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魔法師集會 1
到處是霧,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濕冷的海風迎面吹來,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拉佩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朝著佛勒老頭家跑去。現在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塔倫是小地方,不可能有煤氣燈這樣的東西。好在拉佩有某種特殊的感應,他知道哪里是墻,哪里是路,以他對塔倫的熟悉,就算閉著眼也可以找到要去的地方。
“那個安東尼·普拉米奧非常可疑。”比格·威爾一邊飄著,一邊說道。
“比他可疑的人應該很多,他只不過是一家雜志社的主編,和你有什么過節?”拉佩并不是有意和比格·威爾過不去,只是不喜歡這種無端的猜測。
如果比格·威爾這家伙每一次猜測都需要拉佩去證實,他就不用做別的事了。
“安東尼·普拉米奧是《商務月刊》的主編,我這一次要控制的幾家報紙和雜志社里面就有《商務月刊》。而且那家伙是賓尼派的成員,賓尼派現在正到處制造麻煩。”比格·威爾說著說著就轉到政治上面。
“好吧,就算是因為這個原因,賓尼派想要除掉你,也未必是那個家伙負責,那里面還有好幾個嫌疑犯也是賓尼派的。”拉佩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多。
“在我來之前的一個月,那家伙離開過塔倫,時間長達二十天。”比格·威爾說出他懷疑的原因。
這一次拉佩沒有反駁,他想了想說道:“好吧,我派幾個人盯著那家伙。”
比格·威爾不再說話,他已經得到他需要的。
拉佩終于到了佛勒老頭家,他用鑰匙開門進去,然后跑到客廳里面,在一張沙發躺下來,他轉頭對比格·威爾說道:“別忘了四點準時叫醒我。”
“放心。”比格·威爾淡淡地回答。
拉佩將幸運金幣扣在手掌心里面,倒頭就睡。
此刻拉佩進入了夢境。四周是一片空曠的原野,到處懸浮著無數靶子,這些靶子全都在移動,有的快,有的慢,有的在旋轉,有的會瞬間消失。
拉佩的手里不停地出現各種暗器,有飛刀、飛鏢及手里劍,還有他用慣的釘子暗器,威力不強,但是容易速成,而且對付普通人非常有效,適合混戰,還不怕圍攻。
拉佩現在學習的是暗器的高級運用。
以最快的速度射出暗器。不瞄準,只憑直覺將暗器一把撒出去。在飛奔中射出暗器,在跳躍翻滾的同時射出暗器。
拉佩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所有這一切都迅速化為了他的本能。
不知道什么時候,拉佩手中的東西變成了火槍,是兩把短槍。
火槍的分類有些特別,說起來應該算是弓、弩一類,但是短槍的射程不過三、五十尺,和暗器也差不了多少。
夢境中的火槍并不需要裝彈,只要扳動擊鐵,扣動扳機就行。
相對而言,火槍的用法就沒這么多了,畢竟這東西發明也沒多久,裝墳又麻煩,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樣來,唯一的好處就是威力大。
一個靶子接著一個靶子被打成碎片,那些靶子動得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火槍這玩意用起來確實很爽,不需要臂力,不需要腕力,不需要技巧,只需要扣動扳機。
拉佩漸漸感覺出來,玩火槍的關鍵是精準,頂多再加上一個預判。
讓拉佩郁悶的是真正要玩好火槍,只有用長槍,還必須是帶來復線的長槍。
那種槍可以射殺四百尺之外的目標,這個距離已經遠遠超過弓箭和十字弓,也超過了大多數的魔法。
突然所有的靶子都消失,百尺之外出現一個人。這個人身穿長袍,手持魔杖,一副標準的魔法師打扮。
拉佩動了。他的雙手連續揮動,兩把飛刀,四支飛鏢,六枚手里劍,二十多根鐵釘瞬間飛了出去。緊接著他抬起雙臂,左手是一把十字弓,右手是一把火槍。
