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 > 劍的旋律 > 第二十八章 創新 1

第二十八章 創新 1


  現在舞臺有了,拉佩還有一件事需要準備,那就是化妝。

  拉佩快速地把早餐塞進嘴里,便朝著佛勒的房間走去。

  佛勒還在睡覺,他又做試驗到很晚,因為實驗室在地下室,根本就沒有白天和晚上的概念,所以佛勒這段日子有些日夜顛倒。

  拉佩隨手掀開佛勒的被子。

  現在是冬天,壁爐早就熄滅,所以房間內很冷,佛勒打了一個寒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醒醒,早餐準備好了。”拉佩沖著佛勒喊道。

  拉佩只是開個玩笑,佛勒一直都是夜貓子,除了剛剛認識他的那段日子,佛勒會早早地起來吃早餐,吃完之后再去補眠。后來拉佩懶得做這件事,讓母親幫佛勒準備一日三餐,做完之后讓吉雅送去,佛勒就恢復原狀,每天要睡到九點才起床。

  “你又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幫忙?”佛勒不笨,一下子就猜到拉佩把他弄醒的原因。

  “我需要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完全不同的人,而且不能讓人看出來。”拉佩對佛勒從來不繞圈子。

  “就為了這事……”佛勒嘟囔一聲,又睡了下去。

  “我很急。”拉佩把佛勒拎起來。

  “你想變成什么樣?”佛勒睡眼蒙眬地從床上起來,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走向實驗室。

  “最好比現在大個三、四歲,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容貌肯定要有所改變,特別是頭發和眼睛的顏色……”拉佩提著要求。

  拉佩之所以選擇十八、九歲,是為了能夠打入賓尼派內部。賓尼派不接受未成年人,十八歲是最起碼的標準,不過年紀太大也不行,那樣容易引起懷疑。

  比格·威爾曾經說過,身為探子,最不適合的年齡段是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二十歲以下太小,給人的感覺是稚嫩沖動,缺乏閱歷,所以不容易引起懷疑。四十歲以上肯定已經成家立業,有老婆和孩子,給人的感覺是沉穩可靠,因為缺乏激情和冒險精神,同樣也不容易引起懷疑。

  拉佩不認為自己能夠完美地裝扮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所以只能選擇十八、九歲。

  實驗室在地下,這里仍舊是那樣凌亂,不過因為地方大得多而且有費德里克在旁邊幫忙,至少規劃得還算不錯。

  四周是一圏柜子,中間是一張很大的實驗桌,上面放著一大堆器材,在實驗桌的一角有一本小冊子。

  佛勒走到那本小冊子旁邊,在里面翻找起來。

  小冊子上記錄的都是各式各樣的材料,而且這東西是一件魔導器,老頭點到哪種材料,旁邊的托盤就會沉下去,等到托盤再一次出規,上面肯定有他要的東西。

  “你也幫個忙,這些全都要粉碎。”佛勒把幾件材料扔到一只小籮筐里面。

  做這種事,拉佩已經很熟練,他一直都是佛勒的實驗材料提供者兼助手。他拿著籮筐走到角落邊,那里放著翻刀、石臼和一只鋼質的小磨盤。

  粉碎材料是一件很講究的工作,需要耐心和細致,不過最重要的是要有力氣。

  拉佩的力氣不算出色,不過和佛勒比起來就要強得多。

  一件件材料變成極細的粉末,這些粉末裝進一只只陶缽內,陶缽的邊緣全都貼著標簽。

  佛勒在另外一頭忙碌著,他的動作看上去異常輕柔,神情更是專注到極點完全不像是瘋子。

  拉佩一邊研磨材料,一邊仔細地看著,藥劑總有用完的時候,佛勒也不可能一直跟在他身邊,他必須學會自己配藥。

  拉佩一向都是這么做的,鐵釘上涂抹的毒藥,還有毀尸滅跡用的藥水全都是他自己配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藥劑漸漸成形,看上去像柏油,還散發著陣陣惡臭,拉佩的臉已經有些綠了。

  又過了一刻鐘,老頭停下動作,他取過一根玻璃試管,把藥劑注入進去一些,隨手遞給拉佩。

  “把這喝下去。”佛勒一臉惡意地看著拉佩。

  接過試管,試管口散發出那股沖鼻的氣味讓拉佩的臉色由綠轉紫,他不知道這種藥原本就是如此,還是佛勒故意在整他?

