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幾個問題
混亂的日子已經(jīng)結(jié)束,偉大的時代在前方,旅途中的風(fēng)景美似天堂,困苦的路人充滿喜悅,集聚在蜜和奶及肥沃的大地中心,齊聲稱頌這天父的杰作。
審判日,未曾開始,已經(jīng)結(jié)束。
……
鐘壽正在噩夢中掙扎。
他被釘在倒十字架上,許多的人聚集在四周,無數(shù)的臉孔看過來,那些臉驚恐不安。天空中的烏云壓的很低,藍色的閃電蛇般穿行其間,鐘壽仰望去,似乎在期待著什么。有一個莊嚴(yán)的聲音從云中傳來:審判這末日的罪惡!因為世人倒行逆施,將罪編入父的法典!審判吧,降下七天七日的大火與洪水,焚盡一切,洗滌一切!
鐘壽無意識的跟著重復(fù),立即有大火從天而降,無數(shù)的人驚叫四散奔逃,卻不曾有一人逃離這末日的審判,在血色大火中焚成灰,在黑色洪水中沉入地獄。甚至山川河流,也無法避免,那冰川分崩離析,那高山土崩瓦解,地面上跑的,水中游的,因為人類的罪而紛紛死去。
“對,就是這樣,毀滅吧!”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倒十字架前響起,鐘壽悚然一驚,目光收回,看清眼前站著的人。
是死去多年的鐘媚。
“妹妹?”
鐘壽遲疑的問,鐘媚轉(zhuǎn)回身,仍是十六七歲的模樣,青春逼人,笑靨如花。可又有些不同,她的眼睛是散發(fā)著白色微芒的一豎,如妖。
“哥哥,你在等什么?毀滅這充滿罪惡的世界吧,然后就能團聚了。”
“毀滅……世界?”
鐘壽心中有什么東西在涌動,巨大的恐懼籠罩著他,被釘?shù)碾p手還在滴血,粗糙的鐵釘在掌骨間摩擦,錐心的痛。可鐘壽卻只為心中那想要喊出口的聲音而恐懼,是的,那聲音如有生命,想要控制他的心。
“不,有罪的總會受到審判,而這世界無罪。”
鐘媚走近,妖異的眼嫵媚無比,她的纖細的手指撫上鐘壽的臉,溫柔似情人。
“哥哥,你忘了我是怎么死的嗎?你忘了嗎?我很痛,真的很痛。”
鐘媚抬起一直未曾抬起的另一只胳膊,那里沒有手,血正汩汩涌出。鐘壽絕望的閉上眼睛,痛苦的嚎叫,淚水不停涌出。
“不!不要這樣!”
鐘媚仍舊嫵媚的輕笑,臉上有著最燦爛的陽光,而血也在不停的流淌。
“整整十天,我最親愛的哥哥,我被整整放了十天的血,所有痛都只在這里,從手指開始,一根一根的剪斷,血噴出來的時候像風(fēng),那聲音很動聽呢!可是我最親愛的哥哥,那時候你在哪里?從第一天到第八天,他們吸我的血,吃我的肉,啃我的骨。我能感覺到他們的牙齒在肉間切下的刺痛,甚至骨頭被咬碎時的吸吮。可是我親愛的哥哥啊,我親愛的哥哥,你在哪里?這世界充滿太多的罪,我們是眾神留在人間的使徒,是洗滌這世界的最后希望。可是我親愛的哥哥啊,那個時候你在哪里?醒來吧,去審判,去毀滅吧!”
鐘壽漸漸停止顫抖,雖然仍舊滿臉的淚,卻堅定的抬起了頭。
“不,會有審判,卻不會毀滅這世界。因為,你不是我的妹妹。”
“什么?”
鐘媚散發(fā)白色微芒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嫵媚有一剎那的慌亂。
“我的妹妹是個善良的人,即便是死,即便是受到無情的折磨,她仍選擇了寬恕。所以,我會從這個無聊的噩夢中醒來。”
淚和污濁的汗淌過鐘壽的嘴角,他的眼睛在發(fā)生變化,瞳孔立起如貓般的一豎,深紫色的光從漆黑的瞳孔深處亮起,只瞬間就填充滿,仿佛那紫芒是從鐘壽的腦海中射出。
“怎么回事?為什么會這樣?”
鐘媚連連后退,面孔扭曲,變成了另一個人。
鐘壽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綻放便已僵硬,因為眼前的那個穿著花裙的人,是他自己。鐘壽驚恐后退,然后才發(fā)現(xiàn)倒十字架消失了,而他站在懸崖邊,一只腳已在半空中,身體正緩緩墜向后方。
風(fēng)從耳邊極速掠過,鐘壽的心跳開始加速,越來越快。
“啊!”
鐘壽猛的睜開眼睛,身體仍慣性的下墜,似乎落在了什么柔軟的東西上。鐘壽喘息著,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窗外晨曦微露,有自行車的鈴聲叮當(dāng)叮當(dāng)?shù)捻懀@里是他和萬芳媛的家。
鐘壽好半天才意識到剛才是在做惡夢,可那噩夢太過真實,即使回想一下都會遍體生寒。
鐘壽搖搖頭,兩腿發(fā)軟,他在床邊又坐了會才起身去洗漱。
今天是星期天,本來是該鐘壽輪休的,但繡城市發(fā)生了連環(huán)兇殺案,每一個刑警都取消了休假,如果不能及早破案甚至年終獎都沒得拿。冰冷的水淋到臉上,鐘壽打了個冷戰(zhàn),他抬起頭在鏡子里看自己,一臉疲憊的中年人。
“你怎么會把生活過的這么難?”