他同時扣動扳機,先是一陣弓弦聲,弩矢激射而出,緊接著才是火光閃現,煙霧彌漫,在轟鳴聲中,子彈飛出了槍膛。
飛刀飄開了,在魔法師的身體四周狂風亂舞。
緊跟著飛刀的是十字弓發射的弩矢,這東西的速度快,超過了飛鏢、手里劍和鐵釘。狂風讓弩矢晃動了一下,偏離了原來的路徑,不過弩矢的力量大,仍舊執著地往前飛。
突然,弩箭被什么東西擋住。
在魔法師前方數尺,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細微的粉末,弩矢前方的粉末全都凝聚成一團,硬生生地把它擋了下來。
飛鏢、手里劍、鐵釘紛紛飛進狂風之中,它們和飛刀一樣被吹偏了。
最后是子彈,它完全無視狂風。
那些粉末再一次凝聚成團,阻擋在子彈的前方,但是這一次卻沒有效果,那顆子彈繼續往前飛,它變得越來越大。
子彈打在魔法師的胸口……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拉佩從夢境中跳了出來。
拉佩醒了。他轉頭看了看窗外,天光果然已經泛白。
“我要休息了。”比格·威爾的身體漸漸消失。
拉佩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的腦子里面仍舊在想剛才那一幕。
暗器是魔法師的克星,但那指的是沒有準備的魔法師。如果對方有所準備,一般的暗器根本沒用,唯有火槍可以強行擊破對方的屛障。
拉佩必須去弄一把火槍。
拉佩飛快地跑進廚房,給佛勒老頭準備好早餐,他也順便填飽了自己的肚子。
把早餐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拉佩朝著樓上喊道:“早餐幫你準備好了,別忘了喝光牛奶,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拉佩和老頭已經很熟,因此不再像之前那樣客套,與此同時,他對老頭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功利。
從樓上傳來一陣哼哼聲,顯然老頭仍舊在睡覺。
出了佛勒老頭的家,拉佩朝著對面招了招手。
漢德立刻從對面走過來,這是昨天拉佩關照過的。
“你幫我做一件事,幫我盯著一個叫安東尼·普拉米奧的家伙,這個人是《商務月刊》的主編,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要知道他去過哪里,見過什么人。你最好多派幾個人,晚上也必須有人值班,這家伙很可能會在夜晚偷偷溜出去。”拉佩吩咐道。
“干脆直接把這個家伙抓起來,嚴刑拷問一番,不是更好嗎?應該可以從他的嘴里撬出一些東西來。”漢德現在也變得狠辣了許多。
“這可不行,那家伙不是威爾森一家,他是賓尼派的干事,很有些背景。再說,如果刺客就是他請來的,咱們把這個家伙惹急了的話,說不定刺客會來找我們的麻煩。”拉佩看了漢德一眼。
一提到那名刺客,漢德頓時不敢言語了。這幾天拉佩在進步,漢德同樣也在進步,這家伙的天賦絕對是頂級的,如果拉佩沒有幸運金幣的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正因為進步飛快,漢德也愈發明白那名刺客的恐怖。
“萬一那名家伙發現我們監視他怎么辦?”漢德怕事情辦砸了。
拉佩沉思了起來。這不能不防,那群扒手畢竟沒干過監視的活,之前他讓一名小扒手監視馬文探長的房子,那家伙就公然站在大街上,后來被他罵過,才找了一條小巷蹲著。
“你去招人,就像當初找上我一樣。你就在安東尼·普拉米奧的身邊找一些眼線,《商務月刊》肯定也用童工,你就在那里面找。還有在這個家伙的家附近也找幾個眼線,你還可以看看他家附近有沒有出租的房子,租下來,讓我們的人住進去。”拉佩一連出了好幾個主意。
“這辦法好。”漢德大喜,如果這么干的話,他的壓力就輕得多。上班的地方有人盯著,回家之后也有人盯著,至于路上盯梢,那就是他們的專長了,他根本不擔心手下會被識破。
拉佩緊接著又道:“你再幫我找一下馬文探長家附近的房子,不能離得太遠,最好在三十尺以內。”