  猶豫了好半天,拉佩還是硬著頭皮將試管內的東西全都倒進嘴里,緊接著他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水杯,把里面的水同樣倒進喉嚨,直接把油膏沖下去。

  拉佩的動作絕對快,快得幾乎看不清楚,可惜就算這樣也仍舊慢了,他只感覺到嘴里苦得讓人發狂,喉嚨更是火辣辣的,而且整個胸口都在燃燒。

  很快的,這種燒灼的感覺蔓延開來,更可怕的是燒灼的感覺變成陣陣刺痛,然后又變成持續性撕裂般的疼痛。

  “啊!”拉佩發出聲嘶力竭的喊聲,他的身體開始變形,臉就像燒開的水,一顆顆氣泡不停地鼓起然后消失,身體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開始長高拔長,變長的不只是身軀,同樣也包括他的臉、手以及腳,還有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位。

  一個人被硬生生撐大,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拉佩只感覺身體像要被撕碎一樣。

  好在因為幸運金幣的緣故,拉佩對各種痛苦都有足夠的抵抗力,幸運金幣里面全都是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法,那種痛苦絕對比這更可怕。

  時間一點點流逝,那可怕的痛苦漸漸減弱,拉佩趴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拉佩已經完全變了模樣,現在的他看上去很痩。

  拉佩本來就不胖,一下子被拔高將近一尺,不顯得痩,那才奇怪。

  拉佩的臉也變了,他原來長得比較秀氣,尖下巴、瓜子臉,充滿南方人那種柔和的感覺,現在的他卻棱角分明,同樣是一張瓜子臉,卻如同刀削般,而且鼻很高,也很挺,這是北方血統的特征,眼窩深陷,使得眼睛愈發顯得炯炯有神,不過變化最大的還是他的頭發,頭發的顏色變成火般的紅,而且又直又硬,像刷子一樣,給人的感覺很亂。

  “看看吧,滿不滿意?”佛勒樂呵呵地變出一面鏡子,放在拉佩的腦袋旁邊,反正他很滿意。

  佛勒只要一想到拉佩今后會經常在兩個身份間變來變去,而且每一次變化都要經歷同樣的痛苦,他就愈發滿意。

  拉佩趴在地上,懶洋洋地看了鏡子一眼。

  當拉佩看到鏡子上的形象,先是大吃一驚,緊接著又松了一口氣。

  “我覺得太痩了一些。”拉佩摸著自己的臉頰。

  “我可以改進一下藥劑的配方。”佛勒連忙說道。

  “算了,算了。”拉佩拼命搖頭,他已經夠慘了,不想再活受罪。

  再說,痩子也有好處,和肥胖的人一樣,不容易給別人危險的感覺,因為“瘦”很容易和“弱”聯想到一起,這就像“胖”很容易和“虛”等同起來一樣。

  “想要改變外貌,難道只能用藥劑?能不能幫我制作一件魔導器,想變的時候戴上就行?”拉佩問道。

  “可以。”佛勒一口答應下來,不過緊接著又道:“丑話說在前面,那只不過是一種幻術,很容易被識破,你確定要這么做?”

  佛勒仍舊是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他不知道拉佩改變外貌的目的,但知道這件事肯定很危險,而如果必須在性命和痛苦之間做出選擇,拉佩肯定會選擇前者。果然,拉佩沉默了。

  拉佩從地上爬起來,開始琢磨第二個問題——怎么離開?

  拉佩肯定不可能這個樣子大搖大擺地走出去,萬一有人盯著這里,看到拉佩從別墅里面出來,豈不露餡?

