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婚紗

        這是史達琳作為霍格沃茨在校生的最后一個寒假，但她卻要接受正在跟自己冷戰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補習。

        當然，是史達琳的單方面冷戰。

        雖說七年級上學期時草坪上莉莉與西弗勒斯的談話已經基本上決定了史達琳的寒假走向，但她本人并沒有同意。

        而比史達琳更快的是西弗勒斯自以為是的信件。

        他直接把會給史達琳補習魔藥的信寄給了斯維特夫婦。

        羅莎琳·斯維特一直以來都很喜歡西弗勒斯，或許是因為他面對長輩時的彬彬有禮張弛有度，也或許是因為對西弗勒斯身世遭遇的在意與同情。

        連最不樂意見到有男孩靠近自家女兒的莫里斯·斯維特看到西弗勒斯的信后都連連點頭。

        總之，西弗勒斯·斯內普成功踏進了史達琳家的大門。

        “你覺得畢業考試會考迷情劑的配置嗎”

        “不太可能。”

        “你覺得我以后用得著迷情劑嗎”

        西弗勒斯瞪了史達琳一眼，似是在責怪史達琳的口無遮攔。

        “那我為什么要練習這個東西”

        史達琳以最誠懇，最真摯的語氣問出了這句話。

        西弗勒斯用書脊輕輕敲了敲史達琳的額頭，史達琳的視線被書所遮擋下意識皺了皺眉。

        太自然了，太親昵了。

        她以前和西弗勒斯也是這樣的狀態嗎

        史達琳伸出手想要將遮住自己視線的書拿開，指尖尚未觸碰到書頁便被西弗勒斯攥住。

        西弗勒斯的手總是冰涼的，無論是烈夏還是寒冬他的指尖總是冰冷無比，每次史達琳在觸碰到西弗勒斯時都會下意識一顫。

        “史達琳，你知道我聞到的迷情劑味道是什么嗎”

        史達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視線前方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光亮唯有從側隙中漏入撒在史達琳的側顏上。

        她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她希望自己不僅僅只是視覺被阻隔，還有聽覺與感覺，她想逃避。

        “不可以，西弗勒斯。”

        這是在兩人爆發冷戰后史達琳第一次呼喚西弗勒斯的教名，語氣那樣低沉那樣輕緩，恍若一根輕羽掠過西弗勒斯的心尖。

        史達琳伸出另一只手握住西弗勒斯冰涼的手，隨后西弗勒斯像是脫力一般完全順從著史達琳的動作。

        他那么害怕，又那么期待——他害怕看到史達琳的湛藍雙眸后便再也說不出深埋于心的話，但他內心深處卻又期待著史達琳聽到他的答案后的表情。

        可史達琳根本不想聽。

        書籍隨著兩人的手無力地垂落，隨之顯現的是女孩淺金色的碎發和湛藍色的眸子，西弗勒斯在與她對視的那一瞬間像是被熔巖灼傷一般，他無法再承受這份熾熱，選擇移開了視線。

        “我們還在冷戰，我現在還不想聽。”

        幼稚又認真的回答。

        西弗勒斯再次驚詫地看向史達琳，史達琳的目光早已投向窗外，窗外有潔白無瑕的雪花飄過，冬日的暖陽卻要邁開步子穿過細雪撒到窗前，那樣寒冷，又那樣溫暖。

        “等到一個合適的時候，等我不生你的氣了，等一切的一切結束后——”

        “你再告訴我答案，那時候的我會想聽的。”

        “再等等吧，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的目光如同畫筆一般溫柔地描摹著史達琳的側顏，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盧修斯與他的對話。

        盧修斯不理解西弗勒斯為什么會喜歡史達琳，他說西弗勒斯以后會遇到更好的，有姣好的容顏，高貴的血統，善解人意的性格。

        西弗勒斯只是沉默著不說話，盧修斯又問他到底喜歡史達琳哪一點。

        他那時候不知道——史達琳有那么多好，也有那么多不好，但完美與殘缺卻在她的身上達到了協調，恰恰成為了西弗勒斯所喜歡的模樣。

        所以他回答不出來。

        但就在剛剛，西弗勒斯認為自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么了。

        因為史達琳在看著窗外微笑。

        而西弗勒斯在看著她微笑。

        “達琳達琳達琳——幫幫我——”

        “不要。”

        “你看西弗勒斯都答應了!”

