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劍客的分支 1
什么是劍客?并不是說用劍的職業者就叫劍客。
現在的職業者體系是在太陽帝國沒落之后,古帝國誕生之前出現的,最初只有三種職業——武者、祭司、魔法師。
在列國戰爭時期,武者這個職業發生分裂,變成三個分支:騎士、戰士和游俠。
效忠于某位君王的武者就成為騎士,不愿意效忠于某位君王,但是愿意為君王們服務,幫他們打仗的武者成為戰士,而那些不愿意聽命于任何君王的武者就成了游俠。
不愿意為君王效命,也就沒有豐厚的收入,游俠最大的特點就是窮,往往連一件鎖鏈甲都買不起,更買不起好的兵刃,只能有什么用什么。反過來,這也讓他們在武器的選擇上非常自由,像十字弓這類當時被禁止的武器,他們也照樣在用。
最初,騎士、戰士、游俠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時間長了,因為選擇的不同,三者的區別變得越來越明顯。
騎士主要的使命是騎馬沖鋒,修練的武技也全都往此方向靠攏。
戰士負責推進、固守和混戰,主要以步戰和戰陣為主,重視配合勝過個人武力。
游俠則干脆退出正面戰場,專門做些扶危濟貧、行俠仗義的事,主要的對手是強盜,所以他們一般都選擇輕騎、快馬。武器則準備三種,近身用刀劍,中距離用長矛,遠距離用弓或者弩。而劍客就是從游俠分裂出來的。
古帝國崩潰,其核心地帶分裂成許多小國,又兼是光明神殿的圣城所在地,神殿的影響達到無與倫比的程度,世俗王權完全受到壓制,幾乎不可能發生大規模的戰爭,那些君王和領主干脆就不養軍隊,也不需要騎士,這樣能夠盡可能節省金錢,一旦需要打仗的時候,就出錢找一支雇傭兵。
不過身為君王和領主,身邊總是充滿危險,可以不養騎士,但總是需要護衛,盜賊和刺客肯定不合適,簡直就像把老鼠養在糧倉里,而戰士可以為任何君王賣命,但誰知道會不會為了錢而背叛?所以游俠就成為不錯的選擇,游俠的名聲好,而且反應快,近戰、遠攻都擅長,很適合充當護衛。
大部分游俠當然不會理睬,但是有一部分游俠卻動心了,他們雖然不愿意向那些領主效忠,但是接受了雇傭,又因為擔任護衛的時候使用長矛不方便,所以他們放棄長矛,只用刀、劍和弓弩——這就是最初的劍客。
為領主效力,錢自然不會少,地位也有了,這兩樣一旦齊全,好裝備、好功法也就不難得到,再加上劍客是領主們的貼身護衛,而戰士是沖鋒陷陣的“炮灰”,哪個更安全、哪個更得到領主的器重就可想而知。因此,短短兩個世紀,劍客這個職業就徹底發展起來,變成僅次于騎士的職業,把戰士擠到老三的位置。
然后,航海時代到了。
狹小的船艙里沒有騎士和戰士的位置,擁擠的甲板上也沒有閃轉騰挪的空間,所以盜賊一系的職業者也不適合,只有劍客最適合海戰,因此劍客這個職業得到爆發式的發展。
另一件東西的出現,也讓劍客成為主流——那就是火槍。
騎士和弓箭手厭惡火槍,戰士對火槍也不感興趣,盜賊和刺客倒是感興趣,但是槍聲實在太響亮,不適合作為主要武器。只有劍客對火槍最感興趣,他們是職業者中最早接受火槍的人。
不過直到今天,火槍才真正成為實力的一部分。
槍有著超高的速度,大部分職業者一輩子都難以達到的速度,火槍輕而易舉就能夠做到,槍還有著距離上的優勢,從零距離到一公里都沒問題。