  不只是出去,回來也有麻煩。

  一輛馬車在大街上飛馳,那是一輛雙輪輕便馬車,前面只有兩個座位,那既是車夫座位,也是乘客的座位,后面有一個小小的掛斗。

  在馬內,這樣的馬車并不稀奇,大部分是有錢人家的仆人用的。

  沒人會在意這樣一輛馬車,因為這種馬車一目了然,上面根本連藏東西的地方都沒有。

  過了十字路口,馬車開始放慢速度,然后往右一拐,駛入一座市場,那是菜市場,到處是賣魚、賣肉的吆喝聲。

  費德里克是這里的常客,他每天都會來一趟,有的時候甚至是兩、三趟,所以沒人會懷疑他來這里的目的。

  當馬車在一間賣菜的店鋪門前停下來的時候,馬車后面看上去空空如也的車斗突然晃動一下,緊接著像是有什么東西從里面出來。

  下來的人正是拉佩,他一直蜷縮在掛斗里面,整個人平躺著,之所以掛斗看上去是空的,是因為幻術的緣故。

  拉佩鉆進那家店鋪,他聽費德里克說過,這家店鋪有后門。

  后門鎖著,不過對拉佩來說,這種程度的鎖根本不算什么,他把一根鋼絲穿進鎖孔里面攪了攪,只聽喀嚓一聲,鎖打開了。

  穿過后門,拉佩撤掉那個幻術,顯露出身形,他徑直走了出來。

  到了大街上,拉佩隨手招了一輛租馬車,道:“我要去圣帕爾戈廣場。”

  “您是要去本貝書畫廊吧?”車夫看來很有經驗,同樣也表明本貝書畫廊的名氣確實很大。

  “你怎么知道?”拉佩故意裝出吃驚的模樣。

  “您的袖管上有一些顏料,您想必是個畫家吧?像您這樣的人去圣帕爾戈廣場,除了本貝廊就沒有第二種可能了。”車夫得意地說道。

  “你的觀察很仔細。”拉佩贊揚道,然后上了馬車。

  在馬車內,拉佩看了袖管上那淡淡的顏料一眼,這是他故意粘上去的,包括身上的這件衣服也是特意挑選的,為的是符合他此刻的形象。

  他現在不是拉佩,也不是秘密警察,更不是從外地來的貴族子弟,而是一個渴望投身繪畫藝術的新人,一個叫佩拉得·沃斯的畫家。

  清晨車流稀少,所以馬車走得很快,半個多小時后,馬車就停了下來。

  圣帕爾戈廣場在索拉河邊,這里的景色很不錯。廣場中央豎著一座青銅雕塑,雕塑四周是噴水池,不過現在是冬天,噴水池已經關閉。在廣場的一側有一座碼頭,很多小船停泊在那里。

  現在是冬天,清晨時分的氣溫又很低,別的地方根本看不到人,但這座廣場卻是例外,這里到處都有人在畫畫,少說有五十幾人,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一家店鋪門口。

  那是一家不大的店鋪,旁邊是一扇很窄的櫥窗,櫥窗外面是一座小小的花壇,讓這家店鋪看上去很雅致,店鋪的門廊上掛著一塊不大招牌,上面用花體字寫著“本貝”,沒想到這就是赫赫有名的本貝書畫廊。

  拉佩并沒有急著過去,他四處走動著,在那些畫畫的人身邊停下腳步,靜靜地看上片刻,然后走開。

  一圈轉下來,拉佩有點底了。

  這些人的水平都很一般,大部分人甚至連基礎都沒夯實,跑到這里來,要么是希望得到指點,要么是希圖僥幸,想結交本貝畫廊的老板,然后得到特殊的照顧。

  知道了這些競爭對手的實力,拉佩走進了畫廊。

  畫廊在外面看著不大,里面卻很深,長長的走廊上面掛滿畫,大部分是肖像,小部分是風景,主要以油畫為主,不過也有水彩。靠門的地方是櫥柜,最頂上一排書,底下是顏料和畫具。

  拉佩先看了那些書一眼,這里的書大部分拉佩都有,就是昨天買的,不遇有幾本是昨天那家書店沒有的,層次也確實比其他書要高一些。

  “您要些什么?”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走過來。

  這個少女看上去很文靜,梳著兩條長長的辮子,鵝蛋形的臉給人一種古典的美感,筆挺的鼻梁同樣帶有北方人的特征。

  “我要畫板、畫架,還有一整套的顏料。”拉佩指了指底下。

  這里的顏料有兩種,一種和拉佩昨天買的顏料一樣,也是用小口袋裝著的粉末,另外一種挺古怪,有的是石頭,有的是塊根,全都只經過簡單的處埋。

  拉佩看了價錢一眼,不由得暗自咋舌。

  畫板、畫布和筆倒是很便宜,甚至比昨天那家書店還便宜。但是顏料就貴了,最便宜的一小袋也要二十枚比紹,貴的就更別提了。

  不過一分價錢一分貨,拉佩昨天看了一晚的書,自然知道他在那家書店買的全都是便宜的顏料,不管是色澤還是保存時間上都差得多,眼前這些卻是上等貨色。

  “沒想到顏料的本來面目居然是這樣。”拉佩看著那些塊根和礦石,不出得發出感嘆:“我突然覺得畫家和泥瓦匠很像,你覺得呢?”

