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風兩人終于跨進去。
所有的一切，包括黑暗，一切的感知，都已經不存在，無法感受。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停了下來，許風兩人恢復了感覺，周身偶遇在暖洋洋之中，睜開眼是刺眼紅色光芒。
他們好像沐浴在紅色的海洋之中。
這是一條去往接下來歷練之路的必經之處，若是不從這里走，將會沒辦法接下來的歷練。
這也是一種考驗，只有有資格過去的人才能配那資格。
許風心如平湖，剛剛恢復一切感覺，他沒有害怕，心堅如磐石，慢慢伸出手去觸碰，紅色血珠破碎，他跟著一團血水流出。
一旁的女子也是如此。
兩人像是用血液洗了個澡，整個人身上都是難聞的腥臭味，像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
月晴愁回頭望著來時路，久久收回視線，同時進來的修士不止他們兩人，那些人沒有出來，不用說也知道結果了。
“這是一條染血的路，只要能走過去，就是勝利者。”
許風聽著遠處先他們一步走出的修士，那是個年輕男子，他對身后的道友說道。
可是他身后那位，臉上全是絕望之色，道心顫抖。
接下來的修行路，對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在拿命在歷練，不需要承認，更沒必要一定認可，事實如此，他們只能接受。
想要變強大，就要付出同等的代價，沒有什么是憑空而來的。
許風一步飛出，一道白色光線劃破長空，他在御劍飛行，轉瞬間已經離開幾百里。
過了那一道門，他的體質沒有什么改變，但體內的真氣確實被精粹了一遍，這是很好的補充，月晴愁同樣享受到了這一點。
他們二位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是什么樣子，想要找到同伴幾乎也是不可能的，默默的走下去才是最正確的選項。
許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甚至他都不愿意多想起，那個念頭很脆弱很微小，他想要帶著許靈一起生活，想要給她一個安全完美的生活環境，他想要未來的任何一天許靈都不需要為生命安全擔憂，可以天高地闊，任她傲游。
這個念頭太小了，一閃而逝，在他腦海之中，猶如一粒塵埃一閃而逝。
許風突然害怕起來，哪怕是這么小的念頭，他也怕別人窺探到。
任何人都有脆弱的地方，有的人是在精神世界，有的人是在物質世界。
兩個月之后。
許風在這條路上，殺出來一個響亮的名聲。
人魔！
出劍瘋如魔！
收起那把劍，他就是完全正常的人。
一路上打死了無數修士，都是刺殺他的人，三元會登峰會，還有各種散修的朋友，新仇舊恨，讓他殺的過癮。
這段時間受傷很重，但從沒停下來。
他的劍法精進極快，但就在今天，沒有人選擇挑戰他，群毆也沒有。
不信邪的找他挑戰，如今都已經死了，剩下的人由不得他們信不信。
這條路上，臨僅的修士都知道許風這個人了，哪怕無恩無怨的修士，也特地了解許風的一身道法，一招一式，包括他身旁的那個女子。
只聽聞那個女子來自掛月湖，同樣的殺人如麻，歷練之路的后來人帶來了消息證實了這一點，但有趣的是這個女子竟然主動與掛月湖撇清關系。
自掛月湖存在至今，從來只有師門將弟子殺死，從沒有弟子主動離開這一說，然而她的出現，打破了這條規矩。
不過他們知道，掛月湖出生的女子，并不弱小，這都歷經種種艱難困苦才活下來的狠人。
“許道兄，我只問你一句，這條路上你所求為何？”
云端之路上，許風一手捏劍，面無表情，雙目無神，木木的看著前方，好似是一個牽線傀儡。
什么都沒說，但是已經他回答了。
要么分生死，要么滾遠點。
這就是他的回答。
“仇人太多，這并不是什么好事兒，天底下的修士，哪個不怕仇家多，道兄何不如與我們結盟，一路上走下去蝦兵蟹將我們處理，真正的狠絕色我們一同處理，如何？”
這位年輕修士笑容歡快，想要憑借著伸手不打笑臉人來套近乎，可是回應他的只有結結實實的一道璀璨劍光。
他迅速躲避，轉身就走，不再多言。
