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痛哭
傍晚,如意呆呆地坐在院子的臺階上,仰頭望著星空,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小蓮拖著疼痛的身體一步步挪到門口,睨著如意的后背,道:“小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要給你做點粥?”
“我沒有胃口,小蓮,你也沒吃東西,你去吃點吧。”
“小姐,你都沒吃,我這個做下人的怎么吃啊!”
“小蓮,你不要管我,我是實在沒胃口。”
“小姐,今天這圣旨一到,你整個人就不對,是不想進宮嗎?”
“唉,不想進宮是不假,可現在還有別的因素。”
“什么因素?”
如意搖搖頭,道:“不要問了,小蓮,你回去歇著吧,早點睡,不要管我了,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那好吧,不過,小姐,外面冷,你坐一會兒就進來,別著涼了。”
“我知道,你回去吧。”
小蓮心疼地瞥了眼如意,便轉身回去臥室,獨留如意一人在院中。
如意再次仰望星空,長嘆一聲:“該怎么辦吶!”
“什么怎么辦?”一道熟悉的男聲倏地在寂靜的黑夜中響起。
如意循聲看向來人,正是二郎大人,今日他沒有身著侍衛服飾,而是身著一身黑色圓領袍,頭戴黑色幞頭。
“你怎么來了?”
“我聽說圣旨下了,過來看看你。”
唉,如意嘆息一聲,沒有說話。李世民走到如意身旁,也坐在臺階上。
“你看起來心情不佳嘛!”李世民看出如意面色不悅,甚至有種絕望之色。
“被你看出來了。”
“因為什么?”
“還能因為什么,不想進宮唄。”
李世民不解,道:“不想進宮?有多少女子巴不得進宮為妃,你怎么會不想進宮?”
“人和人想法不一樣。”
“那你是怎么想的?”
“唉,我沒怎么想,我不想進宮,因為沒有自由,也不想嫁給李世民,他都要四十歲了,我今年才13,他都可以當我爹了,我何苦嫁給一個小老頭啊!”
咳咳,咳咳,李世民驚訝地直咳嗽,道:“如意姑娘,額,不,武才人,你怎可直呼陛下名諱?”
“有什么不能說的,名字就是讓人叫的嘛!再說了,我現在也沒心情顧忌這些小事。他如果要怪罪,那就直接來好了,反正我現在想死的心都有!”
“那個,你這氣性倒不小!就因為要進宮,讓你生這么大氣?至于嗎?宮里又不是什么龍潭虎穴,沒那么嚇人!”
如意長嘆一聲:“不單單是進宮,還有點別的事,都是我不情愿的。”
“還有什么事?”
“別問了,有些事只能永遠爛在肚子里!”其實如果僅僅是進宮,倒也不至于讓如意太過難受,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她居然是武則天,那個篡奪李唐江山的武則天,她不想成為武則天。
“你把我說糊涂了,今天陛下的圣旨里,只有讓你進宮這一件事,沒聽說有其他事。”
“別問了!”如意頹然地低下頭。坐在一旁的李世民一頭霧水,但也知趣地不再問話。
過了一會兒,一道嗚嗚嗚的哭泣聲倏地響起。原來如意實在忍不住了,小聲哭起來。
李世民瞬時慌了神,不解道:“喂,武才人,你哭什么?你不要哭啊,我最怕女子哭了。”
“嗚嗚,我馬上要進宮了,要陪一個老頭,好悲慘啊!嗚嗚,我的命好苦啊!”
李世民瞬間無語,無奈道:“喂,陛下,陛下今年才38歲,還沒到40,不算老頭。”
如意抬手一把擦掉眼淚,瞪著李世民,道:“38跟40有什么區別啊?不都一樣,就差兩歲,你跟我較什么真!都是可以當我爹的年紀!”
李世民一臉吃癟,無奈地撇撇嘴。
“他估計孫子都有了,還想娶我,我跟他孫子年紀差不多。為老不尊!老不正經!”
“喂喂喂,你越說越過分,你小點聲,要是被陛下聽到了,你又要受罰了。”
“受罰就受罰,大不了一死,總比嫁給老頭強!”說完,如意又嗚嗚嗚地哭起來。
李世民皺著臉,不知該說什么,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這個大唐天子會被一個小丫頭嫌棄,這叫什么事?聞所未聞!多少女子巴不得進宮伴駕,可這個武如意居然不樂意?真是想不通啊!
“我越想越覺得這個李世民腦子有問題。”
“怎么講?”
“他都沒見過我,一道圣旨讓我隨軍,可來了洛陽好些天了,他也不露面,自始至終我都沒見過他,那讓我來洛陽的意義是什么呢?沒見過面,就直接下旨讓我進宮。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嗎?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
額,李世民一怔,思索片刻,辯解道:“額,也許陛下見過你,但你不知道。”
“那也有可能。我在想,李世民十幾歲就開始南征北戰,殺人如麻,再加上又搞了個玄武門之變,他連手足都殺了,還霸占了弟媳,你說他的精神,也許早已經異于常人了。”
李世民蹙著眉頭,眸中閃過一絲陰騭。玄武門之變是他一生的痛,每次聽到這幾個字,他心里都不舒服。
“別說了!”李世民冷聲打斷了如意,語氣中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倒嚇了如意一跳。
如意一驚,扭頭看向李世民,只見李世民面色嚴肅,盯著如意,硬聲道:“武才人,在宮里要慎言慎行。你的婢女前幾天因為你的過失而受到責罰,你怎么就不長記性呢!”
還是第一次見到二郎大人這么嚴肅,如意的心中不由地升起一絲恐懼,頓時啞口無言。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武才人,你也早點睡吧。天冷,別在外面待著了。”邊說李世民邊站起身,不待如意回話,便抬腳離去,留給如意一個微怒的背影。
二郎大人是生氣了嗎?她剛才的話確實不妥!此時如意才回了神,內心也略微冷靜下來。她意識到剛才自己失言了,怎么可以直呼李世民名諱,還在背后議論一朝天子,簡直不要命了!關鍵是如果她自己丟了性命,倒也罷了,就怕連累整個武家,一想到母親楊氏,如意便心生恐懼,以后絕不可信口開河了。禍從口出,何時何地都是至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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