  那個少女微微一笑沒有答話,不過里面卻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你說得沒錯,畫家和泥瓦匠本來就是同行,最早的時候,畫家就是在墻壁上作畫。”

  說話的人是一個胖子,還是一個矮胖子,他的身高頂多一尺六,一張圓臉總是堆著微笑,給人的感覺很和善,不過他和莫迪萊不同,因為接觸的人層次高得多,他的身上帶著一股自信的感覺。

  這位正是多明尼哥·梅儂,這家畫廊的老板。

  “怎么?剛學畫沒多久?”多明尼哥看了拉佩袖管上的顏料痕跡一眼,從痕跡他就看得出來,那是初學者用的廉價顏料。

  在多明尼哥想來,拉佩肯定是初學者,或者藝術愛好者,學了兩天繪畫,就急不可耐地弄一套專業等級的顏料,但這根本就是白糟踢錢。

  “你原來用的顏料其實很不錯,或許你應該先從素描練起,素描是一切繪畫的基礎。”多明尼哥確實是好心。

  “謝謝您的好意,我想買一套好點的顏料。我前天剛到馬內,以前在亞米爾的時候,別說好點的顏料,就算是最廉價的那種也很難買。”拉佩堅持自己的要求,同時他也給了一個解釋。

  既然拉佩想花錢,多明尼哥也就不多說什么。

  那個少女看著拉佩,不經意地搖了搖頭,顯然她覺得拉佩太傻,不過老板都不說話,她也沒必要多言。

  “您打算自己處理,還是用已經處理好的?”少女問道。

  “能讓我看看嗎?”拉佩沒有立刻回答。

  少女從柜臺里面取出一小包棕色的顏料,這種顏料價錢最便宜,顯然拉佩不是第一個提出這種要求的人。

  從小包里面挑了一些粉末,在手指尖輕輕捻開,只看了一眼,拉佩就笑著說道:“給我處理好的吧,這些顏料不錯。”

  “看來你是一個內行。”多明尼哥改變了看法。

  是不是行家,只要一上手就明白,那輕輕的一捻里面有很多學問,用的力絕對不能太重,那樣就起團了。也不能太輕,那樣捻不開。

  “你是和誰學的畫?”多明尼哥來了興趣,主動和拉佩閑聊起來。

  “和一位叫卡門·瑪拉瑞的女士,她是我的家庭教師兼藝術顧問。”拉佩連忙說道。

  “是她?”多明尼哥顯然聽說過這位女士。

  “瑪拉瑞老師還好嗎?我有五、六年沒見過她了。”拉佩順勢問道。

  “她去了國外,去年冬天,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她嫁給一個從西撤來的古生物學家。”多明尼哥的口氣愈發親近。

  “真是可惜。”拉佩裝出一臉遺憾的樣子,除了遺憾,隱約還帶幾許羞澀。

  拉佩演得很像,稍微有點閱歷的人就可以看出,他對瑪拉瑞女老師還有一些特別的想法,不屬于學生的想法。

  好半天,拉佩才裝作猛然醒悟的樣子,迅速地付錢,然后拿起東西就走。

  拉佩并沒有走遠,他在廣場的一角停下來,那里有座花壇,正好當作椅子,他把畫架支起來,拿出畫框,釘上畫布,再把顏料放在底下的格子里面。

  一切準備就緒,拉佩開始畫畫。

  拉佩的動作仍舊很快,下筆如風,沒有絲毫猶像,這和他走速度之路有關,不過更關鍵的是,他繼承了一位大畫家所有的能力,快速、精準地勾勒出畫的輪廓,然后是打底色,接下來打光影,最后才完善細節。

  拉佩的這套繪畫技法是從速寫演變而來的,追求的就是速度。

  不知不覺中,畫已經成形,在拉佩的旁邊也漸漸聚攏起一群人。

  “好,太好了,你是我看過最有天賦的畫家,你的老師肯定會為你自豪,因為她自己都沒這樣的功力。”