以前槍有很多缺陷,最大的缺陷就是發射的頻率,一分鐘一槍已經算是快的,還有震耳欲聾的槍聲和彌漫的硝煙,現在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拉佩更讓子彈能夠改變軌跡。
從這一刻開始,槍正式成為劍客使用的一種武器,而不再是輔助型道具。
拉佩松開扳機,他的面前早已沒有敵人,敵方的傭兵不是被擊中,化為灰燼,就是轉身逃得沒影,而自己陣營的人則像見了鬼似的,很顯然他們都被嚇到。
“你們守住這邊,我去增援其他人。”拉佩悻悻地打了聲招呼,如果換成以前,別人全都是這樣的反應,他應該很高興才對,他非常享受別人驚詫的目光,但是現在,他已經不需要這些。
看著拉佩走遠,那些人這才回過神來。
“或許我也應該弄把槍耍一耍。”一個弓箭手喃喃自語道。
旁邊的人全都有著各自的想法,有些人的想法和弓箭手差不多,有一部分人也是弓箭手,畢竟射箭和射擊很像,以前他們拒絕火槍是因為這種武器威力太差,現在就不同了,不過更多的是盜賊、斥候、獵人之類的職業者,他們對武器不是很挑剔,火槍用起來方便,威力也大,他們以前就用,但只是作為輔助性的裝備,此刻他們很想也弄一對像拉佩手里那樣的短槍,用來彌補不擅長正面戰斗的問題。
不過也有些人心灰意冷,大多是騎士和戰士,特別是騎士,因為地上的尸體里最多的就是騎士,他們沖得最快,死得也最快。
“沒有哪種職業是無所不能的,肯定會找出應對的辦法。”一個年輕騎士酸溜溜地說道。
“是啊,應對的辦法肯定有,但是要求不會低,像我們這樣等級低的騎士肯定用不了。”另外一個騎士的心情卻不怎么樣。
硝煙漸漸散去,士兵們收起武器,戰斗結束了。
敵方試圖從兩翼打開突破口的意圖失敗后,再也沒有其他辦法,還得時刻提防伯納這邊的反擊,在這種情況下想不退都不行。
原本伯納想反擊,但是重新整隊都花了半個小時,他只能放棄,也曾想過讓傭兵們沖鋒,不過最后也還是放棄。
伯納這邊的傭兵數量遠比敵方少得多,能夠戰勝對方靠的是拉佩,偏偏拉佩的等級很有爭議,雖然不是大師,卻比一般大師更加恐怖,用在防御上,別人倒也沒辦法說什么,若用他進攻,說不定敵方就把大師放出來,一旦大師等級的人物參戰,戰爭的規模可就難以控制。
伯納命令軍隊收拾戰場,然后扎營休息,接著就朝向拉佩住的地方而去,他已經聽說拉佩在戰斗中的表現。
遠遠地看到拉佩,伯納就大聲喊道:“聽說你把手下的人嚇得不輕!”
拉佩沒注意到伯納過來,他正坐在一張毯子上,面前放著一堆拆散的零件,似乎在沉思。
“你把槍拆了?怎么?難道壞了?”伯納有些擔憂起來,這可沒辦法修理,得回去讓佛勒弄。
“不,沒什么。”拉佩總算回過神來,道:“我在考慮進一步改進這把槍。”
“還要改進?你已經這么厲害了。”
伯納捂住臉,他已經詢問過當時的情況,那些受到打擊最嚴重的騎士全都是他招募來的,和他出身于同一座騎士學院,這些人絕對不會對他撒謊,同樣他們的失落和感嘆也影響到他。
“我只是想讓所有人都能用。”拉佩搖了搖頭。
“不是已經做到了嗎?”伯納感到奇怪,他指的是狙擊隊專用的那種槍。
狙擊隊的成員全都是普通人,柯林斯少尉是,保羅亦是,原來的另外兩個成員也是。只有普通人才會在火槍上花大量的時間,才會苦練槍法,職業者以前對火槍根本就不屑一顧。
職業者們用的槍全都是特別打造,發射藥是煉金術煉制而成,以電氣結晶作為觸發裝置,只要一扣扳機,子彈就會被瞬間激發。
