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雨微
墨陵低下了頭表示臣服,無絲毫威脅,這怪物的兩個頭才稍稍的降下了幾分?谄髂穷^復又轉了過去,微微靠近了鍋中的肉湯,還是很熱,別無辦法,只能是慢慢的等了。眼睛那頭自始至終正對著墨陵,監視著眼前這個人類的一舉一動。
墨陵等了好一會兒,感覺危機已過,這個怪物暫時應該不會對自己怎樣了。高舉的雙手緩緩地落了下來,輕輕的用袖口將臉上兩行血淚拭去,沒敢去看那怪物,小心的在石桌前坐了下來。
腦袋還有些昏沉,眼睛也很痛,但現在必須忍著。身邊是那奢侈的玫瑰樣式的輪椅,桌上明亮的燭火依然靜靜的發光發熱,散發出的奇香可以安神。墨陵強迫自己的心靜下來,閉上眼睛,面上平靜,放空心神。什么也不去想,就這么靜靜的坐著,一動也不動,猶如雕塑。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灶臺那邊傳來了一聲響動,在這如此安靜的環境中猶如驚雷般在耳邊炸響,把放空心神的墨陵驚醒了過來。
似是有什么東西重重的摔在了鍋里的聲音。
驚醒后的墨陵一動不動,他切信是那怪物,但還是絲毫不敢妄動。
要有足夠的耐心。墨陵心底一直在這么勸著自己。
所以他又等了很久,心情平靜無波,身體卻漸漸的開始緊繃起來,瘦弱的身軀渾身上下繃得緊緊的,隨時都要發動。
太安靜了,四周寂靜無聲,應該差不多了。
時機就在眼前。
驀然的睜開雙眼,閃出了凌厲的殺機,枯瘦的身體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一般,速度極快無比的跳了起來,兩步并三步來到了灶臺前,彎腰出拳重重地砸在了灶臺下的大青石上。
墨陵右拳鮮血迸濺,擊穿了青石,從里面拔出了一把斷劍,在空中揮舞起一圈淡淡的火紅色印記,一劍斬在了那怪物在灶臺上耷拉著的,擁有兩個血紅色眼睛的腦袋上。
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已經借著燭火看清了一切。即便是沒有燭火,閉著眼睛,憑借這么多年的熟悉,也早已在這個小院中來去無礙。
直到此刻,這怪物腦袋上的一對眼睛還是閉著的,像是睡著了一般!斑青辍币宦暣囗,腦袋和灶臺被齊齊斬斷,掉落在了地上。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是現在。斷劍再次揮起,奇快無比的橫削,火色流光隨著斷劍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火痕,準確無比的斬中了那靠著身體本能從鍋中探出來的怪物的另一個頭。很湊巧,這一劍直接斬中了怪物那惡心的口器,等于從中間斜著向上,削去了他的上面的半片腦袋,密密麻麻呈螺旋狀的細小牙齒全部裸露在了外面,很是恐怖。
半片腦袋飛落,另一個腦袋被整個砍下,受到如此重創,這怪物的身體瘋狂的攪動了起來,猶如一根粗長的棍子一般,巨大的力量將灶臺撲打的“嘭嘭”作響,鍋也被打破了幾個大口子,揚起了不少煙灰。奇怪的是,這怪物被兩劍斬出的兩個巨大的不可逆的傷口處,竟沒有濺出半點血液,入目的僅是漆黑顏色的惡心的肉翻露了出來。
由于被一劍橫削去了半邊口器,這怪物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另一個被砍下的腦袋同灶臺的一角掉落在碎裂的大青石上,細小血紅的一對眼睛此時已經睜開,散發出猶如實質的兩道血色紅芒,正使勁扭曲轉動著向墨陵看來。
墨陵緊繃著身子時刻注意著,眼角的余光察覺,抬腳便湊了過去,腳法很好,輕巧的在那腦袋上一點一顛,那腦袋便乖巧的落進了灶臺下的爐火中。雖然爐火已經熄滅了,但里面燙!“滋滋”聲想起,墨陵又將腳下打碎了的青石和斬下來的灶臺一角的碎塊全踢了進去,壓住了腦袋,還順勢蹲下了身子。一邊躲避灶臺上怪物身體瘋狂的扭動撲打,一邊往灶爐里扔了幾塊干柴,順手點燃了灶火。
