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意識轉醒，視線一點一點清楚。

        恍然睜眼，視野里是蔥蘢的雜草地，和被粗繩一圈一圈緊緊捆住的，自己的雙腳。

        光線昏黃，鼻腔里充斥著植被茂盛的青草氣味。

        魯路修聽到了一道年輕的男聲。

        “早上好。”

        發生了什么？

        腦子里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棉花，理智被沖得很散，像是通宵熬夜的狀態，意識在半空中游離，肉/體卻沉重得動彈不得。

        等等——

        動彈不得？

        ！！！

        魯路修兀地清醒，猛抬頭，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年輕男人的臉映入他的眼簾。

        半丸子頭，左額前留著一撮長劉海，眉毛細長，丹鳳眼，雙耳帶著大大的耳釘，內著黑色直綴，外披五條袈裟。

        嘴角上揚，笑得很開朗，一個看起來十分無害的青年。

        但也就是這個人，冒充了自己的司機，將自己打暈帶走。

        視線掃視，蒼翠的樹木，郁蔥的草地，看不見任何現代化存在的痕跡，極目遠眺，樹的后面還是樹，這里似乎是某個樹林。

        遠處嗚嗚嘎嘎的叫聲或高或低，尖利刺耳，似乎在宣告什么不詳的征兆，聽聲音，應該是某種鴉鳥的叫聲。

        魯路修將視線重新放回面前的這個年輕男人身上，臉微微后仰，故意嘆了口氣試探道：“又來了，你也是綁架嗎？想要多少錢？”

        “不哦，我才不要那種東西。”半丸子頭青年半蹲在魯路修面前，說起錢，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屑。

        隨即他緊緊盯著被自己綁在樹下的少年，笑容燦爛道：“我只是好奇，你知道自己很香嗎？”

        視線輕移，夏油杰的眼光在少年身上移動。

        少年的身形瘦削但又不失比例，他的四肢很修長，皮膚細膩白皙，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亦或是令生物垂涎的味道。

        黑色的制服將其身體裹住，衣服版型板正，然而依舊難以掩飾他身上那股誘人的香氣，不僅如此，還莫名彰顯出某種令黑暗生物瘋狂的魔性。

        夏油杰湊近少年，深吸一口氣，表情沉醉迷離，帶著微醺般的潮紅：“不只是你的身體，還有你的靈魂，都好香。”

        身體？

        靈魂？

        香味？

        魯路修眉頭蹙了蹙，心底微沉。

        雖然早就有了自己的猜測，但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的時候，依然讓他惱怒。

        這種輕浮，俯視，甚至不平等的口吻，近乎褻玩的舉動，對于曾是一國皇帝，甚至掌控世界的暴君來說，堪稱侮辱。

        哪怕造成這些的原因是因為geass的變異，哪怕反應越是劇烈就代表這個人越是危險。

        但那又怎么樣？

        真論危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比他更危險嗎？

        魯路修不動聲色：“那你想干什么？”

        “眼神很好，桀驁孤高，但又帶著常人不會有的狠辣堅定。”夏油杰笑瞇瞇地點頭贊嘆：“我對你越來越喜歡了。這樣吧，加入我們，我可以不殺你。”

        這么漂亮的眼神，又傲又辣，這么快死了多不值。

        “哦？”

        短短一句話暴露出來的信息不少。

        魯路修順著夏油杰的話說：“你們？”

        還有同伙嗎？

        “是啊，我們。”夏油杰嘴角的弧度又上翹幾分。

        此時夕陽墜入地平線以下，最后的光線散去，夜幕四合，黑夜降臨，樹枝的陰影籠罩在夏油杰的臉上，將其臉上的笑容模糊。

        夏油杰忽然壓低嗓音，聲音變得低沉，莫名透露出幾分詭異：“看到了嗎？我們一直都在注視著你。”

        話音剛落，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妖風吹過。

        魯路修只覺自己的視線有過一瞬間的扭曲。

        隨即視野穩定，只見五條袈裟男人的身后，忽然出現了大量造型奇怪的“東西”。

        像是大量幼童隨手的涂鴉之作被賦予了生命，它們歪歪扭扭，畸形丑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黑色氣息。