這不是第一個想要和他結盟的修士，但這是唯一活下來的修士。
“我去殺他。”
“不必了。”許風笑容生疏僵硬，很久很久沒有笑很過了。
月晴愁不再多言，而是看著遠處云端之中，那里還有修士等著他們，是一場惡戰，還是他們的墳冢，無人知曉，只有走過去才知道。
兩人腳步沉穩，一前一后，劍氣凝聚，他們之間沒有配合，出手都是各忙各的，但卻是最天衣無縫的配合，因為誰也不需要考慮搭救對方，只需傾盡全力出手即可。
臨近云團，許許多多的修士從中飛出，像是蒼蠅一樣多，為首好幾個修士，皆是過龍門的修士，而且各有各的登天之法，都有無窮妙處，這些人中一定會在將來幾百年幾千年中誕生出一兩位大修士，沒人會驚訝這一點。
“道兄，這條修行路上的，我們見證了太多的天才，也死了太多的天才，如道兄這樣的，還未曾見過。可否留下說兩句話？”
一位白衣男人笑容燦爛，他帶著半截面具，看他露出的那半張臉，就能知道他相貌不凡。
“在下蘇樊順。”
“許風。”
“月晴愁。”
“二位是打算一路就兩個人走下去？”
許風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似乎已經說了很多話。
“既然如此，不敢多做打擾，祝二位修道順利！”
許風兩人慢步走過去，消失在云端。
他們兩個拎著劍，看起來就像兩個殺手！
“樊順道友，這位可不是咱們能拉攏的，你要知道他們一路上殺了多少修士，結仇多少人，就知道他絕不在乎什么朋友道友之類的。也許和他交好，是我們的不幸。”
“白貞道友，話不能這么說，只要他發怒了，可能所有的敵人都只能灰飛煙滅，這對于我們而言，不是更有利？”
“二位道友說的不錯，可是這次歷練，我們不能牽扯那么多的因果，只要能一條命活下來就好了，忘了之前的風君女兒了嗎？那就是前車之鑒，她的一身道法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惹了不該惹的人，下場就應該如此。”
人群中有個女子，很不起眼，但是她獨有的氣質卻異常出眾。
她看著眾人，眾人很難主意到她，哪怕是已經過去了許風和月晴愁。
白神之女。
她目光所及，是那幾個交談的修士，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著幾個富家子弟交談如何應對父母安排下來的任務。
而那些修士若是看到她，就如紈绔子弟見到了真正的帝王之子，氣質上截然不同。
歷練之路，已經到了中段。
許風竟然有了空閑時間。
好像源源不斷的敵人，從此刻就徹底消失了。
這些人不會來找麻煩，不會來嘗試。
好像幕后黑手也知道這樣的廝殺，根本無法使許風動用體內的力量，反而成為了他的磨刀石。
許風變得無聊起來。
尋常最喜歡的時光就是無憂無慮，此刻竟然忘記如何享受了。
他一陣苦笑，走下云端，下一站并不在云端之上，而是在地上。
每個進來的修士，都會得到一種感應，任何人都如此。
月晴愁是個天生的殺手，一路上殺了將近一半兒的修士，她的修為突飛猛進，速度之快，已經追趕上自己。
許風無法想象這樣的人，殺力增長之快，究竟用了怎樣的魔力？
她真是天才？
“你無事可做的時候，喜歡做什么。”許風忽然問道。
“等待。”
“對啊，你不怕寂寞，我同樣如此。我又何必去問。”
許風伸了個懶腰，忽然笑容燦爛，“難以想象，袁真末這老王八蛋也進來了，我感受到了他就下的記好了。”
“幽州刺殺榜前十之一，是個不小的殊榮，對于任何人而言，想要登榜都是困難事，他在其中，很顯然是有你我都沒見過的傲人手段。”
月晴愁像是提醒更像是自言自語。
“這種人最惜命，惜命的人都怕我。”
許風沒有說錯，他親眼見過袁真末在危難時刻逃跑，這種人絕對不允許自身肉體受損，他不接受失敗。
“你似乎還不知道，哪怕天下所有大修士都死絕了，袁真末都無法躋身那個境界，全天下的氣運都給他了，一樣沒辦法。”
許風眉毛微抬，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怪不得總是賊眉鼠眼，哪里有機緣哪里就有他，原來是尋求破境之法。”
“曾經沈妙說過，袁真末和他一樣，都在尋找一種東西，我后來知道，那是王朝遺留下來的氣運血脈，被我得到了，這場機緣讓我可以真氣外放。”