鐘壽問自己,然后苦笑。
臥室里仍掛著婚紗照,但鏡框中只孤零零的只剩下鐘壽一個人,另一半早已被萬芳媛剪走了。
鐘壽洗漱完畢,從冰箱翻出個蘋果抓在手中,又拎了袋牛奶,邊嚼邊穿鞋,準(zhǔn)備下樓開車去警隊。但就在他推開門的一剎那,鐘壽一陣恍惚,腦海里有許多莫名其妙的畫面閃過,他似乎看到七八個由各種顏色的光組成的人向他迎面撲來,又似乎看到一個滿眼是淚的男人在說著什么天賦覺醒之類的話,而這一切的終點是無邊的烏云中傳來莊嚴(yán)的聲音:末日審判。
“小鐘?小鐘?你沒事吧?”
鐘壽臉上陰晴不定的回過神,眼前站著對門的張大爺,他正一臉關(guān)切的看過來。
“哦,我沒事。”
鐘壽強擠出個微笑,然后發(fā)現(xiàn)蘋果還抓在手中,而牛奶早已掉落,乳白色的液體流了一地。鐘壽反身回屋拿出拖把清潔地面,張大爺不見了,可能下樓去晨練了。
快到警隊時,鐘壽接到于曉慧的電話,說第六處取消了刑警隊參加早會的權(quán)力。鐘壽頓時氣的七竅生煙,用力拍打方向盤,命令于曉慧讓所有刑警隊員都回來,集體站在會議室門口,給領(lǐng)導(dǎo)們站崗。于曉慧答應(yīng)著,掛斷電話前鐘壽聽到那頭傳來嘈雜的叫喊,群情激憤的樣子。
放下手機好半天后,鐘壽才漸漸平息了憤怒,但心中卻困惑不解,這不是他的風(fēng)格,喜怒不露于形色是鐘壽從警來的準(zhǔn)則,雖然平時脾氣還是過于火爆,但那是做樣子給人看的,畢竟在警隊上他是扮演黑臉的那個。
可這一回有些不同,鐘壽能感覺得到,他不想發(fā)火,甚至不想假裝有什么反應(yīng),但卻如同受到操控般作出反應(yīng),像設(shè)定好的程序。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鐘壽在紅綠燈前有一剎那的走神,直到后面的車按響喇叭才醒來。
市公安局大門外停滿新聞車,局停車場里滿眼的黑色奧迪,也不知來了多少領(lǐng)導(dǎo)。鐘壽的車擠進局大院,又在停車場左拐右拐了半天,才在縫隙間停好車。進局辦公大樓時,周賀軍正在樓梯口探頭探腦,看到鐘壽像見了救星般忙招手。
“你在這干嘛?我不是讓于曉慧集合所有人給領(lǐng)導(dǎo)當(dāng)門衛(wèi)去了嗎?”
鐘壽邊說邊走向電梯,周賀軍跟過來,一臉鬼祟。
“鐘隊,出大事了,第六處把案子破了,正在上面開記者招待會,市領(lǐng)導(dǎo)都來了。”
“啊?”
“據(jù)說是團伙作案,和咱們以前分析的完全不同,不是單個兇手連環(huán)作案。”
周賀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繼續(xù)說,鐘壽大腦無法思考問題了。
“第六處連兇手都抓到了三個,跑了兩個,上面已經(jīng)批了通緝令。”
電梯向十九樓的會議室升去,鐘壽揉頭太陽穴。
“會議還沒完,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周賀軍按下十三樓的鍵,電梯門緩緩打開,周賀軍拉著鐘壽走出去。
“同志們都在這邊電教室看新聞直播,于副隊讓我在樓下等你。鐘隊,這個第六處到底是什么來頭?那裝備先進的跟外星科技似的,咱們和人家根本沒法比啊!”
鐘壽遲疑片刻,然后搖搖頭。
“我怎么知道?這回咱們刑警隊算把臉丟到太平洋了,這么多老刑警栽給一個剛成立的以科技為主的第六處,看著吧,上面饒不了咱們。”
鐘壽這么說時心里的困惑更深了,那些話并不是他所想,卻自然而然的吐出口,像身體里有另一個自己。
“算了,不管怎么說,能破案就好,不然還不知道又會死多少人。”
鐘壽說著,身心終于合一,長出一口氣。
在鐘壽和周賀軍離開電梯后,空無一人的電梯里憑空出現(xiàn)一個淡淡的人影,他按下九樓的按鍵,自言自語著什么,身影再次消失。
“這是使徒間的戰(zhàn)爭,不應(yīng)把凡人牽扯進來,不是嗎?”
無人的電梯在到達十九樓后,自動下降,在九樓停下片刻,電梯門合上后,龍佑輝出現(xiàn)在走廊里,抱著一疊資料走向檔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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