灶火一燃起,血紅色的光芒也隨之被掩蓋,此刻那腦袋如果還有痛感的話,一定不會好受的。而正在灶臺上扭動撲打的怪物身子似是感到了灶臺下燃起的灶火炙熱的溫度,本能的更加劇烈的扭動起來,并滾落下了灶臺。
而點燃了灶火的墨陵,早已握著劍蹲著身子往后使勁一蹬,屁股向后,順勢便往后退了兩三米遠,又迅速的站起身,小心翼翼輕輕的往后又退了好幾大步,來到了石桌邊上,整個過程輕巧的沒敢發出一點聲音。
看著翻滾到灶臺前地上的怪物身體還在瘋狂的扭動撲打,墨陵便又蹲了下來,輕輕的挪到了石桌的后面躲著。感覺還不保險,又將邊上那奢華的輪椅也調整了個角度,整個身子便藏在了石桌和輪椅的后面,只留下了一道縫隙,臉色平靜,緊緊握著斷劍,手上還在滴著血,沒去理會,很冷靜的觀察起來。
那怪物沒了一個半頭,勁頭依然很足,仍在瘋狂的扭動拍打著,這讓墨陵狠狠的蹙起了眉頭。兩個腦袋一個被徹底斬斷,扔進了火里,一個被削去了半片,還能如此生龍活虎的,有很頑強的生命力。對自己來說,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況且這怪物竟然沒流血,這也很反常。
一動不動靜靜的等待著。很久,怪物那瘋狂扭動的身體越來越無力,漸漸的停了下來。
難以想象的順利,這就完了。握著劍的右手上的血已經干涸,手心感受著自劍柄上傳來的炙熱的溫度,這給了墨陵極大的安全感。
這把劍叫雨微,雖然是一把斷劍。
在這寂靜無聲又緊張無比的環境中,第一次,墨陵將目光從那怪物的尸體上挪開,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雨微,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聲說道:“嘿,伙計,終于見面了。”
雨微劍身斷裂處很整齊,暗色金屬質感的劍身上一絲溫暖而炙熱的流光游走不停,加上劍柄的長度,現在的雨微頂多兩尺長短,半指寬,這很便于隱藏。墨陵覺得,這劍斷的好,恰到好處,剛剛自己用起來也很順手。
劍身最上面靠近劍柄的地方有個很古樸的標記,是一朵花,很粗拙的幾根線條刻畫出的一朵花,看著像玫瑰,像月季,其實是薔薇。尖塔家族把這認作是玫瑰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太抽象。
墨陵神色平靜,默默抬手輕輕的摩挲這標記,感概良多。
那怪物看著應該是死透了,墨陵小心翼翼的站起了身子,環顧四周,還是那永恒的黑暗,只有桌上的燭火依然在發光發亮。
沒去管那一動不動的怪物尸體,墨陵輕輕的抬腳緩緩后退,不敢發出聲音。直到退出了院落,退到了燭火照耀不到的地方,身形漸漸的消失在了永恒的黑暗之中,不見蹤影。
永夜之中是完全沒有時間這個概念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快速的腳步聲自黑暗中傳了出來。
裹著修身潔白長服的高挑身形自黑暗中慢慢出現,只是這里早已沒有了那個瘦弱黃奴的身影。
塔菲兒見到的,只有一具失去了一個半頭的怪物的尸體。
見到這樣的場景,讓她極為憤怒。
快速的來到怪物尸體前,她俯下身子仔細的觀察。頭上是整齊的切口,極為鋒利的武器,竟然能破開鴆蛇的防御。細密的倒鉤狀的牙齒裸露在外,漆黑的肉外翻,這倒讓塔菲兒沒有絲毫不適,她關注的重點在那整齊的傷口上。
究竟是什么武器,竟然這么輕易的斬下了鴆蛇的頭顱。這一瞬間令她恐懼,即使是麗芙大公爵,也不可能做到。她抬起頭,四處張望,那個該死的黃奴在哪?他究竟做了什么?難道是有什么人闖來了這里,斬殺了鴆蛇,將黃奴帶走了?