  突然拉佩身后傳來多明尼哥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站在拉佩的身后。

  多明尼哥并不是一個人,旁邊還有幾個人明顯是和他一起。

  多明尼哥原本要走了,他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整天待在這里,在臨走之前,他總是習慣性地在廣場上轉一圈,就像國王巡視他的領地一樣。

  對于廣場上這些繪畫者的水平,多明尼哥比任何人都清楚,原本他以為拉佩也只是初學者,但看了拉佩的畫之后,他立刻大吃一驚。

  用速寫的方式畫油畫,以前不是沒有過,這屬于個人的喜好,也算是風格的一種。讓多明尼哥吃驚的是,畫中流露出的那份自信和成熟,這絕對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應該有的筆觸,連很多已經出名的畫家都未必能夠做到。

  當然,多明尼哥也從拉佩的手法里面看到一絲生澀,不過他下意識地認為,這是因為不習慣新的畫筆,一個技法如此嫻熟的畫家,不可能有這種生澀的表現。

  多明尼哥不可能知道拉佩是個特例,拉佩擁有一位大畫家所有的能力,才有了那分自信和成熟。但是拉佩用的技法有很多是那位大畫家死了之后出現的,他只是白天的時候看過一些名畫,又看了一晚上的書,畫了兩張習作,自然顯得生澀。

  旁邊的人也都連連點頭,馬內人在藝術方面或多或少有些造詣,連一個女孩都能對拉佩的素描做出評論,更不用說這些人,能夠和多明尼湊到一起,肯定不會是藝術方面的外行。

  “好像有幾分薩格拉蒙特的神韻……”一個旁觀者喃喃自語道。

  拉佩手里在畫,耳朵卻一直豎著,這個判斷讓他佩服不已,薩格拉蒙特正是曾經擁有幸運金幣的那位大畫家。

  “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學畫就應該以早期的畫家為范本,那時候繪畫技法還沒現在這樣成熟,當時的畫家會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作品的內涵中,現在就差多了,很多繪畫完全就是技法的堆砌。”多明尼哥在一旁感嘆。

  聽到這番話,拉佩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果然和比格·威爾說的一樣,只是畫得好根本沒用,必須和別人不一樣才行,要不然頂多就是讓人感覺拉佩的畫里面有某人的神韻。

  “年輕人,你很不錯,真的很不錯,我看好你。”多明尼哥站在拉佩的身后不停稱贊道:“等到你有足夠的作品后,我可以幫你開個小型的畫展。”

  這位大老板果然喜歡提攜新人。

  “那太好了!”拉佩裝作欣喜若狂,事實上他真的很高興,因為他已經踏出第一步。

  不過這一步多少讓拉佩無法滿意,他需要的不是這種不痛不癢的贊揚,而是驚訝的目光,就算隨之而來的怒罵也沒關系。

  “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多明尼哥突然問道。

  “問題?”拉佩很茫然地道。

  “你以前畫的大部分是靜物吧?”多明尼哥沒有直接指出問題的所在,而是繼續問道。

  “是啊。”拉佩點了點頭。

  拉佩學畫就只有兩天,第一天練素描,第二天上油彩,畫最多就是家里的幾尊雕塑和花籃、水果之類的東西。

  “新人畢竟是新人。”

  旁邊的人也都笑起來,顯然他們也看出問題的所在。

  “靜物簡單,很快就能畫完,所以光線的變化并不大。但實景就不同,隨著太陽的位置改變,光和影隨時也都在改變。所以一個畫家首先必須學會捕捉畫面,把你看到的東西牢牢地記在腦子里面,之后的那些光影變化只能當作參考。如果你不時看上一眼,然后按照看到的景色去畫,那就麻煩了。”多明尼哥指出畫上幾個矛盾的地方,影子的位置顯然不一致。

  “慢慢來,你的底子很不錯,你絕對會成功的,我相信你。”多明尼哥隨手拍拉佩的肩膀。

  多明尼哥走了,他還有一大堆事要做,不可能一直留在這里,再說,拉佩在他眼里只是一個非常有潛力的新人,還沒到讓他放下一切在旁邊陪伴的地步。

  其他人也走了,他們跟過來是因為多明尼哥的緣故,多明尼哥一走,他們也沒興趣繼續留下。

  “捕捉畫面……”拉佩愣在那里,他頭大了,那位大畫家薩格拉蒙特的記憶里面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內容。