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嫌疑人,但是拉佩不敢肯定安東尼·普拉米奧這家伙和刺殺案有關,所以他仍舊需要馬文探長這個線索來源。
像昨天那樣的冒險,有一次就夠了。最好的辦法是把幸運金幣扔在馬文探長家的房頂,讓比格·威爾自己去盯著。
拉佩曾經做過測試,幸運金幣最遠可以離開他五十尺左右,一旦超過這個距離,金幣就會自動回到他面前。
這原本令拉佩痛恨的特性,現在卻變得很方便,也很有價值。如果能夠借到房子的話,他只要每天傍晚經過馬丁家的門前,把金幣扔到他家的房頂,就可以躲在房子里面睡大覺了。
和往常一樣,拉佩把最后一封信送出去,然后走到路邊,上了那輛為他準備的馬車。
一上車,拉佩就脫掉郵差的制服,換上一身很不錯的衣服。
“去席爾瓦大街一二十七號。”拉佩對車夫說道。
席爾瓦大街是塔倫有名的商業街,街道兩旁全都是店鋪,逛街的人也多,兩邊都是行人,馬路中間更是車來車往,所以馬車走得很慢。
拉佩靠著窗口看著外面的景色。
兩邊的櫥窗琳瑯滿目,街上的行人大多衣冠楚楚,氣質高華。這一切原本和拉佩一點關系都沒有,雖然在同一座城市,卻和他屬于兩個世界。
拉佩不知道現在他屬于哪個世界,好像兩邊都有點關系,又好像兩邊都算不上。
不知不覺中,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拉佩要去的那家店鋪是塔倫最有名的武器行。
站在店鋪門口,就可以看到櫥窗里面放著兩具精美的鎧甲,還有幾把明晃晃的長劍。推門進去,和櫥窗相比,里面卻顯得有些陰暗狹小。墻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從匕首到火槍應有盡有,這里看不到其他店鋪都有的那種柜臺,只有一排沙發。此刻三個人正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個人握著把長劍欣賞著,旁邊的兩個人不停地點評著,看上去很內行的樣子。一個經理打扮的人滿臉堆笑地站在一旁。
經理看到拉佩進來,連忙朝著手拿長劍的人說了聲抱歉,然后就走過來問道:“您需要些什么?”
“我要一把防身用的短槍,偶爾也會用來打獵。”拉佩說出自己的來意,這是比格·威爾給他的建議。
防身用的短槍和普通短槍的主要區別并不是體積,而是口徑。防身用的短槍口徑一般在五公厘以下,大小類似黃豆,有時候甚至只有三公厘,也就是綠豆那么大。而普通短槍的口徑一般都在十公厘以上,大小類似一顆葡萄。
口徑決定了裝填火藥的數量,后者是前者的五、六倍,所以前者走火問題不大,頂多身上多個窟窿,在床上不過躺幾個月。但后者走火就恐怖了,非死即殘。
而拉佩要的這種防身短槍比較特殊。
一般的防身短槍為了攜帶方便,體積都很小,槍管也短,所以射程很近,頂多打二、三十公尺。拉佩要的這種,體積也不大,但是槍管被加長,火藥也比一般的防身短槍裝得多,射程可以達到一百多公尺,比很多長槍都打得遠。不過這種槍也就只能打一打喜鵲、斑鳩之類的小鳥,對付大雁都嫌威力不足,更不用說打兔子和鹿,如果遇到野豬或者熊,這種槍還不如棍子好用。
“我這里正好有一把適合您需要的槍。”那位經理走到旁邊的一扇小窗,沖著里面說了些什么,很快小窗里面探出一只手,手里托著一把槍。
那是一把很精致的槍,對于一把短槍來說,它的槍管確實很長,差不多有三十公分。和所有的防身火槍一樣,它被打造得很小巧,細細的槍管,小而彎曲的握把,握把是木頭做的,不過兩側鑲嵌著象牙的浮雕,槍身上也布滿花紋。這東西與其說是一件武器,不如說是一件藝術品。
“這把槍在一百公尺外都很有準頭,可以精準地命中樹上的蘋果。”那位經理自吹自擂。
拉佩看了看槍口,根本不相信這樣的說法:“這不可能,槍管里面沒有來復線。”
“防身用的短槍都沒有來復線。”那位經理很肯定地說道。
拉佩只能搖頭,他不知道是這位經理在騙他,還是對方見識淺薄。
“這只是樣子貨。”拉佩嘆息了一聲,想要擊中一百尺外的目標,沒有來復線根本不可能。
“防身用的短槍都是這樣的,那么細的槍管,怎么可能刻來復線?”正在觀賞長劍的那個人在一旁說道,聽他的口氣,好像內行似的。