“那東西太貴。”拉佩輕嘆一聲:“發射藥也就算了,雖然昂貴一些,但是貴得有限,問題在電氣結晶上,不但昂貴,還不容易得到,更麻煩的是需要充能,也就是說離不開魔法師。”
伯納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他一屁股坐下來,隨手撥弄著那些零件,問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記得有一些不太穩定的煉金產物,有的只要稍微撞擊就會爆炸,有的一旦和另外一種東西接觸就會爆炸,我想試試用它們來制造一種觸發藥,然后用觸發藥點燃發射藥。”拉佩托著下巴,說出自己的想法。
很顯然拉佩已經有眉目,只等打敗聯軍就立刻著手進行。
“你的槍已經夠厲害了,與其在這上面下工夫,不如幫我想想如何增加火炮的威力。”伯納抱怨道,他說這話絕對有私心,畢竟他也是騎士,只要一想到拉佩所說的火槍一旦出現,騎士很可能就會徹底退出戰爭舞臺,心里就不好受。
拉佩并沒有意識到伯納的想法,很無奈地說道:“我說過,火炮本身已經沒什么可以改進的,只有在發射藥和爆炸藥上想辦法。但是火炮不同于火槍,火槍的發射藥只有幾克,火炮卻是以公斤作為計算單位,爆炸藥也差不多,如果換成煉金藥劑,沒人能夠承受得了。”
“難道像現在這樣浪費火藥和炮彈就不花錢?”伯納反問道。
拉佩沉默下來,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解決的辦法是組建正規的軍隊,但是那更花錢,代價恐怕比用火炮亂砸更大。
“或許可以配備一些臼炮。”拉佩看了那道土墻一眼。
拉佩的軍隊配備的是六磅蛇炮,這種火炮彈道低平,原本就不是給陸軍用的,而是配備給炮船,正因為彈道低平,炮彈全都被那道矮墻擋住。
“用臼炮攻城還行,打人的話根本就沒什么準頭,你又不是沒看到,對面的那些士兵全都散開躲在土墻后面,就算一發炮彈非常湊巧地砸在土墻后面,又能夠炸死幾個人?”伯納根本不看好拉佩的建議。
不過臼炮肯定是要,因為六磅蛇炮威力太小,以同樣的鋼鐵量鑄造臼炮的話,絕對可以達到二十四磅,差距實在太大。
“增加炮擊的密度怎么樣?”拉佩又想出一個主意,既然打不準,那么就多打幾發,總會有一發朦對。
“你打算增加火炮的數量?別忘了瑪格麗特已經在抱怨。”伯納笑看著拉佩。
火炮數量如果增加,火藥、炮彈的數量就必須翻倍增加,拖拽這些物資需要的騾馬也要翻倍,喂養騾馬的飼料同樣亦得翻倍,為了拖運這些飼料,還得增加騾馬的數量,如此一來飼料又得翻倍,這根本就是惡性循環。
“用所有的火炮集中轟擊一點,不就行了?”拉佩不以為然地說道。
“集中?”這次輪到伯納沉默不語。
拉佩繼續說道:“騎士沖鋒也有集中于一點的戰法,攻城戰就更不用說,集中一點,打開缺口,從來都是攻城戰不二的法門。”
“現在是陣地戰。”伯納提醒道。
“陣地戰又怎么樣?”拉佩毫不在意地反問道。
“打開缺口之后怎么突破?別告訴我用職業者。”伯納盯著拉佩,道。
“用騎兵。”拉佩想都不想,立刻說道。
這個答案是在拉佩看到敵方的士兵潰敗時想到的,他有種預感,騎士會退出戰爭的舞臺,取而代之的將是輕騎兵,不穿甲,或者只穿一件胸甲,以火槍和刀、劍作為武器。
伯納沉思片刻,在腦中推演起來,好半天,他承認這招戰法可行,但是仍舊有一個問題:“現在哪來的騎兵?”