“永遠追求外力，我不信這種人可以登頂。”月晴愁看著天空，神色冷漠，這就是她正常的情緒。
許風聽到了一些騷動，看過去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但是一雙眼睛，看到了一些綠色的光亮，旁人看不到的東西，似鬼魂一樣。
許風兩人一前一后飛過去。
竟然是百人圍殺大戰，他來時已經尸堆成山，血肉橫流，滿天殺氣讓方圓百里全是腥臭味。
戰場已經打到看不清原來樣子，只剩焦土。
他見到了個熟人，向正峰，此人正在戰場之中廝殺。
還有一位小家伙，李順。
還有一百多修士，鐵了心要殺掉盛陽宗兩位天才修士。
向正峰已經受傷，滿臉是血，真氣枯竭，這一戰對他而言，虧空太狠了，殺了幾百人，還能撐到現在對得起他頭上天才的帽子了。
此刻他輕輕閉著眼睛，擋在早就真氣枯竭的李順身前，周圍修士招數盡出！
剎那間，一道雪白劍光沖天而起，瞬間劍氣海洋彌漫開來，無數的修士被包裹，完全動彈不得。
打這些幾乎快要斷氣的修士，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他沒有急著殺人，這些螻蟻沒有任何用處，他們的命同樣如此。
向正峰忽然看向頭頂男子，他皎潔如月！
“師叔！？”李順愣了一下，使勁呼喊一嗓子。
“你是誰？”
“許風。”
他平淡回答道。
這個名字也許不那么響亮，但許瘋子這名字就很響亮了，同時還有另一個稱號——“狗男女”！
當然了，這個時候，打死他們也不敢說那三個字。
“你要他們活著？你知道盛陽宗殺了我等修士多少人？他盛陽宗才死幾個？據我所知，道兄你也許盛陽宗有仇，何必再救？盛陽宗對你如何，遠在鯤鵬州，我們也略有耳聞。”
“就算要殺，也輪不到你們來殺，我要殺的人，你們能殺？”
許風直接一劍，送走了一百多修士。
他落在昔日盛陽宗高高在上的向正峰面前，沒有什么情緒，就那么看著他，好像看著一個陌生的人。
“你不殺我？”向正峰一陣苦笑，力量虧空到了一定程度，站直身子都已成奢望。
身后的少年直接撲向許風，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倒下去了，“師叔，我可是聽說你變強了，他們都叫你人魔。聽說你殺敵無情，出劍狠辣，我和師姐都很想你，想你快點回去！掌門人已經撤銷了對你的任何追殺。”
向正峰終于撐不住了，撲通一聲躺在地上，痛苦勞累使他眼睛都睜不開，不知道是否是不想面對接下來的生死局面，還是徹底放棄。
許風將李順拎起來，馬上就看到了記好從遠處飛速飛馳而來，看到了許風，她沒有說話，瞥見了月晴愁，還有地上的向正峰。
“你救了他們，我替他們謝謝你。師叔！”
許風雖然不認可什么狗屁師叔，但懶得去與這位傷心人辯駁什么，視線落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向正峰身上，“向正峰，在我心里沒有什么趁人之危這一說，如果我要殺你，李好可攔不住我。但是我現在不想出手，這不代表我與你的恩怨一筆勾銷，你也可以報復我，我也會報復你。等以后你我相見，希望我們可以堂堂正正決一生死，解決往日恩怨。”
向正峰回答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李好輕輕的將他扶起來，他就像是沒聽到許風的這番話，她看著許風，“師父說，他這輩子看走眼過兩次，一次是沒有算準引陽道人會死，一次是沒有收你為徒。”
許風笑了笑，對李好他所有的戾氣怨氣都消失了，蹲下身來，輕輕的幫她撥弄亂發，“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會找到我的尸體，把我當在探月峰，埋在衣冠冢的旁邊，對不對？”
李好是在笑，柔情似水，但她的眼睛卻在哭，傷心欲絕。
“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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