“如果您要帶來復線的短槍,我這里也有,不過都是重型短槍。”經理說道,他從墻上取下一把短槍。
那把槍又大又重,槍管也長,而且特別粗,管壁比一般的短槍厚兩倍,怪不得叫重型短槍。
“塔倫畢竟是個小地方。”拉佩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就算是馬內,也不可能有帶來復線的防身用短槍。”經理一臉肯定地說道。
拉佩不想多啰嗦,他已經知道這位經理見識有限。
不過這未必是那位經理的錯,比格·威爾身為國王的近臣,看到的東西當然與眾不同。
“給我包起來吧,我要了。”拉佩沒興趣再跑別家,他來之前就已經問過,在塔倫沒有比這更好的武器店。
從武器店出來,上了馬車,半個小時之后,拉佩回到北郊的那座廢棄的采石場。才過了一天,采石場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亂石堆全都消失,地面也變得非常平整,而且鋪著厚厚的沙子。那些木棚被保留下來,損壞的地方已經修好,還加固過。四周也按照他的要求打了許多木樁,木樁上掛著漁網,漢德還弄了一些鐵絲來回拉了幾圈。如果再弄幾條狗在四周溜達,這地方就真的和軍事禁區沒什么兩樣。
在采石場的正前方,也就是那片山崖的底下,豎著一排靶子。靶子是用木板做的,差不多有五、六公分厚。
拉佩走到一個靶子前,在距離百公尺的地方停下來,他掏出槍,瞄準靶子,扳起擊鐵,然后扣動了扳機。
火光一閃,那把槍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防身用的手槍,槍聲都很小,沒有那種震耳欲聾的感覺,后坐力也很小,當然相對應的威力也很小。
讓拉佩感到郁悶的是,這一槍根本沒上靶。這把槍正如他預料的那樣,根本就打不準。
重新裝填火藥,拉佩又舉槍射擊。當硝煙散去,靶子仍舊是那塊靶子,上面連個坑都沒有。
這絕對不是拉佩的槍法不好。他有幸運金幣,暗器最容易速成,而玩槍只需要手眼的協調,比一般的暗器更容易速成。如果換成一把有來復線的槍,不敢說百發百中,至少可以做到十發九中。
拉佩有些郁悶的往槍管里面又倒了一些火藥,他只能靠大量的練習來提升命中率。
砰——砰——砰——
槍聲不停地響著,靶子上偶爾會多一個坑,不過成果還是有的。至少間隔變得越來越短,從一分鐘一槍變成一分鐘兩槍,最后變成一分鐘三槍。
拉佩再一次將手伸進裝鉛彈的盒子,此時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知不覺盒子里面已經空了。
“沒想到這么不經用。”拉佩搖了搖頭,突然他的臉色慘變:“壞了,等一會還要去黑魔法師的集會。”
此刻做什么都晚了,防身短槍用的鉛彈是特制的,和普通火槍的鉛彈并不通用。拉佩買這把槍的時候,那家店鋪還搭配了一套模子,那是專門用來澆鑄鉛彈的,但是時間來不及。
“看來只能靠這玩意了。”拉佩摸出一枚釘子,只要對方沒有準備,這東西也很管用。
突然拉佩愣住了,因為他發現這枚釘子好像和槍管的粗細差不多。
拉佩把釘子往槍管里面塞了塞,釘子的尾部恰好能塞進去。
或許可以拿這東西當子彈,前提是解決密封的問題。
有來復線的火槍需要配浸油的鹿皮,鉛彈用鹿皮包裹之后塞進槍膛,這樣才能打得準,而漢德的手上恰好有這樣的鹿皮。
拉佩朝著旁邊的手下打了聲招呼,很快一疊切割好的、已經浸了油的鹿皮出現在他的眼前。
拉佩拿起一塊鹿皮,將一根釘子裹起來,塞進槍管,然后舉起火槍。
扳起擊鐵,瞄準靶子,扣動扳機。
隨著砰的一聲輕響,靶子中央的紅心里面頓時多了一個透明的窟窿。
“這么準?”拉佩頗有些驚詫。
于是拉佩重新裝彈,然后又打了一槍。
這一次沒打中靶心,但是至少釘在靶子上。
“太好了!”拉佩大叫一聲。
砰——砰——砰——
槍聲再一次響起。
和剛才不同,這一次靶子上多了一個又一個窟窿。
一口氣打了二十幾發,拉佩拎著槍走到靶子前,靶子上星星點點全都是彈孔,孔眼很小,卻都洞穿了,這比給彈要厲害得多。
“讓漢德過來。”拉佩對旁邊的手下吩咐道。
漢德也在練槍,一聽到老板召喚,立刻跑了過來。