  這不是技藝,而是一種本能,就像走路的時候,沒人會考慮先出哪只腳一樣。拉佩想要擁有這種本能,就只能白己培養,幸運金幣可幫不了他任何忙。

  問題是拉佩沒這個時間形成本能可不容易,先要變成習慣,然后才有可能成為本能,這可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

  這一愣就是好半天,當拉佩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已經變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光線變得異常刺眼,所有的影子都縮成很小,他的畫和眼前的景色完全不同。

  拉佩有些不知所措,心想:這怎么辦?難道明天這個時候再過來繼續畫?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拉佩沒那么多時間浪費,再說,現在回去也太早。

  突然,拉佩想起一開始畫素描的時候,也碰到過類似的事。

  拉佩又取出一個畫框,釘上畫布,重新放在木架上。

  有了一次經驗,拉佩愈發加快速度,他盡可能地用腦子去記憶,想要記住細節是不可能的,他相信那位大畫家同樣也沒這個本事,能夠記住的只有大致的情況。

  拉佩的動作越來越快,剛才畫畫的時候是無意識的“快”,現在拉佩知道時間緊迫,太陽的位置無時無刻不在改變,所以他刻意加快速度。

  速度一快多東西自然就無法顧及,所以這一次的畫缺少很多細節,而且整幅畫面顯得粗糙和模糊,畫的風格愈發向速寫靠攏。

  突然天空變得陰沉下來,不知道什么時候飄來一片烏云。

  “完了。”拉佩無可奈何地看著眼前的畫,這片云層很厚,一時半刻不會散去,就算散開,太陽的位置也肯定變了。

  拉佩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但是不甘心也沒用,他只能又拿出畫框,釘上畫布,這一次干脆畫陰云下的廣場……

  時間一點點流逝,拉佩的身邊多了一幅又一幅畫。第一幅畫最完整,細節最多,不過那是失敗的作品。從第二幅開始,他的畫就變得粗糙和朦朧起來,此幅正是陽光下的廣場。第三幅是陰云下的廣場。第四幅是下午的廣場。而畫架上正在畫的則是傍晚時分的廣場。

  同一座廣場,同一個角度,但是因為時間的不同,呈現出的景象也是完全不同,給人的感覺更是大相徑庭。

  傍晚時分的廣場變得愈發熱鬧起來,到處都是人,這些人大多是來看畫畫的。

  不得不說馬內人的藝術修養確實遠超其他地方的人,只要看一下圍觀者的數量,就可以知道被圍攏的那個畫家的水平。水平越差,看的人越少。

  聚攏在拉佩身邊的人當然是最多的,先不說他這里的畫比其他人多,有五幅,而且很新奇,同樣的風景居然能夠顯露出不同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他的畫里面有種獨特的韻味,那是其他人的畫里沒有的。

  “讓我看看。”突然人群中傳來多明尼哥的聲音,他每到黃昏時分都會回畫廊看看,對于人們的圍觀已經習以為常,但是像拉佩這樣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還是比較少見,再說他對拉佩的印象不錯,所以擠開人群走到前面。

  那些圍觀的人大多認識多明尼哥,連忙讓出一條路。

  多明尼哥走到近前,看了花壇邊上一字排開的那幾幅畫一眼,頓時眼睛一亮。第一幅畫還好說。從第二幅畫開始,這些畫變成粗糙,凌亂,缺少細節,一眼看過去好像全都是缺點,簡直是一文不值,但仔細再看,多明尼哥卻看出一些以前的畫里面從來沒有過的東西。

  為了快,拉佩不知不覺中用上很多別的繪畫技法,其中一部分來自于速寫,另外一部分來自于水彩。

  如果是一個真正的畫家,絕對不會這樣做,但拉佩不是,他甚至連新人都算不上,所以他沒有那么多約束。

  同樣換一個人這么做,最終畫出來的東西肯定不堪入目,但是拉佩卻不同,他繼承了一位頂級大師對繪畫的理解,就算隨意揮灑也都內涵深蘊。

  “太神奇了,這是全新的畫風,雖然稚嫩,但是我敢發誓,肯定有一天它會變得耀眼奪目!”多明尼哥大呼小叫,臉上滿是激動之色。

  拉佩早已停下畫筆,輕聲問道:“您覺得這幾幅畫還行嗎?”