拉佩朝著那些騎士努嘴。
伯納瞪大眼睛,道:“你不會是想……”
“沒錯。”拉佩點頭承認。
“這不可能。”伯納連連搖頭道。
“是因為面子的問題?”拉佩譏諷道。
“不是。”伯納肯定不會承認,道:“騎士的戰馬都很昂貴,平時還得非常小心地伺候著,所以馬也有鎧甲,而你的要求肯定沒有任何護甲,輕裝沖鋒,沒人會答應。”
拉佩早就料到這種可能,立刻說道:“換馬,讓他們換一般的馬,再保留胸甲和頭盔,這樣夠安全了吧?而且他們鑿穿對方的陣型后無須纏斗,省得遭到對方傭兵的圍攻。”
伯納猶豫起來,他已經明白拉佩的意思,如果敵方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單單只是陣型被鑿穿,未必會驚慌失措,但是一支全都由民兵組成的軍隊就不行了。
這就像生死搏殺,如果是久經戰場的老手,不太重要的地方被刺了一劍,他們根本就不會在乎,但換成第一次上戰場的菜鳥,那可不得了,或許會立刻躺在地上裝死,要不然就是轉身逃跑。
“我試試。”伯納不敢說得太肯定。
就在這時,旁邊人影一閃,一個看上去三十幾歲的人走過來,說道:“需不需要我幫忙?我最擅長說服。”
伯納不認識這個人,眼中滿是警戒之色。
“這是威爾,我的……老朋友和曾經的上司。”拉佩隨口解釋道。
突然跑出來的這個人正是比格·威爾,自從他冒險干掉那個紅衣主教,捏碎了那顆光明晶核,他就多了一種能力——可以附身在一個人身上。
比格·威爾附身的這個人曾經是個貴族,不過半路上遭到搶劫,財產全都被搶光,妻子和孩子也死了,仆人亦全都散去,這個人生無可戀,一心求死,被比格·威爾撿了個便宜。
“你怎么說服的?”伯納不認識比格·威爾,自然沒有像拉佩那樣信服。
比格·威爾雙手插在衣袋里,慢悠悠地說道:“你應該看出來,騎士沒有前途,很快就會和弓箭手一樣,被這個時代淘汰掉。”
這番話說得實在太不客氣,伯納眼角直跳,帶著一絲怒意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們難道沒有想過像當年的游俠一樣嗎?”比格·威爾仍舊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樣子,道:“游俠早就沒落,現在幾乎都找不到純粹的游俠,但是作為游俠的分支,劍客卻異常興旺,甚至還會繼續興盛下去。”
“好像有點道理,不過游俠是游俠,騎士是騎士。”伯納不想再和比格·威爾多話,轉身就往外走。
眼看著伯納就要走到門口,比格·威爾淡淡地說道:“騎士不是唯一的選擇。”
伯納渾身一震,頓時停下腳步。
轟——轟——轟——
密集的炮火再一次轟響,和上一次不同,所有炮火都集中在長僅百尺的一段矮墻上。
不時就有一發炮彈擊中矮墻,被擊中的地方瞬間崩塌,炸飛的土塊被遠遠地拋出數十尺。
矮墻后面的士兵有的被當場炸死,更多的士兵則連滾帶爬地朝著后面逃,他們已經被打傻,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時候只有往兩邊逃才安全,所以他們不是死在督戰隊的手里,就是被飛過矮墻的炮彈炸死。
和之前的長時間對射不同,這一次密集的火炮只打了十幾分鐘就停下來。
突然一支馬隊從伯納這邊的陣地沖出來,他們躍過矮墻,頂著彌漫的硝煙朝著敵方沖鋒,目標是那道裂口,率領這支隊伍的人正是伯納身邊的大塊頭。
伯納最終還是說服他的師兄弟們,但只有說服還是不夠,他必須證明自己沒有拿同伴當炮灰的意思。
原本伯納打算親自率領這支隊伍,但是沒人敢讓他這么做,身為統帥的他萬一在戰場上有個好歹,影響實在太惡劣,正因為如此,大塊頭自告奮勇地接受這項任務。
此刻兩支軍隊之間相隔只不過三百尺左右,這樣的距離眨眼就到了,槍聲瞬間響成一片。
沖上去的這些騎士手里都拿著兩把槍,這些槍是在過去的三天里緊急改出來的,原本是普通的燧發轉輪槍,臨時改成電晶觸發,子彈倒是現成的,原本是專門供應拉佩一個人用,他是消耗子彈的大戶,出發的時候專程準備兩張爬犁為他裝運子彈。
轉眼間的工夫,那支馬隊就突破那道裂口,按照原計劃,他們根本用不著戀戰,但大塊頭顯然不是這么想的,他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所以馬隊一分為二,朝兩邊殺去,槍聲和戰馬的嘶鳴頓時響成一片。