“你找造槍的工匠,讓他們打造一批防身用的短槍,就像這把一樣,子彈就用你訂制的那種釘子。”拉佩吩咐道:“以后這就是我們的制式武器。”
“我明白了,馬上照您的吩咐去做。”漢德這段日子練槍,也覺得有些不太順手,槍太重,后坐力也太大。
拉佩看了天色一眼,轉身朝著馬車而去,他要為佛勒老頭準備晚餐了。順便向老頭討要幾瓶藥劑,和黑魔法師打交道,再怎么小心都不過分。
太陽已經落下,卻沒有月亮升起,今天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來往的馬車只能靠馬車前面掛著的馬燈提供些許亮光。
“停車。”夜色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很快一輛出租馬車停下來。一個身穿斗篷的人從馬車上下來,那件斗篷很大,連頭帶腳一起罩住。斗篷連著帽子,帽子也很大,把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而且他的臉上還戴著面具。
這個人的手里拎著一盞馬燈,他走進旁邊的小巷。
小巷幽深,而且崎嶇,到處都是岔道,這個人在小巷里面走了一刻多鐘才從另一頭出來。巷子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的窗戶被厚厚的窗簾遮蓋著,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這個人走到車夫跟前,掏出一塊牌子,遞了過去,然后登上了馬車。
車里面有人,兩面的座位上已經坐了四個人,還有兩個空位置。
拉佩在靠門這邊的空位置上坐下來,一言不發,暗地里卻在觀察。
那四個人里面,有兩個人的身上散發出微弱的魔力波動。其中一個人的魔力波動集中在手上,應該是某種魔法物品。另外一個人的魔力波動是從身上散發出來的,要么他穿的衣服是魔法物品,要么修練過魔法。不過這種層次的魔力波動,離魔法師還有很遠的距離,頂多就是個學徒。
另外兩個人沒有魔法波動,但是其中一個人呼吸綿長,絕對不是普通人物。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外面又傳來馬車的聲音,然后又有一個人登上這輛馬車。
“大家都坐好,我們要走了。”車夫突然喊了一聲。
馬車動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
沒有月亮的夜晚,一般的車夫都不敢將馬車趕得太快,因為這樣容易出事。
但這個車夫不在乎,顯然也不是普通人。
雖然窗簾被釘住,根本看不到外面,拉佩卻知道馬車在繞著塔倫轉圈子。
身為郵差,拉佩的腦子里面有整個塔倫的地圖,就算不用眼睛看,只憑上坡、下坡、轉彎和外面傳進來的聲音,他也能夠在心里勾勒出一條路線來。
一個多小時之后,馬車漸漸慢了下來,過了片刻就聽到車夫說道:“你們可以下來了。”
拉佩離門最近,他隨手打開車門,從上面下來。
外面黑不隆咚的,應該是在室內。
拉佩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他感覺到有人對他下咒。
來這里之前,佛勒老頭在拉佩身上施了一道保護魔法,如果有人對他下咒的話,他就會立刻察覺。剛才他感覺到腦袋被人輕輕地敲了一下,這應該是某種精神類的魔法,可能是意識侵入,也可能是迷魂咒。
下一秒鐘,拉佩聽到角落里面傳來了一聲悶哼。很顯然,下咒的人自己吃了虧,魔法反噬,現在肯定不太好受。
拉佩總算放心了。他和佛勒老頭測試過,老頭在他的身上下咒,就算失敗,也不會遭到魔法反噬。但那個暗中出手的家伙卻不行。
要知道老頭是煉金術士,并不擅長戰斗。而那個人十之八九是黑魔法師,黑魔法師一向以戰斗力著稱,這說明那家伙等級很低,實力也不強。
“主教,您好。”
“祝您健康,主教。”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一個個朝著站在角落里面的人鞠躬行禮。