  多明尼哥看著拉佩,好半天才說道:“我收回白天的話,你不只是有潛力,而是真正的天才。用不著等到將來,只要你完成這一系列的畫,我就專門幫你開個小型畫展,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捕捉陽光……不,應該叫陽光的色彩。”

  多明尼哥陷入狂熱中,他不能不狂熱,別看他提攜不少新人,也只不過是矮子里面挑高個,那些畫家到了最后仍舊得熬資歷,但眼前這個少年就不一樣了,完全有沖擊大師的資格。

  哈爾曼松·凡·萊因去世之后就再也沒有大師出現過,現在多明尼哥終于看到一線希望,一個新的大師即將出現。

  “陽光的色彩……”拉佩完全愣住,他光顧著不停地畫,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畫了什么。

  當拉佩轉頭看了并排放在一起的那幾張畫一眼,連他自己都愣住了。

  拉佩不敢相信這是他畫的,那里面深蘊的內涵不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新意?區別于以往的繪畫,不再以深沉的色調為主,而是突出陽光和色彩,也不再追求準確和真實,追求的是感覺和意境。

  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風格,一種全新的、完全屬于拉佩的風格,當然這種風格還不成熟,畢竟是拉佩偶然所得,里面還有很多問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完善。

  “我會盡快完成它們。”拉佩異常認真地說道,不過緊接著他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恐怕要過一段時間才行,我還沒安頓下來,接下來的幾天,要先找一個住的地方,總不可能一直住在旅店里面。”

  多明尼哥聞言,立刻擺手道:“這不是問題,你想買房子,還是租房子?”

  多明尼哥自己就是做地產生意,對他來說,找房子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當然是租房子,越便宜越好,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如果能夠靠河,或者干脆在河面上,那就更好了。”拉佩一邊晃動著手中的畫筆,一副很激動的模樣說道:“我原來的家就在河邊,閑暇之時弄一艘小船,在河里漫無目的游蕩,很適合放松精神。”

  多明尼哥和旁邊的人全都沒有注意到畫筆底下多了一根東西,那是拉佩的魔杖,拉佩在偷偷施法。

  多明尼哥的眼前劃過一條河的影子,他不清楚這是怎么冒出來的,那條河好像在東區,他在那里似乎有一片地產。

  “如果是我,就絕對不會在索拉河上泛舟,因為這段日子經常有人跳河自殺,如果遇到浮尸,你的心情肯定會變得很糟糕。”旁邊一個人開玩笑地說道。

  “你別找什么房子了,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多明尼哥將這件事包攬下來,想要找一間靠近河邊的房子,對于他來說輕而易舉,他也不覺得拉佩的要求過分,藝術家的脾氣大多古怪,比這更怪的他都看到過,這根本不算什么。

  “你明天仍舊過來嗎?”多明尼哥又問道。

  “如果不找房子的話,應該可以。”拉佩的臉上滿是笑意。

  “那沒問題,明天我就可以給你答復。”多明尼哥非常肯定地說道。

  天色暗了,菜市場內的大多數店鋪都已經關門。不過有一輛馬車卻在這個時候拐進來,那是費德里克的馬車,他是來買豬內臟的,這當然不是給人吃,而是為那些靈緹犬準備的食物。

  肉店的老板把一只很大的皮口袋扔在馬車后面的掛斗上,他并不知道一個他看不見的人此刻正趴在掛斗底下。

  馬車離開了,過了一刻鐘,馬車回到那幢別墅內。

  “該死,必須趕快完成那條秘密通道,要不然我會被壓死的。”拉佩罵罵咧咧地從馬車后面爬出來。

  拉佩之所以向多明尼哥提那個要求,就是為了出入方便,畢竟每一次都要躲在馬車掛斗后面出去,實在太不方便,再說這也不安全,天知道什么時候會被看破,最好的辦法就是挖一條秘密通道,是這不容易,好在有一樣東西可以利用,那就是遍布整座市區的水道,這幢別墅后面就有條小河。

  從旁邊的架子上取過一件斗篷往身上一披,拉佩不打算再變回來,要不然明天還得喝那種藥。

  “妮娜睡著了嗎?”拉佩問道,他仍舊不能完全信任妮娜。

  “七點剛過她就回臥室了。”費德


  (https://www.dzxsw.cc/book/79174/463919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