那些騎士以前都沒接觸過火槍,只是在這三天里練了一下槍法,各打了幾百發子彈,不過憑著他們的素質,很快就掌握這種簡單的武器,再說,騎士們的敵人并不是在兩百尺之外,距離不會超過三十尺,基本上一槍一個,打著打著,很多騎士都迷失了自我。
不得不承認,用火槍殺人確實比用刀、劍容易得多,特別在眼前這種敵人分得很散的情況下,如果用刀、劍殺人,還得駕馬跑過去,然后一劍殺死,現在卻只要抬一下手,扣一下扳機。
和之前預料的不同,敵方的傭兵根本沒上來阻擋。
大塊頭稍微一想,就立刻明白,敵方的傭兵肯定沒想到這不是一群普通的騎兵,而是騎士。
這絕對是誤會,非常可愛的誤會,因為大塊頭等人沒有用騎士常用的兵刃,而是使用火槍,但這也是一個足以致命的誤會。
防線崩潰了,原本躲在矮墻后面的那些士兵開始逃跑,他們拼命地逃,好像深恨自己少長了兩只腳似的。不過越是這樣,死的人就越多,很多人根本就不是被槍打死,而是被互相踐踏而死。
士兵的潰逃也影響到傭兵,那些傭兵本來就對這場戰爭沒興趣,再加上不久之前拉佩大展神威,一下子殺掉他們很多人,讓他們早就有撤退的打算,只是顧及名聲才沒有跑路,現在軍隊潰敗,事后也沒人會說他們什么。
此刻伯納這邊的軍隊進攻了,因為有之前的經驗,這一次他根本就沒有調整隊形,而是讓那些軍曹帶著他們的手下往前沖,沒有陣型,沒有戰術,沒有限制,就是一窩蜂地涌上去,開槍也行,拿刺刀捅也行,唯一用到的手段就是懸賞,十比紹一具尸體,二十比紹一個俘虜。
因為有重賞,那些士兵如同瘋了似的往前沖,然后拼命爭搶起尸體。最倒霉的則是那些倒地不起的敵方傷員,沖著二十比紹的懸賞,這些傷兵被塔倫的士兵倒拖著往回走,根本不管他們傷得是否重,要不要急救。
誰都沒有注意到,戰場的一角傳來幾聲輕響,聲音就像氣球被吹爆,在紛亂的戰場上,一片喊殺聲中,這幾聲輕響根本不算什么,完全被掩蓋下去。
但是這幾槍徹底決定了戰場的勝負,甚至也決定了這場戰爭的勝負。
隨著槍聲響起,五個人先后倒在地上,這五個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聯軍的指揮官。
塔倫有一支神射手隊伍,這并不是什么秘密,聯軍當然會有所防范,所以平時每一個指揮官的身邊總有重盾戰士守著。但是此刻軍隊潰敗,五位指揮官猶豫了半天,最后也跟著逃,雖然負責保護的重盾戰士也跟著撤退,但是行進中肯定沒辦法保持距離。
拉佩的狙擊手已經增加到六十人,不過此刻只來了二十個人,所以五位指揮官都被四把槍瞄準著,根本就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連指揮官都死了,聯軍徹底潰敗,很多士兵為了逃命,一頭鉆進樹林里。
在這些士兵的身后,塔倫的軍隊如同潮水般涌來,不時還伴隨著一、兩聲槍響。
槍聲傳到五、六里外的希伯特城。
希伯特是離塔倫很近的一座城市,兩邊相距二十五公里,原本是一座頗為平靜的山城,但是此刻的氣氛卻異常緊張。
希伯特是進攻塔倫的前哨,此刻早已戒備森嚴,通往城里的幾條大道被徹底封鎖,路口不但設置路障,還挖出一條條壕溝,壕溝的后面也筑起用沙包堆成的矮墻。
希伯特的城里也差不多,外圈的房子很多都被扒倒,那里原本就是貧民窟,沒人在意,甚至原來住在這里的人拿了一些補償費后也閉上嘴巴,沿街的房子全都用沙包堵住門口,陽臺上也同樣堆起沙包,所有市民全都被發動起來。
市民只知道要為保衛故鄉而戰,但是他們沒有武器,別說火槍,甚至連刀、槍都沒有,他們等待著上面分發武器下來,可惜三天過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很多人感到失望,同時也感到憂慮。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過了片刻,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騎著馬往希伯特趕,從他穿著的軍服來看,是聯軍的士兵。
“不許靠近!”一個民兵大聲喝道。
敗逃的士兵顯然知道應該怎么做,他停下來,高聲喊道:“你們這里由誰負責?趕快報告他,前面已經敗了!”
“敗了。”
“果然還是敗了。”
“整整七萬名的軍隊都失敗了?”