        是動物？但這世間根本不會存在那么惡心扭曲的動物。

        那就是幻覺？

        不，現在下定論還太早，還有許多疑團。

        而在夏油杰的視線里，少年則是像是被嚇了般，表情空白了一瞬，隨即他瞪大了眼睛，漂亮的幽紫色瞳孔水光瀲滟璀璨，驕矜俊秀的臉上后知后覺地浮滿了害怕。

        他在尖叫：“這是什么東西？！”

        夏油杰站起來，大笑道：“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

        察覺到自己能夠被看見，一直被制約的咒靈們再也不受控制，它們躁動起來，翻涌鼓動，沸反盈天。

        “嘻嘻嘻嘻，他看到我們了！”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他害怕的樣子也好可愛！”

        “我快忍不住了。”

        “魯路修魯路修，我聽到別人喊他魯路修！”

        “哦哦哦魯路修，我可以吃掉你嗎？”

        “肝臟，我想要他的肝臟，隔著皮膚我都聞到了那誘人的香味！”

        聽到這里，夏油杰眼底深沉一瞬。

        緊接著，幾個差點摸上少年腳踝的咒靈忽然慘叫一聲，在半空中被股無形的力量撕碎，滿地血肉模糊，活像某個殺人分尸的現場。

        黑紅腥臭的血液肉塊四散，甚至還有些濺到了魯路修的臉頰上。

        少年愣住，臉上反而沒有了表情，他似乎已經因為極度恐懼，除了面無表情，什么反應都做不出來了。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么？！”少年瞪著眼睛，雙腳在草地上胡亂蹬踢，像是受驚的貓一般，將草地踹出幾個印子，他往后挪了點距離。

        動作間，少年鎖骨下方，飛鳥般的猩紅印記露出來一點，隱約流轉著紅芒，詭異莫名，但現場并沒有任何人發現這一點。

        “詛咒師？咒靈？”像是在享受貓抓老鼠的快/感般，夏油杰向在地上掙扎的少年走去，愉悅道：“或者你們人類社會中常說的詭異怨靈？”

        似乎是因為害怕，少年身上那股魔性的魅力越來越大，空氣中似乎也彌漫著令人目眩神迷的香味，馥郁芬香，層層疊疊。

        夏油杰一把握住少年腕骨分明的手腕，將他從地上提起來，動作像是提起一直貓的后頸肉般輕松：“只要你愿意加入我們，今晚這里，就不會有人死。”

        看著少年在抬眸后又觸電般深深地低下頭，那副害怕自己和自己身后那群咒靈的模樣，真是可憐又可愛，柔弱嬌嫩。

        夏油杰的身體視力強于常人百倍，縱使太陽早已落下，但他也能在夜晚看清一切。

        因為低著頭，黑發將他的臉頰遮住大半，露出青澀又白皙的后頸。他能看到黛色的血管在少年瓷白細膩的皮膚底下排列分布，再加上少年小動物般嗚咽般的聲音，然而更能引起對他殘忍施虐的欲望。

        夏油杰裂開嘴，眼底溢出的惡意漆黑濃稠，他開始期待少年的拒絕，腦海中在一遍遍回蕩自己將少年殺死，打開他的大腦，占據他身體的場景。

        “不然的話”他張嘴，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道：“我就只能忍痛將你殺掉了，不過你放心，我說過我很喜歡你，所以我會將你吃一點進肚子里，然后我進入你的肉/體，我們水乳/交融，會永遠幸福地在一起。”

        “哦？是嗎？”

        一直驚慌失措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

        “哈哈哈哈”少年在笑。

        “？”夏油杰皺了皺眉。

        難道被嚇得精神失常了？

        “喜歡？這種被世界扭曲的東西你竟然將其稱為喜歡？”

        “太可悲了，被所謂的虛假蠱惑，竟然還沉浸其中。”

        “不得不說，我太失望了。”

        但同時，夏油杰注意到，少年原本清脆悅耳的聲線在沉聲后，反而變得威嚴，帶著不容僭越的肅穆威厲。

        少年終于抬頭，瞳孔中的紫色不知何時褪去，更替為暴虐的，威嚴的，肅穆森嚴的猩紅。

        與少年鎖骨處形狀相同的飛鳥印記在他的眼底展翅飛出。

        夏油杰還有其身后所有的咒靈的動作頓時全部停住。

        “魯路修·vi·布里塔尼亞在此下令——”

        少年眼底厲色轉瞬即逝，紆尊降貴般，他將自己的手腕從夏油杰的手里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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