云觀玄素真人講經(jīng)，于道教經(jīng)典多有領(lǐng)悟�！�

        周易說道：“貧道并非九洲人士，門中法訣傳自東海，久聞白云觀之名，日后定登門論道�！�

        “東海！”

        秦霄面露驚喜，說道：“父皇年前命水師造百艘巨艦，由徐真人率領(lǐng)，尋訪東海仙島，不知道長可有海圖？”

        “遠(yuǎn)渡東海？”

        周易初聞此消息，驀然間想起秦正，傳聞已經(jīng)瘋了的暴君，心中不禁嘆息。

        “貧道輕輕一推，便在歷史上引起了滔天波瀾！日后做事，須小心謹(jǐn)慎，不能由著性子來……”

        任何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都能繞到謹(jǐn)慎之上，這已經(jīng)成了千百年來的習(xí)慣，以后也會繼續(xù)保持。

        周易反問道：“據(jù)貧道祖上記載，白云觀源自東海，其傳承典籍應(yīng)有海圖？”

        “道長竟然知曉此事，果然傳承深遠(yuǎn)�！�

        秦霄解釋道：“白云觀與佛門合污，編纂偽經(jīng)，否認(rèn)玄霄道君祖師身份。父皇夢游昆侖仙境得知此事，盡數(shù)銷毀偽經(jīng)，期間燒了不少傳承典籍，海圖也因此銷毀。”

        “原來如此。”

        周易從袖口取出張獸皮紙，說道：“貧道祖師對玄霄道君很是敬仰，陛下正本清源，將這海圖拿去吧�！�

        “晚輩定向父皇稟明，為道長請功�！�

        秦霄躬身接過獸皮紙，也不打開看，而是直接交給隨身內(nèi)侍。

        周易沉吟片刻，提醒道：“東海本就貧瘠，此時哪還有靈藥。”

        秦霄眼中閃過黯然失望，微微搖頭，沒有對此事做出評論。太始帝打下了慶國大半疆土，個人武力與威望如山如淵，即使近些年不得民心，也非皇子能妄議！

        宴席結(jié)束，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

        賓客離開的差不多了，周易起身告辭，不曾想金京出聲挽留。

        “道長常說喜歡古物，不如暫住一晚。明日去金族寶庫看一看，若有能入眼的物件，便贈與道長�！�

        “嗯？”

        周易稍稍思索，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大抵是因?yàn)槟蔷砗�圖。再向深處思索，秦霄將海圖獻(xiàn)于太始帝，必然得到嘉獎。

        “你這老頭兒，天天與貧道說懶得理會凡俗，怎么還摻和這等事？”

        “道長心思通透，果然瞞不過。”

        金京無奈道：“老頭無論怎么厭煩，總不能斬了血緣，既然姓金就躲不開，唯一的選擇就是與哪個親近些�！�

        周易對這種事見多了，提醒道：“金家已經(jīng)是異姓王，進(jìn)無可進(jìn)，理應(yīng)獨(dú)立于外�！�

        “這可不是咱說了算，表兄早已不是當(dāng)年身份，無需再倚仗摩云城。”

        金京無嘆息道：“縱使坐擁云洲第一國，表兄也不滿足，前些時日來信，試著將摩云城并入慶國，借此統(tǒng)治十萬大山。”

        周易沒有繼續(xù)追問，為何支持秦霄，必然是私下里做了交易，疑惑道。

        “貧道聽聞摩云城竭力支持，陛下方才登上太子之位，這其中可有什么緣由？”

        “豈止是竭力？我爺爺與慶國那老不死比武，打了三天三夜，雙雙力竭而死！”

        金京說道：“表兄當(dāng)年意外得到了武祖原本，上面記錄了氣血武道從無到有，以及金神臨凡指點(diǎn)武祖，乃摩云城無上至寶！”

        數(shù)百年過去，金神已經(jīng)成了摩云城信仰、傳承，武祖原本相當(dāng)于神留在人間的遺物。

        “原來如此�！�

        周易略微有些尷尬，當(dāng)年并不知金神信仰，只想著借秦正之手歸還原本。

        ……

        翌日。

        寶庫位于金家祖宅。

        長條青石壘成的大殿，歷經(jīng)數(shù)百年風(fēng)雨，看上去有些滄桑。

        金京推開門，進(jìn)去后見到一列列置物架，后面還有成堆的鐵箱子。

        “凡俗金銀道長看不上眼，論傳承老頭子也比不過，也只有這些古物來報(bào)答�！�

        金京說道：“摩云城沒有什么歷史，這些物件是族人從十萬大山中撿來，或模樣玄奇或年歲久遠(yuǎn)，便放在這里面收藏�！�

        “那貧道就不客氣了。”

        周易逐個木架查看，實(shí)則神識掃過大殿，所有古物映入腦海。

        花紋奇異的陶瓶、閃耀微光的玉石、不知來歷的獸骨、造型古樸的青銅器……確實(shí)都是古物，然而九成九沒有價值，周易迅速掠過。

        直至一片巴掌大灰撲撲鱗片，映入腦海當(dāng)中。

        鱗片表面有云紋，整齊對仗，仿佛是后人雕刻上去。

        “難道是……”

        周易看似隨意的走動，片刻后來到角落處置物架，將鱗片拿起來仔細(xì)觀察，回想當(dāng)年在龍宮寶庫所見的逆鱗對比。

        形狀大小一模一樣，只是沒了龍威。

        周易手指輕捏，鱗片沒有任何變化，硬度超過金鐵。

        “應(yīng)當(dāng)是龍之逆鱗了，竟然有這等意外收獲！十萬大山龍族全都源自碧波潭，即使這片逆鱗不是龍皇的，二者也有血脈聯(lián)系�！�

        “魔道當(dāng)中有不少血脈咒術(shù)，正道中也有血脈尋人、卜算，血脈淵源不弱于附帶氣息之物�！�

        “貧道距離報(bào)仇雪恨，大大的踏出了一步！”

        周易將龍鱗收起，神識掃過寶庫，再無其他有用的物件，來到門口對金京說道。

        “此物與貧道有緣，占了金道友這般便宜，區(qū)區(qū)海圖就比不過了。”

        說著從袖口摸索一番，周易手中多了幾顆米粒兒，潔白如玉兩頭尖尖有半寸大小。

        “貧道平日種田時，發(fā)現(xiàn)有幾株稻米發(fā)生異變，生出來的種子不同于尋常。金道友也喜歡種田，這種子便算作答謝，可以在山上耕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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