        史達琳看著歪在自己肩膀上的羅莎琳·斯維特女士心底生出一份濃濃的，深切的悲哀。

        究竟是誰女兒誰是母親

        西弗勒斯端正地坐在沙發上憋著笑——因為他又將頭微微垂下用過長的黑發隱沒自己上揚的嘴角。

        莫里斯輕咳一聲摘下眼鏡道:“達琳，就幫幫你媽媽——”

        羅莎琳熱切地點了點頭。

        史達琳看著眼前持統一意見的三人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隨后推開羅莎琳的腦袋妥協道:“幫——我幫還不行嗎——”

        羅莎琳立馬松開史達琳的手奔向門口，還不忘回頭提醒史達琳和西弗勒斯跟上她。

        “斯維特先生，你不來管管你的夫人嗎”

        史達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著自家父親說出了這句話。

        莫里斯十分淡定地又戴上了自己的眼鏡，隨后抖開報紙道:“不了。”

        “我暫時還不想看到我的女兒穿婚紗和其他男人拍照。”

        羅莎琳·斯維特女士在麻瓜模特圈已經處于半退的狀態，因為她不愿再做鏡頭前被指揮的人——她更愿意做拍攝的主導者。

        這次的拍攝活動是為一個麻瓜婚紗品牌宣傳，羅莎琳大手一揮承包下了宣傳圖的拍攝，在模特中轉悠一圈都沒有找到能將品牌婚紗傳出她心目中感覺的人。

        然后纏上了自己的女兒，和自己女兒的好友。

        當然是正在冷戰中的好友。

        史達琳坐在座椅上垂著眸子感受著化妝品在臉龐上的摩擦，淺金色長發被人輕柔地打理著，身周的造型師與化妝師旁若無人地交流著意見。

        史達琳雙手絞弄著婚紗上的白紗，在進入霍格沃茨學習前她因為自家母親的原因在童模圈小有名氣——但已經快七年了，她早已失去了對于鏡頭的熟悉與把控。

        何況拍攝搭檔還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史達琳煩躁地摩挲著白紗，她感覺到自己的長發被羅莎琳梳起又放下，手指與梳齒時不時摩擦到她的頭皮。

        “還是這樣最適合你。”

        羅莎琳放下史達琳的長發讓它披散在腰間，周圍的化妝師們緩緩退后欣賞著自己忙活兩個小時下來的成果。

        史達琳緩緩起身，牽起繁瑣精致的裙擺走向門外——

        西弗勒斯的妝容與造型比史達琳的要簡單的多，造型師堅持要扎起他披散在肩頭的頭發，西弗勒斯無奈之下只得同意，只是要用達琳曾經落在他身上的小蝙蝠發圈。

        他有些緊張地在原地踱步，眼神飄忽著看向窗外最后又轉向史達琳的化妝間。

        他知道這次的拍攝主題是婚紗——正是因為是婚紗，他才愿意接受羅莎琳的請求。

        婚紗是多么浪漫的一個象征，好似只是在舌尖輕輕呢喃這個詞語便能感覺到被愛意環繞。

        房間門被輕輕扭開，西弗勒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屋內安靜無比，窗外萬物向陽，烈日的光輝灑落一地，而光的盡頭，便是穿著潔白婚紗的她。

        史達琳被驀然而來的光線所刺激，她微微偏頭想要避開這束光，卻又下意識想要去追尋光的方向。

        于是史達琳望向了光的方向，而西弗勒斯把視線落到了她的臉上。

        潔白的婚紗，淺金色的長發，湛藍色的眼眸。

        此刻的女孩滿足了西弗勒斯對于美好這個詞的所有幻想，他的心臟小心翼翼地加快速度，甚至完全無法把視線移開——他希望史達琳能一直這樣注視著窗外的光，他是那么害怕她看向他，卻又那么期待她看向他。

        “我們開始吧。”

        史達琳伸出手遮住眼前刺眼的光線輕聲道。

        “靠近一點——西弗摟住達琳的腰——史達琳你的表情是要死了嗎!”