“主教。”拉佩也欠了欠身,他并不是故意顯得傲慢,面對一個黑魔法師,必須提高警戒。此刻的他一只手扣著三枚鐵釘,另外一只手握著魔杖。
“沒想到有新的兄弟加入進來,反正時間還早,其他人還沒到,我們談一談怎么樣?”那名黑魔法師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和拉佩同來的人全都用驚詫的眼神看著拉佩,他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主教如此客氣,因此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在黑魔法師的圈子里面,尊重只屬于強者。
主教在前面帶路,拉佩跟在后面,兩個人上了三樓。
和佛勒老頭那里一樣,三樓是實驗室。不過這里的地方要大得多,房間長十幾公尺,一側的墻壁有個巨大的木架,上面放滿了玻璃罐子,里面全都是稀奇古怪的動物標本,它們浸泡在淡黃色的液體里面。
“我們之間最好開誠布公,以閣下的實力何必來我們這里?”主教不再像剛才那樣客套。
拉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左右,他握緊魔杖的那只手松開了,轉而握剎那間,四周的空氣如同水波一般蕩開。
“高級隔絕結界?”那個黑魔法師還算識貨,他的眼神愈發凝重起來。
“放心。”拉佩仍舊用蒼老的聲音說話:“我不會插手你的牧區。”
這是拉佩從比格·威爾那里了解到的,比格·威爾不是黑魔法師,但是對黑魔法師的了解卻在佛勒之上。
黑魔法師說是魔法師,有些地方卻和牧師差不多,只不過牧師信仰神靈,他們供奉魔鬼。黑魔法里面的儀式也叫彌撒,不過是黑彌撒。很多黑魔法師還借用傳教的方式,誘惑普通人成為信徒,這些人就被稱作為綿羊,而他們則是牧人。
每一位黑魔法師都有自己放牧的地盤,也就是所謂的牧區。
“看來您另有所求。”主教看上去輕松很多。
“我剛剛來塔倫,對這里的環境并不熟悉,所以需要一位向導。”拉佩承認自己對這里的黑魔法師圈子不熟。
這也表示拉佩人單勢孤,如果主教膽子大一些,或者背后有勢力的話,應該會有所行動。
主教師心動了,不過他又覺得對方可能在“釣魚”。主教怕一旦動手,對方就有理由反擊,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他干掉,然后占有這里的一切。
“非常歡迎,塔倫是個小地方,但是對你、我來說,絕對夠大了。”主教最終決定和拉佩和平相處。
“您的意思不會是這里只有您一位黑魔法師吧?”拉佩顯得很驚訝。
“塔倫是一座新興城市,幾百年前這里只是一個荒涼的漁村,即便是在幾十年前,這里也只有四個區。”主教淡淡地說道,他的話語之中已經透露出一絲情報,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對于才只有十五歲的拉佩來說,當然沒有這樣的體會,他出生的時候,塔倫已經很繁華,他沒有看到過塔倫變化最大的那段時期。
“這樣說來,以后這座城里就有兩位黑魔法師了。我走的是底層路線,不會碰中、上層的人,當然控制幾顆有用的棋子是免不了的。”拉佩也把自己圈定的地盤亮出來。
“走底層路線?”主教微微一愣。
拉佩說的是黑魔法圈子里面的“黑話”,所謂底層并不是指平民或者窮人,而是扒手、小偷、騙子、走私販子的意思。
修練魔法需要錢,大量的金錢,不管是成為“牧人”,還是走底層路線,為的都是錢。前者是騙錢,后者是搜刮。前者名聲好,有人脈,后者實力強,來錢快,但也危險,很容易被別人干掉。
“那太好了,不如這樣,咱們簽署一項契約,互相扶助、互不侵犯怎么樣?”主教連忙說道,他擔心拉佩出爾反爾。
魔法師不會輕易訂契約,因為魔法師的契約有著恐怖的約束力,很難解除。
這其中又以黑魔法師的契約最為嚴厲,因為他們的契約有魔鬼作證。
“沒問題。”拉佩伸出了右手。
主教同樣伸出了右手,兩只手握了一下,頓時一道黑色的電弧在兩只手之間竄來竄起。
“我們不得互相為敵,不得進攻對方。對方有難,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必須施以援手。我以魔王法路亞的名義起誓。”主教黑魔法師首先念道。