那些民兵全都慌了神。
負責守衛希伯特的民兵隊長同樣慌了神,好在他還知道應該怎么做,他拉過一個人,讓這個人去報信。
城里的人還沒出來,前面的潰兵卻已經逃過來,最早逃走的全都是騎兵,大概有兩、三百人,看上去都滿臉土色,很多人的身上全沾滿血,好像剛剛經歷過一場苦戰似的,然后又過來十幾輛馬車,車上滿是潰兵,這些潰兵看上去反倒要比騎兵干凈得多,除了褲腿上有一些泥點,身上卻看不出有什么血跡。
半個小時后,一群官員從城里出來,他們是從旁邊的小路繞過來的,從城里到外面只有一條專用通道。
來的這些官員全都是各座城市的代表,為首的是一個胖老頭,叫朱爾諾,是希伯特的市長。
“格蘭治國民自衛軍中尉,西莫斯安東尼向各位報告。”那個最早逃回來的騎兵從馬上下來,一邊敬禮,一邊報告。
“怎么會敗得這么快?我們剛剛聽到炮聲,到現在……到現在只過去一個小時左右。”一個代表掏出懷表看了一眼,臉色鐵青地問道。
“對方采用從來沒有過的戰術,集中所有火炮轟擊同一點,我們的軍隊被打出一道裂口,然后對方的騎兵就沖上來,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裂口就被撕開,再來我們的軍隊就潰散了。”騎兵連忙報告道,他沒有絲毫掩飾,也沒有必要掩蓋,這并不是他的責任。
“利拉德、卡羅索、赫爾曼他們呢?”另外一位代表問道,他很清楚這個騎兵只是小角色,而他說的這一串名字正是那幾個指揮官,他打算狠狠地質問這幾個混蛋。
可惜這位代表注定要失望,騎兵低下頭,不只是他,其他逃出來的人也都差不多。
“怎么了?”朱爾諾感到事情不妙。
“他們死了,在撤退的時候被打死,五個人同時被打死。”騎兵只得回答。
“死了?”
“同時死的?”
那些代表全都叫起來,不過他們的側重點顯然不同。
“是那群傳聞中的神射手干的。”一個坐在馬車上的士兵插嘴道。
“你看到了?”朱爾諾臉色發白地問道。
“咱們都看到了。”另外一個士兵搶著回答。
聽到這些話,那群大人物的臉上全都露出駭然的神色。
“現在怎么辦?”朱爾諾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這里不安全,先進城再說。”一位代表提議。
對于這個提議,其他人當然不會有意見,希伯特很快就會變成前線,留在外圍豈不是等死?
不過很多人同時也想到,就算進了城里也未必安全,七萬名大軍都在半個小時里潰敗,希伯特能夠抵擋多久?是一個小時,還是一天?
希伯特不是一座大城,如果塔倫算是二線城市,希伯特就是三線城市,和沙利爾一樣,這座城的人口不到十萬人,比之前潰敗的大軍稍微多一些,不過多的有限,市民里有一半是女人,還得不算老人和孩子,能夠發動起來的成年男子只有三萬多人,還都沒有武器,這仗怎么打?