塔菲兒冷靜的四處張望,透過石桌上燭火的光芒,她可以看的更遠,目之所及,已經滲透到黑暗中很遠的地方了,依然沒有半點發現。她又走向石屋,忍受著內心強烈的不適走了進去。對高貴的她來說,踏足奴隸的住所,這種矮小臟亂的地方是對自己的一種褻瀆,但急于的想知道真相的她也不得不忍受著。
幾個石屋內除了臟亂,沒別的有用的信息。塔菲兒走出來,又在院內來回的尋找著蛛絲馬跡,除了找到了被切開的整整齊齊的半片頭顱外,沒發現別的,只得在爐灶前停了下來。她很討厭火,所有高溫的一切都是她討厭的。在破爛的爐灶前站定,目光看著已經破了幾個大口子的鍋和下面的爐灶,撿起了一個散落在地上的石棍伸進爐灶里翻找了起來。
隨意翻了幾下,便發現了鴆蛇那被斬下的頭顱。此刻這頭顱模樣很慘,黑色的肉自傷口處外翻出來,粘著黑灰,漆黑無華的鱗片被炙烤的很黯淡,兩只細小的眼睛睜著,里面早已沒有了血色,而是已經翻白,整體令人惡心至極,看著模樣也已經是死透了。
再也忍不住,塔菲兒憤怒至極,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只不過這尖叫聲沒有傳出多遠,就被周圍的永夜給吞噬了。
究竟是誰,敢挑戰尖塔家族的榮耀。
她很確定,那只該死的黃皮是做不到的,看鴆蛇那傷口,殺他的人實力應該無比的強大,擁有極為鋒利的武器,這在整個極西之國也已經是屈指可數了。她腦海中已經浮現出幾張令人厭惡的臉,虛偽的,可惡的,讓人難堪的,還有一張高高在上俯視著整個極西之國的。
會是他們嗎?黃奴不見了?他們帶走黃奴,是因為什么?難道是發現了他鍛造武器的手藝?是有這種可能的。但為了一個小小的黃奴,他們這是想要和偉大的尖塔家族開戰嗎?
塔菲兒想到了很多,但無論無何,事情已經發生了,在偉大的尖塔家族的主人麗芙女大公最重要的誕辰日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但無論是誰,也絕不允許挑釁尖塔家族。塔菲兒漂亮的臉蛋兒因憤怒而變的扭曲起來。
鴆蛇被殺了,黃奴也不見了,這件事要趕快稟告麗芙大公爵。
一直沒有注意到的是,石桌上自己昨日拿過來的那個包裹還在,只是里面的寶石已經不見了。閃耀著黃金和寶石顏色的奢華的輪椅還在石桌旁邊,是黃奴將這件禮物完成了。看這模樣,竟然是一個巨大的玫瑰花的造型,也無比奢華美麗,這足以匹配麗芙女大公的高貴身份。
將石桌上的包裹拿起,塔菲兒臉上流露出一絲厭惡的神色,她討厭一切的丑陋,對鴆蛇這種生物尤為討厭。但此時不得不忍著內心的不適,將鴆蛇的尸體和那一個半腦袋放在了包裹里,一手拎起包裹,一手推著輪椅,打算立即返回,向麗芙女大公稟告這件事情。
推著的輪椅在地面上發出了輕微的摩擦滾動聲,塔菲兒走的沒有來時那樣快速。
隨著輪椅輕微的滾動聲響起,在黑暗中的另一個方向,墨陵背著手,緩緩地走了出來。遠遠的,很燦爛的微笑著對塔菲兒打招呼道:“騎士大人,我在這兒!闭f完他還舉起手使勁的擺了擺,生怕塔菲兒看不見他這個大活人一般。
塔菲兒驚訝的停下腳步,一瞬間的,突然間感覺很荒謬。這個該死的黃奴竟然在對著自己笑,而且笑的很真誠,很好看,還敢用如此輕佻的語氣和高貴的自己說話,從未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奴隸敢于對自己這樣。見到自己,他難道不應該誠惶誠恐的行禮,難道不應該站著不動,任由自己處置嗎?
他是怎么出現的?為什么?是的,為什么他會在這里,他會突然的出現?院子里剛剛發生了什么?鴆蛇是怎么死的?這才是重點。
塔菲兒腦子有些亂,這突如其來的落差讓她很不適應。
“你這該死的奴隸,你竟然敢對我如此無禮,你竟然敢對著我笑,你該自裁謝罪。”塔菲兒厲聲喝道。話一開口,她就忘了什么是最主要的,或者在她的心里,這才是最重要的。
對于這些吸血妖女們的尿性,墨陵早已習慣。不急不緩的慢慢的走到了塔菲兒前面,在她身前三米處站定,擋住了她的去路,面對著她微笑說道:“尊貴的騎士大人,請您放下那具尸體,他對我很重要。”
“你在命令我?”塔菲兒不可置信,驚聲喝問。
“不,是請求!”墨陵搖著頭,微笑回到。
“你這個該死的奴隸,馬上跪下!彼苾涸谶@一瞬間怒火升騰,這個該死的奴隸臉上的表情,讓她覺得是對自己的褻瀆。他難道不應該虔誠惶恐的馬上跪在地上嗎?他瘋了嗎?
墨陵輕輕搖了搖頭,風輕云淡,很自然。
他的身高只比塔菲兒略矮,身形也因為多年的折磨而枯瘦不已。但此時面對塔菲兒,這個尖塔莊園的騎士大人,在氣勢上卻已經高出了一大截。
沒有了生命的威脅,他已無所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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