“我們不得互相為敵,不得進攻對方。對方有難,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必須施以援手。我以魔王法路亞的名義起誓。”拉佩跟著復述了一遍。
黑色電弧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化作一道電火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在拉佩的食指第一個關節處多了一道黑色的環圈,那環圈很快就隱沒無蹤。
這是誓言成立的證明。
“我能不能借用這里的陰井?”拉佩提出自己的要求。
“借用陰井?你還沒和魔王締約?”主教大吃一驚,這就意味著對方連魔法師都不是。
主教現在后悔了,如果沒有剛才那個誓言,他肯定會立刻出手。不是魔法師,卻能夠讓他的秘咒失效,還讓他吃了不大不小的虧,說明對方有一件很厲害的魔法物品,甚至可能是神器。
現在不可能了,如果主教下手,違背誓言的懲罰會讓他萬劫不復。
突然,主教又想到另一種可能。或許沒有什么魔法物品,而是對方身后有人,那個人事先施了保護咒,所以他的秘咒才會失效。
一想到這,主教只感覺渾身發冷。如果真的有這么個人,實力絕對比他強得多,很可能是大魔法師,而且是黑魔法師里面的大魔法師。
“這是我的榮幸。”一想到這種可能,主教立刻變得大方起來。
還有一個原因讓主教變得大方。利用他的陰井和魔王締約,或多或少會泄漏出一些秘密,至少他可以知道拉佩和哪位魔王締約,也就能猜出對方擅長的范圍。
“請跟我來。”主教朝著角落走去,在角落里有一座魔法陣,他一踏上那座魔法陣,立刻飛竄起一道魔火。魔火瞬間將這家伙吞沒,等到魔火消失,主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拉佩被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應該是某種魔法門。
拉佩敢肯定,門的另一頭離這里不會太遠,可能就在樓下,也可能在隔壁。
佛勒老頭說過,遠距離傳送是魔法界的一個大課題,最遠的紀錄也只有五點七公里。老頭自己就進行過類似的實驗,他最好的成績是一點六公里。
想明白這些,拉佩不再害怕,他同樣站了上去。
同樣的一道魔火從拉佩腳下竄起來,當魔火消失,他看到自己已經身處于一間密室之中。在密室的中央有一口井,井口很小,只有碗口那么大,但是深不見底,時不時還會有黑色的霧氣從里面溢出來。
這就是陰井,傳說中連接地獄的通道。
“你還滿意嗎?”主教得意地問道。
每一口陰井都是半人工半天然的產物,主教能夠成為黑魔法師,就是因為他無意中發現這里,然后花了五年的時間開鑿出這樣一口陰井。
“完美無缺。”拉佩贊道。這可不是恭維,他在幸運金幣的記憶里面看到過幾口陰井,只有一口比這更強,其他的也就這個等級。
要知道幸運金幣的歷任主人全都不簡單,他們用的陰井都是頂級貨色。
聽到這樣的話,主教非常受用,他笑著說道:“你盡管自便,我就不打擾你了。”
又是一道魔火從主教的腳下竄起來,他消失了。
拉佩并沒有因為主教的離開而放松警戒,他從口袋里掏出那枚符石,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符石上頓時蕩起一陣波紋,將整個密室籠罩起來。
把這里和外面徹底隔絕,拉佩走到陰井邊,他掏出一把小刀輕輕割破食指。
鮮血從傷口流淌出來,一滴滴地落入井中,與此同時拉佩的嘴里詠誦著咒語。
所謂締約就和在神殿里面領受神恩一樣,不同的是領受神恩需要花錢,和魔王締約卻不需要。但是和魔王締約需要付出代價,領受神恩卻不需要。
拉佩瞬間換成殺手人格,剛才他用的一直是演員人格。
“無上的至尊,代表‘傲慢’的魔王,我在這里無比憧憬地祈求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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