“但愿塔倫人不敢攻城。”朱爾諾喃喃自語道。
“應該不敢,如果攻城的話,這里的居民難免會出現傷亡,那小子就算背后有神殿撐腰,也免不了要落得個屠夫的惡名。”旁邊的一位代表毫不忌諱地說道。
這代表的這番話當然很有道理,但是聽到的人卻不這么認為,特別是那些希伯特人,全都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攻城?”拉佩搖了搖頭,道:“我沒打算攻打這些城市。”
“那你打算怎么辦?”伯納問道,他只管打仗,對于接下來的事,他并不關心。
“你把尸體全都裝殮好,交給我就行。”比格·威爾在一旁說道。
伯納沒有多想,他從拉佩的態度看出來,拉佩信任這個人遠超過信任他,再回想起拉佩之前介紹對方時說的話,他頓時有一些猜測,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人肯定是前秘密警察的高層,也就是傳聞中躲在幕后的那群人之一,對于秘密警察,伯納從來不敢小瞧。
“俘虜呢?一起送回去?”伯納又問道。
“怎么可能?”拉佩笑了起來:“俘虜就交給瑪格麗特,我等著他們的家人繳納贖金呢!如果繳不出贖金也沒關系,還可以替我工作,我會發工資的。”
比格·威爾在旁邊插嘴道:“如果付不起贖金,又擔心失去丈夫或者兒子,會沒了支柱,一家都活不下去,他們可以選擇移居塔倫。”
“沒問題。”伯納樂得做好人。
“這邊就拜托你,我得快點走,趕去另外一邊,不知道西爾維婭那邊怎么樣了。”拉佩嘆道。
這一次南方各城市的聯軍是兵分三路進軍,其中兩路直奔塔倫而來,現在被伯納擊破的是第一路軍,這支軍隊最為精銳,人數也最多。
第二路軍是從東面過來,因為德文尼現在等于站在塔倫這邊,作為首府,德文尼的影響力還是很大,所以那邊雖然也是十幾座城市聯合出兵,卻只有四萬人,而且武器、裝備比這邊差得多。
塔倫這邊負責對付第二路軍的是安博爾·諾德,他雖然沒有加入過軍隊,手底下也沒幾個軍事人才,不過他當初打過海盜,再加上他的任務要簡單得多,只需要守住關隘,因此完全可以勝任。
安博爾扼守的地方叫詹尼角,是塔倫東北部一個非常險要的地帶,一邊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另一邊是大海。他手底下有兩萬人馬,再加上半數以上的炮船全都拉了過去,只要不犯致命的錯誤,聯軍根本就別想打開那條通道。
真正讓拉佩感到不放心的是西爾維婭那邊,沙利爾的地形不好,周圍是大片農田,而且道路四通八達,還有密密麻麻的水網,當初選擇沙利爾作為南方艦隊駐地就是看中這些,交通方便,補給容易,還有大量農田,可以自給自足。不過這也導致沙利爾很難防守,不得不建造成那種鬼樣子,為的就是增加那么一點點的防御力。
不只地形糟糕,沙利爾人口本來就少,拉佩又把艦隊附屬工廠的工人和技師要走,同時離開的還有他們的家屬,這又去掉好幾萬人,不久之前沙利爾還亂了一次,又跑了不少人,現在西爾維婭手底下的人只有一萬五千名左右。
好在拉佩手底下還有一批可以動用的武裝力量,就是當初和他簽訂契約的海盜。不過這也有問題,海盜的戰斗力絕對超過那些民兵,但紀律性就差得多了。
拉佩想要趕去沙利爾,同樣也有幫西爾維婭坐鎭的意思。
“放心吧,這里沒事,既然你不打算攻城,接下來我就留一部分人馬盯住聯軍的動向,其他人跟著我前往詹尼角,那邊不能一直這樣對峙下去吧?”
伯納難得擁有這樣的機會,當然要把握住時機,打出名聲來,更何況今天的戰斗給了伯納極大的啟迪,他突然間閃出很多想法,正打算找機會印證。
拉佩放下心來,他出了營賬,朝著沙利爾的方向狂奔而去,離開營地五、六公里后,他瞬間變成一只鳥,但他并不是一個人,身后還跟著杰克。
“怎么?放心不下你的小情人?”杰克也變成一只鳥,一邊飛,一邊問道。
“西爾維婭實在太好強,她一直都沒有給我消息,我根本不知道她那邊的情況。”拉佩輕嘆一聲。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杰克說這番話,不知道是安慰,還是真話。
但拉佩沒心思分辨,他只想早一些到沙利爾。
從這片戰場到沙利爾也就一個小時不到的路程,讓人意外的是沙利爾非常安靜。
看到這一幕,拉佩不急著落下,而是在沙利爾的上空兜起圏子。
沙利爾沒有被圍,聯軍在很遠的地方就駐扎下來,離城至少有十五公里。
很快的拉佩就知道原因,因為他看到一座橋。
那是一座簡易的橋梁,底下有一排橋墩,上面鋪著石板的那種,但現在橋塌了,連橋墩都塌了,想重建都不容易。這樣的橋不只一座,幾乎所有橋都是這樣。
沙利爾四周水網密布,所以這里的橋很多,基本上每隔一、兩公里就可以看到一座橋,大多是這種簡易橋梁,現在所有的橋都被拆毀。
“很聰明的做法。”杰克贊嘆道。
“應該不是西爾維婭想出來的。”拉佩對自己的女人非常了解,西爾維婭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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