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暄微倚著刀柄，轉了過去，“何事？”從山谷入口處走來的那人，正是獨孤博，眼中碧光閃爍著。還未做出反應，就被一人擋住了視線，玉盆也被遞到了自己手中。

        “藥圃，他借的。”洛暄跟獨孤博的交情，無非是壓制過幾次碧磷蛇毒，緩過祖孫二人的生命之危。不過，于獨孤博而言是什么樣的交情，便不得而知了。

        話語間，獨孤博已經走了過來，背著一雙手，眼中碧光雖然閃爍，卻也平和沒有殺意。察覺到這一點，唐昊依舊握著昊天錘警惕的立在一人一草身前，蓄著力，隨時可以動身給下致命一擊。透過唐昊，洛暄仿佛能看見一灘碧磷蛇泥，即將落在藥圃里。

        “原來是昊天斗羅，久仰久仰。”獨孤博走近，看清了那醒目的昊天錘，對于昊天宗和武魂殿的一些秘辛，他也曾略有耳聞，武魂殿平素行事張揚，當他們決定要一家獨尊的時候，就注定了與各大宗派發生你死我活的爭斗，倒不知道是那高閣率先被蛀地從里開始崩塌，還是幾家被逐個擊破？

        “在下唐昊，擔不起毒斗羅的久仰。”唐昊抬手敬了一禮，手中武魂仍舊未曾收回。

        “獨孤博，借你藥圃種個草。”洛暄被唐昊擋著，并不能看見獨孤博，自是不知道獨孤博張了張口，還有話要繼續說下去。即便看見，也不會如何，他的突然出現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洛暄皺了皺眉，忽然覺察到手上附上了一片藍銀草葉子，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指，又安撫性地摸了摸。

        藍銀草對于人的情緒感知向來敏銳，洛暄思考了自己剛剛，一種煩躁的情緒莫名出現并且有所外放，這是個危險的信號，抬手揉揉太陽穴，又迅速平靜下來。

        往生錄作弊一樣地定點，找好了阿銀放下的位置，獨孤博與唐昊本就無話，安心挖土，很快就把藍銀草放了進去。

        “蛇毒不礙事，三個月后再在天斗城找我。”洛暄瞥了眼關心自身跟自家孫女的獨孤博，難得地補充了一句，“會徹底解決的。”

        既然唐昊決定留在這里陪阿銀，那她也該盡快趕回去了，和史萊克學院告的假剛好結束，更免得一條黑龍發瘋。至于唐三的事情，他說要自行解決，便是與她也無甚關系了。

        回到史萊克學院，已是深夜，學院內卻只留了幾位老師當值，弗蘭德又帶學生們去索托城斗魂了，無意驚擾到其他人，洛暄斂息回到自己房內。剛推開門，覆在門上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黑暗中也無人察見洛暄皺了下眉，才完全打開門走進去。

        不出所料，關上門的瞬間，就被攔在了原地，一雙結實而有力的臂膀在黑夜中伸出，將人禁錮在懷里。洛暄只覺得，自己又是撞上了一堵黑龍味的墻，鼻子有點疼。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被一顆毛茸茸的頭蹭著，雖沒有什么情緒波動，但她失去的又不是觸覺，也會癢的！

        “暄，”帝天壓著把頭靠在洛暄肩上，“你去見別的男人跟魂獸了，這一個月我都找不到你。”

        “你族里有事。”

        “不過聽幾個老東西嘮叨，族內已經無人能動我了。”帝天想了想族里幾個長老，不過仗著一直在下界活了那么久，他們當初又被迫分散沉睡，才占了個所謂的“長”。沒血脈，沒實力，還妄圖掌控他？帝天瞇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我也有我的職責。”洛暄對于帝天的情緒變化，并不深入探究，魂獸自己族內的事情，她若攪入便又是一灘渾水。即便沒有過于固定的等級制度，作為一個汲取魂獸魂環的人類，她也沒資格插手獸族。

        “以前在星斗的時候，你從未離開過我。”帝天頓了頓，若不是懷中人是洛暄，面對這樣的話語，早就動手像對那幾個長老一樣，暴揍一番，“你何必在乎職責？我帶你離開這里，你再也沒必要為那些愚昧的玩意，去承擔什么職責！”

        洛暄搖了搖頭，這頭龍怎么活了這么久，還這么天真。從她接受死神九考的開始，或許，她從出生起，就沒有選擇。這個世界就有的格局，已經阻礙了它的發展，她必須保證那個打破舊格局的契機完整，但也絕非一人獨尊。何況初代死神墮時，為保獸族不滅，立下誓言，不插手獸族，不動人族利益。

        斷情時，她也問過心，獸族何辜？人族虐殺，求取魂環，又欲滅魂獸，上啟神族，引來獸族貶斥，沒有哪一方是純白的，又憑何以一葉障之？

        沒有答案，連布列托都沉著臉，搖頭勸她遠離魂獸，不要沾染更多因果。

        可她早已介入局中，若退，死神堂亦會被神族攻訐，畢竟作為獨立于神界的存在，有的神早已看不慣了。

        又一次跟帝天的交流，以矛盾結尾，洛暄等著這頭龍維持著自己的龍王尊嚴，拂袖而去。不料，

        帝天只是松開了她，轉身坐到她的床上，拍拍床，“你要好好休息。”

        “我就坐在邊上，陪你……好不好？”

        無論成神與否，你也不過再在這下界呆數百年，你我終要別離，不如舍了一份臉皮，縱這幾百年時光，成一場始終。

        洛暄微愕然，這條龍愈發沒臉沒皮，手段還長進了。罷了，結這一段因果也好。一夜，二人皆懷著相似的想法，或臥或坐，再無言語。

        “洛老師？您回來了？”清晨，有人站在木門外，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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