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夢靨
六月的雨谷傾瀉而下,蕭恕回府時,已濕透了半邊身子,他回到房中,掀開薄薄的一層白紗,竟然發現里面有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背對著他,在換里衣。
她似乎剛沐浴完,沐下的黑發還是濕的,腰帶松松散散,搭在不盈一握的腰上。
蕭恕看了一眼便面紅耳赤地退了出去。
足足一刻鐘之后,他復才推門而入。
里面的人已經穿戴完畢,坐在床沿,目含秋水地看著他,“殿下,你回了?方才外面是下雨了嗎?”
夢中的蕭恕很想看清她的臉,但他什么也看不清。就像是一面被打磨的銅鏡,罩上了一層砂。
他聽見自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聊的意思,而且轉身去了內室找了身干凈的青袍,出來時他便坐了下來同她一起用膳。
她似乎很是小心謹慎,生怕說錯了話似的。兩人沉默著用完了晚膳。
過后,他離開,去了書房。再次回來時,她已經睡下了。身子背對著自己,只是在薄被下隱約可見起伏有致的身形。
蕭恕頓時覺得有幾分口干舌燥,但他強迫自己入睡,在足足一刻鐘后他才進入了淺眠。
隱約之中,他似乎又聽見雨打窗臺的聲音,他慢慢睜眼,這才發現身旁的人在默默啜泣。
她的聲音很小,身體卻細細地顫抖著,夢中的蕭恕想了很久,才伸手攬住她的腰肢。
很軟的觸感,他的大手完全可以包住,跟一枝細楊柳似的。
他把她的身子輕輕地撥過來,這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
他聽見自己啞著聲問,“你怎么了?”
耳邊全是女子抽泣的聲音,她哭了很久,很久,才慢慢道,“蕭恕,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看不上我,就是這輩子都不能對我上心了?”
蕭恕不知道怎么答,可在他沉默的空隙,女子已經轉過了身,再不給他機會。
“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
兩廂無言。
“日后你達成所愿,我們就各過各的吧。”許久之后,她一字一字道,那么的堅定,一字一字都砸在了他的心上。
那種鋪天蓋地的酸脹疼痛感又從心底鉆了出來,幾乎將他溺斃。
蕭恕一下便從夢中醒了過來。
“——不!不是這樣的!”他瞬間脫口而出。
等反應過來才發現,他全身都起了冷汗。
外面清寂皎潔的月光從窗沿照了進來,他失魂落魄地把寢殿里的白燭都點亮了。
可這一次,什么也沒有。
他坐了很久,直到五更天的時候陳管事進來,訝異地見他端正地坐著,“殿下怎么了?沒睡好。”
蕭恕愣了很久,才答:“夢靨了。”
陳管事細細沉思了一會兒,說:“聽說承露寺有一種安神的香。能驅走邪物。殿下可要一試?”
“不——”蕭恕飛快地說。
陳管事立馬道,“殿下不要諱疾忌醫,這香興許有用。我看殿下這幾日精神都不大好。”
蕭恕沉重的嘆氣聲落下,感知自己心口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許久之后,他才鈍鈍地開口。
“她,并不是邪物。”
……
寧王一連幾日都沒有睡好,德妃知道消息后,把他宣進了宮。
蕭恕坐她身旁陪她用完了午膳,又聽她念叨了許久,最后她總算繞到了重點。
“你若是看上了順陽,便求你父皇賜婚就是。何苦把自己熬成這幅頹廢模樣?”
德妃年輕時是風華絕代的美人,說是寵冠六宮也不為過。蕭恕的樣貌當然也是萬里挑一。
德妃怎么都不信兒子是單相思,見他今日這郁郁寡歡的模樣,疑心順陽生了他的氣倒是真的。
聽聞順陽郡主性子是有些嬌縱,可她倒是覺得,嬌縱些倒是更好。她自己年輕時便也是這樣。活色生香些,日子才能過得和美。
況且她兒子就是榆木疙瘩,再來個榆木做什么,又不是要做殿前的兩根柱子?
哪知她說完,蕭恕卻出聲冷淡,“兒子與她并沒有什么。”
德妃有些不信,“那你還當眾……”
蕭恕很快打斷了她,“我認錯了人。”
德妃更是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但奈何她怎么問,蕭恕都不答。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好讓他承諾兩年之內必須娶妻。
蕭恕自然不可能承諾。他的親事他自己做得了主。別人,誰也不行。
德妃順了很久的氣,才退了一步,“總之,最好不要是沈家女兒。誰都可以,她不行。”
她和宣妃向來關系不算太好,且她那個外甥女好看,就是太好看了,美則美矣,平日里太過端莊,瞧著沒有幾分生氣。
且太子對她的心思幾乎是司馬昭之心了。
與太子搶女人,說出去總歸是不大好聽的。
蕭恕舉著杯盞的手緩緩頓住,腦子里不禁浮現起了那日太子迫不及待對著她獻殷勤的模樣,不由得訕笑起來。
那個女人,真是流于表里,金玉其外。
分明已經有了太子……還總是用那樣一雙眼看著自己做什么?
德妃見了,還以為他遲疑了,“怎么?你起了心思了?”
蕭恕像聽見一個笑話一樣,緩緩搖了搖頭。
“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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