        羅莎琳并不只是想痛罵史達琳一個人，西弗勒斯和史達琳兩人那是肉眼可見的僵硬，恍若被絲線牽扯著的木偶娃娃。

        史達琳覺得自己笑不出來。

        怎么能對一個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人擺出含情脈脈的眼神

        史達琳對拍攝還算是尚有經驗，西弗勒斯是真的一竅不通——平日他在學校便是不喜歡熱鬧的性子，連旁人多注意他一眼他都覺得別扭，而現在卻要面對這么多人的注視擺出指定的動作。

        更何況眼前的可是史達琳啊。

        他怎么能抑制住自己眸子里流露出的歡喜，他怎么能讓自己的呼吸變得不那么沉重，他怎么能讓自己的臉龐不那么酡紅。

        “清場，等我拍完這組你們再進來!”

        羅莎琳總算是忍不了眼前這兩個別扭的人選擇了清場，其他工作人員都被趕出了拍攝棚只留下羅莎琳，史達琳和西弗勒斯。

        羅莎琳安靜地調試著設備，為史達琳和西弗勒斯營造一個狀似無人的環境，西弗勒斯正坐在窗前，而史達琳站在他的身前，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遠也不近，似乎是在說著什么。

        “史達琳。”

        史達琳垂眸看向眼前的西弗勒斯，他正仰著頭注視著她，嘴角的細小弧度或許可以稱得上是滿足。

        他就這樣繼續看著她，內心似乎正在醞釀一場風暴。

        “我們不要再傷害彼此了。”

        至少在畢業之前，讓我再多靠近你一些。

        史達琳的雙臂擱上西弗勒斯的肩膀微微俯身靠近他作出指定的動作，西弗勒斯此刻說的話沒有人能聽得到，除了他們彼此。

        “我是個自私的人，我是那么想要靠近你，卻又想阻止其他人靠近你。”

        “我人生的前十一年幾乎是在粘稠的黑暗中淌過來的，他們無休無止的爭吵，酒瓶摔碎的聲音，母親哭泣的聲音，這些構成了我的童年。”

        “后來我遇到了你，還有莉莉。”

        “你們成為我灰暗的生命中的兩抹亮色，我是那么欣喜又那么惶恐，梅林怎么會突然對我這么好——讓兩簇光來到了我的身邊。”

        西弗勒斯伸出手用拇指與食指輕輕摩挲著史達琳卷曲的發尾，他知道她已經動搖了。

        “而后來，你對于我而言成為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

        “第一次是你面對那么多斯萊特林的高年級，卻愿意站在我身前;第二次是在蜘蛛尾巷，你看到我的窘迫后沒有逃開，而是再一次為我挺身而出。”

        “那時候的你像麻瓜童話里的王子，就那樣從天而降。”

        “我很幼稚，我一直都很幼稚，在你面前我會變得更加幼稚。”

        西弗勒斯突然垂下頭輕笑了一聲。

        “你知道嗎，我有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名字。”

        “混血王子。”

        史達琳下意識輕笑出聲——它從來沒想到西弗勒斯會做這樣的事，西弗勒斯看到史達琳笑后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他的長臂攬過史達琳的腰肢，又抬起頭看向站在她身前的史達琳。

        “而你是我的公主，一個英勇無比的，能夠保護王子的公主。”

        西弗勒斯的嗓音低沉又繾綣，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和愛人呢喃一般，史達琳下意識忘記了之前的一切，她只是安靜地聽著西弗勒斯講述著。

        “麻瓜公主嗎好難聽的名字。”

        史達琳的雙臂也環住了西弗勒斯的脖頸，他們就那樣靠著彼此低聲交換著悄悄話。

        羅莎琳早已調試好鏡頭，鏡頭緩緩聚焦最終定格下少年少女們最美好的時刻，那樣溫暖，那樣動人，讓旁人僅僅只是看到這張相片便心生歡喜。

        沒有人聽到快門按下的聲音，他們的世界嚴絲合縫，只裝得下彼此的存在了。

        西弗勒斯深吸了一口氣，示意史達琳靠近他。

        史達琳微微俯身將散落的淺金色發絲別至耳后，西弗勒斯溫熱的鼻息就在她耳旁。

        “從你站在我身前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我的世界從此不再冰冷，其間充斥了你溫暖的味道。

        我細細把前七年時光整理成冊，認真地去回顧著——那時我才發現，每一幀都有你，每一幀都是你。

        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用行至我生命的方式讓我明白。

        我早就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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